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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素涼極力忍着想要快速離開的步子, 單手握着身側的綠竹,她站在遠處,望着那位老将軍, 與十來個人拼殺。

黑衣人極快地發現嚴汀眼睛的問題,他們相顧一眼,以最快最輕得步子向他不斷逼近,同時還在其他地方制造聲音,以混響視聽。

嚴汀卻并未上當, 他仍舊保持着謹慎的姿态,雙手提劍快速防衛着,将剛沖過來的第一批黑衣人擊退。

他雙腳穩住步伐,臨危不懼,眼睛許是适應了黑暗,已然能夠從容應對面前的劫殺。

素涼看到了他手臂和腰間的血紅,正緩緩暈開身上的錦緞。

黑衣人一輪又一輪地迎上去, 嚴汀的傷勢好似沒有影響到他禦敵, 可滲出越多的血,他的體力會逐漸下降, 他這般,純粹靠着強大的毅力支撐着自己。

聽聞,這位嚴老将軍也曾上過戰場, 號令千軍萬馬, 他年輕時所擊退的敵人,一點兒也不比夜珩少。

他擅武,擅用兵, 也曾令無數敵軍聞風喪膽。他單騎去敵營中取過敵國元帥首級, 也曾火燒敵軍糧草致使對方十萬雄兵無米可食, 也曾不費一兵一卒讓對方開城獻關……

這位嚴将軍年輕時威勢一方,當年皇帝根基未穩,四國虎視眈眈,靠着這位将軍二十年征戰沙場,才換得啓國日漸強盛。

可以說若無他,啓國也無法到達今天這地步。

後來,傳聞他受了不小的傷,皇帝召回。

也幸好,往後十年裏都國泰民安,也不需要他再去沖鋒陷陣。他這才安居京都,與分別已久的夫人生了個女兒。

他總說,這一輩子,也是真值得了,可他還是遺憾,遺憾讓自己的發妻苦等二十年,遺憾沒能見到老母親最後一眼……

皇帝并未收過他的兵權,重賞以後,還将自己的外甥丢到了将軍府,說是恭賀他們喜得千金,給将軍千金做個伴兒。

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這是給他外甥鋪路,想讓他拜嚴将軍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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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

一朝戰神問世,所有人見到,無不高呼一聲——參拜攝政王。

素涼看着嚴汀困在囹圄依舊自信淡然的模樣,仿佛看到了他立于三軍之前,揮手而下的場景——元帥有令:斬殺敵軍,不死不休。

眼見着他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回擊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素涼終于摸清了這些人出招的規律,心中有了法子。

她從隐蔽處飛身上前,搶過一人的劍就加入戰鬥。那些黑衣人眼見着嚴汀的命就要交代在這裏,突然有個人來搗亂,他們憤怒之餘更是無所顧忌地攻擊二人。

一道清瘦的倩影在黑衣人當中格外顯眼,素涼從不戀戰,她打不過元化那個深不可測的人,可不代表她不能殺了這些人。

他們見過她出招,不能只是擊退,必須都死。

素涼的弱點也很明顯,她必須速戰速決,趁着那些人突然的聚攏,素涼直接一把藥灑在空中,在黑衣人片刻僵硬的瞬間,血光四濺,十多個黑衣人頃刻斃命,結連倒地的聲音在四周悶響。

見人都清理幹淨了,素涼便打算離開,剛轉身,嚴汀就叫住了她,“姑娘,請留步。”

說着,嚴汀竟向她走來。

素涼若非瞧見他方才眼睛看不見也能游刃有餘地和敵人過招,這般流暢地走過來,她都要以為他裝瞎。

“姑娘既救了老夫,那好人做到底,能不能送老夫出了這竹林。”嚴汀朝她笑笑,“老夫身上的傷可真疼,還血流不止的,姑娘應該不想看到老夫在這血盡而亡吧?”

素涼本想着他若是要感謝,自己直接拒絕了便是,他這般說,她現在還走不了了。

小姑娘變了嗓子,啞地如同裹了沙,“你直走一百步後右轉便是。”

“你既然真忍心丢下我一個孤寡老頭在這兒。”嚴汀說些,竟傷心地開始擦眼淚。

素涼頭大地盯着他演,好好的,幹嘛非得用她的袖子擦!

額角一抽,素涼只得帶着他出去,衣袖都被他使勁拉着,能怎麽辦?又不能割斷。

一路上,嚴将軍都挺好奇的,“姑娘,敢問你是何方人,老夫來日好上門致謝。”

自然,素涼壓根不會搭理他。

“姑娘,你這身手當真極好,計謀也不差。”

“那些可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一等一的殺手,你都能把他們都殺了。”

“姑娘,敢問你師從何處啊?可是京都人嗎?”

“姑娘最後是用毒吧,真厲害啊。”

素涼從不知道,原來劫後餘生的老頭兒話這麽多,直到他說:“你這聲音,倒是跟老夫認識的一個人很相似,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素涼大步往前,只想快點讓這個麻煩離開。

“攝政王妃你知道嗎?”

素涼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可小鹿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還是方才的神情,素涼微怒道:“不要拿我跟那個花瓶比!”

“原來姑娘也覺着那女娃是花瓶!”嚴汀一副找到了知音的模樣,跟素涼說道起來,“她的确實好看,可一天天只會撒嬌,偏生我那個徒弟還吃那一套,上次老夫去攝政王府,她針眼那麽大的傷口竟然哭了半天,老夫真是活久見!”

素涼面無表情:“……”

“若是她遇到了老夫今日這場景,定會吓得屁滾尿流。”

素涼:“……”這老頭兒可真讨厭!

“千嬌萬寵的公主,除了這身份,無一是處,配不上老夫的徒弟。”

素涼默默嘆息,她連身份都是假的。

“姑娘就不一樣,你若是入了朝堂,定能當得了将軍。”

她當不了。

終于将這讨嫌的老頭兒帶出了竹林,素涼給他找了塊幹淨的石頭,撕下他的衣服簡單處理了下他的傷口。

“姑娘,你是不是也受傷了?”嚴汀不禁擰了擰眉。

素涼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起身的間隙将袖子從他手裏取出來了,“有馬蹄聲,你的人應到來了,我先走了。”

“诶,姑娘,你怎麽知道是老夫的人,萬一又是來殺老夫的,可如何是好?”

嚴汀沒能等來回答,顯然人已經離開了。

馬蹄聲近了。

“老師,您沒事吧?”夜珩見到人,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準備扶他上馬車。

“沒事才怪!”嚴汀朝着他的方向踢了一腳,踢了個空,語氣有些沖,“你來得太早了!”

他都沒能和那個姑娘多待會兒,什麽都沒問出來呢!

“禀王爺,竹林中有十九具黑衣人屍體,他們身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發現。”

聶晟讓人處理着那些屍體,夜珩掃了一下,随即問道:“人都是你殺的?”

“臭小子什麽态度!”嚴汀不是沒聽出他語中的質疑。

“誰殺的?”夜珩淡淡地說着。

嚴老将軍想到就氣急,“老夫也想知道!”

“他人呢?”

“老夫也想知道!”

夜珩無言,他吩咐着手下帶嚴汀回去,嚴汀疑惑,“你不一起回去嗎?”

“本王還要去找王妃。”夜珩說着,就往另一旁的方向走去。

嚴汀愣了一下,“她也在這兒?”

“不知道。”

夜珩不清楚他的小妻子是不是沒能等到公良黛就先回去了。

“那你找個球!”

素涼到水鏡臺的時候,無數次想将面前這個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揍一頓。

雖然幸好他早就把馬車和車夫馬忽悠走了,沒被夜珩發現,可是她竟然走了那麽遠的路才回來!累死她了!

“公主莫惱,吃個桂花糕填填肚子。”元化一邊遞筷子,一邊道,“本想晚一點來接你的,誰知你竟自己回來了。”

“若不是看在糕點的份上,非得讓你跑去竹林再跑回來。”素涼報複性地吃下一整個桂花糕,小姑娘怨氣很重,她都餓了許久了。

就在她準備夾第二個的時候,喉間有什麽在翻湧,元化剛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小姑娘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瘀血就吐了出來。

“公主!”元化吓得不輕,神色驟變,他扣着素涼的脈,另一只手不知道在腰間摸索着什麽。

“你跟人打架了?”元化神色凝重,這才想起她的不對勁,他剛聽到下人禀報說公主來了的時候,她已經在沐浴更衣了,他以為她只是愛幹淨出了汗。如今看來,她怕是在掩蓋着什麽。

“嗯,遇到了殺手。”素涼點頭,服下元化遞過來的小藥丸。

元化冷着臉,周身肆意放着殺氣,“誰派來的?又是靖卉?”

素涼只好将方才發生的事情同他講了一遍。

哪知元化越聽臉色越難看,他眼神緊緊鎖着面前的人,聲音更是冷若冰霜,“別人的生死,與你何幹?”

“那下次我忍忍。”素涼無所謂地朝他露出一抹促狹之色。

“公主,草民跟你說的話,你是否從來不放在心上。”元化一字一句地說着,然後丢下那個小藥瓶就起身離開了。

素涼盯着忽然發脾氣的人,小鹿眼閃了閃,這人居然被她氣走了!

素涼皺了皺眉,收回視線,看着已經沾了血的桂花糕,想必是不能吃了,小姑娘心理感覺到可惜。

等她修養了會兒,順便也編好理由,身體好轉一些的時候,素涼才離開水鏡臺,回到攝政王府。

“王妃,王爺在裏面等您。”冰絮見素涼回來了,忙上前說道。

素涼點了點頭,揚着笑容走了進去。

可當她看見夜珩面色無波地坐在桌前,修長勻稱的手中還在摸索着那塊雙螭紋玉壁的時候,心猛然跳了跳。

“涼兒,過來。”男人溫柔的聲音傳來,此時卻莫名讓素涼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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