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将人抱上馬車,夜珩輕輕将她放在座位上,單手直接撈起小姑娘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見她眼淚都在打轉,心疼壞了,伸手觸及到她的裙角,“本王看看傷。”

素涼想也沒想就握住他的手腕,“王爺別看,臣妾沒事的。”

“可王妃看起來很疼。”

“真的沒事的。”素涼堅持,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放松,一雙小鹿眼可憐兮兮地望着他,小腦袋還蹭着他的手臂撒了個嬌。

夜珩凝了她好一會兒,深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王妃害羞的話,那本王便不看了,回府讓大夫好好瞧瞧。”

男人說着,手中的力便放松了下來,不再執意去看。

素涼這才暗自松了口氣,手也放開了。

可轉瞬自己的兩手腕就被男人單掌握着,以素涼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反剪到了她的身後。

腿間一陣涼意襲來,素涼瞬間慌了,“王爺,不要……看。”

她話未落,夜珩已然看到了她膝蓋上的傷口,清淤中帶着微散的血紅,兩個膝蓋皆是如此,方才磕到的新傷也在上面,只不過遠遠沒有那兩塊淤紅來得刺眼。

完了完了完了。素涼心中哀嚎,怎麽這麽倒黴,這就被發現了。

她原本是想用紗布的,可是怕他察覺到異樣,便随意上了些藥,可這才過了一天,怎麽可能那麽快就好。

素涼對上男人那更難看的神色,她趕緊解釋,癟着小嘴,喃喃道:“王爺,這是臣妾之前不小心摔的。”

“為何不跟本王說?”夜珩放開她的手,想摸下那傷口,卻不敢觸近。

可腦海中,卻無端回憶着這一天以來,小姑娘完全如正常人般行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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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被傷着了一點點都會跑來要吹,要抱的,如今傷成這樣,倒是一聲不吭了。

“臣妾……怕王爺擔心。”素涼眼巴巴地瞅着他,自己都沒什麽底氣地說道。

夜珩深凝着她,語氣不鹹不淡的,“本王是否該誇獎王妃一句,好生堅強。”

素涼:“……”

維持着這奇怪至極的姿勢,倆人一直都沒有說話。

一個愠怒,一個心虛。

素涼想悄悄将腿放下來,可她稍微動一下,夜珩就淡淡地盯她一眼,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讓王妃娘娘頃刻就慫了。

到了王府,夜珩也是直接将人抱到了裏屋。

府醫已經等候多時,他檢查着素涼的傷口,開了藥,醫女正給素涼敷藥纏紗布。

而裏屋外,冰絮跪在地上,頂着極大的壓迫感,後背全然都是涼意。

夜珩冷凝着她,沉聲開口,“府醫說,王妃膝蓋上的傷是跪久了的緣故,怎麽回事?”

“王爺恕罪,屬下不清楚。”

冰絮剛說完,一股勁風襲來,她被掀翻在地,喉間驀然翻起一股甜腥。

“想清楚了再回答。”夜珩狹長的鳳眸中隐閃過殺意,一身墨袍的他此時半點氣勢都未收斂,無端令人遍體生寒。

冰絮爬起來繼續跪着,将那日進宮的所見皆說了出來,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屬下失職,未護好王妃,請王爺降罪。”

夜珩墨眸冷然,骨節分明的手才擡到一半,就被一道焦急的聲音打斷,“王爺留情。”

素涼見府醫出去,她才覺着自己是真愚蠢,這摔傷和跪傷他怎可能分辨不出,在馬車裏她竟然還欺騙夜珩。加之她方才聽到了冰絮的聲音,醫女才纏好紗布,素涼就急急跑出去,一來就見到夜珩想對冰絮出手。

聽見她的聲音,夜珩并未轉身,可到底也沒再出手。

“王妃是否還欠本王一個解釋。”夜珩顧忌素涼的傷,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極力壓制着心頭的怒意與擔憂,才使得自己說話的語氣跟平時沒太大區別,“若是王妃不想說,本王讓人去查也是一樣的。”

哎,還是坦白從寬吧。

素涼兩三步走到夜珩的跟前,面對着他,“王爺,是前日夜晚,陛下召臣妾入宮……”

小姑娘一五一十地都交代地清清楚楚,包括那幅畫,包括陛下只是讓她思過,并未真正罰跪一夜,她只是說自己心底過意不去,又覺着自己丢了王府顏面,闖了禍,才自己罰自己跪的。

“都是臣妾不好,臣妾認罰。”

素涼見她越說,眼前男人周身的寒氣越重,她心中忐忑,說完便欲跪下請罪。

才動了下身,手臂就被人托着,素涼感受到夜珩手掌的力道,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握着。

“膝蓋不想要了嗎?”夜珩的視線打量着素涼那張充滿悔意的小臉,墨眸黑得沒有一絲光亮,便随着冰冷入骨的嗓音,“王妃這般識禮,自知懲罰自己,本王怎好再罰什麽。”

聽到這話,素涼有些慌了,“王爺,臣妾這次是沖動了,打傷了三皇子的嘴角,臣妾下次真的不會了。”

“嗯。”夜珩犀利而冷淡地睨着她,“下次該直接砸腦門的。”

“王爺。”素涼聽着夜珩跟她說反話,心中直言糟糕,這男人這次被她氣得不輕,“臣妾……”

“好了,王妃先休息,本王還有些事情處理。”夜珩繞開素涼,吩咐道,“照顧好王妃。”

“是。”冰絮道。

素涼失魂落魄地盯着男人離開的背影,見冰絮捂胸口的小動作。

她立馬走到自己妝臺前,從小櫃子裏拿出一瓶藥,滿是歉意地走到冰絮的面前,将瓶子塞在她手裏,苦笑道,“冰絮,對不起,連累你了。”

若非跟着她,她也不用受這麽多無妄之災。

好似從小,跟着她的人便沒什麽好下場,若是這姑娘能離她遠點,或許還能運氣些。

“王妃這是哪裏話,是屬下失職,害王妃受傷。”

冰絮看着這小瓶子,素來都冷血的她內心閃過幾分波動。

她很小就開始訓練,一直秉承着以主子為先的道理,王爺将她送給王妃,王妃便是她的主子,她的命都是她的,又何需給她致歉。

“這是幽國皇宮的秘藥,治療內傷有奇效,還剩幾顆,每日一粒。”素涼沒接她的話,溫聲吩咐着。

冰絮将瓶子捏緊了緊,“多謝王妃。”

素涼朝她搖了搖頭,“我先進去躺會兒,無需人侍奉,你下去服藥吧。”

“是。”

素涼累極了,這一睡就睡到了深夜。

而這麽晚了,旁邊仍然冰冰冷冷的。

經過上次的事情,素涼沒有夜珩的準許,已經不會再自己離開,難得睡得規規矩矩的一晚,男人卻沒有回來。

素涼苦惱地望着帳頂,估摸着這次王爺該趕她回聽楓院了,她如今這般境遇是不是就是那些後宮女人常說的“失寵”?

看來她需要做些什麽,挽回一下。

子時三刻。

有人躺在府中愁雲滿面,有人才淡定地從皇宮出來。

宮人們看到,攝政王陰沉着臉步履匆匆地進入帝王的書房,出來時分臉色雖也算不上好看,可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卻更加令人膽寒,陛下似乎還送了攝政王一副巨大的畫。

這一夜,寂靜的深巷裏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同時還伴随着男人慘痛的凄厲聲,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聞之駭然。

素涼睡得不踏實極了,小姑娘早晨醒來,下意識伸手摸摸旁邊床榻的溫度,雖然心裏有準備,還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醫女這幾日會按時來給她換藥,素涼的膝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素涼白日裏偶爾會看到夜珩的身影,她叫他他也會應,還會關心她的傷勢,可他夜裏不會到瑾院歇息。好幾日晚,都是仲管家來告訴素涼,說王爺這幾日政務繁忙,就在書房歇下了,請她不必等。

“王妃,今夜請您不必等王爺了。”仲管家又在入夜時候來瑾院。

素涼這些天聽這話已經習慣了,“好。”

燈熄後,床上仍然有個小小的凸起。

王府牆根處,有一道清瘦的影子翻了出去。

翌日,素涼帶着冰絮出去了一趟。

回來時抱着個長方形的盒子開心極了。

“冰絮,你把這個給王爺拿去吧。”素涼走到書房外,想了想道。

冰絮接過盒子,欲言又止,“王妃何不自己去?王爺見到王妃會高興的。”

素涼忙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王爺該是不想見到我的,興許他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心中歡喜,屆時才好見。”

冰絮還想勸一勸,可素涼推了推她,自己反而轉身跑了。

書房內。

聶晟正滿臉凝重,“王爺,幽冥花本是幽國傳到啓國的,聽聞它開在懸崖峭壁上,而且夜裏才盛開,非是屬下不識,只是那陡峭堅石處,需要輕功好到極致的人,屬下們試過許多次,都失敗了。”

他們找了好幾個晚上,在好幾座懸崖之上都看到了冥花盛開,那朵朵紫色耀眼極了,可那地界确實非常人能去。

“今夜帶本王過去。”夜珩已經失去了耐心。

“王爺,那實在太過于危險,您不能以身犯險。”

“叩叩叩——”

“屬下冰絮,受王妃所托,給王爺送東西過來。”

聽到令人窩心的稱呼,夜珩眉宇不自覺松了松,“進來。”

冰絮推門進來,将手中的長方形盒子呈到夜珩的桌案上,随即打開,“今日王妃出門散心,聽聞王爺在尋找幽冥花,在水鏡臺時剛巧遇到它在被拍賣,王妃便拍了下來。”

“知道了,替本王謝過王妃。”夜珩擡手撫過這花,平靜道,“你先下去。”

冰絮行了禮就離開了。

聶晟倒是興奮,“王爺,這王妃可真是及時雨,您——”

“你覺着,王妃對本王的态度,如何?”夜珩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被突然問道,聶晟有些懵,但也反應過來,立馬回道:“王妃待王爺自然上心,而且溫柔善解人意。”

“還有呢?”

“還有……”聶晟頓時頭皮有些發脹。

“但說無妨,本王恕你無罪。”夜珩聲線依舊平靜如幽潭。

“屬下覺着,王妃有時,似乎在讨好王爺……”

夜珩眼睑淡淡地掀起,擡頭,眸光緊鎖着他,“你覺着,什麽時候,一個人才會讨好另一個人?”

聶晟心跳如雷,額角隐隐現了冷汗,早知道他剛剛應該和冰絮一起退下了,多說什麽話!

“說。”

聶晟只得硬着頭皮道:“許是在有所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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