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還有一件事,你的吻技爛透了
第32章 還有一件事,你的吻技爛透了
回暖的季節,林懷孝還穿着冬天的長大衣。去學校找他母親,她自然一眼就認出了他,“你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情和我說,我來找你就好了。你要少走動,多休息。”
林懷孝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外面聊,“有件事和你說,我要走了,不回來的那種。”
“你一個人走嗎?要陪你去嗎?”
他立刻搖頭,告誡道:“千萬不要,我們已經有這麽多年沒在一起了。你記憶裏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我記憶裏的也不過是過去的你。就讓我們留着幻想到最後吧。我讓白醫生跟我一起走了。”
“那她同意嗎?”
“我有我的辦法,我都是絕症病人了,她要讓着我點。就算她不同意,我一個人也要走。”他抱起肩,冷冰冰道:“和你說一聲只是讓你有個準備。你就算不支持我,也別和我爸說,算我求你。
她的眼睛瞪大,因傷感而顯得更驚訝,“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幫你?你是我兒子啊。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你。”
“我一走,我爸肯定追究你,你要想清楚,別後悔。”
“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帶你走。我以為你有了錢,會很幸福的。”
他錯開臉,不知所措。生疏慣了,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情容易引起消化不良。他公事公辦道:“我在深圳開了個戶頭,賬號過幾天給你,裏面有筆錢。你先不要動,過個半年取出來一半,然後買不動産,不要存着。這樣就算以後我爸找你讨回來,也很難。”
“這裏面有多少錢?我其實用不到什麽,出門在外你多備着點錢。”
“管好你自己吧。”他笑着搖搖頭,“對了,上次的領帶夾挺好的,忘了和你說謝謝。”外套解開,兩指夾出半截領帶,真絲細條紋很配琺琅,“謝謝媽。”
司機老周的妻子骨折了,他請了半年的假,要回去照顧她。杜秋只能選個新司機,在餐桌上聊起這事時,她抿了一下嘴,才不至于會笑。新司機立刻就選好了,父親顧不上這種小事,自然是她親自挑的人。
為了避嫌,找了個女司機,叫小謝。杜秋已經想好了說辭,小謝開車穩,不貪快,她坐着也舒服。老周回來後也不再用他,作為補償,可以幫他兒子安排個工作。
小謝比她小三歲,瘦瘦小小,短頭發,車技倒是好得驚人。她家裏是開修車廠的,坦言從小就喜歡玩車,但自己買不起跑車。之前和一群愛玩改裝車的朋友混,在佘山飙車時,一個朋友出車禍下身截癱。她自此就改過自新,但還是放不下車,索性改行當司機。因為開車的經驗足,各款車型都上過手,工資倒比當職員時高。
杜秋給她一個月開三萬,還在試用期,轉正後按一年四十萬算,薪水确實比公司裏不少人要高。但這錢不單是買她開車,也是封口費。司機和秘書最怕的就是口風不嚴。她在老周那裏已經吃過虧了。
杜秋還不能完全信任她,怕重蹈覆轍,就只讓小謝送到一條街外,走路去葉春彥店裏。她是去公司前繞路過來,來太早了,店都沒有正式開,隔着玻璃門只看到葉春彥在機器前面準備。
他給她一開門,第一眼就皺眉,“你走路要看着點啊,怎麽和我女兒一樣,就往水裏踩。” 杜秋低頭,才看到褲腳上洇開一片,還濺了泥點子。她自認倒黴,擡了擡腿,把褲腳甩開鞋面上,反正都要幹洗。
“你卷一下啊。”葉春彥催她,她才不情不願彎腰,敷衍着卷到腳踝上,像是下地插秧。他皺着眉,看不過眼,半跪下來,幫她把褲管拉平疊好折了圈,露出半截襪子,“這個長度可以嗎?”
“挺好的,謝謝你。”她抱着肩,略有些不自在。坦誠相見時倒自然,身體的事務上他們算是錢貨兩清。可感情的事上,尺度難拿捏,她也怕自己失了分寸。他怎麽就這麽熟練照顧起她來?
他依舊神色平淡,眼睛半睜,沒精打采,像是永遠也睡不醒。他道:“有什麽事嗎?不着急的話,我先把豆子放進倉庫。”
杜秋點頭,跟着他進儲物間,依舊是濃郁的咖啡氣味。上次在這裏時,他們還劍拔弩張,現在成了這樣的關系,真可謂恍如隔世。
他又沒穿外套,下面是條牛仔褲,手機随手抄進屁股後面的口袋裏。箱子擺在地上,襯衫卷到手肘上,彎腰去擡箱子,顯然太沉,手臂上肌肉鼓起,擡到齊腰的位置時大腿托了一下底,再往上拎。褲子繃緊了,手機凸出來的形狀更明顯,橫豎看都別扭。
杜秋皺着眉頭盯了一會兒。等他站起來,她回過神移開目光,自覺不清白了,看着別人的屁股這麽久,怎麽解釋都說不清了。
“你把手機拿出來,放在後面口袋,屏幕很容易碎掉。”她發現他是真的喜歡穿牛仔褲,好處大概是腰身緊,不比穿其他褲子時,還系了皮帶。
他沒回頭,急着把箱子扛到架子上,随口應了一句,“不會掉出來的。我一直這樣的。”
“總是不太好。”
“我現在沒手拿,要不你幫我拿出來,放桌上。”他把箱子往裏推,一側抵住牆,這樣還能擠出點地方再放兩箱咖啡豆。杜秋不說話,他略一回頭,見她在笑,才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挑逗。
“真要我幫忙?不怕我動手動腳?真是慷慨。”
“勸你不要,箱子砸下來就麻煩了。”
杜秋不理他,笑着貼過去。他沒動,身上熱氣騰騰的。衣服已經洗得沒筋骨,薄薄貼在他身上,他的肩很平,像是橫放着一把直尺。她的手幾乎沒碰到他,兩根手指勾開口袋,把手機拿出來。手機屏幕亮起,他的鎖屏是湯君,倒也在意料之中。她随手把他的手機放進褲子口袋,摸進去卻不對,拉開內袋看,上面有個破洞。
“你的褲子是真絲裏襯,別把鑰匙放裏面,很容易戳破的。”
杜秋拿腔拿調笑他,道:“是啊,一個把手機放在屁兜裏的人,和我說不要把鑰匙放在口袋裏,很有道理。”
“這是兩回事。” 他忙完了,轉身往收銀臺去,“你到底找我有什麽事?”
“二月份,情人節就快到了。你有什麽安排嗎?”
“吃飯,睡覺,開店,養孩子。”
“很好的安排。我也差不多,而且那天我還很忙,不過情人節後面一天,我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帶上你女兒也可以。你說怎麽樣?”
“看情況吧。”他只是淡淡微笑,不像太有興致。照例還是給她泡了杯咖啡,特意把蓋子打開給她。杜秋想了想,原來是要看拉花,這次是一只天鵝,确實比之前講究許多。她笑道:“原來你還挺記仇啊。”
他笑道:“沒往你咖啡裏倒自來水,就不算記仇。”
因他這個笑,她也領會了他的心意。連随口的一句話,他都能記住。她上前擁住他,湊到他耳邊道:“我會好好準備的,你有空也想想,那天想去哪裏吃飯。我可以提前預約。”
午休的時候,林懷孝母親提着保溫壺來醫院,白羽翎知道她來找自己,卻也避不開。保溫壺裏熬了鲫魚豆腐湯,她上次說喜歡喝卻不會做,林母就給她做了帶來。白羽翎沒接,只是道:“阿姨,你有話不妨直說。”
“我兒子是不是讓你跟他走啊?放下一切,辭職出國去。”
“對,我沒同意。你來做說客也沒用,我喜歡當醫生,我也有爸媽要照顧。我知道他很可憐,但我不能為了他一走了之。我沒那麽無私,你要怪我也沒辦法。”
她含笑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有勸你的意思。你願意跟他走或者不跟他走,都是你的決定。我不會說什麽的。這都是你的自由,你能做到今天這樣,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麽會怪你。我只是想讓你想清楚,別因為同情他而跟他走。”
“為什麽?你不想有人陪着他?”
“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有人陪着他。小時候我和他爸離婚,為了他好,沒要撫養權,這麽多年也不去聯系他。我以為是他做了犧牲,其實是我自以為是,他根本不好過。你要是因為同情他而跟他走,很快就會後悔的。他也會很難受。”
她眼睛往地上看,深吸了一口氣,“他最後的時刻,我希望他過得平靜,不要有愧疚。也別太擔心他,有錢的話,在哪裏日子都不會太難過。”
白羽翎長嘆一口氣,“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想好了我會去找他的。”
那天晚上她不值班,喝掉了鲫魚湯就去找了林懷孝。提前沒通知,正遇上他也要出門,外套已經穿上了,還拿着一束花。見她過來,他少見的有些害羞,花束推過去,擋在他們中間,“送給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好。腦子一熱,胡言亂語。你別在意。”
白羽翎接過來花,道:“別管這個,我有事要和你說。”
“我也有事要找你。
“我先說。上次那個瘸子你還記得嗎?幾家大醫院的 his 系統都是他做,所以這家夥在你們醫院很吃得開。趁我離開前,你和他吃頓飯,以後有事能幫襯你一點,他會賣我這個人情的。不然我做鬼以後每天吓唬他。無論你跟不跟我走,我都要走,這是我最後能幫你做的事。”
她急急打斷他,道:“我跟你走。我已經在寫辭職報告了。”
“為什麽?”
“你媽來找過我,說了一些話。”
“你別理她。”
“她讓我好好考慮,想清楚自己真正要什麽,別因為同情你就跟你走。所以我認真想過了。我沒有那麽愛你,但我尊重生命,這是我當醫生的初衷。我不會放棄的。你知道醫生的三個 to 嗎?”
林懷孝搖頭,白羽翎笑道:“偶爾治愈,時常幫助,總是安慰(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fort always)萬一我把你照顧得很好,醫學奇跡了,你一口氣活個五年,不是很好?”
“那我們的錢就花完了。”他幹澀地笑了。她把花束抱在胸前,他輕輕擁她入懷。花束裏有百合,散發出一種猛烈的甜蜜香氣,帶出醺醺然的醉意。
“這件事要讓杜秋知道嗎?”
“那就是給她沒事找事,讓她左右為難了。”
白羽翎點頭,道:“對了,你媽今天給我做了鲫魚湯。太難喝了。下次別讓她弄了。”林懷孝回憶起許多往事,不禁微笑,“她一直不太會做飯。我倒是會炒幾個菜,以後讓你嘗嘗。”
“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嘴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會說話,也不會接吻,肯定對吃的不講究。”
話音未落,她就側過身去吻了他,像是一場突襲,氣急敗壞把臉貼過去。兇巴巴,熱騰騰,她幾乎半個身體壓着他,胸口貼胸口,心直跳,他被逼得連退兩步,左手把花舉開些,右手卻很自然環上她的腰,托了托,怕她摔。百合的花瓣在她身側舒展,襯得她面頰上泛出柔和的光暈。用花比喻人,是太落俗了,但他依舊把她比作一朵他不敢驚擾的花。
“你的吻技爛透了,看着點,我這才叫技術。”松開後,她自己也喘,低着頭不停把頭發別到耳後去。
“那我以後好好學?”他失笑,怕她更尴尬,刻意不去看她,只輕輕撥弄手邊的花。
“不,我們只能這樣了,這是最後一個吻。我不能和你太親近,那樣我就學不會說再見。我和你就是醫生和病人的關系,我是好醫生,你是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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