10 (大修)
第010章 第十章(大修)
容琰沒有問容躍此次回京能夠待上多久,皇城京州日日重複着它的繁華安寧,但江浙的暴-亂,外敵的茲擾卻從未停下過。容躍閑在家裏也不時得接到邊關密信,內憂外患一茬接一茬,只有享樂已久的王公貴族還一廂情願地麻痹在粉飾過的太平表象之中。
容躍不說什麽時候離京北上,容琰也不問,但他心裏知道,父親待在家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仿佛就是辨不清年歲的一場舊夢。
容琰摸出一錠銀子,“煩掌櫃的再裝八壇,送到馬車上去。”
等小厮裝好酒,掌櫃的撩簾入門後,容琰轉身再向門內看了一眼,視角被擋去不少,站在門外無法看到嚴倦所在的位置。
“世子,這就回去了嗎?”韓東詢問道。
容琰神色詭谲莫辨,韓東跟他太久,立刻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的壓迫力,心裏泛起不安。
“怎麽從來沒人告訴我,曦月的新寵是嚴倦?”語氣中辨不明情緒,卻讓韓東背上冷汗直冒。
“屬下失職,請世子責罰。”
容琰什麽話也沒說,一撩衣袍上到馬車裏。一路上容琰一聲不吭,韓東忐忑難安,回到王府,容琰在前踏上石階,韓東撲騰跪在石階下,中氣十足道,“請世子責罰!”
容琰轉身,就那樣筆直站立在檐下的陰影裏,看着韓東跪在熾熱的陽光下。“起來吧!近來變故多,你一個人同時顧幾件事,難免容易出現疏漏,怪我思慮不周。”
韓東不肯起來,容琰輕嘆一口氣,走下石階,彎腰扶他,韓東才肯起身。
容琰與韓東一前一後走在長廊之中,開得如火如荼的淩霄花爬滿外牆,這是王府之中唯一的亮色,花開的季節,容琰都會選擇穿過這條長廊繞遠路回到院落中去。
這時陽光正熾,淩霄花在陽光下更加絢爛奪目,目光所及處都是耀眼的橙紅。容琰靜靜看了半晌,複又向前走去。
容琰賞花時韓東不便打擾,等跟随容琰走完長廊,才忍不住開口。“世子,嚴公子結識曦月公主,是想幹什麽?”
容琰答道,“曦月好美色,到底是他送上去的,還是曦月自己找上門的,還沒有定論。公主身份尊貴,他想利用公主在京州攪弄風雲,也不是不可能。”
韓東對容琰的擔憂不以為然,“無非就是長得好看,能有這麽大的威力?”
腦仁又刺痛起來,容琰停下來疲憊得揉了揉眉心。“我看史書裏總說紅顏禍國,可招禍的從來不是美色本身,而是可以颠倒乾坤的心機算計。”
韓東到底是個粗人,氣性沖上腦門,聲音不由高了一度,“狄羌就是個彈丸小國,幹脆出兵,把他們一鍋端了,省得在背後暗戳戳使壞。”
容琰已是十分疲累,還是耐心解釋,“北戎常年犯我邊境,如若現在大熠越過北戎去征讨跟它接壤的狄羌,北戎不僅會在背後捅刀,還會打着大熠恃強淩弱的旗號聯合周邊各國一起來造大熠的反。從前大熠國力繁盛,兵強馬壯可以不怕它。這幾年,陛下大興土木,奸臣宦官借機橫征暴斂,激得民怨四起。大熠如今就剩一個漂亮的殼,根本經不起捅。”
“那我們就這麽被動得由着他使壞?”韓東攥緊拳頭,心下忿忿不平。
容琰倒沒有他這麽激動,常年的隐忍讓他遇再大的事都能不動聲色。“不能放任他使壞,但也不能明着動他。”
韓東虛心求問,“世子打算怎麽做?”
“狄羌最受寵的妃子是昭明夫人,尋機會讓人放個假消息給她,就說他們大公子在大熠得罪了不少人,不少公子哥都想要他的命,恐怕是兇多吉少。昭明夫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會絞盡腦汁得扶她的兒子上位。”此時容琰已走到房門前,推門往裏走去。
韓東想起容琰那晚同他說的話,“世子不是說邺皇後是個精明強悍的女人,有她在,能得逞嗎?”
容琰先到盆架前洗手,脫了外衫搭在屏風上。“昭明夫人只是個幌子,她真要有本事,也不至于讓邺皇後嚣張了這麽多年。”
韓東追問,“難道還有其他人可以與邺皇後相抗嗎?”
“的确有一個。”容琰有點香的習慣,換好衣裳,走到香案前,從香盒中夾出一枚香球來。
“狄羌王後宮裏有個不起眼的妃子,生了個兒子也毫不起眼,誰都沒把她當成過對手。但我查過她,這女子生于邊陲的一個村鎮,十多年前,村鎮中來了一夥殺人如麻的沙匪。整座村鎮被滅,只她一人逃出生天。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女,只身從邊陲小鎮輾轉到了狄羌的國都,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入宮當了妃子,這麽多年,不争寵也不參與後妃的争鬥。從一位家破人亡的孤女到人人稱羨的後妃,說她沒有野心我是不信的。成大事者都深谙忍字訣,這女子很懂明哲保身,是個成大事的人。嚴倦敢堂而皇之到大熠做質子,無非仗着他母後在背後替他撐着。若狄羌王宮後院起火,她母後撐不住了,他還能安心留在大熠嗎?”
韓東頓時明白了,“世子是要逼他回狄羌。”
點完香,容琰覺得屋裏有些憋悶,讓下人送盆冰來降暑,然後推開軒窗。“金鱗豈是池中物!這人留着是個禍害,但也絕不能讓他在大熠出事,只能趕緊将人弄回狄羌去。當初非要讓各個小國派皇子入大熠為質,豈知是大開門戶,将居心不良的虎狼之輩放了進來,存下無窮後患。”
容琰頓了頓,繼續說下去,聲音中帶着難言的疲憊。“有時候我都在想,或許大熠的氣數是真的到頭了。容家五代北勝王在急流中未曾退卻一步,犧牲滿門安寧換來北境将近三百年的太平,會不會就殉在我這一輩了!”
透過容琰房內的軒窗可以看到北氓山,春去夏來,漫山蒼翠由淡綠轉為深綠。容琰手按在窗臺上,極目遠眺,背影之中透出點蕭索寂寥的意味。
四代北勝王,沒有一任是壽終正寝的結局。第二任北勝王年少英勇,卻在壯年之時落下一身傷病,死時還不滿三十五歲。剩餘三位均是馬革裹屍的慘烈收場,北勝之名,止于五代,這最後一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容琰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
由于容琰管得嚴,不吃飯墊着胃就不給酒喝,所以不等天擦黑,北勝王就催着管家張羅晚飯。
飯桌上,容琰正在喝雞湯,容躍手裏握着一根棒子骨,吸溜着骨髓,眼睛卻盯着兒子碗裏的湯,“看你喝湯,我就想起來當年北戎那個小将軍,毛還沒長齊,就不要命得來挑釁,自以為自己在打游擊,打一槍就跑,背地裏估計得意壞了,以為你老爹不敢追。小毛孩子,我還就不慣着他,一路攆着他打,他自個兒不熟悉地形,迷了路,老林逮着他的時候,直接吓得尿了褲子,不知是憋了多久,你是沒看到,好大一泡尿,邊啰嗦邊尿,呵呵呵。”
容躍傻笑,胡子太久沒拾掇,埋頭狂吃時落到湯碗裏也不知道,看着油汪汪的一團,還在往底下滴湯水。
一碗雞湯都能讓自家老爹聯想到一泡尿,容琰經常在飯桌上被他整得沒胃口,平時忍着他,大不了少吃兩口,今日心情不佳,少不得刺他兩句。
“一把年紀了,成天窮嘚瑟,就不怕人說你為老不尊嗎?”
容躍反倒還來了氣,就照着中間那句抓重點,“你出去打聽打聽,全天下都知道你老爹是北境的定海神針,還需要你爹親自嘚瑟嗎?就那誰,北戎的胡戈多,北戎人不都吹他是神武大将軍轉世?哦喲!嚣張得不行,不照樣被你老爹氣得跳腳。”
容琰擡起眼皮,“人比你年輕。”
這可戳中北勝王的心窩子了,“你是說爹老了嗎?”
容琰深覺得自己老爹就是個奇葩,以為他受了打擊會消停一些,誰知道他端起湯碗,臨湯自照,湯面飄起的油星在他油汪汪的自戀面前都得甘拜下風。
“不老啊!再迷倒十個你娘那樣的都不在話下。”
容琰怕他越扯越來勁,幹脆閉嘴安靜吃飯,容躍卻不如他意,覺得自己雖然不老,但也不妨礙他抱孫兒。“兒子,前兩天跟陛下吃飯,陛下正好問起你的婚事。也是,別家像你這麽大的,孩子都幾個了,擱你這老婆還沒個影兒。你也對這事兒上點心,早點成家,生個大胖孫子給爹抱。我孫子要是長得跟我兒一樣俊俏,我在戰場上肯定老是想,幹脆就從戰場上退下來,安心在家帶孫子得了!”
容琰擡起頭,“你說真的?”
容躍粗眉高挑,嘿嘿傻樂,“你這孩子,咋還當真了。”
容琰轉過頭,高聲喚韓東,“把今天買回來的那幾壇酒都搬我書房,找十把鎖鎖起來。”
容躍急了,“嘿!你這孩子!”
韓東在外面十分配合得答應了,容躍趕緊站起來追到門邊,韓東已經在往廚房去了。“小東子,把酒留下,王爺我一口都還沒喝上。”
韓東畢恭畢敬回道,“王爺不是說以後屬下只聽世子的話嘛?屬下可不敢違令。”
容躍氣狠了,直接脫下一只鞋,狠狠丢出去,只穿着一只鞋折回來。容琰不嫌他腳上味兒大,八風不動得繼續吃飯,容躍在兒子面前慫慣了,嘿嘿賠笑道,“爹錯了還不行,再也不敢拿你尋開心了,酒就別鎖了吧!留一壇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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