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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第十八章

三個月前,盛疏接到三官堂堂首的命令,命她前往甘寧縣找一樣物證。盛疏快馬加鞭片刻不敢耽誤,一來一去,三個月就過去了。回來的路上淋了一場秋雨,回到家就發起了高燒。

那晚嚴倦的話她其實并沒有往心上去,從來就是她追嚴倦躲,躲不過了嚴倦才會勉強應付一下她,他的拒絕早已表現在行動上,說不說出口都沒什麽分別。

與嚴倦三個月沒見,第二天就是秋狩會,想着嚴倦一定會出現,盛疏不顧燒還沒退,換了騎服就風風火火追到了九黎山。她到時,參與狩獵的人早已各自去尋獵物了,她沒見着嚴倦,只能四處溜達,指望運氣好能碰上他。

沒碰上嚴倦,倒是碰上了從小就跟她不對付的屠鸾,這麽多年,兩人一見面就掐,互相給彼此找不痛快。只要屠鸾不痛快,痛快的就是她盛疏,她就是想看屠鸾吃癟的樣子,所以屠鸾看中一只兔子的時候,她想的就是不能讓她如意。

盛疏并沒有打獵的興致,拉着馬四處轉悠,腦海裏反複響起屠鸾說的話,她氣得一鞭子抽在旁邊的樹身上。“你才跟屁蟲,你全家都跟屁蟲。”

“怎麽?你心上人又不理你了?”背後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盛疏回頭,馬盛坤穿了一件藏黑色的胡服,他人生得瘦弱,穿黑色更為顯瘦,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根烏漆嘛黑的柴棍棍。兩只綠豆眼加起來,都不及他鼻翼旁那塊紅斑占的面積大。

跟眼前這根柴棍棍比起來,屠鸾那小妮子就變得沒這麽招人煩了。

盛疏愛搭不理的,“不知這地盤已經被馬公子占了,我這就還給馬公子。”

“盛疏,你不想知道你心上人這會兒在哪兒嗎?”

盛疏停下腳步,轉過身去,“你見過嚴倦?”

馬盛坤笑得不懷好意,“當然見過!從那麽高的山崖掉下去,不可能還有命在,你這輩子想要嫁他,就趁現在追下冥殿,說不定還來得及趕上他過奈何橋。”

盛疏眸色驟然變冷,解上挂在腰上的長鞭,手用力一抖,長鞭便如一條靈動的銀蛇,在馬盛坤脖子上纏了兩轉。馬盛坤眼角抽動,又驚又怕,“盛疏,你敢!”

盛疏反手收緊長鞭,勒得馬盛坤出氣多入氣少。她臉色慘白,襯得雙頰紅暈更為醒目。“你說他掉下山崖了!那處山崖在哪裏?”

在聽聞嚴倦墜* 崖的那一剎那,盛疏感覺頭暈得更厲害,眼前的馬盛坤,在她眼前由一個變為兩個,她發着低熱的身體不允許她浪費時間,所以不問發生什麽事,只直截了當問嚴倦的下落。

馬盛坤費力擡手,指向樹林東側。

盛疏咬破下唇,混有鐵鏽味的血氣讓她清醒了一些。

“以後離我遠點兒!我怕哪天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一不小心就送你去見了閻王。”因為低燒,盛疏眼底布滿了紅血絲,赤紅的眼看起來十分駭人,聲線也好似沾染了早秋的涼意。

盛疏收了馬鞭,轉身大步離去。

新鮮空氣再度湧入馬盛坤的呼吸裏,他捂住脖子大口喘氣,等呼吸漸漸平穩,盛疏的身影已經在幾米開外了,他握緊拳頭,對着土地用力捶下去,陰毒的目光緊緊鎖住盛疏漸行漸遠的背影。

山洞裏,天光只夠照亮洞口,再往裏漆黑一片。

洞口高度不夠嚴倦站直身子,阿勒文忙用袖子将一面還算平整的大石擦幹淨讓嚴倦坐,嚴倦也不客氣,大喇喇坐了上去。“狄羌的形勢如何?”

阿勒文有些猶豫,嚴倦擡起頭,總是含着綿綿情意的桃花眼,倏然變得淩厲起來。阿勒文被蟄得一哆嗦,連忙開口,“不太好!王不再允許王後娘娘臨朝聽政,屬下聽到一些傳言,說……王後娘娘被陛下軟禁了起來,但消息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

嚴倦看起來并不意外,“離開狄羌的時候,我就料到會有這一日。”

他敢放着大後方不顧,只身前往京州為質,是仗着生母在宮中的威望。但嚴倦心中并非是一點顧慮都沒有。

當狄羌現任的王還是個落魄公子時,王後邺蘭朵的母家已是當地有名的巨賈。年輕時的邺蘭朵眼界非尋常人能比,早早判定公子蠡奇貨可居,不顧家人反對孤注一擲得将寶全壓在公子蠡身上。兩年之後,先王病危,邺蘭朵幫着夫君四處奔走斡旋,皇位最終落在了從未被其他皇子當作對手的公子蠡身上,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公子蠡稱王,邺蘭朵自然而然成為了王後。只可惜公子蠡即便當了皇帝,也終究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萬事都要仰仗王後做決策,久而久之,王後便從幕後走到了前臺,堂而皇之得臨朝聽政。時間久了,大臣對一屆商女插手朝政頗有微詞,狄羌王卻是敢怒不敢言。

但無論此任狄羌王有多軟弱,臣子們擁護的只會是狄羌的王,而永遠不會是狄羌的王後,他的母後雖然早看清楚這一點,卻從不為此退讓半步,甚至手段越來越專橫,多次當着大臣的面頂撞狄羌王。要不是他那好面子的父王怕百年後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估計早就廢黜王後另立新人了。

“母後是怎樣觸怒父王的?”

阿勒文答道,“公子可知北戎去年換了新王?”

“知道”,嚴倦點了點頭。

北戎英明神武的成昭王去年年初病逝于宮中,太子蒙舍繼位。

阿勒文便繼續說道,“新上任的北戎王打着南征的旗號,問狄羌要錢要兵器,王後讓給,王和很多大臣都不同意,在朝會上王後罵……說王目光短……看得不夠長遠。”

阿勒文說得戰戰兢兢,兩次變換說辭,嚴倦臉色卻毫無變化,“當場就發落了?”

阿勒文忙道,“沒有沒有,王只說王後一介婦人,不該妄斷朝政,讓王後退下。過了兩日,不知為什麽又突然要追究王後當衆頂撞君上的罪責,還說要廢黜皇後,是丞相和幾位大臣極力勸阻,才沒有立即頒布廢後的诏書,聽說……聽說诏書都是陛下連夜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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