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外門弟子

第19章 【第19章】外門弟子

華夏十大古琴名曲之一《白雪》,與宮調《陽春》并列齊名,因戰國楚地宋玉之逸事,而有了「下裏巴人」與「陽春白雪」的成語。

宋從心彈奏的琴曲,實際上并不存在于這個與故鄉相似卻又不同的地方。大抵是因為兩處地界的靈力差異,以至于文明的發展軌跡在某個節點中發生了重大的偏移。在這個與前世和而不同的世界中,有全新的文明詩篇誕生于世,也有本該出現的明珠瑰寶湮滅于歷史。

而對于宋從心來說,她自前世帶來的記憶,是與此世産生對照的光影,是證明另一個世界的「宋從心」真正存在過的痕跡。

《白雪》顧名思義,「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依照常理而言,古琴琴曲往往離不開靜、淡、幽、清的意境。在戰場這種喧嚣嘈雜的地界,古琴的意境往往十分容易被幹擾,最終導致旋律不達曲意。

然而,當第一聲音律響起之時,宋從心因戰鬥而沸騰鼓噪不已的心緒突然間便平靜了下來。明明下方是熔爐烈火、妖物肆虐,但宋從心卻似乎穿越了時光的罅隙,回到了曾經苦練琴藝的每一天。

那湃在水中芬芳四溢的栀子,屋檐下偶爾發出清脆聲響的風鈴,纖細秀致的文竹與空氣中氤氲的新雪的氣息……宋從心輕阖眼簾,她的魂靈如漸融的冬雪一般化進了這一方天地,《心修青蓮訣》的心法被催生到極致,她撥弦,無形的旋律如冰湖正中漾開的漣漪,一層一層地滌蕩開去。

風凜冽,看八荒無塵也,老天輕作雪*。白衣少女璇袖一拂,漫天飄零的細雨忽而霜化、凝結,化作冰冷脆弱的六出花。

光皎潔,白紛紛宋從心緩緩擡手,她五指微微并攏,掌心寒芒閃爍。萬樹寒花發*!

「剎」的一聲輕響,天地瞬間寂然,飄零的白雪熄滅了流淌的烈火,九嬰的啼哭逐漸遠去,被那雪竹琳琅之音化為一片遙遠空冥的回響。

八荒無塵,天地蒼茫,在這極致的清與靜中,唯一自由的是那空中盤旋飛舞的六出花。

“這是……領域?”有人伸出手,接住了一穗飛揚的雪花,茫然道,“宋道友這麽年輕……居然已經修煉出了領域?”

所謂「領域」,乃修道者內心的體悟,通過外顯的方式引動天地的共鳴,從而形成一片可以被修士控的靈場。想要做到這一步,沒有足夠豐富的人生閱歷與感悟是做不到的。畢竟這不是挂在嘴邊強說幾句輕愁便可以創作的詩句。

“領域的意向是……雪嗎?”

不算特別冰冷的雪,只是微微的冰,微微的涼。這些雪把這片天地變得那般靜谧,萬籁俱寂之時,耳邊只能聽見雪花折竹碎玉的聲響。

“真美啊。”戰鬥中的梁修聽見一聲不自覺的低喃,那話語是如此恰到好處地戳中了他的心坎,“幹淨的、冷徹的雪……不愧是宋道友的領域啊。”

……

宋從心回過神來時,幾乎整個人都是麻的。

她本來只是想借《白雪》曲調中的「八荒無塵」之意向去淡化九嬰的啼哭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卻沒想到琴曲和《心修青蓮訣》的心法融合之後居然直接形成一片音域。音修的道統傳承和其他的道統不一樣,這一門的道統傳承慣來晦澀,基本每一位音修都有自己獨門的修煉方法。因此宋從心的音修一道基本全靠自己摸索,時至今也仍舊是一知半解。而在以前,她從未試過将修習的心法融入琴中,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做。

但和衆人猜測的「白雪」為意向不同,這個被宋從心無意間召喚出來的領域,意向其實是「寂靜」。

宋從心到底是活了兩輩子的人,而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獨身一人。以前學習彈琴時,那個教導她的老先生教會她的第一個規矩便是「安靜」“琴乃載道之器,奏的是天地之聲,奏的是太古之音。你要學會安靜,去感受這些聲音,不要擾了那片清寂。”

“這麽簡單的意向也能成為領域?”宋從心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很快她便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瑣碎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九嬰。

托這個莫名其妙形成的領域的福,九嬰的聲音被靈場隔絕,變成了蕭蕭肅肅的遙遠風雪。沒有鬼魅嬰啼之聲的侵擾,先鋒隊終于得以順利地接近九嬰,廣成子的以身犯險給先鋒隊帶來了寶貴的經驗。他們把控着與九嬰的距離,盡可能地分化九嬰的九個頭顱。瘋狂的九嬰無疑是荼毒生靈、為禍人間的巨大災厄。但它的瘋狂也是人類唯一可以利用的契機。

“成功了!開始計劃二的第二步!”替換廣成子的先鋒二隊隊長猛一揮旗,低吼道。

九人為一組的先鋒隊接到指令,不約而同地調轉方向,朝着石林深處疾馳而去。

九嬰雖然神智全無,但其魂靈早已被怨恚之氣侵染,無時無刻不在憤怒。眼下被人類拙劣的把戲激怒,九嬰長鳴嘶吼,它扭動着龐大的蛇軀,朝着那散發着令它憎恨的氣息所在的方向追去。那龐大的蛇尾自石林間橫掃而過,堅的山石竟都不是九嬰鱗甲的一合之敵,看着坍塌破碎的層岩,以及九嬰蜿蜒而過時在大地上留下的那一道深深的溝渠。殿後的修士只覺得汗毛倒豎,仲怔難語。

這可怖的一幕,先鋒隊自然不知,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回頭。遠古兇獸的可怖氣息在背後如影随形,他們只能埋頭一昧地朝前,近乎狼狽地閃避着流火的攻勢,在同伴們的牽引下将九嬰帶往下一個計劃的目的地。

“輔助組,快!上禦風術!有人落後了,進入九嬰的攻擊範圍了!”

“先鋒第三隊準備接替二隊!靈力損耗太快,丹藥補給跟上!”

“二隊撤!三隊交接!迅速調息整備,一隊待命!随時準備接替三隊!”

人與兇獸之間的撕扯,完全就是一場殘忍的幹耗。

如果不是先鋒隊分化了九嬰的九個頭顱讓其難以協同,在一定程度上地拖延了九嬰的速度;如果不是源源不斷的後勤補充與近乎不要命的協同輔助;如果不是控場組的默契配合,節奏把控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在與九嬰的對峙中不出現一人的折損。

即便如此,依舊不停有人因閃躲不及而被重傷換下,不停有人因耗盡了靈力而虛脫暈倒,被隊友接手了原有的重擔……

宋從心覺得自己應該慶幸,慶幸這一屆的外門弟子實力不弱,開光期修士體質過人,只要不是一擊斃命,便可以被救回一條性命。倘若不是這般,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無畏地接受他人的死亡。畢竟他們都這麽地相信她,将阻擋九嬰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計劃之上。

“七成的勝率……”宋從心看着天書衍化出來的結果,在集中了所有人的意見之後,天書衍化的勝率逐節攀升,最終讓宋從心決意去賭。

但宋從心其實心裏也很不安,因為人命的消逝從來都不能用所謂的「勝敗」去計算。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九嬰終究是被衆人合力引出了石林區域,繼續往前便是一處高聳的絕地崖谷,三百餘名修士分化出來的第四支隊伍便停留在此處。這一路雖無人員的折損,卻也是血淚鋪就出來的漫漫長路。

“來了來了,能看見影子了!”山頂負責放哨的弟子極目遠眺,回頭大喊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先鋒隊已經把九嬰引過來了!”

“馬上了,馬上了!”梁修的師弟白慶赫然便在隊伍當中,負責計劃一陣法布置的林夷也在此處,兩人各自領着一隊符修組與陣修組,正馬不停蹄地往一塊巨大的、足有塔樓那麽高的黑鐵塊上糊各式各樣的符文,“堅固、鋒利、穿透……喂,那邊的,手別停,箭頭還要再打磨一下!”

這一支名為「陷落隊」的隊伍足有百餘人,與負責引誘九嬰的先鋒隊和後勤隊加起來的人數相當。而眼下,這些修士正如試圖搬運方糖的螞蟻般爬滿了漆黑的鐵塊。即便是對符文一知半解的半桶水都被稀裏糊塗地抓了壯丁,照貓畫虎地往鐵塊上描各種「堅」、「鋒利」、「穿透」的簡單符咒。

而另一旁,一名身着青衣、一眼便可看出世家風度的公子正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被符文糊得慘不忍睹的巨大「長釘」,嘴裏痛心疾首地呢喃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啊啊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場景?蒼天,如果令某有錯,您還不如一道天雷劈死我……”

這位青衣公子哥與廣成子相識,也是先前主戰的一方,其名為「令滄海」。衡北令家,雖然傳承不足千年,家族底蘊尚且不能與納蘭等修真大族相比,卻也是傳承數百年、有一方獨門絕學的後起之秀了。令家以煉器之道聞名于世,令滄海此番前來參加考核便是因為仰慕修真界第一器修純鈞上仙的技藝,意圖拜入持劍長老的名下。雖然早知求學之路多有不易,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要經歷這樣一番悲慘的劫難。

“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懸黎浮石,這般成色、這般大小、這般納靈之力……你們可知我令家找了這塊石頭找了多久?!可惡!”

令滄海抹了一把臉,悲痛無比地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這些半吊子都算不上的符文師往他将要送給純鈞上仙的拜師禮上糊各種拙劣的符咒。懸黎浮石是制造飛行法器與飛劍的頂級礦材,其微可作指節大小,灌入靈力卻可變作塔樓般巨大。最重要的是,上好的懸黎浮石色如黑玉,是很好的納靈材料。尋常礦材,能紋上十來條符文便已經算得上上品了,再多礦材便會因承受不住靈力而碎裂。但懸黎浮石卻可镌刻上百條符文。

在令滄海的預想中,這上百條符文自然是要精挑細選,細細斟酌,必須用天下間最完美的手法将之銜接在一起。或是煉成一柄絕世無雙的重劍,或是煉成一方足以承載近千人的浮舟。但如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群半吊子反反複複地往上面糊堅鋒利穿透、堅鋒利穿透……

“振作一點,道友。”白慶百忙之中抽出了那麽一點時間來安慰這位身心飽受打擊的世家公子,“往好處想想,雖然它很遺憾沒有成為一柄足以傳承千年的名劍,但至少它成為一枚……呃?即将封印甚至是誅殺九嬰的釘子?”

白慶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令滄海不由得愈發絕望。他們相視無言許久,最終,令滄海只能長嘆一口氣,擡頭,兩人一同注視着涯頂的上空。

只見那紋滿堅鋒利穿透符文的玄色礦石懸于崖角。因為時間實在太過倉促,陷落組只來得及将礦石的底部磨尖。他們的本意是将這塊來之不易的靈礦打磨成一柄「誅邪之劍」。但很可惜,他們緊趕慢趕,最終也只打造出了一枚「誅邪之釘」。

漆黑的玄石懸浮于群山之間,它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閃爍着神秘的流光。若不細看那些符文的真意,竟還有幾分斂而不露、深不可測的威勢。

懸黎浮石的底部被打磨成箭矢的模樣,尖銳的箭頭閃爍着冷冽無匹的鋒芒,在最簡單也最極致的符文提升之下,這一枚「誅邪之釘」已經擁有了穿透九嬰的鱗甲,洞穿其心髒的力量。

遠處,流火掀起的濃煙滾滾,天邊灰雨蒙蒙。

此地,凝聚衆人之力打造而成的箭矢正安靜地等待。

蓄勢待發。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