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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抿了抿唇,宋庸有些難堪于自己的惡意。
母親對他這麽好,他不該這麽想的。
“多謝母親,只是這些就已經夠了,不必再破費了。”宋庸說着懂事的話。
“說什麽破費,你一個小人,能用多少。”宜真輕笑。
陛下恩寵,長公主府豪富,她那對父母雖然在她的嫁妝上不怎麽用心,但該有的都有。
田産,鋪子,宅子,等等,雖然東西地段都差了些,卻也足夠她花用了,再加上她兩* 世下來,也頗有些經營法子,別說是宋庸,便是再養活幾個孩子也足夠的。
縱使那點小小的貪心不斷浮現,理智依然讓宋庸開口拒絕,“還是不要了,我能讀書就很好了。”
“那些錢母親留着,多買些首飾戴,一定好看。”他擡頭,朝宜真笑的燦爛。
宜真沒在這上面跟他糾纏,聞言失笑,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倒操起我的心了。放心,母親有錢,雖給不能給你最好的,但別人家孩子有的,你也會有。”
“只喜歡讀書,有沒有想過習武?”她接着問。
上一世,她聽說殷章勤習武藝,很是用功,想來是喜歡的。
“也喜歡的,只是……”宋庸心中一動,小心翼翼注意着宜真的反應,糾結的說。
“喜歡那就一起學,我這就傳信,再給你找一位武師傅。”
宜真一如既往的痛快。
只是當天晚上有幸一句話,武師傅就自己送上門了。
原來有幸有一位兄長,早年從軍,如今在京郊大營做個小百夫長,認識不少從軍中退出來的能手。所以聽了宜真的吩咐後,就主動開了口。
宜真一笑,她曾聽人提過,軍中所學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能有這樣的人,自然不必再費心了,當即好生叮囑一番,麻煩有幸去忙活了。
宋庸在一旁,眼睛微亮,偷偷開始期待。
這件事定下,宜真心中也省了一件事。
她原本想着,要等回城了才能見到那位武師傅,沒想到第二天傍晚,那位就風塵仆仆趕到了。
驟然收到外面下人遞來的消息,宜真還怔了一下,有幸忙請命出去看看,不多時,帶了封書信回來。
“聽說夫人這裏要人,忙着就趕來了,這是我那兄長的手書,夫人請先過目。”
宜真笑應一聲,打開信仔細看了起來。
信裏沒有多餘的話,說的是門外那人的情況,名喚陳豪,多年從軍,只是前些年為了侍奉親長退伍還鄉,如今長輩過世,為了生計,正想尋一份差事來做。信裏大加誇贊了此人的身手和經驗,道從前在軍中也算得上極好的。
“姑姑的兄長有心了。”宜真笑道,命人請這位陳豪去正堂,她則叫了宋庸一道去見。
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大約三十多歲,是個瞧着不怎麽起眼的人。
他低着頭,看着沉穩,只稍稍有些局促。
“見過伯夫人。”見宜真在上首坐下,他抱拳見禮。
“先生請坐。”宜真道。
“多謝夫人。”陳豪謝過,這才筆挺了腰背,端正坐下。
之後宜真稍稍問了些關于陳豪的家事,還有關于先生要做的事,見他雖然寡言,但一一應對得體,心中還算滿意。
至于其它,便就要日久看人心了。
“那之後便就勞煩先生了。”宜真笑着說,卻也不忘道,“只是有些話,需說在前頭,教導之事,因人而異,若将來你與我家大公子相處不和——”
陳豪立即道,“夫人放心,若有那日,在下絕不糾纏。”
宜真笑笑,又補了一句,道,“先生也請放心,若因他頑劣,先生懲處我絕不多言。”
“聽到了嗎?”她看向宋庸。
宋庸忙從椅子上站起身,恭敬應是。
“母親,我曉得。”
“還不見過先生。”
“先生好,日後就勞煩先生了。”宋庸乖乖按照宜真的話照做。
陳豪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眼宋庸,肅容道,“大公子。”
他說是武師傅,但說到底只是個來教授武藝的,并不是那種行拜師禮的正經師門傳承,自是不好擺師傅的譜的。
宜真坐在一旁笑看,神思倏地飄飛——
這也是陳豪的一場造化,若他抓住了,日後飛黃騰達,位極人臣也未嘗不可。可若是他沒能抓住……
她帶着對未來的記憶,目睹一場造化弄人。
-
宜真在莊子上住了五天,除卻了解田莊的情況和佃戶外,沒事就出去轉轉。宋庸倒是往外跑的多,到底是個十歲的孩子,玩的很是開心,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放下每日讀書習武的時間。
說起習武,他這幾天可沒少遭罪,陳豪說他這個年紀開始習武,已經有點晚了,骨頭有些僵,所以一開始難免會多吃點苦,不過等基礎打好,後面就會好很多。
宜真尚有些心疼,倒是宋庸,竟從始至終未曾說什麽,全數咬牙忍下了。
這般堅韌,宜真也不由為之動容,便也沒再說什麽,只是讓膳房準備好給他補身體的膳食補品。
宜真的心思大多被宋庸習武這件事牽扯去,卻也沒忘了來時的主要目的。
第五天,有幸有樂兩人,找到她說出她們覺得可用的人。
田莊上幾十家佃戶,幾百口人丁,都能抵得上一個小村子了。
這些人性命全數都在宜真手中,雖不能全然信任,但比起宋家的人卻要好上不少。
宜真選出幾人,女孩兒安排跟她進襄臺伯府,男子則安排到她的店面裏,回頭做些跑腿的事情。
在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好生思量過後,宜真命人請來陳豪,又讓侍候的人全數退去門外,這才開口。
“陳師傅,我若有一件秘事要做,但不能被人知道,你可有法子?”她考慮過,似陳豪這等退伍的兵丁不少,想必彼此都有聯系,應當會有合适的人。
陳豪果然有法子,京中不少人都會做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自然有人會抓住這個機會。據他所知,就有好幾處不起眼的地方會接這些私活,只要準備好銀兩即可。
不必宜真多問,他便将幾個地點一一道來,還說了好些要注意的事情。
“多謝陳師傅。”宜真面色不動,微笑着謝過。
這時,陳豪忽的表現出稍的遲疑。
“夫人若想尋一可信之人,在下倒是有一人可薦。”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
宜真眉梢微動。
“請說。”
陳豪便就徐徐道來,那人與他同是軍中之人,謹慎細心,專職斥候。
比起他,他的處境要更加糟糕,家人都在戰事中死的差不多了,家中只留下一個幼子,他為了照顧孩子退伍,只是不巧前兩年還孩子生了場大病,他借了不少外債,如今正缺錢。
宜真聽了沒什麽感想,要做到短時間相信一個人,并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不過她同意先讓人來看看。
左右,她那件事并不算着急。
陳豪一喜,他來這裏幾天,日子過得還不錯,宜真給的月銀十分豐厚,而大公子也很懂事穩重,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
他過得好了,就想拉扯一番舊友。
雖然宜真并沒有第一時間同意,但能先見見人,也是一個好開始。
第二日,宜真回府。
剛一進大門,就瞧見候在門內的宋簡之,她不由的就有些厭煩。
宜真知廖氏母子的心思,想要和她打好關系,做給帝後看,可她不想。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覺得人跟人的确是不同的,似她面對讨厭的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厭倦,可有的人卻能裝的若無其事,甚至還能蓄意讨好。
“夫人。”見着宜真,宋簡之總是平靜的臉勾起一個微笑。
不覺間冬月已經快要過半,宜真穿着慣愛的橘色披風,頸間圍着白色兔毛圍脖,擁着她巴掌大的素白小臉,一雙笑眼盈盈,卻在看見他的瞬間恢複了無波般的平靜——
宋簡之剛剛不由舒緩柔軟下的心倏地一冷。
“回來了,這次出去玩的可還好?”這些時日他想了很多,縱使心中有些不喜,但面上還是紋絲不動。
他的确不喜宜真那雙仿佛将他看透,同時也看盡他的狼狽,總是含着譏嘲和淡淡疏離的眼。
可他不該那樣沉不住氣。
宋簡之提醒自己,要穩住。
“還不錯。”宜真卻是沒什麽心思跟他敘舊的,徑直道,“我累了,伯爺自便,我先回去了。”
說罷,宜真以為就能打發了宋簡之,卻不料這人微微一笑,竟沒有理會她言語中的疏離,道,“正好我也無事,我們一起。”
宜真細眉微的一動。
不悅一閃而過,但她也不奇怪,宋簡之從來不是好打發的人,之前不過是一時不适應罷了。
不過就像她不能徹底拒絕宋簡之一樣,宋簡之也不能勉強她。
宜真無法控制她們如何做一對恩愛眷侶,卻知道可以怎樣做一對怨偶。
兩人一路回了惠和院,宋簡之試圖聊天,問起宜真出門這段時間如何,都被宜真平靜簡單的語句給打了回來。
他也不放棄,只是繼續找。
宋庸默默跟在宜真身後,悄然擡頭看了眼宋簡之,自己的父親。
他明明看見他了,卻好似沒看到一般。
他又去看自己的嫡母,她冷冷淡淡,毫無在她面前的溫和親切。
不知怎的,宋庸心中忽然就有了些歡喜。
總有人待他,是與其他人不同的。
“夫人。”剛進惠和院,一衆丫鬟行過禮後,宜真留在惠和院的丫鬟慧兒就迎了上來,面上帶着些許忐忑和不安的說,“今早庫房不知怎的失了火,雖然奴婢們努力搶救,裏面的東西也毀損了大半。”
宜真腳步一頓,面色微凝,些許冷意彌漫。
“都有什麽毀了?”
“一些布料等,還有您的那箱醫書。”慧兒低頭,惶惶不安的說。
“什麽?”宜真面色微變。
看似只是薄怒的表象下,隐藏的是宜真的驚心。
果然,前世那箱醫書被毀,不是巧合。
裏面到底藏了什麽秘密,竟讓那些人不惜铤而走險,執意追到襄臺伯府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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