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章

第 33 章

宋彥池進了電梯後, 想都沒想，直接按了九層的按鍵。電梯一路上行，短短十幾秒的時間, 他卻覺得格外漫長。

好不容易等電梯停下來, 宋彥池快步走出去。

站在陳念娢家門口的時候, 他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不在家裏。可他今天特地提前回來, 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如果現在打電話問她，是不是就沒有驚喜了？

他有點兒糾結。

宋彥池活了二十四年, 接手宋氏那麽困難的事情都沒有難倒他, 卻在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上産生了苦惱。

他猶豫好久, 按響了陳念娢家的門鈴。

十秒過去了。

沒人開門。

三十秒過去了。

沒人開門。

宋彥池又按了一遍。

這回等了将近一分鐘，仍然沒有人開門。

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個雨夜, 她約了他見面, 可他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等來的卻是她已經離家出走的消息。

他長那麽大，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想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她。可還沒來得及等他拿出來，她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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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宋彥池的憤怒的。

她絲毫不考慮他的感受，說走就走，甚至還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既然她都能做到如此絕情，他又何必對她念念不忘？

可是很快，他又開始擔心。

她一個人離開了家, 無依無靠, 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那時, 宋彥池只有一個念頭。

把她找回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孫檸慧自告奮勇地跟他說可以陪他一起去找姐姐。

陳念娢平時除了上學，很少出門和他們一起玩，宋彥池并不清楚她常去哪些地方。孫檸慧是她的妹妹，周末和她接觸的時間也久，肯主動帶他去找人，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就這樣，整整一個寒假，孫檸慧都帶着他到處找人。

他們把京市陳念娢有可能會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裏面找不到人，又擴大範圍到京市周邊的城市去找。

孫檸慧告訴他，姐姐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他就不厭其煩地和孫檸慧一起跑了一個又一個城市。

然而一整個寒假下來，依然見不到她的蹤影。

就在宋彥池快要放棄的時候，孫檸慧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她說在家裏的時候偷偷聽到了爸爸和媽媽的對話，媽媽說姐姐給她打電話了，電話裏說她已經不在國內。

這個消息對宋彥池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找了她整整一個寒假，結果卻得知她根本不在國內。

他當時是真的很恨她。

恨她把自己耍得團團轉，恨她離開時只字片語也沒給他留下，更恨她，明明說好了要陪他過生日，卻在他生日的當天遠走高飛。

宋彥池後來問了孫檸慧她去了哪裏。

孫檸慧的回答是，美國。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他沒有去學校。

因為他還是沒忍住，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

可是。

美國那麽大，他連她去了哪個城市都不清楚，又怎麽可能找得到她呢？

一個星期後，他拖着疲憊的身軀，無功而返。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到高考結束，他都沒有再提過要去找她的事情。

孫檸慧那段時間經常會來找他，兩個人的話題聊來聊去也只有陳念娢一個人。

她會告訴他，她又去了哪些地方，會講到她最近的學業和生活。可當他想要知道的更多時，比如，她在哪個城市，哪個學校。

孫檸慧就說不出了。

畢竟她都是“偷聽”來的，說不出來更多，宋彥池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那段日子裏。

從孫檸慧那裏聽到的消息，成了他孤寂時光裏唯一的慰藉。

最後一次從孫檸慧口中聽到她的消息，是在他大一的那一年。孫檸慧告訴他，姐姐也考上了大學，但是哪個學校，姐姐不肯說。

她還說，姐姐可能已經離開了美國。

但她不清楚姐姐去了哪裏。

從最初的希望到失望，他經歷了一年半的時間。

一年半。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足以讓他對陳念娢無緣無故消失時的那份怨恨逐漸變得麻木。

他大一的那一年，孫檸慧剛好高三。

他沒有再去問她任何有關陳念娢的事情，他在京大當了班長，當了學生會的會長，甚至還當了辯論社的社長。

他每一天的生活都和其他同學無異，也常常會和錢時琛等人一起出去玩通宵。他仿佛又變回了她出現前的那個驕傲而又讓人望塵莫及的宋彥池。

但是和他同寝室的同學卻能發現他多了一個新的愛好。

收集與世界地理有關的圖書。

每逢節假日和寒暑假，宋彥池總不在國內。每回有人給他打電話，他都在不同的國家，問他去了哪裏，他會給報一串學校的名字。

有的他們聽過，有的卻聞所未聞。

一整個暑假，他可以去上幾十個學校。

開學後，室友開玩笑，問他這是什麽怪癖，哪有人出國一個景點都不去，光跑學校了的。

宋彥池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只是聲音顯得有些無奈：“要是能解釋得了原因，你們還會覺得這是怪癖嗎？”

室友更好奇了：“什麽原因？”

宋彥池：“沒有。”

室友：“沒有什麽？”

宋彥池：“沒有原因。”

“……”

他承認，這就是一個怪癖。

沒有原因的怪癖。

其實很多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要跑那麽多學校。明知道去了也沒有用，他偏偏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往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國家跑。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大四接手宋氏開始才有所緩解。

那段時間他忙得一個人恨不得劈成兩半來用，卻還是利用所有的休息時間，跑了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國家。

……

宋彥池在陳念娢的家門口站了足足有十分鐘，才轉身進了電梯。

他到家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陽臺上的窗戶開着，窗簾被風吹得飄了起來。離陽臺不遠處的客廳沙發上，有一團人影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看到沙發上的人時，宋彥池怔了怔。

這一刻，他似乎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人。

過了一會兒，宋彥池回過神。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陽臺，關上窗戶。而後折回客廳，在陳念娢對面的那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此刻，他竟然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七年前，她忽然離開，他遍尋各地都找不到她。七年後，他事情一辦完就馬不停蹄地回來見她，見不到她的人，他整個人都無比低落。

但他根本沒有低落多久，卻發現他想要見的人，正在他的家裏。

倏地，宋彥池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他不舍得吵醒她，幹脆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她的對面看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彥池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下意識地掐斷，立刻去看陳念娢的反應。

幸好。

沒把她吵醒。

宋彥池這才放心地看了一眼來電人，是賀一航打來的。

他打開微信，給賀一航發了消息過去：【什麽事？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賀一航站在樓下，擡頭盯着十樓的窗戶，默默地收回了再打一個電話的想法，也跟着打字：【BOSS，您的東西都還在車上，需要我幫您拿上來嗎？】

宋彥池這次回來，還給陳念娢帶了禮物，就放在他的箱子裏。

宋彥池：【拿吧，送到門口就行，別按門鈴。】

賀一航：“……”

他怎麽覺得他家BOSS在做賊似的？

事實上，宋彥池也有這種想法。他給賀一航發完一條消息就擡頭看一眼陳念娢，确認沒吵到她，才敢繼續看手機。

很快，賀一航就把他的箱子搬上來了。

宋彥池走到門口開門。

賀一航條件反射地要開口喊他，結果被他一個眼神瞪得立刻吓得禁了聲。

賀一航只好做嘴型，用氣音問：“BOSS，誰在你家啊？”

宋彥池又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這是你該管的事情嗎？

他沒回答，不過賀一航已經懂了。

能讓他家BOSS那麽緊張的人，目前只有一個。

賀一航把箱子給他放在門口的墊子上，就指了指外面，表示自己先走了。

宋彥池點頭。

關上門，宋彥池回到客廳，突然發現陳念娢坐起來了。

她應該是剛醒，大概也是聽到他關門的聲音，正一臉迷糊地盯着他看。

宋彥池頓時有些懊惱：“吵醒你了？”

“……”

陳念娢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轉不過彎來。盯了宋彥池好一會兒，才忽地反應過來：“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以為她最快也得明後天才能回來，根本沒想過今天他就回來了。

既然她醒了，宋彥池也不必小心翼翼地走路了。他把箱子提進客廳，回到陳念娢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生意談完了就提前回來了。”

“這樣啊。”陳念娢點點頭，側身看了眼陽臺，“窗戶你關的嗎？”

宋彥池看着她：“嗯。”

陳念娢以為他才回來，現在想來并不是這樣：“你幾點回來的？怎麽不叫醒我？”

“六點。”宋彥池看了看表，繼續回答她的問題，“看到你睡得熟，不忍心吵醒你，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陳念娢抓了抓頭發，有點兒不好意思：“我下午去了趟工地，回來想着給你家通個風，沒想到太累就不小心睡着了。”

宋彥池聞言，輕笑了下：“沒關系，想睡就睡。下次別睡沙發了，去我房間裏睡。”

“……”

他的話，很快又讓陳念娢回憶起他離開前她睡了一晚上他的床的那件事。

陳念娢微窘，起身道：“既然你回來了，我就先走了。”

盡管睡着之前還在想着問宋彥池什麽時候回來，可他回來了，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陳念娢還沒考慮好該用怎樣的态度面對他，又因為在他家裏再一次睡着被抓包，她現在只想遁地逃走。

只是沒等她有所行動，宋彥池先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陳念娢的心髒突地多跳了一個節拍，她下意識地看向他的手，“還有事嗎？”

“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宋彥池垂眸看她，因為剛才想起的那些記憶，他現在很想求證一件事情，“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

陳念娢隐約猜到他可能會問什麽問題，心裏忽然生出了一股子緊張。如果他是想問她當初離開的原因，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還沒想到該怎麽告訴他。

安靜了大約半分鐘，她擡眼，正視宋彥池的眼睛：“你問。”

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宋彥池察覺到自己可能問得太突然了。

他笑了下，試圖放松她的情緒：“別緊張，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逼你。我今天就是想問問你，你這些年除了英國，還去過哪些國家？”

聽了他的話，陳念娢驀地松了一口氣，身體也随之放松下來。

她搖了搖頭，如實道：“沒有了。”

宋彥池意外：“一個也沒有？”

陳念娢想了想說：“如果你是問我生活的國家，我這幾年一直待在英國沒有離開過。不過寒暑假的時候，偶爾也會和同學一起去周圍的小國家旅游，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

當然不算。

她的答案和宋彥池心裏的某個想法不謀而合，宋彥池索性直接問：“所以你七年前直接就去了英國，在此之前，并沒有去過其他國家，比如，美國，對嗎？”

陳念娢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肯定地點頭：“嗯。”

她說完，很明顯感覺到宋彥池的眸色比之前要深一些。

但很快，又被藏了起來。

陳念娢疑惑，歪了歪頭：“你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宋彥池盯着她的臉：“因為有人騙我，說你離開京市以後去美國待了一年半，然後才去了其他的國家。”

“……”

宋彥池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根據這趟回國後見着的人和事，陳念娢已經猜到了是誰。

“是孫檸慧。”她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對嗎？”

宋彥池沒說話。

果然是她。

陳念娢還想問他知不知道孫檸慧為什麽要這麽說，但顯然宋彥池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握着她的手并未松開，帶着她一起站起來。

“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

陳念娢是有點餓了，聽他這麽問，也不矯情：“好。”

“等我幾分鐘。”

宋彥池說完，把客廳地上的行李箱搬回了卧室。換了一套比較休閑一點的衣服，又從箱子裏把要送給她的禮物拿出來揣在褲子口袋裏。

他進浴室照了照鏡子，确認看不出什麽，才重新走出來：“我們走吧，想吃什麽？”

作者有話說：

別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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