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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第十五章

又是一陣哄笑,武惠帝和太後也雙雙被逗笑,武惠帝終于大發慈悲決定不再捉弄這兩個鐵憨憨,當衆宣布兩名百戶官升三級,賞賜黃金千兩,絹帛百匹,金銀玉器數百件,兩名百戶誠惶誠恐地恭謝聖恩。

金造的巨籠功成身退,鄧懷恩命人将其擡出殿外。

“且慢!”說話的是安安分分、今日一次妖也沒作過的曦月公主。

鄧懷恩立刻使了個眼色,幾名壯漢松開巨籠,但沒有離開。

李韞挨着容琰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她想幹什麽?該不會是求父皇賜婚吧?”

容琰臉上喜怒莫辨,曦月于他來說,就像一顆啞火的霹靂炮,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爆了。

皇後怕一向口無遮攔的曦月當衆搞出幺蛾子,笑着插進一句,“曦月,皇祖母這麽高興,你還不趕緊敬皇祖母一杯酒!”

曦月明眸善睐,随着她一笑,大殿都似明亮了三分。“曦月早就敬過了,就是皇祖母看相撲戲看得太入迷,都沒空理會孫女兒。”一番話說得如嬌似嗔,逗得太後拍手大笑,對着武惠帝說,“皇帝,看看你閨女,明明是她看戲入了迷忘記了敬酒,反賴本宮不理會她,你不罰她,本宮可不饒你。”

武惠帝連聲答應,“罰!罰!罰!”,喚來曦月,佯裝生氣,“還不自罰三杯向皇祖母賠罪!”

“賠!賠!賠!”曦月嬌聲接道,“比起自罰三杯,曦月有個主意,能讓皇祖母更加高興!”

太後興致很高,“小丫頭又在打啞謎!快點說來。”

曦月笑道,“曦月聽聞北勝軍骁勇善戰,兩名百戶也是出自北勝軍一支,不如讓二位也進籠子裏表演一場乾坤蓋日月,好叫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大熠士兵,人人皆勇士,父皇,您覺得女兒這主意如何?”

本是讓太後高興的主意,曦月問的卻是武惠帝。

原本活絡的氣氛驟然陷入冷壓,一時鴉雀無聲。滿座的大臣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生嘆息,有人怒氣橫生。

殿上無人出聲,太後臉上挂着息事寧人的笑容。“相撲戲就是看個新鮮,看多了也乏,還是命樂人奏一些舒緩的樂曲來聽吧!”

武惠帝這次卻沒有順從太後的意思,“曦月這鬼靈精就是主意多,說得兒子也想看一看,能夠斬殺後丘戰神的人,到底擁有什麽樣的真本事。”

初次面聖連話都說不順的兩名百戶,僵硬得繃緊後背。臉上的潮紅已經蔓延到脖頸,叢生的怒意布滿眼底。

曦月笑盈盈得看向容琰,“北勝世子好像不大高興呢!”

容琰的确是不大高興,緊抿的唇線間嵌着隐秘的怒意,他從前一直壓制得很好,今日,在無數道辨不明善惡的目光鞭笞下,與年紀相符的少年意氣終于沖破禁锢,盡數顯露在臉上。他站起身來,李韞在他衣袍下擺上輕拽一下,低聲換了一聲“仲璟”。

所有人都在看他,似審視似同情,又似幸災樂禍。容琰不顧李韞善意的阻攔,離開坐席走到玉階下站定,對着主位拱手施禮後才面向曦月,“容琰并非是不高興,只是不認同公主說的話!不過,公主一向不關心國事,不知曉利弊也是正常。”

容琰把所有的矛頭都推回曦月身上,話說得直接,連修飾潤色都不願意。

笑容從曦月臉上消失,事事要被捧着的金枝玉葉禁不得激,被容琰一激就忘記了這還是在太後的宴席上,席上坐的都是皇帝的臣子。她已經被激起了十二分的氣性,立刻反唇相譏,“世子言下之意,是比曦月更關心國事了?”

容琰在衆目睽睽之下,第一次給了曦月一個正眼。“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是垂髫小兒都會背的古語,容琰關心國事也是應該。”

曦月氣得發抖,“本宮書讀得少,需要世子來點撥一下,本宮剛剛那番話到底哪頭不對?”

容琰從容應對,“将士們汗灑邊關血染沙場,甘願拿命來換陛下的江山穩固。只有江山穩固,臣民才能安于享樂。若所有将士都放下兵器,去做戲子,那天下便只見戲子唱戲,而不見将士沖鋒陷陣。将來只恐外敵來犯之日,國中無兵可派。此舉并非是在揚我大熠軍威,而是在寒我大熠将士的拳拳報國之心。”

說完,容琰轉向主位,下跪行了個叩拜大禮,“懇請陛下三思!”

笑意已從皇帝的臉上收盡,幽沉的眼底仿佛正在醞釀一場風暴,迫得底下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太後看着容琰,神色複雜,看不出是憂還是怒。隐藏在袖袍中的手,一下下得盤着一條紫檀木佛手串。

“懇請陛下三思!”

最先附和的是朝中的武将,文官只稀稀拉拉站出來兩三個。唐鑒培與右相左綸對視一眼,唇畔的笑容有些冷。左綸在座位上整了整冠服,緩緩起身來到階前,跟着跪了下去,“懇請陛下三思。”

容琰垂着頭,瞥到左綸衣帶上的瑞獸麒麟,眸色驟然變冷。

右相一出,不願意做出頭鳥的文臣紛紛追随領頭羊,接連站出。紫金殿內的赤金囚籠前,文臣武官跪了一地。

“懇請陛下三思”。

嘴上說着三思,但在武惠帝看來,此舉不是在讓他定奪,而是踩着天子威儀在逼他退讓。

這場風波最終因武惠帝的退讓得以消弭,一場指向北勝王府的新風波正在暗中慢慢醞釀成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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