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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後的學習氛圍不僅僅是緊張，還有倉促，接踵而至的小測驗讓孫珠勝還無法适應，知道學校是為了這次一模而努力，但壓力卻放在了學生身上。

桌面上堆的比小臂還要高的卷子，孫珠勝看都不想看，每天都是發下來十幾張，然後上交十幾張，自己都數不過來，反正董揚佑寫到哪裏，她就寫到哪裏。

大拇指寫得中間都是老繭，抵着水筆非常不舒服，孫珠勝放下筆雙手十指交叉緩一緩，除了中午下去吃了頓十五分鐘的飯，其他全都在教室坐着，要是再不活動一下，感覺腰部的不舒服會更加嚴重。

小時陪着爺爺奶奶到黃瓜大棚搬東西，長大了學習又久坐，腰的不舒服讓她偶爾夜裏會睡不着，董揚佑餘光發現她沒有繼續學習，右手的水筆轉移到左手，自然的繼續寫下去，右手則是隔着羽絨服捏她腰部一側，一只大手并不能直接握住，只能從左到右按揉，孫珠勝趴在桌子上盯着他問：“怎麽別人不行，就你可以一心兩用。”

“我聰明。”董揚佑一點兒都不自賣自誇，好像聰明這兩個字就已經牢牢地在他頭頂，孫珠勝聽到後也不笑話他，畢竟一點兒錯都沒有。

上面的成績單一發，孫珠勝最先關心的不是自己的成績，而是第一名董揚佑考了多少，這次期末考試又一次全市統考，而她記得董揚佑當時進考場的那句話，“認認真真考個全市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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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珠勝瞪大眼睛哇了聲，“董揚佑，厲害了啊。”

當事人淡定掃了眼，對自己的這個成績并不意外，上周老師講完卷子後他就預估了自己的分數，憑借着腦海中的記憶，估出來的分數也就在這上下徘徊。

黃老師進入到教室是滿面春風，從去年讀高三到現在，頭一回見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站在講臺上拍了拍桌面，“行了，都安靜下來，自己手裏的成績紙條看見了沒，和之前幫你們估算的是不是都差不多，我們班董揚佑這次大考拿了全年級第一，你們可以看一下他的卷子，尤其是主科，三張卷子得分都很高，錯誤的地方也僅僅在這次出題超綱離譜，如果沒有超綱分數或許會更高。”

“班級前十的都進入到了市前兩百，也是目前為止考到最好的成績，不要因為這個成績而松懈，依舊要繼續打起精神不能放棄，不到高考結束，都必須給我全力以赴。”

孫珠勝在下面聽得是心力交瘁，自己的成績一點兒都不好，比預估的要差一點兒，也就只有六百七，說白了這段時間的努力并沒有讓分數往上漲，反而依舊在原地踏步，更加心灰意冷地轉頭。

董揚佑的手一直在揉她的腰部，目光掃過黃老師那興奮的面龐，還有一些同學交頭接耳，平靜的就好像與他無關，依舊冷靜繼續低頭寫手中的試卷，而電腦大屏幕投放的試卷是一眼都沒看。

孫珠勝擡手抵着他胳膊，眼睛瞄了下黃老師，視線移到他臉上，示意他手拿開，但董揚佑是看不明白還是單純地不聽話，沒有繼續按捏，但也沒有挪開。

正高興的黃老師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一來一回，還是讓她們先自習，從後門出去才發現，站在門口咳嗽幾聲後說：“董揚佑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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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的是身邊人，但吓得孫珠勝雙手板着椅子靠牆坐，低頭不敢回頭，和前面膽子大的同學有着比較。

董揚佑放下筆，一只手撐着桌角站起來，起身瞬間，想湊熱鬧的同學紛紛繼續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試卷或者書本，而他淡定的模樣倒是讓黃老師咬牙切齒，在人出門的剎那，掌心一下子拍在他後腦勺，嚴肅道：“去我辦公室拿試卷回來。”

董揚佑看出老師要和他剛才行為不正當的事情，所以難得沒有拒絕，有心眼地跟在後面，路過其他班級都沒有說話，直到辦公室門打開，黃老師将手中的試卷弄成圓柱形，用力地在他頭頂上連續瞧好幾下，質問道：“剛才這手放到哪裏了？大庭廣衆之下做事情一點兒分寸都沒有，要老師和你說多少遍才能往心裏記？”

董揚佑聽老師說這些話已經是耳朵都能夠自動閉起來，等說完了再開口，是一臉茫然道：“老師，我做了什麽？”

看出他耍心眼，黃老師不再多說一個字，兩個人的對峙讓董揚佑不想浪費時間托着，孫珠勝一個人坐在那裏肯定會擔心還有試卷講解，主動低下頭小聲說：“錯了，下回偷偷的，我先拿着卷子回去。”

說完跑的比老鼠都快，黃老師沒法和他繼續說下去，同事們都的小聲都讓她臉面上過不去了。

“行了啊，成績這麽好，對女孩子有想法也是正常的，你啊就是關心的太死，得虧董揚佑性格好，要是碰到個倔脾氣，可有你這個班主任受。”

“你說說膽子大不大，直接把手放在小姑娘腰上，這是我在教室就做出來的事情，要不在不得把人抱在一起？”

“小夏可是和我們說了去，人家小姑娘只一心想要考大學，別的什麽都沒有，我尋思着董揚佑還可能是個單向箭頭的喜歡。”

黃老師一聽可喜了，“小夏之前說我還以為兩人是兩情相悅，但這段時間看出來孫珠勝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就知道董揚佑還任重而道遠，一個不開竅的人該怎麽讓人開竅。”

“還八卦呢？待會兒去開會都不知道，黃老師你現在可是變了啊，以前看到男女生走在一起恨不得把人分得老遠，現在怎麽還同意了呢？”

黃老師擺手不在乎道：“随董揚佑，我對他沒什麽要求，不做出格的事情，成績給我漲上去，他現在都做到，我能說這麽？以前管的太嚴，學生們心裏不舒服，現在得給她們适當的把線松一點，別整天緊繃。”

董揚佑回到安靜的教室，孫珠勝正拿着其他同學的卷子認真看，一個個仔細瞧着步驟錯在哪裏，另一只手拿着語文卷子，想知道是哪個理解出問題。

董揚佑的到來及時開解她的困惑，剛坐下就問，都不帶讓人休息片刻，說完一大堆董揚佑渴得自己杯子裏都沒有水，孫珠勝把自己的玻璃杯放到他面前，吸管找出來放進去，獻殷勤的行為讓他遲疑片刻問：“這裏面給我下毒了？”

“不喝拉倒，還不想給你呢。”孫珠勝想要把杯子拿回去，不想董揚佑一手拿着吸管，一手抱住水杯，低頭猛地喝了一大口，像是後面有人在追趕他的迅速，“沒了。”

孫珠勝很是嫌棄說：“真丢臉。”

董揚佑身體靠近她，就差沒有坐在她椅子上，“哪裏丢臉了，給你拿個全市第一不好？”

孫珠勝瞪大眼睛下巴擡着，“是你和我打賭好不好，而且什麽叫做給我拿的全市第一，這不是你自己做出來的？”

“沒想到你也會偷懶，明明這些題你都會，考試的時候就喜歡把正确的換成別的，我都看出來你什麽意思了，藏拙。”

董揚佑從S市來到L市，學習上的實力就一直有所保留，如果不是高一他的分數突然上漲還有這次那麽難的題目都能上七百一十分，還真的會給他單純的面孔欺騙，現在可把他看得很透，就是在耍小心機小聰明。

“我說的沒錯吧。”孫珠勝臉頰就差沒有貼着他耳朵，董揚佑不自覺地吞咽口水，右手捏着她臉頰轉頭問：“從哪看出來的？我難道不能是一鳴驚人？”

孫珠勝笑呵呵的，但內心一點兒都不相信他，同樣也因為這件事那個想法在慢慢地展現，“十二月初，各個學校都會定保送名額，但是你不在入選名單當中，為什麽？”

疑惑被說出，而董揚佑無話可說，他有着自己的私心，S省的高三生會在第一學期的全省大考中定下保送學生名單，但當時如果他正常發揮的話，名額絕對可以說是囊中之物，但他并沒有，而是在這件事情過去了兩個月才把自己真實的實力暴露出來。

董揚佑的沉默給了孫珠勝罵他的機會，“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都可以保送為什麽還要繼續參加高考？你這不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嗎？”

“如果保送到人民警察大學，你現在就不需要這些試卷，而是學習那些消防相關的，怎麽腦袋變得不靈光了。”

董揚佑聽着她的話還能笑出來，沒想過她會猜到這件事，畢竟隐藏得很深，即使黃老師也猜不透他真實的想法，笑着問：“珠珠，我要是在家裏待着，你上學怎麽辦？”

沉默轉移在了自己身上，董揚佑的話讓她陷入了兩難之境，這個假象讓她不得不去做，如果董揚佑保送了，那她可能真的會受到影響，畢竟唯一的朋友都不在身邊，肯定會受到影響。

董揚佑的問話難倒她，孫珠勝不作聲地繼續思考，想不出來了個一二三四五。

“我不需要保送這個名額，也能夠考上自己想要去的大學，那你呢？沒有我在旁邊看着，還能夠有底氣嗎？”董揚佑在她耳邊小聲解釋，“珠珠，在保送名額和陪你一起參加高考，選擇的肯定是後者，不會改變更不會後悔。”

董揚佑将自己的心剖析出來，孫珠勝不是傻子，他都說的這麽明白，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其中的那麽一點點不對勁，她後背倚靠着牆壁，眼睛上下打量他面龐，被她隐藏起來，不見天日的那個想法，在一點點像冬日竹筍般的勢頭冒出。

她搖了搖腦袋，想要揮之而去，不想越來越深，深到忍不住開口問：“什麽意思？”

比起一直察覺不到，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将問題抛給眼前人，董揚佑之前猜到她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所以沒有着急地講出來，但現在都問出來了，沒必要掖着一直不說。

“喜歡你。”

下課鈴出現的時間正好，是和董揚佑一同發出的聲音，可孫珠勝卻只聽得見他的聲音，腦中纏綿地喜歡你三個字，腦袋一下子變得昏昏沉沉。

喜歡這兩個人太重，重到孫珠勝還沒有心理準備可以接受，重到她在腦海中浮現了許多人悲慘的一生，重到她下意識聯想着自己的将來如同昙花一現，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孫珠勝不再看他，而是雙手抱着腦袋愈發沉思，喜歡她，喜歡什麽，為什麽喜歡，這樣的問題問了很多遍，她依舊排斥別人對她的表達，依舊還是最開始的想法，不願意談戀愛結婚，依舊還是想要遵循着自己的方向前行，可正在她可以對自己的心蒙混過關的時候，董揚佑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措手不及。

一個城市來的男孩，竟然會在短短的六年時間喜歡一個農村長大的女生，兩個人從最開始的見識就不同，思想上也有着差距，崇高的志向裏的那一句，如果人人都去大城市，都舒舒服服地坐在辦公室，那些偏遠地區的人民和森林誰去守護。

孫珠勝想着如何從現狀中逃離，如何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不像那些女生一樣，不願意重蹈覆轍，一個是關于個人，一個是有着極高的信仰。

孫珠勝緊閉雙眼轉頭臉面朝牆壁，這三個字突然地壓在她身上，完全說不怎麽去回應，嘴中僵持到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董揚佑低頭擡手抓住額頭上長出來的頭發，嫌少會出現不耐煩的表情，今天卻按捺不住，沒能把握分寸漏了嘴，也就造成現在的局面。

下課後同學們的交談掩蓋孫珠勝的尴尬，聽着董揚佑繼續翻書的聲音，好像受到影響的就只有她一個人，而那個表白的人鎮靜到似乎習慣她的沉默。

翻書的聲音越來越快，孫珠勝聽着是一動不敢動，直到椅子的拖拉聲和腳步聲出現，她才身體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