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失控

失控

起初是喬川發現了表情凝重的黑梭，于是也看向監控屏幕。

接着是肖聞、段智，他們似乎察覺到人群中突然某幾人的安靜。

後來，李笑也好奇地看了過去，然後表情瞬間呆滞，接着是一頭霧水的賈婧。

當萬嘉意識到衆人全部安靜下來時，在監控畫面裏，電梯的頂部突然落下了一架梯子，畫面中二人開始得意忘形地手舞足蹈，接着迅速爬了上去。

此時，監控室裏陷入一片尴尬而詭異的寂靜中，七雙眼睛一齊盯着監控畫面，電梯裏卻持續了長達15分鐘的無人狀态，直到淩晨3:39分，那二人沿着梯子爬下，再次進入電梯中。

“剛才電梯的超重故障，不會和你們有關吧？”喬川轉頭看向段智。

黑梭銳利地看向李笑，嚴肅質問：“淩晨三點，你們在電梯裏做什麽？”

李笑眼神躲閃，迅速看向段智。

段智支支吾吾：“其、其實，電梯昨晚就出過故障......我們在試着修......”

黑梭冷笑，顯然不信他的鬼扯。

喬川溫和地笑着說：“你不說沒關系，監控不是拍下了你們是怎麽按那些按鈕的麽，我們再去電梯裏看看就是。”

一旁李笑的臉終于黑了。

“笑姐......要不......”段智小聲對她說，“要不我們就實話實說吧......大不了、見者有份。”

李笑一言不發，臉色卻更加可怕了。

站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肖聞突然猶豫着開口：“我好像知道......昨天早上，我和小天才被瘸大叔叫去一起搬金磚的時候，電梯升到一樓，他好像就是那樣按了幾個按鈕，然後打開的那間......藏有金磚的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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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嘉和肖聞留下來看守李笑段智，黑梭和喬川再次返回電梯裏查看。

李笑肆無忌憚地瞥了眼段智，又看看其他二人，笑着說：“實話實說，電梯超重，是因為我們拿了些金磚藏在電梯頂部的凹槽裏。”

一瞬間，她的身上便彙聚了其他人不解與錯愕的目光。

肖聞喃喃問：“是......真的嗎？”

段智的嘲諷拉滿：“你猜！”

“信不信是你的事。”李笑說着，坐進了監控室唯一的椅子裏，慢悠悠地繼續看向其他人，讪讪說道，“但至少我是個敞亮的人，敢作敢當......好吧，我只是多嘴提醒你們一句，在我們之中，主意最多、最狡詐的人并不是我，你們不要輕信了壞人。”

“嘉嘉，”李笑說着，又看向萬嘉，“怎麽這麽緊張？是想把我的話轉達給喬川麽？”

萬嘉無言，不再看她。

“然後是你，小屁孩，我都不稀罕說你。就憑你，來了這裏也是湊數的。”李笑說着，對肖聞翻了個白眼。

“還有那個真大姐、假大姐什麽的，”她又讪讪笑起來，“到現在我都沒弄懂，她一個家庭主婦，老公能賺錢，孩子在上學，幹嘛要來這種地方賺快錢？”

賈婧雖然不在場，但也沒有幸免。

見無人搭理自己，她宛如身處職場，發號施令般說道：“你們別以為金磚的事被發現，你們就有份！實話告訴你們，那間暗室裏一共有60塊金磚，我要拿走作為游戲勝者贏下來的58塊，剩下的2塊，是那個瘸子承諾封口的一人一塊，本着‘先來後到、誰先找到就是誰的’原則，這60塊我都要拿走。”

她氣勢洶洶，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其他幾人也不敢說什麽。這時，萬嘉突然站了起來。

李笑瞥了她一眼：“怎麽？你有什麽意見嗎？”

“黑白游戲的勝者......”萬嘉的聲音很小，語氣卻很堅定，“還有我。”

段智尴尬地看看她，又看看李笑，剛想說什麽，李笑卻突然對萬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語氣宛如混沌樓的主人：“放心，我說話算話。”

萬嘉還想說什麽，這時喬川和黑梭返回了監控室。兩人面色凝重，一下子吸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肖聞立刻湊過去詢問：“電梯裏的情況怎麽樣？”

黑梭語氣沉沉地告訴大家，李笑和段智之所以在淩晨三點多偷偷摸摸，是在電梯廂頂部的凹槽裏藏下了足足60塊金磚，而先前放金磚的暗室則被搬運一空，就是頂部的這60公斤重量導致的電梯超重。

喬川看了眼頭頂幾乎兜不住的防水布，語氣急促地建議：“這裏漏雨嚴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垮塌，安全起見，大家還是先回到地下三層，再商量接下來的出逃計劃。”

衆人無異議，李笑卻惡狠狠地追問：“你們沒動我的金磚吧？”

喬川不說話，黑梭也不回答。

直到六人走回電梯，段智再也忍不住，轉身鬼鬼祟祟再次觸發了金磚暗室的機關，衆人來不及制止，頭頂的隔板竟突然打開，從上面落下了一道簡易的梯子。段智像亂竄的猴一樣飛快爬了上去，把頭伸進頂端的空隙中張望，不巧這時電梯已經開始下落。

“危險！”喬川眼疾手快，趕緊伸手拉住了段智的一條腿。

好不容易把他拽了下來，段智卻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起來：“金磚不見了！笑姐！金磚不見了！一定是他們兩個——”

李笑剛要爆發，卻被身旁的黑梭按住：“別激動，剛才我們已經把金磚轉移到了地下三層電梯外的迷宮裏。”

“你們憑什麽？”李笑大吼大叫，“憑什麽亂動我的財物？！”

“就憑你們守夜時擅自離開、肆意破壞電梯！”黑梭立刻回怼，“電梯是我們離開這裏的唯一工具，我們必須要确保它能夠正常運行，能夠承載足夠多的人一起出去，至于那些金子，你先有命逃出去，再想想怎麽帶走不遲。”

他說的正義凜然，金錢在他眼裏就好像不值得一提。

“沒錯！”肖聞附和，用力按住試圖掙脫的段智，“你們兩個消停點！現在離開這裏是最重要的，你們現在都要聽從黑梭和喬川的安排！”

段智的眼鏡被打掉，氣急敗壞地嗷嗷大叫。

這時，萬嘉突然小聲說了句：“奇怪。”

幾乎沒人注意到她，唯獨喬川低下頭詢問：“怎麽了？”

萬嘉面色煞白地看向他：“電梯好像停了。”

衆人這才意識到，剛才還在緩緩下降的電梯不知什麽時候竟停了下來，電梯裏頓時陷入一陣死寂，只有越發急促的呼吸聲彌漫其中。

“怎麽回事？”黑梭低頭看向側壁的按鈕面板，“可是，我按了-3啊！”

地下三層的按鈕“-3”還亮着，電梯卻一動不動。

喬川冷冷看向段智：“剛才他試圖打開暗道爬上去時，我記得電梯已經開始下降了。”

“沒錯，我也有感覺，所以，”黑梭的臉色也變得恐怖，“電梯下降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肖聞突然瞪圓雙眼，攥緊拳頭砸向段智的臉：“都怪你！都怪你亂動電梯！”

段智被打得直求饒，李笑卻反咬一口，指着喬川怒罵：“我們是動過電梯，但你們兩個也動過！而且電梯是在你們出來之後才壞掉的！明明是你們兩個想獨吞我贏下的金磚，故意把大家困在這裏！”

肖聞愣住，正要再次落下的拳頭停在了半空。少年一臉茫然，呆呆看着李笑，又看看喬川，再看看黑梭，突然膝蓋一軟直接跪下，竟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麽從這裏出去！”

他咆哮着，拳頭用力砸向電梯廂的地面。

這時，衆人突然眼前一黑，腳底一沉，電梯竟再次開始下落。

肖聞茫然地擡起頭。

段智臉上的驚恐突然轉變成了驚喜：“欸？電梯好了？”

他話音還沒落，其他人的表情卻再次凝重起來，因為電梯是在加速下墜。

在一陣短促的尖叫與呼救聲裏，伴随着一聲巨大而沉重的轟鳴，電梯終于觸底。

***

電梯失控，然後墜落......一切發生得過太突然。

萬嘉明确感受到失重的那瞬間，電梯裏的照明全部熄滅，四下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記得下意識緊緊抓住了身旁某個人的手腕。

電梯觸底的時候，廂體內感受到了極其猛烈的沖擊，那人反手拽了她一下，将她順勢推進了廂體最安全的角落。

當餘震消失，衆人面面相觑，萬嘉看着眼前的背影，這才意識到剛才下墜時她拉住的人是喬川，把她擋在角落裏的人也是他。

這時喬川扭過頭，在咫尺間匆匆向她交換了一個安慰的眼神，便看向了電梯門外。

“門開了......”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罕見的猶豫，“好像是剛才掉下來的時候，被震開的。”

“沒錯，”黑梭的聲音傳來，“電梯裏的電路好像斷開了。”

其他人都沉默着，似乎還在暗自消化着眼下的處境，只有此起彼伏越發急促的呼吸聲。

這時，喬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電梯裏情況不明，大家先出來吧。”

衆人陸續小心翼翼地走出電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遠處有幽幽的水聲傳來。萬嘉大概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原來電梯落到地下五層了。”李笑冷漠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看樣子，這裏的确就是混沌樓的最底下了。”

段智嘆氣：“這裏離地面這麽深，居然都在漏雨，這雨得多大啊......”

“我們往前去。”喬川說道，“我記得電梯間往這邊去，有塊岩壁上有鐵梯通往地下四層，我們再從地下四層坐升降梯上去，就能回到地下三——”

“啊！！！什麽東西橫在路中間？！”

突然李笑一陣短促驚呼打斷了喬川的話，她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

段智連忙扶住她：“笑姐，小心腳下。”

李笑弓着腰，并沒有起身，似乎在報複性地摸索絆住她的罪魁禍首。

“誰......”

她幽幽說着，像是問句，又像是自言自語的确認，卻透着古怪。

其他人停下腳步。

“笑姐，怎麽了？”段智又問。

“剛才差點絆倒的，好像是個人。”

李笑的聲音頭一次染上了莫名的嘶啞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