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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第二十章

百年來,北戎一直未能突破大熠邊境,并非是北戎的國力太弱,而是北勝軍太強。北戎兩代皇帝勵精圖治将北戎治理得蒸蒸日上,在五十年前,北戎已經是北面諸國望而不及的一方霸主,早就具備與大熠一戰的實力。只可惜大熠擁有被稱為不敗神話的北勝軍,北勝軍一直是他們南擴路上越不過去的一道屏障,北戎兩任英主都沒有看到王師南定中原那一日,最後飲撼而終。

北戎的成昭王英明一世,在子嗣的教習上卻仿佛不太上心。蒙舍為人自大貪婪又好色,繼位之後就把老爹的遺志扔在了腦後,成日裏跟着宦官花天酒地得鬼混。大臣們實在看不過去,上書勸說,蒙舍便意思意思,打個突擊戰給大熠找點兒不痛快。此舉純屬是為了應付大臣們的緊箍咒,心思都花在了及時行樂上。自蒙舍繼位那一天起,嚴倦就知道北戎南擴的宏圖霸業,恐怕再也不會有實現的一日了。

阿勒文醍醐灌頂,打心底欽佩嚴倦的深謀遠慮,“既然于狄羌無益,公子為何又要允諾北戎的無理要求?”

嚴倦嘴角含笑,“我穆子纓從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給了錢不要報酬,怎麽可能?”

阿勒文追問,“阿勒文愚鈍,請公子明示!”

“我在大熠的史書裏,讀到一句話。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嚴倦閑适得靠在崖壁上,從石縫裏揪出一朵野花,與國色牡丹一比,它毫不起眼,卻能輕易勾出深藏于心底的憐愛之意。

“蒙舍在狄羌這裏讨到了甜頭,就會把手伸向其他小國,這些小國迫于北戎淫威,不能不給,但蒙舍此舉也在各國君主心裏埋下了一根刺。等北戎與大熠開戰,北戎北面的小國與大熠聯合夾擊,北戎戰敗,大熠占領北戎國土時,狄羌也能從中分一杯羹。”

阿勒文不由咋舌,“大熠會願意嗎?”

嚴倦輕笑,“英明的武惠王死了,但北戎名将霍林還在,只要霍林不死,大熠就不能輕易吞下北戎這塊肥肉。”

阿勒文心念電轉,瞬間明白了嚴倦的未盡之意。

“狐貍!”頭頂傳來一聲略顯虛弱的呼喊。

沒想到這裏還會有第三個人,阿勒文全身戒備,立刻拔-出匕首就要向外掠去。嚴倦閃電出手緊捏住阿勒文的小臂,力道大得讓阿勒文不禁皺眉,阿勒文不解得望向他,嚴倦低聲道,“她是來找我的,你先進山洞避一避。”

阿勒文不敢違令,立刻閃進黑漆漆的山洞深處。

嚴倦走出去,盛疏和他先前做的一樣,拽着一根青藤借力山壁下到了松樹的位置,她腦子混沌,眼前模糊一片,再擠不出來一丁點力氣。手死死抓住青藤,額頭抵在崖壁上,借植被的濕度給額頭降溫。“嚴倦!”她聲音嘶啞,氣若游絲。嚴倦覺出不對,一個騰挪踩上松樹,把她抱了下來。

他抱着盛疏站在洞口,手觸到她的手腕,燒得滾燙,眉頭不由蹙緊,“發燒了?”

盛疏燒得迷迷糊糊,但認出來是他的聲音,虛弱得笑了笑,“狐貍,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說完,身子向一旁歪去,嚴倦眼疾手快得摟住她的腰,一低頭,就發現她臉上極不正常的嫣紅,擡手探上她的額頭,燙得能夠煮熟一個雞蛋了。

嚴倦不自覺低頭朝下看,離底部還有幾十米的距離,以盛疏平常的身手,一百米都不再話下,現在這副樣子,幾十米就能要她的命。嚴倦心裏一陣無名火起,卻不知朝哪兒發洩。彎腰抄起盛疏的腿彎,把她橫抱在懷,在山洞裏找了一處有光又幹燥的地方,将她放了下來。山洞內的濕冷正好能為盛疏降溫,但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他得早點把盛疏弄上去。

阿勒文在暗處觀察了許久,見盛疏半晌沒有聲息,猜她一定是昏過去了。從暗處走出來,“公子!”

嚴倦知他還有話要說,朝洞口走去,阿勒文跟在後面,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丞相命屬下詢問公子,派誰過來護送公子歸國?”

嚴倦言簡意赅,“讓我師傅一個人來。”

阿勒文覺得一個人太少,正要再勸,嚴倦卻擡手制止,“你先走,我怕盛疏醒過來聽到我們的談話。”

阿勒文敏銳得感覺公子這會兒十分不耐煩,側頭往山洞裏看了看,沖嚴倦一抱拳,騰空一躍,幾下就下到了山腳。

嚴倦轉身走進山洞,突然腳步凝滞,他聽見了蛇的吐信聲,心裏咯噔一下,急忙走進去,盛疏手畔,一根尾枝粗細通體碧綠的蛇,正往山洞深處游去。

嚴倦當機立斷從一側的石壁上掰下一塊帶着尖角的石塊,擡手一擲,精準得砸在蛇的七寸上。他沒有去管蛇是死是活,快步走向盛疏。盛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迷迷糊糊得說,“狐貍,我好像被蛇咬了。”

她人還不清醒,只覺得剛剛好像被一樣冰冰涼的東西挨到了手,然後手腕就突然變得很痛。

嚴倦撩高她的袖子,果然有兩個細小的血洞。

嚴倦不知該惱她倒黴還是惱自己倒黴,剛才他同阿勒文說了這麽久的話,都沒有發現那條毒蛇,她就躺了兩句話的功夫,就被蛇咬了。

傷口周圍的肌膚已經開始變黑,嚴倦毫不猶豫地低頭湊上她的手腕,替她吸吮蛇毒,直到吮出鮮紅的血液,他才松了一口氣,但傷口還需要處理,嚴倦知道盛疏有随身帶兵器的習慣,熟練得摸向她的腰,沒摸出匕首,摸出來一條軟鞭。嚴倦又在另一側找了找,還是沒有。腰上沒有,能放匕首的地方就只剩一處,他摸向她的長靴,果然在腳脖子處綁了一把短刃。嚴倦略感欣慰,拔出匕首,利落得剜去傷口旁已經變黑的軟肉。

盛疏疼得掙紮起來,嚴倦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柔聲安撫,“乖!再忍一忍。”

處理完盛疏的傷口,嚴倦額上已經滲出了細汗,他從衣服下擺撕下一根布條為盛疏包紮傷口。

盛疏喃喃道,“狐貍,疼!”

嚴倦沒有理會她,拾起沾血的匕首,走到被他釘死的蛇屍旁,用匕首幹脆利索地剖出了蛇膽。

盛疏感覺口幹舌燥,身體像是泡在沸騰的岩漿裏,又熱又痛。她掙紮着動了動手指,連聲嚷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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