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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6章  036

◎近鄉情怯◎

鐘離把魈帶過來的時候, 魈身上還帶着些水汽。他擔心自己身上除魔留下的血腥氣會吓到璃月的普通人，特地在荻花洲沐浴後過來。

“見面禮。”兩顆樸素的鳅鳅寶玉從魈的手裏送了出去，另外還有仙人賜福的令咒, 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在抵禦鬼怪厄運方面有很大的作用。

“謝謝！”星和三月七接過禮物, 這才細細打量起對方形貌。說實話, 她們在望舒客棧的時候已經看見過魈了, 但那時候魈只是短暫的出現，雙手抱胸、站在欄杆上的姿态也很有距離感，并不能真實的體會。

唯一的感想也只有那個嗖的一聲就消失在衆人眼前的身法實在是厲害，恨不得當場就能學習。

現在離得近了才發現，好像确實跟丹恒老師有些相似, 比方說青色風格的服飾、身上流淌的風元素力，以及眼尾的那一抹殷紅。

是因為這個才認錯的嗎？

“等等, 鐘離你是丹恒的「父親」, 這位上仙是丹恒的「母親」，那你們豈不是夫妻關系？”星核精十分敏銳，發出直擊靈魂的疑問, “難道在你們這裏相同性別的兩位也是可以結婚的嗎？”

“咳咳咳, ”旁邊的魈也在劇烈的咳嗽, 不知道是被哪句話嗆到了。鐘離的手順着他的脊背安撫他，同時對着幾小只說道：“律法尚未有如此規定, 但我和魈已經簽訂了終身契約。在璃月這個尊崇契約的國度裏, 契約的效用，要高于結婚後月海亭賦予的證明。”

主要是這邊的契約真的有神監督, 食言者就該受到食岩之罰。而魈與鐘離簽訂的這個契約, 是岩王帝君親自參與制定的, 效用高到難以想象，哪怕最後海枯石爛都能有效。

“确實，在古璃月時期，律法公文都不夠完善，那時候的人們就是通過簽訂契約的方式互許終身。”閑雲也在一邊解釋道，對于她們這些璃月建立之初就存在的老古董來說，有些事情就像昨天一樣深刻，“我們看重契約的承諾，也遵守自己當初許下的諾言。”

璃月的生靈對岩王帝君的信服可不僅僅是因為實力，守諾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以自身做起的信守契約，堅定了底下人的服從意願。當人們知道付出能得到回報時，自然是願意付出的。

“那時僅僅是生存都很困難，每天都在跟死亡争分奪秒。遇到一個喜歡的便無關男女，無論男男男女還是女女，都會跟愛人簽訂終身的契約。”回憶往事，閑雲不禁感慨道，“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在戰争最殘酷的時候，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和仙人，都會死去成為歷史，更遑論那些普通的人類呢。

不過等後來璃月和平安穩了，所有事情都進入正軌了。人們的生存得到了保障，壽命也得到了延長，這種有些極端的契約方式就不再被廣泛應用了。

對于一個只能活到二十的人來說，十八歲遇到的愛人就是永遠；可若是這人能夠活到六十，那他年輕時的話就不一定成真，到時候契約就成了束縛。

與其一個都最後都相處成怨偶，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也是璃月婚姻制度的變遷。

“這樣啊。”三月七也挺震撼的，“那你們兩位一定很相愛吧。”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代簽訂這樣具有威懾力的契約，哪怕只是表個态度，都很難得。

“我與魈，自是如此。”鐘離只用簡單的幾個字就回應了對方，可話語裏面蘊含的分量，卻是誰也不敢忽視。

魈有些羞赧，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們打趣的眼神，耳朵尖也紅紅的，整個人恨不得窩到鐘離的懷裏，但沒想着用仙法逃離，也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鐘離先生說得對，他确實需要融入人間環境。不然鐘離常年待在璃月港，自己離他也太遠了些。

神明和仙人的壽命是很長，但再長也是有極限的。如果自己現在不能跟鐘離先生有更多的親密接觸，那以生命的總長度來衡量，自己就錯過了很多。

珍惜當下，不負年華。

鐘離先生想要教導給自己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他其實可以更大膽一些的。

魈的表現讓鐘離很滿意，雖然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裏，但看到他真的願意向前邁步，還是由衷的感到喜悅。

丹恒千裏迢迢從楓丹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一群年齡差如此分明的人，居然聚在一起讨論感情問題！并且例子從空間站舉到了羅浮，還講了那位幾世輪回的持明。

彥卿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轉的，但看開拓者老師和三月七好像都很樂在其中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出聲打擾。

四處漫游的他第一個注意到了丹恒的蹤影，興奮地跳起來高聲呼喊：“丹恒老師，你回來了！”

“彥卿？你怎麽在這？”哪怕是全息投影的形象，也讓丹恒感到震驚，連原先準備的一肚子打算說給星和三月七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誰能想到在這種時候幫三月七和星擋了一劫的人居然是彥卿呢？

“嘿嘿，我替将軍大人頂班來着。”彥卿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将軍大人這兩日忙着跟天舶司還有工造司的各位開各種會議，一時之間騰不出空來，就先讓彥卿在這裏看着點。”

“景元也來過？”丹恒從“頂班”二字中中抓出細節，一時竟不知該有什麽樣的反應，腦海裏最大的問題就是：景元，為什麽會過來？

星和三月七過來他理解，再有姬子和楊叔也是正常操作，哪怕出來個帕姆的全息投影都不會過于震驚，畢竟大家都是星穹列車的一員。

列車組，絕不會抛棄自己的同伴。

可為什麽景元會過來？仙舟聯盟不是一向對将軍的出行管得很嚴嗎？哪怕是全息投影都不例外。羅浮仙舟又是那樣的情況，為什麽景元會跟過來？這樣不顧一切的跟過來？

他是為了誰過來的呢？

是丹恒，還是星穹列車的丹恒，又或者丹楓的轉世丹恒？

他說不清楚，感覺心裏突然多了一團亂麻，解不開又理還亂。好不容易因為那維萊特的教導對自己的未來有一個清晰認知的他再一次陷入混亂。

他不敢去問那個問題，他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怕答案是自己想要的，大腦裏難得有了窒息感。如果景元真的說是為了丹恒，為了沒有任何修飾詞語、僅僅是丹恒的丹恒而來，那自己該如何去回應呢？

他不知道。

景元和丹恒，丹恒和景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解的回答。

“丹恒老師，你還好吧？”眼看着丹恒老師一副沉醉自我、連自己的回答都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彥卿連忙喊他。

這邊的動靜也驚擾到了其他幾人，星和三月七高興地狂奔過來，恨不得一人給上一個大大的擁抱。但看到丹恒的表情後，又一個個停下了腳步。

“丹恒，你怎麽了？怎麽感覺狀況不是很對？受欺負了嗎？還是有哪裏不舒服的？要不要我們現在就回去，讓姬子和楊叔還有帕姆給你看看？”三月七一張口就是連環問。

星也很緊張，緊張地抽出了自己的棒球棍：“丹恒老師，你要是受欺負了，或者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可以跟我說，銀河球棒俠會為你做主！”

這番動靜終于讓丹恒回過神來，他意識到這會兒不是遐想的時候，眨了眨眼睛壓制情緒道：“我沒事，只是有些近鄉情怯。”至于這句話裏的“鄉”指的是列車組還是景元，那就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你身上的氣息渾厚了許多。”鐘離帶着魈和閑雲慢了他們些許，本意是不想打擾他們團聚，不料丹恒這邊出了問題，又一副不想提及的模樣，只好自己出聲幫他轉移了話題，省得他尴尬，“想來是得到了好的教導。”

“嗯，那維萊特先生教我許多。”丹恒由衷感激地說道。

持明一族無父無母，沒有家庭成員引領指導，一向依靠長輩教導和指引，而那維萊特幾天內教自己的內容，那群龍師一百年也比不上。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人生途中有師父教導是怎麽樣的。難怪景元尊重鏡流，彥卿也不允許有人說景元壞話。

“他确實是最适合教你的人。”鐘離中肯地說道，“不過須彌和蒙德那邊也不要忘了感謝，阿佩普現在都很擔心你，你得空便給她回個消息吧。”這種基礎的龍族秘法，那維萊特應該也教他了。

“好的。”丹恒應下。

阿佩普其龍本身如何他不做評價，但她确實對他蠻好的，一聽到自己幼年教育缺失，很多龍族技能都沒掌握，就連忙聯系了屬性對口的水龍。

這份用心，不能不謝。

他因為兩小只的消息急匆匆從楓丹水域回來，既沒去須彌跟阿佩普彙報，又沒去楓丹廷跟風神道別，想來是有些不太妥當的。既然自己已經掌握了龍族秘法，那便早些報個平安吧。

“不要勉強自己，事事有度。”鐘離看他思緒繁雜簡單提點了一句，“你剛從楓丹回來，一路舟車勞頓的，有些事情稍微往後放放也沒關系，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這會兒的天色已經朝着日暮發展，再在外面玩耍也不合适了，鐘離帶頭往回家的路上走，“堂主已經在萬民堂幫你預約了一桌豐盛的接風宴，還備了你喜歡的茶好月圓。”

丹恒喜歡抹茶口味的甜品。

“茶好月圓向來是遺珑埠百年老字號做的最正宗。”閑雲對丹恒這個自己一手救回來的晚輩還是很照顧的，哪怕丹恒這會兒并有認出她來，也願意以長輩的身份開口，給予他來自大人們的關懷，“難怪今天在瓊玑野看到了嘉明那小子，原來是胡堂主的客單啊。”

“胡堂主向來聲勢浩大。”鐘離簡單地評價了一句，顯然已經習慣了。對着自己身邊的魈則是低聲道，“我也讓鍋巴給你準備了一份新鮮的杏仁豆腐。”

“多謝先生。”魈試探地向前伸手，手指碰到了他的兩根手指，緊接着就被人狠狠的握住。

再也不願意松開。

“百年老字號？最正宗的？那豈不是比我們之前吃的那次還要好吃？”星向來是能夠抓住重點的。

旁邊的三月七眼睛也亮了，上次的糕點已經很美味了，如果在此基礎上做提升，那不得好吃的魂牽夢萦？

“百聞不如一試，到時你仔細嘗嘗就能分辨了。”閑雲笑着說道。

她看新來的這幾個，哪個都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哪個都可以關照幾分，恨不得張開翅膀給予他們溫暖。

要在愛與期待中成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