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陵的故事6
李陵的故事6
好一會兒,李陵擺弄好了手中的竹笛,才擡頭問道:“你剛剛問我什麽?”
“年姑娘呢,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陸醒道,“這幾天鳳陽城越發擁擠,魚龍混雜,來的不僅是偃師,也混進不少心懷鬼胎之人,這種時候,還是小心些為妙。
她笑了笑,“她有事出去了……我有自保能力的。”
用來雕刻的尖刀,可以是刨石琢玉的工具,也可以是殺人的利器,縫合人偶的纏絲金線,可以連合起皮膚,也可以輕易絞斷一個人的脖子。
陸醒點了點頭,見她放了竹笛,又拿起塌上一個布滿密密麻麻排音孔和彈簧片的微型排笙,不由笑問:“怎麽,李姑娘對音律感興趣?”
李陵将那小小的排笙拿起來,有風微微過的時候,排笙裏面的彈片輕微相擊,連續不斷震蕩開去,發出類似“請……坐……”的聲音。
陸醒訝然,“這……”
李陵看着手中的排笙,若有所思道:“我的人偶一直無法說話,即使能出聲,也只能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我想若是把人偶的牙齒都做成這種類似的排笙,也許能讓他們說出一些連貫的話語。”
陸醒更是詫異,“每顆牙齒麽?這麽小的一顆,得費多少功夫?”
李陵點點頭,“的确很耗費功夫,而且每顆牙齒裏的排笙構造都不同,這倒不是最難的,難的是如何在一張一合間控制氣流……”
她思索着,長眉微微擰起,目不轉睛地盯着手中的排笙。
陸醒坐在一邊瞧着她,她的臉隐在花樹投下的陰影中,一雙眼睛卻閃閃發亮。
她的眼睛不算特別大,形似杏核,線條圓潤優美,大多數時候,這雙眼睛是清澈明淨、溫和無波的,而此刻它專注而深邃,有璀璨光華流轉其中,令她整個人都散發着光芒。
陸醒忽然覺得,或許那晚她真是只想看一看、摸一摸他的身體,僅此而已。
自己一個大男人一直念着這事不放,與坦坦蕩蕩的她相比,好像有些過于小家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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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心中對這姑娘的一點不滿和偏見像是陽光下的浮塵,随着微風和花香輕輕蕩開,飄遠。
半晌,李陵有點洩氣地放下那只排笙,“我也只是做着試試,要是我的時間足夠……”她沒再繼續往下說了,一時間情緒有點低落。
她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精益求精的想法,只可惜在有生之年裏,來不及去一一實現了。
不過她很快調整好了心緒,朝他看過來。
“陸閣主今日來此,可是那日說的事有了眉目?”
陸醒喝了口茶,笑道:“談不上什麽眉目,不過大概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陵睜大了眼睛,“怎麽,不是被調包了?”
陸醒溫和笑道:“不是。”
她有點赧然,“那是我想多了。”
“話本子看多了吧?”他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随即面色一正,“我對含珏大師不太了解,想來問問你,他的制偃之術,到了何種境界?”
李陵很快回答:“他可以以意念驅動人偶,也就是說,不需要以聲音或是其他提示來給人偶下達指令,他做出的人偶,可以随他心意做出一切他想要的行為。”
她停了一停,有點羨慕地說:“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陸醒思忖片刻,道:“這就是了。”
李陵忙問,“是什麽?”
他解釋道:“能以意念控制人偶,必須要有十分強大的神魂力量,但往往這種力量難以持續,有些人為了加強或者保持這種力量,會借助外力,比如——”
李陵接口,“比如幽昙花或是幽冥斑竹?”
“對,”陸醒颔首,“幽昙花和幽冥斑竹來自魔界,它們本身在魔界就具有控制人心的力量,是魔君用來控制魔界的手段之一,不過幽昙花和幽冥竹是魔界聖物,它們很純淨,幾乎不會有什麽反噬力量,尤其到了人界之後,它們身上所帶的一點細微煞氣更是消失殆盡,所以是很多人趨之若鹜的東西。”
“包括你們丹青閣?”
“是,”陸醒笑了笑,承認,“以這兩種東西做成的畫筆,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煉造幻空之境。”
李陵若有所思地點頭。
“不過還有些其他來自魔界的東西,這些東西所含的魔界煞氣很重,用得多了,會對人的心智有損傷,造成反噬。”
她眉心一凝,“你是說……”
“我在查含珏大師的時候,發現不久之前,他開始服食一種叫做幽煌果的魔界來物,”他輕嘆一聲,“這種幽煌果,我曾聽閣中長老說過,它的效果很強烈,但是所含的煞氣很重,就連魔界之人都不敢輕易服食,很久以前就被列為魔界的禁物。”
李陵暗暗心驚,陸醒默然一陣,又道:“不知道是何人把這種幽煌果帶入中州,且不知現在數量究竟有多少……”
他直視着李陵,“所以這事可大可小,說小了是含珏大師的私事,說大了——”
“我明白,”她立刻道,“我想辦法勸說含珏大師,也看看能不能問問他幽煌果從何而來。”
陸醒卻搖了搖頭,“不,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含珏大師如今已是泥足深陷,要回頭談何容易。”
李陵低頭不語,陸醒看看天色,放下茶盞。
“時候不早了,堂裏還有要務,我來此就是告訴李姑娘這件事,不論如何,也算是給你們一個交代,至于幽煌果的來歷,我會着手查。”
陸醒走後不久,年行舟回來了,她看了眼師姐,問她:“你要出去?”
李陵點點頭,“我想再去拜訪一下含珏大師。”說完,把下午陸醒告知的事和盤托出。
年行舟皺了皺眉,“我覺得陸閣主說的不錯,不管含珏大師因為什麽原因開始服食那種幽煌果,一旦開始了就很難回頭,不是你勸幾句就行的。”
“我明白,”李陵道,“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該再為師父去一趟,師父與他的情誼,你是知道的。”
年行舟沒再反對,兩人出了驿館,往含珏大師在鳳陽城的私宅而去。
含珏的住宅在鳳陽城外,被一片桃林環繞着,此時暮色已降,天邊升起一弧彎月,桃林中重影深深,晚霜漸起。
宅院的仆人把李陵和年行舟攔在了門口。
“大師不在此處,二位請回吧。”
兩人對視一眼,李陵笑道:“請問這位大哥,大師去了何處?何時能回來?”
“不知道!”仆人不耐煩道,退回門內,碰地一聲關上大門。
兩人往回走了沒一會兒,李陵停住腳步,問年行舟,“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師父的行蹤向來漂移不定,以她和含珏大師的關系,她出現在這裏,我倒不覺得奇怪。”年行舟雙臂交抱,說道,“如果真是師父,那你也可以省省心了,師父的話可比你管用得多。”
方才在門合攏的一瞬間,兩人同時看到了裏面回廊下一閃而過的一個妙曼身影。
李陵搖頭,“不對,我說不出來,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回去瞧瞧,你到前面桃林處等我。”
年行舟遲疑一會兒,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
李陵回到宅院外,圍着圍牆轉了一圈,找到一處上了鎖的偏門,摸出一根銅絲在鎖孔裏掏了掏,片刻後鎖滴答一聲解開了,她閃身進了門。
這所宅院不大,她很快就摸到了主樓所在。
月郎星稀,小樓之前花木扶疏,雕刻精美的镂空長窗緊緊關閉着,李陵隐在樹蔭下,輕輕挑破一處窗紙,朝裏面看去。
室內燈燭通明,一個男人斜對着窗戶,半躺在一張鋪着軟墊的貴妃榻上,姿态放松,衣衫半敞着,露出一片胸膛。
這人李陵認識,雖然年紀已然不輕,但眉目端正,清瘦斯文,正是含珏。
他身後有一名身姿妖嬈的女子,只穿了一件蔥綠色紗衣,玉脂一般凝滑圓潤的肩頭和手臂若隐若現,一雙柔荑正按在身前男子的肩上,含珏微眯着眼,仰着頭,臉上一副怡然享受的模樣。
貴妃榻邊還有一名同樣身穿蔥綠紗衣的女子,伏在他的腳下,按摩着他的足踝和小腿,還有一名同樣披了一層蔥綠色輕紗的女子斜背着窗戶,懷中抱了個琵琶,五指曼拂,奏的正是一曲《春曉吟》,琵琶聲低吟婉轉,說不盡的旖旎柔媚。
李陵心髒猛縮了一下。
蔥綠是她師父最喜歡的顏色,這三個女子……
此時夜風突盛,旁邊一扇未關嚴的窗戶被風刮開,一股涼風入堂,貴妃榻邊的落地燈座上,燭火被風激得搖晃不止。
那站在含珏身後的女子擡起頭來,端麗豔絕,正是師父秦惜晚的模樣,下一刻伏在含珏腳下的女子也轉頭往這邊瞧來,花顏月貌,是一模一樣的秦惜晚的臉,明暗光影下,這兩張臉美則美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李陵捂住欲要出聲驚呼的嘴,後退兩步。
驚魂未定間,一條手臂橫過來,攬住了她的腰,将她拖開。
李陵雙眸一垂,左手手腕翻動,袖中一支柳葉雕刀向後疾刺而出。
那人閃身一避,她順勢轉身,右手五指張開,一根金亮纏絲赫然出現在指端。
“是我!”那人放開她,低聲呼道。
李陵也在一剎那間看清了他的臉,忙垂下手。
“怎麽是你?”
月光之下,這人眉如墨畫,目似朗星,卻是陸醒。
他此時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修長而矯健,頭發利落地束在頭頂,英氣逼人。
不過李陵這時全無心思欣賞他的英姿,收了柳葉刀和纏絲便欲轉身。
陸醒拉住她:“別去。”
“為什麽?”
他覺得有點難以啓齒,想了想低聲道:“大家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你懂的。”
李陵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胸中燃着怒火。
陸醒嘆了一聲,“含珏大師,他已經沒什麽理智了……”
李陵扭頭,他再度拉住她,“李姑娘——”
李陵掙脫他的手,飛快奔回窗前。
伏在含珏腳下的“秦惜晚”此時已趴在了他腿上,本在他身後按摩他肩頭的“秦惜晚”也坐到了他懷裏,那名彈着琵琶的女子倒是沒什麽變化,不過不知何時又進來了一個身披薄紗的“秦惜晚”,身姿妖嬈地半卧在含珏對面的地毯上。
李陵渾身的血一下沖到了頭上,她身子一顫,霎時間氣紅了眼。
一雙手輕輕自身後蒙上她的雙眼,陸醒的嘆息在她耳邊響起,“叫你別看的。”
手掌溫暖幹燥,溫和但又堅定地蓋在她眼皮上,隔絕了令她氣憤不已的景象。
而他的手蒙在她的眼上,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急顫的眼睑和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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