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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新一天悄然而至，孫珠勝大早從溫暖的床鋪爬起來，讀書到現在最喜歡的就是放假，可惜的就是假期少。

奶奶見她今日破天荒沒有睡懶覺，笑問：“這是等着小董來給你送禮物，夜裏還睡不着？”

被奶奶拆穿心思，孫珠勝不好意思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什麽都知道，你啊最喜歡別人給你東西，不管是小的還是大的，因為被重視，小時候別人給你一顆糖都高興得不行，更不要說小董每年送你禮物，在家裏開心得活蹦亂跳。”奶奶慈祥地看着她，手中的木頭本應該是硬邦邦沒辦法折，但在老人手裏可以随意地更換方向和形狀，最後弄出來一個編制圓圈，外面弄着一層紅布膠上去，裏面放着做好的拉住，沒多久便過年，家裏又會是喜氣洋洋的一段時間。

清晨是在去集市喝了一碗豆腐花中度過，孫珠勝騎着三輪車回家，電動得不行，但是讓她用雙腿蹬完全不是問題。

手機防砸口袋裏沒有聽見聲音，路過的大卡車吵得她耳朵好像聾了不舒服，艱難地騎回去，和周圍老人格格不入。

冬日的村莊土地都只有沒有成長的小麥苗，聞着依舊不習慣的味道，卻因為馬路上出現了不想見到的人而不開心。

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嫂子回鄉下，自以前搬家到縣城，沒什麽大事過年都不會回來，可今天卻帶着孩子奇怪地回家。

孫珠勝腿部的力量變小，不希望嫂子看見她，在确定人轉彎後，三輪車停下，直接從座椅上起開，在地面和斜坡的石磚坐下，雙手托着下巴思考人生。

“她學習哪裏好了？人家媒婆都已經問了年齡和有沒有在上學，就算還在讀書，等到畢業後相個親怎麽了？當初我們不是這樣過來的？十八九歲談戀愛，沒結婚就把小孩生下來，你怎麽不說當初是你自己沒有良心，現在碰到你妹妹了，就希望她別去。”

“走個流程怎麽了？難道我當初不是剛上班沒幾個月就認識你，三個月都沒有就有了小孩？你難道不想想我那個時候，就把肚子搞大再負責？”

嫂子曾經說的話還歷歷在目，孫珠勝不喜歡她并不是因為第一眼的直覺，其實最初她知道哥哥和嫂子是怎麽認識見面的，那時候家裏人都沉浸在兒子或者孫子找到了對象，要結婚的喜悅中，卻忽略了很多事情。

從開始嫂子就不喜歡她，或許是因為家裏部分的錢花在她身上，而她們一家三口沒有得到而覺得婆婆沒有幫助他們，或許是因為同樣的年齡，她已經在外面工作，可孫珠勝依舊在讀書，話裏話外的羨慕都讓人聽得出。

自那之後，孫珠勝很少會想起這件事，可今天看見人，心中還是不舒服，就像董揚佑告訴她的道路，見不得人好最根本就是自己沒有得到。

孫珠勝那時只覺得董揚佑把人想得太多，可能別人不是這樣想的，可自己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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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瓶車行駛的聲音讓孫珠勝朝右邊望過去，董揚佑戴着頭盔，按着三下喇叭，穿着黑色羽絨服迎面朝她過去，在距離三輪車一米的距離停下，玩笑道：“早上醒來沒第一時間看到我，不高興？”

孫珠勝敷衍點頭，掌心摸着臉頰問：“你怎麽來得這麽晚？”

“給你去買蛋糕。”董揚佑把電瓶車停好，放在正前面的蛋糕紋絲不動，走到她旁邊直接挨着坐，輕易察覺到情緒的不對勁，“怎麽了？”

孫珠勝小聲道：“我嫂子帶着孩子過來了。”

董揚佑一下子明白，淡定道：“不想看見她就不回去，等人走了再說，奶奶也沒有打電話給您，說明不是什麽大事用不上你，今天是壽星，不可以不開心。”

說着手掐她的臉頰，“要不要先嘗一嘗蛋糕，回頭再給奶奶。”

孫珠勝是連連搖頭，“算了，你聞這股難聞的味道，還吃得下去？”

董揚佑可不介意，加上早上過來有點鼻塞和感冒，是一點兒味道都沒有，就是堵着有點難受，鼻子通紅，孫珠勝還是看了半天才發現他今天不對勁，往常坐在這一片區域恨不得臉色變黑，今天反而紅潤許多，加上陽光很足暖洋洋的，才晚注意到他臉頰的變化。

“你感冒了？”孫珠勝小心問道，擡手摸着他額頭，再摸摸自己的，好像有那麽點燙，可她掌心的溫度往往不準，還是需要體溫計，但她不願意回家就只能耽擱好長一段時間。

董揚佑來的路上因為冷風将人吹得很清醒，臉頰就好像有冰渣子在上面，現在被陽光一照，瞬間困頓許多，腦袋靠着她肩膀變得小鳥依人，“算吧。”

孫珠勝皺眉着急道：“什麽叫做算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身體是自己的，你昨天回去家裏地暖沒開啊，可就是地暖沒開，你樓上樓下都有人住，屋子也是暖和的呀。”

着急就差沒有帶他去鎮醫院看，董揚佑手大膽地攬着她肩膀，冰涼的羽絨服碰到她脖子，害得孫珠勝縮着脖子，“冰涼的，別碰我。”

嘴巴上這樣說，可董揚佑全部身體重量靠在她肩膀上還是默默承受，沒有覺得兩人現在的行為舉止很親密，也察覺不到自己臉頰貼在他頭頂，兩個人互相的依偎就好像談戀的小情侶。

董揚佑的不舒服不是體現于表面，更多的是他身體上疲憊通過緊握的雙手而變現，孫珠勝瞧他不說話，本來還想着吐露心聲，想想還是算了。

熱烈的陽光下，冬日的小麥看起來好像還是很小，可是這個季節就是需要慢慢的接收雨水滋潤和陽光的照曬，然後在來年的春天鉚足勁往上漲，一個比一個高，一個比一個重。

肌膚的接觸讓孫珠勝體會到奶奶說她一靠近就和個鐵爐一樣，是真的很熱才會這樣說，而董揚佑趴在她肩膀上一聲不吭，沉重的呼吸和羽絨服之間的摩擦讓她面紅耳赤，總覺得怪怪的。

閉上眼的董揚佑嘴角快要咧到耳後，孫珠勝沒看見，抿嘴低頭看手機上的消息，班主任黃老師讓她們在這兩天假期稍微放松，過段時間的一模考會讓她們有着極大的壓力。

高中生涯大大小小的考試都讓學生們喘不過氣，尤其是下半學期的兩次模拟考，都讓她感受到高考的壓迫。

“唉。”小小的嘆氣讓董揚佑睜開眼，只需要坐下來緩一緩鼻子的不舒服，但他偏偏用這種方式博得別人的心疼。

孫珠勝見人坐直，活動下肩膀，“好了？”

董揚佑起身拍了拍後面的衣服，腦袋的眩暈早就沒有，抓着她胳膊讓人站起來，“先不回去，到外面逛一圈再走。”

放在平時孫珠勝一定會答應，可今天不同，嫂子回鄉下本就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但她很害怕兩個人在房間裏有争執，突然就後怕，搖頭道：“先回家。”

董揚佑牽着她手腕不讓人走，瞧出心裏想法，淡定道：“從縣裏過來的路上，我看到你嫂子帶着小孩過來，聽見她們說的話，是來問奶奶要錢的，你還回去嗎？”

孫珠勝擡起來的腳立馬收回去，定在原地不說話，在內心做了掙紮後，輕聲問：“什麽時候到頭啊？”

“去走一走，不餓站在這裏像個傻子。”董揚佑認真道，下一秒後背被踢了一下，孫珠勝笑臉氣鼓鼓，又跟上他的步伐，回頭看了眼高高的盒子，“你不怕我們倆的車和東西被拿走？”

董揚佑篤定道：“不會，都是熟人了。”

“不讓回去是因為你嫂子如果看見你，心裏會更加地平衡，現在天氣冷小孩感冒發燒都很正常，但是你哥哥每個月賺的錢已經不能再有多餘的錢攢下來，主意就放在奶奶身上。”

“還有就是她那張嘴得理不饒人，允許奶奶給你哥哥花錢，不允許給你留錢，本來兩個人是各自說自己的苦，你如果過去，保不準責任會放到你和奶奶身上，所以啊，先別回去。”

明明不是在農村長大，可有的心眼可不少，這裏面的事情都能看清楚，也能尋找出最正确的解決方法，誰都不要去插手，奶奶堅守自己底線，嫂子繼續賣她的慘，最後還是無疾而終，一個不讓步，一個得不到好處。

孫珠勝冷笑道：“要是她能把這股聰明勁放在找工作上面就好了，孩子都這麽大還是不想要去上班，每天靠着我哥哥和爸媽，雖然沒有錯，別的家庭也有這種情況，但花銷太大，一個月除去孩子和家裏日常開銷，她自己一個人買買衣服和化妝品，都能有三千多，哪裏承擔得起，小孩看病的錢沒有，一千多的大衣直接舍得買。”

“爸媽對此有怨言，可一點兒用都沒有，事已成定局，不滿意也說不出口，加上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除了偶爾幫襯也幫不上什麽忙，不然她不會開找奶奶，因為我爸媽那邊的錢是留着養老，雖然還沒有五十歲，但外面的生意已經幹不動了，能掙到錢就是身體吃不消。”

“本來以為能夠靠我哥哥養老，可看清楚家裏現在的情況，指望肯定是沒有了，不然也不會問奶奶要的錢，可能也是今年體會到奶奶的那種心情，托人給奶奶兩三千的現金讓她自己花，也是怕別人再說他們的不好。”

“其實我都已經看透了，一點兒波瀾都沒有，随便她們怎麽弄，就是別讓奶奶受到影響，之前那次摔倒，胯骨那一塊裝的塑料東西，現在夜裏睡覺還覺得有些疼，我半夜醒來她一個人在外面院子裏裹着紅棉襖走來走去，疼得吃不消就是不想讓我聽見。”

走着，走着進到黃瓜大棚，孫珠勝下去擰了根黃瓜，蹲下打開水龍頭清洗幹淨，雙手抓住兩側用力一掰，左手擡高遞給董揚佑，“你吃一半。”

董揚佑彎腰拿在手裏，汁水滴在他後背，冰涼的黃瓜讓他并沒有胃口，卻還是坐在小馬紮，咬了口等她上來。

“奶奶胯受傷，當時醫生怎麽說的？”董揚佑想起來這件事，因為前兩天小區裏有個老人也是和奶奶一樣，都是摔了一跤做手術，但市裏的醫生說年齡大摔不得，現在查不出來什麽問題，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平時多注意身體有沒有反常不對勁，要是出現立馬去醫院看。

孫珠勝聽他說完後，心不由得緊張，知道老人不能摔，可醫生的話就紮在她心裏出不去。

“別太擔心，奶奶既然知道感冒要去鎮醫院看，身體的疼痛就會注意，回去再和奶奶說一下，讓她身體疼別忍着，及時去醫院。”董揚偌大手抓住她放在膝蓋上握拳的手，指腹緩慢地摩擦，“奶奶比以前進步很多，我們的話她聽進去了，也放心不下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是嗎？”

奶奶最擔心的就是她，其他人一概都不管，從小帶到大肯定不舍得，所以勸的話慢慢記住，有病就去醫院不耽誤，這樣才能活得更久，陪伴孫珠勝的時間更長。

老人們都不善言辭，但能做到的都會滿足，無法割舍的感情成為困住他們的繩索，看着孫子的孩子一點點長大，雖然沒見過幾次，但血緣的關系會讓人心軟，所以給她的那兩千塊錢還是拿回去，也給了死命令，就只有這麽點錢，別的想要再沒有。

孫珠勝把三輪車停在門口，望着嫂子抱着孩子離開的背影，內心默默地嘆氣，“你說啊，養孩子有什麽用，還不如過好自己的生活。”

見過了生活中的辛酸，孫珠勝依舊喜歡小孩，她不會養小孩，內心不找對象不結婚要小孩的想法一直都有，但終有一天，這樣堅定的想法會讓她打破自己的認知，同樣後退一步做着新的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