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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1章  031

◎步步籌謀◎

鐘離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站起身來走到欄杆處，眺望遠處停泊起航的船只。

“你看這港口船只往來，熱鬧非凡。可這樣的盛況在許多年前就已經存在, 璃月距今已經有三千七百多年, 除去最開始的那一千多年因為魔神戰争處處不得安息, 剩下時間都在休整恢複。便是遇到了偶然事故和災難, 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于這個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國度, 鐘離是自豪的，不僅自豪于璃月的強大和穩定，還自豪于璃月的人民，哪怕沒有自己這個岩王帝君指引，也能憑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景元的虛影也到了欄杆邊上。不遠處的情景确實熱鬧, 若是将往來的船只換成星槎，堆放貨物之處換成集裝箱, 那便跟迴星港沒什麽區別了。

繁榮的貿易往往代表環境的安穩, 人來人往的不息潮流，透露着一種平坦的幸福。也就是這樣安逸的人文環境，他才放心的在此處留守。

哪怕是不同的星球文化, 他也能體會到相似的親近感。

“可璃月的盛況, 與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 都極其相似，沒有産生根本性的變革。他們現在用的工具道具, 十年前的百姓也在使用；他們研發出來的手段技術, 本質上與過往并無不同，只是結構變得更加精妙, 工作效率得到了提升。”鐘離喟嘆地說道, “若璃月的資源無窮無盡, 這樣的生活也無可厚非。可即便是岩石也會老去，璃月的土地會被開墾完畢，璃月的礦物會被悉數采盡，等哪天璃月沒有土地可開墾，沒有礦物可采集，那人們需要的糧食、工具、能源便會一一欠缺，屆時，人們的未來，又屬于哪裏呢？”

沒有事物是無窮無盡的，人們的需求在增加，可能用到的資源在減少，這是一個不可挽回的話題。

“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景元也明白他的想法。仙舟聯盟之所以不會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停留，就是他們需要消耗極大的資源，一旦不能拓寬資源的來路，就會直接耗死一片星域的資源，這可比毀滅星神還要直接。

他誠懇提出建議：“其實這事也不難解決，歷來想要提高資源的使用年限，無非開源節流兩條。開源，便是找到新的能源供給；而節流，就是通過技術上的更疊，減少使用過程中的能源消耗。只要能做到開源節流兩條，便可以增加璃月存續的時間。”

仙舟聯盟的發展就是如此。

開源，在宇宙中航行，找到不同的資源星球，每個星球都只拿一定數量，不至于掏空未來的發展，也不至于引起他人的不滿，如此便可源源不斷；

節流，研發更新型的技術，從星槎到金人再到機巧，仙舟聯盟的技術一直在更替，更加節能、更加高效的技術是現在的仙舟聯盟所求。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鐘離金色的眼眸盯着自己露出來的半截手腕，不同于人類的身體構造，是他神明化身的體現。他已經是璃月頂尖的人物，可也有受到限制的地方，“只是璃月的命運，同時也是所有提瓦特國家的命運。若是将這些國家視為一個整體，那我們共同的開源，就得望向提瓦特之外。”

可在虛假的天空之上，有一個「天理」在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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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想走入星際，丹恒，就是你們踏入太空關系的起點。”景元的眸色暗了下來，他明白對方的需求與渴望，星球文明發展到一定地步後，确實需要往星際拓展。但理解不代表認同，尤其對方的錨點還是丹恒！

“你們利用與丹恒的友好，想靠丹恒的人脈走出星球。借着丹恒父親的身份結交與丹恒友好的勢力，為未來的自己添磚加瓦。”景元的語氣兇了不少，現在的他是一只兇兇的大貓。

鐘離沒有否認：“從事實來講，确實如此。”這件事情他們做的很自私，可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不得不如此。

提瓦特大陸未來渺茫，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從旅行者到丹恒，都是他們殊死一搏的最後希望。

景元皺起眉頭，雙手抱胸呈現警惕的姿态，語氣沒了開始的散漫：“你們可以發展科技、更疊技術。若是能做到技術上的革新，宇宙裏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可利用資源傳輸過來。”比方說恒星直接間接送達的資源（如太陽能、風能）。

這也是能長久的思路。

“不巧，這也是條死路。”鐘離想起五百年前的事情，彼時的坎瑞亞和須彌沙漠，都誕生過先進的技術文明，可最後剩下的只有殘骸。所有知道那件事情的神明（其實也就兩個，剩下的都已經死光了）都選擇了緘默不言。

“提瓦特大陸存在外在的科技壁壘，一旦人們的科技發展，就會被「深淵」的氣息污染。曾經有一個叫做‘坎瑞亞’的國家，就是因此遭遇了滅頂之災，并且其溢出的附帶影響，危害了提瓦特全部國家。”鐘離記得非常清楚，坎瑞亞的災變直接或間接帶走了五位塵世七執政。也是從那場災難開始，冰之女皇不再遵守規則，有了現在的神之心計劃。

而他和溫迪，也在背後心照不宣，默默地推了一把。

當時，不管是蒙德、璃月，還是稻妻須彌都深受災難的影響。從特瓦林到浮舍和千岩軍，從幕府軍到雷神巴爾，大家都深受深淵的污染。最終除了特瓦林還活着外，無一幸免，全死在了五百年前的那場災難裏。

而特瓦林能夠幸免，還是得益于當時的魔龍杜林沒有主觀傷人的惡意，可即便如此，他也遭受了五百年的折磨，直到遇到旅行者才能解脫。

後來的提瓦特，再也經歷不起一次這樣的災難。所以蒙德的風力只能吹起風車；璃月的技術依賴于木材；稻妻的海水發展不了潮汐能；須彌的沙漠空守着陽光；貧瘠的土地別無他法……

不是他們不想發展科技，而是一旦發展科技就會碰上「深淵」。

這是進退兩難的局面。

一旦想要突破天空“開源”，就會遇上「天理」的阻攔；而想要發展技術“節流”，就會碰上「深淵」的污染。

提瓦特是一片沒有未來的大陸，總有一天這裏的一切都會沉寂。可将愛人嵌入骨髓裏的神明，怎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發生？他們一次次的模拟、推算，将希望放在了旅行者身上。

如果旅行者能夠沉下心來細想，就會發現每個國家事實上擁有最終決定權的長生種，都跟她的關系良好。

從蒙德的巴巴托斯、璃月的摩拉克斯到稻妻的八重神子和巴爾澤布，從須彌的布耶爾、楓丹的那維萊特，到後面納塔的火神、至冬的冰神，實際上都會跟她站在同一立場。

因為他們需要旅行者幫他們打破提瓦特大陸的壁壘，不拘于是「天理」還是「深淵」，只要能破除一層壁壘，提瓦特的未來就能延續。

這是他們孤注一擲的選擇。

丹恒的到來其實是個意外，他不在任何神明的計劃中。但鐘離見到他的第一刻，就意識到他來自“天外”，是有別于旅行者的另一種選擇。

所以他在最快的時間內做了決斷，隐瞞下丹恒的情況，簽訂附屬條件的契約，替他療傷治病，幫他尋找朋友，周全他需要的所有需求……這些都是前置條件，與此同時他還聯系了巴巴托斯跟布耶爾，再拓展到阿佩普和那維萊特，漸漸的，又一張人際網形成了。

他們從不掩飾自己的謀劃，只是在等合适的時機。

景元的到來，就是這個時機。

哪怕他一直隐瞞自己的信息，只用丹恒的舊友概括自己。可在六千多歲的老爺子看來，他的情況還是很明顯，身上的服飾、佩戴的甲胄、警覺的姿态和問詢道談吐都很講究，還有星和三月七的态度指向，這足以說明，對方的身份不會低，擁有的話語權也很高。

是個合适的洽談對象。

這一刻，他不是往生堂客卿鐘離，而是璃月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原來如此。”景元跟着嘆息。

提瓦特的情況比伊戈爾的家鄉雅利洛六號還要糟糕，雅利洛六號是遭遇了星核，被風雪覆蓋淹沒，沒有得到外界的救援與幫助，苦苦堅守了七百餘年；提瓦特同樣沒有外界的幫助，但他們內部的危機看似沒有，實際上影響深遠，像是逃也逃不開的沼澤泥淖。

最關鍵的是，這個星球還沒有踏入星神文明，連星神的祝福都得不到。雅利洛六號好歹有存護星神克裏珀賜下的些許照顧，提瓦特什麽也沒有。

但若是比對兩邊的情況，他身邊這位絕對能夠得到補天司命的祝福，哪怕是直接瞥視都不無可能。

難怪會想借助丹恒的關系，也難怪會跟他提及這些。

這不很顯然是看中了自己，讓自己成為決議的中心？

僅僅是幾個照面、些許問候，就能看準自己的身份，利用示弱的方法将自己的同理心和憐憫心全部吊起，再結合無害乃至親和的态度，已然被讨好的列車組成員，這不明擺着是希望自己能給他們一條可行的生路？

老狐貍，真的是老狐貍！

哪怕是跟星際和平公司的P45高層對話都沒這麽心累。關鍵是對方已經拿捏了星穹列車的三位關鍵人物，自己這裏不是最優選，只是最直接的選擇。

假如自己這邊行不通，對方也可以借助跟丹恒的關系拓展其它存在于宇宙裏的勢力。

一個跟星穹列車交好的星球，有多少人願意賣他們面子？一個極有可能踏入星神文明就被補天司命關注的星球，有多少勢力會迫不及待？

從丹恒同意鐘離的那份契約開始，提瓦特就已經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