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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還在說渚韻姐什麽時候來呢。你倆可算到了。”
陳渚韻推開門,一個極為熱情的卷發女生把門大大咧咧的往後猛拉了下,随即貼過陳渚韻的臉。
“好久沒見了~”貼一邊還不夠,她還貼了兩邊。
陳渚韻好似習以為常,沒有對她的熱情表露出太多表情,還拍了拍她的頭。
而後這個似火的姐姐把目光對準了江雨濃。
“你就是小Rain吧?初次見面,可以喊我Amandine,或者阿曼。”
阿曼直接抱住了江雨濃,對着她也來了一遍。
“阿曼是蘭斯國人,這個是她們那邊的習慣,還是簡化版。希望你沒有被她吓到。”
阿曼身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短發女子幫忙解釋了一番。
江雨濃可算被阿曼松開,喘了口氣。
她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還在想晚上回去該怎麽找白蘭求原諒。
“我叫喬依。英文名Joy。”
這次是普通的握手禮。
江雨濃如釋重負,和喬依握手,當作打招呼。
剩下幾個人也都和江雨濃打了招呼。大家互相認識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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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麽也得渚韻姐請客吧?”大家才來沒多久,都還沒有開始點菜。
今晚吃的是火鍋,拿到菜單前,阿曼問了一句。
她大概是所有人裏最活躍的那一個了。
古銅色的皮膚上還畫了兩道油彩,卷如泡面的頭發上也戴滿了各色的飾品,瞧着簡直像從某個嘉年華逃出來的。
喬依和阿曼挺熟,阿曼說話她都會捧場似的回應幾句。
剩下四個前輩裏,有三個大概是理工科背景,都挺沉默的,看見江雨濃跟她們打招呼,還會不好意思的笑。
還有一個氣質疏離冷淡,叫江雨濃都有些不敢和她說話,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一種打擾。
“請啊。你們随便點。”陳渚韻大手一揮,今晚就要破費了。
盡管找的是高檔餐館,但火鍋再怎麽也不至于把陳渚韻吃破産。
“你們仨也別客氣。好不容易團隊來新人了。”她還招呼了一下那三個社恐。
團體賽人數下限是四上限是六。
江雨濃估計自己加入之前,陳渚韻的團隊都是五個人。
三個社恐人士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等着阿曼把點餐的平板傳過來。
江雨濃也順帶觀察了一番,于是發現。
竟然連陳渚韻都沒有多和那個撲克臉的冷淡小姐姐說話。
江雨濃也不好把目光多放在別人身上,收回眼神,随即就被阿曼貼了過來。
“你是新人,喜歡吃什麽?”
江雨濃低頭看見了甜品界面。
“不是火鍋嗎?”她倒是沒回絕,心想趕緊點完菜,趕緊把菜單給別的前輩。
“是啊。但火鍋能下的菜就那些,我都來了一遍,待會兒阿喬她們加點就好。甜點不一樣。這家店甜點很出名的。”阿曼的中文還挺好。
江雨濃聽完,心裏默默忖度着,随手點了一個刨冰,在想待會兒去商場給白蘭帶什麽甜點。
“你擅長哪方面的設計,作品給我們看看?”
點完菜,阿曼對于江雨濃展現出極大的興趣,手支着頭,歪着看她。
“主要還是現代建築。不過輔修也有園林、古鎮設計。”
江雨濃把自己畫設計圖的平板拿了出來。
她有一個整理好的作品集,就等着今天給團隊裏的前輩看看,熟悉她的風格呢。
“那我們不客氣了。”阿曼把平板拿了過去,和喬依幾乎是貼在一塊兒看。
江雨濃看那三個社恐小姐姐坐立不安的,主動和她們搭話。
“我們兩個人都是技術崗,以後也得看看你的構想,來試着建模的。”
林奈是亞洲人的長相,語調倒像個ABC,中文還沒有阿曼說得好。
她指着的那個眼鏡小姐姐還在神游。
“我上學的時候主修徽派。陳姐也是看你中式建築掌握得好才把你收進來的吧?我們團隊一向喜歡把華國古典與現代建築結合。”
談到專業領域,她們都沒那麽社恐了,反而話多了起來。
全程,只有那個紮着馬尾的撲克臉小姐姐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句話也沒有說。
幾個前輩們也沒有提到她。
江雨濃現在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甚至因為這件事太過離奇,江雨t濃甚至以為她們團隊只有五個人,加上陳渚韻才是六個。
多出來的這個,是個跟着她們來的鬼魂。
“婳祎。你也看看吧。”随後,阿曼冷不丁的把平板放在了馬尾小姐姐的面前。
婳祎默了一秒,随後點頭。
阿曼又往後翻了一頁。“這個呢?”
婳祎搖頭。
江雨濃能明顯感覺到有人和她說話時,她肌肉緊繃了起來。
還好不是真的見鬼了。
不過,團隊的人都默契的當看不見婳祎,或許是有什麽隐情?
“婳祎都這麽說了。雖然我覺得都挺好……”
喬依拿過平板,給江雨濃指了指。
“阿曼是現代建築看太多了。這裏,還有這裏。小Rain肯定能看出來。”
江雨濃湊了過去,這才發現婳祎給她點頭的,是她大學時期的作品。
而被搖頭的,是她準備拿去參加複賽的那一張。
同樣,喬依也在給她指問題。
幾年沒認真設計過,自己水平果然倒退了啊。
江雨濃跟着喬依的話在走思路。
她确實有疏漏的地方,更別說還有不夠好的。
陳渚韻看着她們很快就和江雨濃混熟了,也算滿意。
她往團隊裏收人,都是看長短板的。
就像阿曼,她水平還不一定趕得上大學時期頗有靈氣的江雨濃。
但性子足夠開朗,也肯學肯試,膽大心細。
她們團隊別的人都太悶了,尤其還有婳祎這麽個存在。
需要這麽一個存在來活躍氣氛,讓大家相處融洽。
至于江雨濃,陳渚韻很喜歡她身上的靈氣,還有些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哪怕技術還不一定過關——能被前輩逮數個問題,江雨濃的火候還差得遠。
但為了那點成熟設計師所沒有的創造力,陳渚韻會想把江雨濃收進團隊。
“謝謝喬依姐。”走完一遍思路以後,江雨濃清晰多了,還想站起來道謝。
“瞎,這有啥。這是你的參賽作品吧?我不幫你,也是在害我們團隊嘛。林奈你也看看。”
喬依給那個社恐,但不是技術崗位的小姐姐遞了話。
“啊,好的。”林奈很明顯有些緊張。
林奈在細節方面更精通,給江雨濃抓了不少小毛病。
兩個人讨論到一半,一言不發的婳祎突然伸手,抽過了平板,拿着電容筆開始畫輔助線了。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陳渚韻看江雨濃還呆在原地,拍了她背一下。
江雨濃想坐在婳祎身邊,又被喬依拉住,只得站在她身後能夠看清的地方,看着婳祎給自己改圖。
婳祎添加的線很少。但堪稱神來之筆。
寥寥幾條線,把江雨濃的作品一下盤活了。
也如開天靈蓋一樣,給江雨濃一瞬塞進了不少靈感。
江雨濃看着輔助線,就好像看見了白蘭刺繡時的動作,留下的作品。
她可不可以以刺繡為主題,設計一個建築呢?
畫完,婳祎很嫌棄的把平板丢在了一旁,随即和沒注意到旁邊有人一樣,拿着甜點吃了起來。
她吃的還是阿曼的那一份。
“重新點一份吧。”陳渚韻把菜單遞給了阿曼。
阿曼哭笑不得,又不敢搶婳祎本身點的那份,只能重新等。
江雨濃也差不多觀察出了團隊對待婳祎的态度,暗戳戳的把平板拿了回來,沒有驚動婳祎。
“其實也沒事,她只要開始做一件事,就不用擔心會打擾她。”
真的開始吃火鍋時,喬依給江雨濃介紹着這個最神秘的大佬。
“你別看她是你前輩,她其實高中還沒有畢業,是實打實的天才。”
喬依聲音很小,江雨濃卻被她一句話吓得不輕。
“那她……”江雨濃很想問她是不是生理或者心理有點問題。
喬依聽出了她的疑問,點頭。“她姓言。是那個言家的人。不過小時候遭了什麽刺激,有失語症。”
“這樣啊……”江雨濃從記憶裏翻出言這個姓氏。原來是小雅提過的,四大豪門裏的其中一個。
“所以平時,沒事不要找她。要找她也得是建築上的事,別的她不會理你。如果你把她情緒惹急了,言家人會來收拾你。”喬依特地提醒了一句。
“好的好的。”江雨濃連連答應下來。
喬依看她是個懂事的,也放心了不少。
畢竟,曾經江雨濃的位置上,也有過一個挺年輕的新人。
一頓飯吃完,言婳祎都沒再開口,甚至沒有擡過一次頭。
要吃東西,都是随手拿過旁邊的碗,也不管裏面有什麽,直接在吃。
她旁邊的碗都是阿曼添滿的,給她葷素搭配,确保不燙了才端到她面前。
等陳渚韻結賬的時候江雨濃才發現,言婳祎吃飯的時候一直都在畫設計稿。
“話說小Rain,我看你作品集之後還有幾張設計稿,都是草稿?”
林奈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陳渚韻剛好結完賬回來。
“可以啊雨濃。你還有作品瞞着我這個導師。”陳渚韻挑眉,随即上手去搶江雨濃的平板。
“啊,陳姐……”江雨濃哭笑不得。
“這些都是草稿來着,随便畫着玩的那種,所以才沒想給你們看的。”
“草稿也算作品。而且,如果我們覺得好的,你也可以拿去完善一下。”
陳渚韻邊走邊在看江雨濃的草稿。
“說直白一點,這些比婳祎今天幫你改的都好。怎麽沒想過細化?”她看着這堆草稿,不止一點驚喜。
她就知道江雨濃在這方面不會讓她失望。
一個團隊能有一個很有點子的天才就夠厲害了。
現在她有兩個了。
“都是一時的想法,不知道該怎麽細化所以把它們留了下來。”江雨濃怪不好意思的。
設計一個建築,也是在創造。
就像寫作,并不是所有的點子都适合發展成一本完整的小說。
“現在時間還多。林奈和阿曼都還沒開始細化她們的作品。你有空可以和她倆一起。”
陳渚韻掃過最後一張草稿,神色忽然凝重了點。
這張草稿,很像今年初賽時驚豔評委的一個作品。
因為那個作品太新太優秀,陳渚韻才被那群評委朋友拉着看過。
當時她還挺欣賞那副作品,覺得那也是個人才,但沒急着去聯系那個人,還想再等等看對方的複賽作品。
畢竟那個作品上有些不和諧的地方,硬生生的破壞了建築的整體美感。
可現在,她在江雨濃的手裏看見了沒有那些累贅的“原稿”。
“這些都是什麽時候畫的?”她沒叫江雨濃看出端倪,繼續她的話題。
“各種各樣的時間吧。這個是前兩天的。這一套是去年冬天了。我和前任看完古典舞演出,心裏想法很多,一連畫了一套,之後就沒想法,才擱置了,我還記了時間的。這堆是……”
陳渚韻看見草稿上的日期,沒再聽江雨濃後面的話。
她的人,人品不會有問題,做不出抄襲的事。
只能是那個參賽者用了什麽手段,搞到了江雨濃的草稿。
“是一個系列,它們之間有什麽聯系嗎?”陳渚韻點着那幾張草稿,越看越喜歡。
心裏的疑惑和憤懑也越重。
誰這麽下賤,偷別人的稿子?
江雨濃之前就遭了一次這種事。當時她們還沒有關系,陳渚韻管不到那個不要臉的教授,只能給江雨濃提供信息,讓江雨濃自己看看怎麽辦。
可現在不一樣。江雨濃怎麽說也是她團隊的一員,可不能平白無故的受委屈。
陳渚韻不動聲色的想着如何搞死那個偷稿子的人。
“有啊。”江雨濃談到喜歡的作品,話也不少。
她一連給陳渚韻講了好幾點,引來三個設計師前輩的注意。
“喔,這個很perfect啊。Rain有空的話要不要考慮同時參加personal的?”
林奈瞧着這張稿子,和剛剛她給江雨濃改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勉勉強強的感覺,倒是一氣呵成,渾然天成。
“我記得初賽時間都過了吧?明年也可以……”江雨濃不确定她能有空再參加個人賽。
“我幫你搞定決賽名額。你這個很好。”陳渚韻拍板了。
“進我的團隊,沒個獎容易被質疑。剛好,你要是沒意見的話,順帶把個人賽參加了吧。”
個人賽比團隊賽制度簡單不少,交個作品上去,層層篩選,最後給出一二三名。
“那謝謝陳姐了。”師傅都這麽說了,江雨濃也沒法有意見。
她是很喜歡這些草稿,之前去公司都要帶着,也試着細化過。
不過之後沒時間,也就沒有再廢這個力氣。
現在,參賽是她最大的事。她可以擠出時間來好好細化這套作品了。
“我交一副還是一套呢?”分開前,江雨濃腦子裏都是細化的方案。
“能交一套就一套。”如果江雨濃能把一套全都弄好,那處理那個偷稿子的人,會簡單很多。
江雨濃買完甜點,和團隊的人分開,往家裏趕,一是急着見白蘭,二是想去趕她稿。
路上,江雨濃接到幾條信息。
她給白蘭回完語音後,發現陳渚韻把她拉入了團t隊的小群。
江雨濃在裏面發了個表情包,幾個前輩都回了。
特別社恐的兩個技術員在網上話特別多,不一會兒就聊滿一個屏幕了。
江雨濃看了看,小群裏果然也沒有言婳祎。
“姐姐!”江雨濃進了門以後,看見迎來的白蘭,撲了過去。
白蘭沒有任何異常,臉上的疲憊都沒有了,伸手抱住了江雨濃。
“吃的火鍋?”她輕嗅了一下,聞到了火鍋的那股紅油味。
“嗯嗯。那家店還挺好吃的,還有甜點。過幾天帶你去。”江雨濃把另買的甜點送到白蘭手裏。
“小雨還是帶了啊,我剛剛發消息說太晚了,算了呢。”
白蘭看江雨濃對她态度如常,也就把心底的不痛快徹底按了回去。
發現了那一張紙條之後,白蘭不止一點恐慌。
她認得自己的字跡。
如此更加離譜。她完全沒有印象,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寫下過這些話。
一張,也就算了。
可她之後在家裏翻,又讓芒果給她指路,翻出來了更多這樣的紙條。
廚房、冰箱、洗衣機……
甚至床上都有一張。
不是每一張江雨濃都有回複。
但每一張,很顯然都是她寫的。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給江雨濃留了這麽多言讓她恐懼。
她又不敢問,生怕江雨濃把她當神經病——
不記得自己做的事,還來質問愛人是否不忠,是個人都會覺得難受吧?
白蘭最後把那堆紙條原封不動的擺回了原來的位置。
還添上了兩張新寫的。
假裝,這件事就是她做的。
做完這些,白蘭想起她莫名其妙的暈倒,和腦內奇怪的聲音。
難不成,她真的有什麽精神上的問題?
“我沒來得及看到呀。明天早上再一起吃也不遲。我跟你說,我們團隊的前輩人都超級好,技術力強,還會幫我改作品。”
江雨濃挽着白蘭往書房走,另一只手還提着小蛋糕。
“陳姐也是,還看了我之前的草稿,讓我最好細化一下,交上去參加個人比賽。”
江雨濃把團隊裏的人都和白蘭說了以後,這才提到了工作。
“那之後會忙?”白蘭在書桌旁,拉了張椅子,和江雨濃一起坐下。
看見江雨濃打開電腦,白蘭冷不丁的想起那張紙條上面寫的話:【幫小雨把垃圾清理了,整理了文件】
還有江雨濃的回複,一顆愛心。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清理垃圾,遑論整理文件了。
“肯定有時間陪你……姐姐?醒醒?”
江雨濃這才注意到白蘭的心不在焉。
她捏了下白蘭的臉。“還是疲憊?”
今晚可得好好說一下第二人格。怎麽能累到她姐姐呢?
“可能是睡多了。我下午又睡了好久。”
白蘭趕緊把心中的疑惑壓下去,貼上江雨濃的肩膀,跟她一如既往的撒嬌。
“那也沒事。晚上我們……”江雨濃打開電腦,眼眸都透着些激動。
她也很久沒有碰過設計,沒有做出過喜歡的作品了。
“幫姐姐睡個好覺。”江雨濃咬完耳朵,拿着筆開始畫了。
白蘭耳根紅了。“就知道撩我。”
她揉了一下,噌怪道:“小雨說了這麽多,姐姐現在想要,又不給。”
“……咳咳。”江雨濃果然還是說不過白蘭,沒有那麽直白。
“那,那個,我想趁着有感覺,先畫會兒……”江雨濃差點把頭埋了下去。
白蘭順勢,把身體貼在她的背上。“我肯定會等小雨的。畢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呀。”
江雨濃總覺得白蘭另有所指。
側頭,對上白蘭盈盈的笑,江雨濃哪兒敢亂猜,怕把自己惹急了,真撂筆不畫了,和白蘭玩去。
“十點。我就弄半個小時。”江雨濃還給自己定了鬧鐘。
“那好。姐姐去床上等小雨。”
白蘭在江雨濃耳邊落下一個吻,把她緋色的脖頸染得更紅。
今夜也是一場酣暢淋漓。
把白蘭哄睡着了以後,江雨濃心裏還在思考她的設計圖。
一不小心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江雨濃眼睜睜的看着身旁的人睜開眼。
那一雙含水的鹿眼沾染了別的神色。
四目相對,曲明淵的臉蛋挂上了笑,往江雨濃身邊靠。
* * *
得是入夢了以後,白蘭才想起來,她體內,或者說精神上,一直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和她作對。
她游進記憶深處,意識到,那個聲音就是帶着她另一半記憶的自己。
她還記得那個自己最開始可不看好她們和江雨濃的感情了。
“所以,是你寫的紙條?”白蘭想要确認。
她覺得好笑。
一個口口聲聲說江雨濃不配的人,竟然幾天就改變了想法。
還搶她身體去給江雨濃留字條。
還使勁兒折騰她,在她耳邊喊話,讓她來融合。
可笑又可恨。
“喂。我知道你在。”白蘭見許久沒有回音,又喊了一聲。
“奇怪了……”以往她不願見另一個自己,卻總是在夢裏被她打擾。
如今白蘭想找人,卻沒法找到。
是心虛了所以在躲她?
白蘭有點生氣。
她還沒跟那個自己計較給江雨濃留言的事呢。
江雨濃喜歡的又不是那個自己。
白蘭轉來轉去,轉到了曲明淵平時呆的地方,也沒看見人。
她幹脆在那個地方大肆破壞起來,發洩着近日的不快和疲憊。
而曲明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今天沒有睡覺嗎?”她幾乎快要把江雨濃抱進懷裏,貼着江雨濃的身體。
江雨濃對白蘭的身子沒有抗拒,又在片刻後稍稍退了一點,沒讓曲明淵抱成功。
“在想東西。”她還是回答了曲明淵的話。
畢竟……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出軌。
可眼前的人,也确确實實是白蘭啊。
字跡都一樣,好奇的事也一樣。
和曲明淵交流的過程中,江雨濃好像在重新認識她的愛人。
看着她猶如新生兒,對什麽都好奇。
江雨濃竟會生出些歡喜,覺得曲明淵也很可愛。
畢竟……她們是同一個人。
江雨濃想,就當提前演練了,以後白蘭總會恢複記憶,變一變性情。
她也總該習慣,再次愛上白蘭。
“可以和我說說嗎?”曲明淵撫過江雨濃臉龐的碎發。
她也發現,江雨濃并不抗拒她的接近。
想來或許是江雨濃也在漸漸接受她們是同一個人這件事。
“可以呀。”江雨濃側過頭,望着曲明淵笑了下。
這一抹笑比一米陽光還亮。
明媚了曲明淵整個夜晚。
她情不自禁的望向江雨濃的眼。
卻只從那裏看見了陌生的自己。
說到底,江雨濃也并沒有真的看向她。
那雙眼期待的還是那個會撲向她,粘着她要親要抱的白蘭。
曲明淵痛着心聽江雨濃講話。
“我和姐姐也說了……你是真聽不到啊。”
江雨濃要把同一段話給兩個人格說。
還會得到差不多的反應。
畢竟是對愛人,江雨濃還是有十足的耐心。
“原來是要參賽了。這個大賽還挺有名的。你們團隊是自己組的?”
曲明淵忖度着,她好像有人脈和評委還是舉辦方有關系。
奈何現在不方便暴露身份。
她連江雨濃都沒有告訴,更不可能去動用了。
前兩天在江雨濃家裏操作就已經夠危險了。
“如果遇到什麽事,記得和我說。”如果江雨濃真遇到不公平,她肯定要出手。
“你真是,怎麽和姐姐一樣。”江雨濃聽笑了,撫了下愛人的臉。
“我發現你也很可愛。”最開始還以為就是個冷臉讨厭鬼呢。
曲明淵被說得心弦微顫。
這事兒多新鮮。
活了二十多年,從沒體會過的感覺,這段時間體會了個遍。
從前被她視作麻煩的事,如今她竟甘之如饴。
喜歡、戀愛,真的很神奇。
如果在心動之前察覺這種事……
曲明淵想,她一定還會逃避,絕不想承認這份感情。
“那你可以……”她想讨要一個親吻。
江雨濃卻揉了揉她的頭。“這樣?”
随後又捏着她的臉。“畢竟你也是姐姐。”
曲明淵是不想承認她和白蘭一樣的。
她挺嫌棄白蘭的性格。軟成那樣,和她哪裏一樣。
但她不會嫌棄江雨濃的誇獎。
只有捏臉摸頭也好。
好歹邁出了一步。
“放心啦,我有導師帶。她人很好,我們團隊大佬也不少。”
剛剛江雨濃還查過團隊裏幾個成員的履歷。
一個比一個優秀。
大家都是在大廠指導過項目,擔任過負責人,設計過作品。
獎更不用說,最年輕也是履歷最淺的阿曼手裏都有兩個獎。
江雨濃真成那個最樸素的小透明了。
江雨濃還不知道自己是被白蘭直接帶飛了。
不過,她本身也有實力,只是年紀還太小,沒有參加過大賽而已。
不然陳渚韻再怎麽也不可能收她進團隊。
“導師?”曲明淵把江雨濃的手捉着,和她牽上了手。
江雨濃也沒拒絕。“原來要從這兒開始說明啊……”
她簡單講了下自己入職以來的經歷。
說到白蘭幫忙的時候,江雨濃眼裏的光遮也遮不住。
曲明淵聽着,t只覺得如果換做她,肯定能做得更好。
至少,也要把那個歪屁股的什麽總處理掉。
白蘭只不過口頭動了動,找人幫了忙,竟能得到江雨濃這樣的喜歡。
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曲明淵心頭蔓延開。
說到一半,江雨濃看曲明淵有些沉默,歪頭去看。
曲明淵眨過眼,把酸澀與苦都悶了回去。
“小雨……很喜歡我啊。”
“嗯……”江雨濃想了想,這麽說也沒問題吧。“是很喜歡呀。”
她又彎了眉眼。
曲明淵心口的悶痛更甚。
等她們互道晚安後,曲明淵悄悄的抱住了江雨濃。
心中鈍悶不減,那是……名為忌妒的感受。
或許還有些許不甘,難過,無能為力的痛苦。
畢竟她忌妒的對象不是別人,只是她自己。
而她,不可能解決得掉自己。
* * *
有一件事白蘭很在意。
她從來沒有看見江雨濃回過那個字條。
一夜沒有找到曲明淵,翌日白蘭又困又煩。
好在江雨濃氣的也早,眼底瞧着和她一塊兒黑,她倒進江雨濃的懷裏,可算好受了點。
如果只是另一個自己的話……
畢竟她們是一個人。或許,江雨濃并不知道?
又或者,江雨濃也覺得她們是同一個人,和誰親昵都一樣。
不知為何,白蘭總覺得有些不痛快,心口也悶。
心髒絞痛的那一下,白蘭抓緊了江雨濃的手。
“怎麽了姐姐?”江雨濃看她抓的這麽急,被吓了一跳。
“沒事……”白蘭不過難受了一秒。
很快她就喘過氣來,扒着江雨濃的胳膊不肯放手。
“姐姐,有不舒服不要拖,我可以請假陪你去醫院。”江雨濃憂心忡忡的看着白蘭。
至少,江雨濃的視線現在還在她身上。
至少能接收到江雨濃愛的人還是她。
曲明淵再厲害再能耐,再貶低她看不起她們的感情。
還不是只能給江雨濃寫紙條,等着她回消息?
想到這兒,白蘭也沒那麽郁悶了。
只要江雨濃還是愛她的,不會趕她走就好。
“剛剛可能是沒吸上氣,沒事的,現在沒感覺了。”她仰頭,對着江雨濃笑。
江雨濃看着她的臉,也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沒事就好。姐姐果然可可愛愛的。”她揉着白蘭的臉,想。
給曲明淵說過的話,也要給白蘭說才行。
“那是。”白蘭的反應和曲明淵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不過細看也能明白,她們只是外放和內斂的區別。
白蘭不過是把心裏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可愛姐姐想要貼貼。”白蘭伸出手,反向勾住江雨濃的脖頸,把她往下帶。
江雨濃低着頭,埋進白蘭的懷裏。
她們位置調換,而後江雨濃又搶了回來,咬住白蘭的唇。
兩個人親得難分難舍,江雨濃把昨夜沒來得及釋放的愛.欲全都給了白蘭。
一直到鬧鐘響,她們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等江雨濃離開家,去公司帶小組、畫設計圖。
白蘭把昨天找出來的紙條全都收了起來。
她今天霸占了江雨濃從夜到太陽升起的全部時間。
江雨濃果然沒有去回消息,紙條還是昨夜那副模樣。
而白蘭也無心刺繡,閉上眼。
又一次去找曲明淵。
她到的時候,曲明淵是在原來的地方。
可那個自己閉着眼,連白蘭來都不知道。
她們的以往,白天是給白蘭的。
夜晚才屬于她。頂多,再加上一個午休。
沒想過白蘭會怒氣沖沖的來找自己質問。
白蘭一股火氣沒地方發,只能把曲明淵寫的紙條全都撕掉。
留下了自己寫的,等着江雨濃來回。
當晚曲明淵醒來,沒能看見自己貼的紙條。
她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沖到白蘭平日不去的地方,好歹翻出了她之前珍藏的便簽。
無論是江雨濃留下的心還是龍貓和羽毛,都沒有被毀掉。
曲明淵松了口氣,随即又心疼起她還沒來得及看的那些。
她去垃圾桶翻了翻,估摸着白蘭已經把全部的都丢了。
“姐姐?”江雨濃照常起夜,聽見客廳有動靜,去找了曲明淵。
曲明淵冷不丁的站起來。
“餓了還是渴了,不是,姐姐你怎麽翻垃圾啊?”江雨濃哭笑不得。
她知道現在的是白蘭的第二人格。但她也接受了,就喜歡喊姐姐。
“沒,沒有。”曲明淵轉過身,把紙條藏在了身後。
她想要開口哭訴白蘭的作為。
還沒張嘴,就想到江雨濃愛的……至少更愛的,是白蘭。
她這麽說,江雨濃真的會站在她那一邊嗎?
曲明淵沒了信心,一時間,緘默如鎖。
“我給你做點夜宵?”江雨濃無奈的搖頭。
畢竟,曲明淵的狀态太像什麽都不懂的小孩,江雨濃下意識把她當成了需要照顧的小妹妹。
曲明淵本不想吃。
她還沒做什麽就被白蘭發現,還被這麽報複了。
她要是真吃了,還得了?
白蘭會不會直接嘔出來?
但江雨濃給她做夜宵,她不忍拒絕。
她想吃。
白蘭會有什麽反應,和她有什麽關系。
總歸她吃進肚子裏了,這還是她們共同的身體。
人是同一個。可她們畢竟還有兩份思維。
愛,又不可能均分給兩個人格。
還得靠自己去搶才行。
曲明淵點頭了。
“吃什麽?小馄饨?還是湯圓?”江雨濃去翻冰箱。
最近除了周末都是白蘭在做飯,江雨濃不看不知道,她家冰箱居然多了這麽多東西。
“我也吃點好了。”她們晚上也踉踉跄跄了。
江雨濃這會兒才覺得體力消耗得多,有點餓了。
“都可以。小雨喜歡什麽?”曲明淵抹掉眼淚,忽然想着,她可以悄悄暗示江雨濃,她沒有收到留言。
江雨濃愣了下。她記得才給曲明淵寫過這件事。
也許還沒來得及看見,也等不及了,才來問自己的。
江雨濃回答了一遍,挑了幾個湯圓,和不同餡的馄饨。
兩個分開煮,到時候都能吃。
“湯圓和馄饨都還挺喜歡的。所以都煮了。待會兒我們對半分。”
江雨濃弄好,随即轉身看向她不太一樣的姐姐。
“可以抱抱嗎?”曲明淵感覺江雨濃沒有看出來,急需一點安慰。
她耐心算不上好。若是江雨濃再不抱抱她,就要沉不住氣了。
“嗯好啊。”江雨濃伸手,淺淺的抱住曲明淵。
……這不是她想要的擁抱。
曲明淵垂眸,眼裏布滿陰雲。
她窺見過白蘭和江雨濃擁抱。
她們是那樣的親密,緊緊的貼在一起,仿佛要把彼此吃進體內……
絕不是這樣,像朋友一樣,輕柔的懷抱。
曲明淵不知道,江雨濃不如白蘭主動。
要不是白蘭天天死命的抱住她,她也不會用那麽大的力氣。
曲明淵沒有主動,江雨濃也就保持着更自在的态度,沒有夾雜多少暧昧。
吃完夜宵,曲明淵找了個理由把江雨濃搪塞進了屋。
江雨濃睡着後,曲明淵看向了白蘭留下的字條。
江雨濃還沒來得及看見、回複。
那,這兩張字條就永遠不要得到回複好了。
翌日,吃過早飯,白蘭還挺輕快的在家裏喂龍貓。
倒垃圾的時候,她在垃圾桶裏看見了一堆碎屑。
是對她明晃晃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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