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險惡一戰

險惡一戰

戎國與陳國地勢不同,氣候惡劣,常年飛沙走石,不适合發展農耕之道,轉而發展畜牧之業。

戎國人食肉類居多,因而戎國士卒均是身材壯碩、膀大腰圓。

萬俟岩作為此次戎軍首領,更是如此。

遠遠看去,他騎着高頭大馬立于亂軍之中,身形比周圍其他士卒大上兩圈。

謝雲昭與他對上,周圍還有其他戎軍圍殺,也十分謹慎。

萬俟岩正值壯年,一手寬背大刀耍得出神入化,遠戰時不顯。但只有真正與他近戰對上的人,才能夠感受到他大刀的暴戾。

他狠劈一刀下來,謝雲昭借着力道飛出去,立在身後戎軍士卒肩頭,身後萬俟岩得勢,窮追不舍。

她來不及多想,腳下一踩,回身跨上一匹背上無人的馬。

馬兒受到驚吓,擡蹄嘶吼。

謝雲昭心中一凜,死死拉住缰繩,來不及馴服安撫它。

萬俟岩很快騎馬殺到跟前,謝雲昭狠心擡劍,硬是接下他豎劈下的一刀,刀劍之間迸發出點點火星,她虎口震得發麻,手臂受到重擊,麻痹感傳到胸腔,火灼一般的疼。

這樣下去會陷入劣勢……

謝雲昭目光流轉,思索破敵之法。

萬俟岩似有舉鼎拔山之力,與他正面對上,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膀大腰圓之人也有薄弱之處。比如,他動作遲鈍,揮刀動作間也不夠流暢自然。

一剎那間,謝雲昭想通其中關節,借着長劍掩護移到馬腹處,随後長劍撐地,以劍為支點,矮身劃過馬腹,一轉眼已經到了萬俟岩左後側。

萬俟岩側身看去,來不及策馬,只将頭扭轉過去,卻看見謝雲昭身法詭谲,自馬腹下出,仰身刺出一劍。

劍光閃爍,在陰沉的天氣中閃出寒芒,直刺他的面門。萬俟岩心中一驚,趕緊閉眼、伸刀一擋,一刀揮空,他神色陰沉下來,也知道中了她虛晃一招的計策。

他一擡頭,面前均是亂軍厮殺、刀劍相向,飛沙揚礫間四處茫茫一片,哪裏還有謝雲昭的影子。

倏爾,右側風動,萬俟岩擡手以刀橫擋,卻不料變故突生,原來并非謝雲昭重新殺出,一束金光閃過,來不及撥開,只能将将錯身,金光避開要害刺入手臂。

他仰頭怒罵,如狼目般發綠的眼珠閃過駭人紅光,拔下那支金色箭身、白色尾羽的利箭扔到地上,尋着利箭射來的方向看去,目光布滿陰霾。

一身銀白色铠甲的女娘騎在黑色駿馬之上,手上勁弓還未放下。她眸光冷靜狠厲,束起的高馬尾襯得她英姿飒爽,紅色披風迎風招展,亂軍之中鮮豔亮眼,如同一面獵獵飛舞的旗幟。

謝雲昭的副将,該死!

萬俟岩來不及止住右肩汩汩流出鮮血的傷口,左手牽繩、右手持刀,警惕望着周圍,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有一口未出的惡氣。

顧安之騎在馬上射出一箭,仍覺不夠,從身後箭筒拔箭,再次搭箭上弓,寒目微阖,再次射出一箭。

萬俟岩見她故技重施,怒喝一聲,提刀劈箭。

卻不料背後涼風陣陣,一道鬼魅身影拔地而起,長劍刺入他後頸,一進一出,捅了個對穿窟窿。

萬俟岩臨死之前揚天怒瞪,卻再也開不了口,鮮血直射,龐大的身形自高大駿馬倒下,驚起一片揚塵,周圍戎國士卒皆是膽裂魂飛,四散逃去。

“萬俟将軍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戎軍氣勢大洩,又見陳軍副将顧安之射出第三箭,力道之大,射穿戎軍軍旗。

軍旗忽而倒下,軍心潰散,大勢已去。

戎軍四處逃散,縱使部分士卒有頑隅抵抗之心,還是招架不住愈戰愈勇的陳軍,最後潰敗鐵騎之下。

謝雲昭幾人驅馬上前,拿下幾員戎軍副将。自此,這一萬戎軍再成不了什麽氣候。

此戰兇險,待到将剩餘戎軍俘虜,諸事皆畢。謝雲昭終于得閑,心中松懈下來,手中長劍再握不住,直直墜地,插入地裏。

手臂仍有麻痹之感,擡手細看,滿手鮮血醒目腥臭。她若無其事扯了身後紅披風擦去手上血跡,一陣撕裂般的刺痛襲來,她這才發現虎口被震裂開傷口。

周圍副将正吩咐押解俘虜、帶着軍醫救治傷員,處理一片慘烈混亂的戰場。

謝雲昭從腰間抽出白色布帶纏住,一點小傷,早已習以為常。

顧安之上前禀報:“将軍,末将已安頓好傷亡士兵,宋将軍已将戰俘縛住,聽候将軍發落。”

謝雲昭綁住繃帶的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長劍,劍尖無意識在地上畫圈。

她目露欣賞贊嘆之意,左手扶起顧安之禀報時交叉的雙手,言語間有幾分戰勝的快慰:“安之,今日多謝有你,你這三箭神乎其技,立了大功!”

顧安之微微颔首,神情謙遜萬分:“是将軍領軍的功勞。”

謝雲昭哪管她這些表面謙詞,未受傷的左手摟過她的肩膀,兩人貼近,她低聲道:“別整這些沒用的,待到慶功宴時,将今日表現出衆、殺敵奮勇的将士提一提。”

她說的提一提,自然不會就是表面意思的嘴上說說。

獎賞、記功、晉升,英勇殺敵的士卒人均有份。

顧安之這次沒有推辭,她擡頭,眸光發亮。

“多謝将軍。”

謝雲昭回到營帳的時候,手上被震裂的虎口滲出的鮮血已經止住,凝結在一起,她自枕下取出傷藥,撕開繃帶正欲上藥,就聽營帳外有人通禀。

“将軍,見手青娘子到了。”

營帳外女兵朗聲禀報,謝雲昭連連應聲。

“在戰場上遠遠的我就瞧見将軍受了傷。”見手青娘子一身青布衣裳,掀開門簾入內,步子爽利,只幾步就到了她眼前。

謝雲昭來不及放下傷藥,直接請她坐下,解釋道:“不過小傷,不勞娘子費心。”

見手青娘子今年三十有二,醫術了得,早年間浪跡江湖,行醫布施。

她醫術精湛,與其師兄空青子不相上下,大概因她是位女娘,名氣上遠不如她的師兄。

五年多前,謝雲昭親自下江南将她請入軍,她在軍中行醫,也算是親眼看着娘子軍是如何一步步建立起來的。

身旁的女娘也親昵地稱她為見手青娘子。

謝雲昭敬重她,只是戰場上太過冒險,回到營帳難免要被她絮叨一番。

她前幾年打仗不知分寸,拼着一身狠勁去打,回來時渾身是血,不知道把青娘子吓到多少次。

見手青拉過她的手放在桌上,從腰間抽出一個素白色小瓶子。褐色藥粉一點點傾倒在傷口上,傳來陣陣刺痛,引得她皺眉。

她是将軍,與尋常士卒用藥不同,為了避免傷勢惡化耽誤軍中事務,用的藥皆是藥效最快。

藥效快的藥自然是難得,而且多性烈。

按照她的經驗,這樣的傷口,換上兩回藥,到了第三日便差不多愈合,只是藥性太重,難免疼痛難耐。

見手青卻是笑意盈盈,将她傷口重新包紮:“現在知道疼了,我瞧着将軍在戰場上面對那萬俟老賊的時候,倒是勇猛無畏。”

謝雲昭苦笑:“娘子笑話我罷,我不過是想着擒賊先擒王,娘子應該知道,我燕雲軍雖在人數上有優勢……”

燕雲軍一萬多人對上戎軍一萬人,略有優勢。但戎軍皆是壯年男子,燕雲軍女娘居多,打法靈巧,但力氣上遜于他們,因此只可智取,不能強攻。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好的,也印證了她的預測。

見手青沉吟片刻,收斂住笑意,語氣裏有幾分不滿,“那戎國賊将好生無禮,還瞧不起咱們女娘,他罵你那一聲,我恨不得手撕了他。”

謝雲昭想起那句“謝老狗”,倒是一笑,說不清什麽滋味。

“上一個被叫謝老狗的,還是二十年前随先帝征戰沙場的我爹呢。”

那時謝沐承也不過二十多歲,年輕力盛。單騎殺千人,一劍破萬軍,震碎了戎軍的膽,也因此得到先帝賞識。

她爹雖是武将,但多謀善斷、舉無遺策,耍得戎軍團團轉,最後使其困于岐西關。

戎軍潰敗被俘,憤恨不敢言,私下裏皆是稱呼謝沐承為謝老狗。如今這稱謂到了她這裏,倒有一種宿命無常之感。

“戎軍瞧不起我們燕雲軍,不過……”謝雲昭略微停頓,左手無意識敲擊桌案,“他們越是輕視,我們越能出其不意。”

這也是燕雲軍的特色,飛雲軍直面厮殺,飛燕軍出其不意,如同鬼魅般靈巧飄忽。

謝雲昭知道,這是她們的獨特之處,也是她們的優勢,要牢牢把握住,才有致勝的可能。

“今日營中傷員衆多,将軍先行修養,我去看看軍醫們做得如何了。”

她将藥放在桌上,起身道別,謝雲昭也看見她眼中疲倦,溫聲撫慰,“娘子辛苦,雲昭感激不盡。”

見手青回以眼神,經過幾年的磨合,兩人早已形成默契,想說的都不言而喻。

她轉身掀開門簾,利落飒爽地邁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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