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中場休息

中場休息

休息時段剛開始，萬嘉便被旁邊的段智叫住。

“先別顧着休息，我們商量一下下半場的戰術。”他推推眼鏡，小聲說完，又揮手示意李笑也過來加入。

李笑不怎麽情願地走近，低聲抱怨：“簡直是浪費時間，這游戲會玩的和不會玩的差異也太大了吧。”

段智連忙把她拉近，強行把三人湊在一團，确認周圍沒人後，嚴肅地看着李笑：“笑姐，下半場如果想贏，我們還得繼續結盟。”

李笑冷笑：“哦？之前贏下的那麽多金磚都沒讓你滿足嗎？小天才，你可真貪啊。”

段智皺眉辯解：“我感覺那個瘸老頭對狼人殺很感興趣，他那麽大方，估計少說也會拿出三五塊金磚以示嘉獎。咱們又不是沒機會贏，幹嘛白白拱手送人。”

“有機會贏？”李笑抽抽嘴角，又不屑地看了眼沉默的萬嘉，“就憑咱們三個門外漢？”

“也不算門外漢吧，我從前還是玩過一段時間的。”段智推推眼鏡，“你看，他們那邊也是三人聯盟，剛才那局不要太明顯了！”

“什麽意思？剛才那局有什麽不對嗎？”李笑沒明白。

段智嘆氣。

萬嘉小聲解釋：“段哥的意思......可能是想說，剛才那局的女巫或許是狼隊的叛徒。”

段智點頭如搗蒜，絮絮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你想啊，最開始提議要玩狼人殺的可是那個女的，她還随身帶了牌，怎麽可能玩得那麽離譜，所以她剛才八成是想送狼人贏！”

李笑恍然大悟，眼神陰毒憎惡起來，環顧了一圈，卻沒發現龍襄的身影。

萬嘉也随她看去，這片空地上只剩下他們三人。賈婧正弓腰拉開7號木屋的門準備走進去，隔壁的6號木屋門扉大開，依稀可見一道黑衣背影和一道藍衣背影正坐在裏面，那是作家黑梭和少年肖聞，4號木屋的門也打開了，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裏面的人。

這麽說來，除了萬嘉他們三個，還有那三個沒有結盟的，瘸主人與另外的三人組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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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李笑催促：“哼，他們還挺有策略的。小段軍師，那你說說，咱們該怎麽贏？”

李笑的語氣很有壓迫感，就像她在公司裏暗戳戳的發號施令時一樣。

段智似乎也有些忌憚，眯起眼睛開始迅速思考，不一會兒便壓低了聲音：“除非我們三個都是狼人，能第一時間确認彼此身份，其餘的時候，我們只需要明确兩個暗號，就能互通身份了。”

“暗號？怎麽打？”李笑茫然，她似乎對這個游戲的理解程度還有些欠缺。

段智繼續：“那就由我來定了，第一個白天所有人睜眼發言期間，揉耳朵代表自己是好人，撓頭發代表自己是狼人，這樣可以吧？如果是狼人，那麽在發言期間，點名認為身份好的人，就是自己的隊友。”

李笑想了兩分鐘，終于知道了他的意圖，激動地點點頭：“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小段，你果然是個小天才！”

“等我們互相通了身份，再根據場上的局勢決定讓哪個陣營獲勝。”段智得意洋洋地推推眼鏡，瞥向萬嘉，“你聽懂了嗎？”

萬嘉點頭。

***

為了掩人耳目，李笑獨自走進遠離衆人的2號木屋裏休息，段智則去了3號木屋，眼下空地上只剩下萬嘉一個人。

萬嘉并不急于進屋休息，此刻神經依舊緊繃，她沒有任何疲勞的感覺。除此之外，她很想知道喬川去了哪兒，想找他問問從電梯裏的另一扇門出去後都看到了什麽。她還有些問題沒有厘清。

于是萬嘉轉過身，沿着7號木屋順時針走去。

7號門虛掩着，可以看見一雙穿着粉藍色運動鞋的腳橫在墊子邊緣，是賈姐正在休息。

于是萬嘉放輕了腳步，生怕打擾到對方。

6號木屋的門大敞着，裏頭傳來爽朗的笑聲，是作家和少年正在交談。黑梭一邊大笑，同時警覺地注意到門外的萬嘉，立刻熱絡地問：“玫瑰小姐，有什麽事嗎？”

萬嘉連忙說：“我就是......四處走走。”

“感覺你很不安啊。”黑梭打量着她，微微一笑，“老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你也不用太擔心，大家的處境都一樣，而且，雨很快就會停的。”

“嗯。”萬嘉點點頭，“我去別處逛逛，你們聊。”

5號門緊閉着，萬嘉不知道裏面是否有人。

走到4號門外，她小心翼翼地向裏面看去，卻只看見了一個龐大身軀的背影。是寇弛。他背對着門側身躺在軟墊上，屋子裏還傳出一陣陣響亮的鼾聲。

從他身上所表現出的一切，似乎都很符合旁人對他的刻板印象。

萬嘉暗自苦笑，心想他的未婚妻龍襄大概是受不了這刺耳的鼾聲，才離開木屋去了別處清靜。

其餘的木屋門都關着，萬嘉鬼使神差般轉頭看向那扇黑門，它半開着，透出裏面幽深漆黑的暗影。

她有點恍惚，回憶起剛才第二局游戲開始之前，最後一個從這扇門裏出來的人，正是淋過雨的喬川。萬嘉記得他曾很大聲地用力推開門，在衆人詫異的視線裏走進來，然後又輕輕合上了身後的黑門。

好像是這樣的。

所以在這個休息時段，又有人走進了這扇黑門裏。

首先，大概可以排除龍襄。她離開鼾聲如雷的未婚夫，應該不會獨自去未知的地方冒險，眼下應該在某扇門扉緊閉的木屋裏休息。

那麽，就只剩下喬川和瘸主人了。

萬嘉也推開黑門，壯起膽子走進漆黑的隧道裏。

眼睛還沒來得及适應大片的黑暗，眼前很近的地方突然襲來一陣帶着幽香的風，眼前黑影閃過，有人小聲急促地尖叫起來——

“啊！！！”

随着這聲尖叫，萬嘉的眼前突然有刺眼的光亮起，冷硬的白光照亮了一張精致卻花容失色的臉。

竟然是龍襄。

萬嘉後退了半步，問對方：“你怎麽在這裏？”

龍襄擡起手機，毫不客氣地将刺眼閃光燈怼在萬嘉眼前：“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麽走路沒聲音啊？吓死我了！”

“我......”萬嘉啞然，解釋說，“我只是，随便逛逛。”

“哎喲，吓死人了大姐。”龍襄捂住胸口直翻白眼，“你要去哪裏？”

萬嘉警惕地頓了頓，反問：“你剛才去了哪裏？”

龍襄無奈地拉下臉：“你審犯人嗎？拜托，我就不能和你一樣，四處逛逛嗎？再說這裏面吓死人了，一點光都沒有，啥也看不見，我往前走了幾步就後悔了，正準備原路返回就碰上你了！”

萬嘉低頭，側過身為她讓開一條路。

龍襄斜睨她：“怎麽？你還要往裏走？”

萬嘉沒有回答。

她覺得對方過于直爽，甚至已經到不太禮貌的地步了。而此前龍襄在人前一直是禮貌熱情，嬌軟可愛，萬嘉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她了。

“哼，随你。”

龍襄小聲說着，與她擦身而過，朝那扇通往木屋的黑門走了回去。

***

這只是一段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插曲，很快萬嘉輕車熟路穿過隧道，來到了木迷宮外。

電梯正停在眼前，電梯內部的地面上還有幾灘水的反光和濕腳印，似乎在此前喬川出來之後，便不再有人乘坐它。

突然意識到哪裏出現了異常，萬嘉警惕地轉過身去，果然整座迷宮燈火竟通明。原來，迷宮正上方的岩壁上裝置着多組水銀燈，此時此刻它們全部打開，照亮了這塊先前若隐若現甚至出現過鬼打牆的恐怖區域。

一個人影從迷宮中的過道裏突然出現。

“咦？萬嘉，是你啊。”

是喬川。

“你怎麽不去休息一會兒？跑這邊來了。”他語氣輕快地說着，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到她跟前停下。

萬嘉吞吞吐吐：“我、我随便逛逛......這邊，怎麽亮燈了？”

喬川也回過頭，再次望向明亮的迷宮：“哦，可能是之前主理人想為寇弛展示這裏的全貌吧，他們似乎在談生意，弛哥財大氣粗，想買下這裏。”

萬嘉沒有接過話茬，而是說起：“你剛才你去......”

喬川擡眉，輕快地打斷了她：“我和你一樣，沒事逛過來，看到迷宮亮燈就進去一看究竟，也算是輸家對昨晚的游戲做個痛徹心扉的複盤吧。”

他說着，對她苦笑了一下。

萬嘉對喬川的解釋和他的苦笑都很熟悉，他的确就是這樣一個不服輸的人。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剛才你出去外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小心翼翼地把問題說完。

“哦，這個啊。”

喬川有些不耐煩地搖搖頭，推着她的肩示意往回走，于是二人又走進了隧道裏。

黑暗中，萬嘉聽到他說：“這場暴雨下得真挺離譜的，院子裏那幾間屋子都塌了，主屋也漏得一塌糊塗，我剛出去就差點被塌下來的一根木梁砸到。”

“你沒受傷吧？”萬嘉有些擔憂。

“沒事，還好我眼疾手快。”喬川滿不在乎地說，“萬嘉，是我們對那個瘸子多疑了，人家不讓我們出去，的确是在保護我們。”

“那扇密碼是7219的門，沒有被沖毀吧？”

“那扇門啊，你放心吧，那是扇嵌在牆體裏的鐵門，即厚實又密閉，你放心，我回來的時候特意又把它妥善地鎖上了，就算上面全部被淹，也不會漏進來一滴水的。”

萬嘉卻沒有放松警惕，而是追問：“那扇門的附近，有沒有一盞燈？”

“一盞燈？”喬川疑惑，“沒有啊，過道裏一片漆黑，沒有燈，你怎麽問起這個？”

“沒什麽......”萬嘉匆匆說道，“就是擔心今晚雨停之後，我們離開時，會不會看不見。”

“這你放心，那條路我已經熟悉了，到時候你們跟着我就能出去......唔，你的手好冷，別怕，有我在。”

喬川淡淡地說着體貼安慰的話，萬嘉卻瞬間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喬川已經在黑暗的隧道裏輕握住她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