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蕾絲
第40章 蕾絲
陸今安出來時, 旁邊的女生已經阖上雙眼,進入睡夢。
徒留他一個人對抗身體的燥熱。
“沒心沒肺。”
顧念一閉上眼假寐,聽到了陸今安的嘆息和說話聲。
她偷偷撈起手機, 醫生沒有回複,可能是太晚了。
結果被陸今安扯進懷裏。
她只能繼續裝睡。
手機被顧念一攥在手心裏, 恰巧男科醫生發來回複。
NK:「這個不好辦, 帶他來醫院, 他就知道了, 你們最好當面溝通, 放下負擔, 沒有治不好的。」
陸今安瞄到了最後一句,沒有治不好的?
治什麽?
NK是什麽意思?
他的頭像怎麽像醫生。
陸今安修長的手指向上滑動,綠色的聊天框出現在他眼前。
顧念一發的是, 「懷疑老公有隐疾,怎麽委婉地帶他去看醫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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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K?NK是男科。
他心疼她手術休養,一直忍着,而且他還沒有追到手。
結果她倒好,懷疑他不行。
還給他吃中藥, 難怪給他夾韭菜。
沒有錯怪她。
陸今安真的特別想給她欺負醒, 最終忍住了, 他也想看看她接下來怎麽做。
翌日,顧念一看到醫生的回複,更加茫然,直接當面聊嗎?
他們并不算特別熟啊。
陸今安不會承認的。
她瞥見衣帽間頂層的吊帶睡裙。
再試一次, 最後試一次。
一整天, 顧念一閑下來就會想這件事情,非常不正常。
她不知如何和陸今安開口, 頻頻走神。
“一一姐,你又沒睡好嗎?”沈靈雲喊了她幾次,顧念一才聽見回答她。
顧念一讪讪笑着,“沒,可能需要冬眠了。”
不能說她最近滿心黃黃,憂愁事頗多。
沈靈雲說:“楊姐喊我們開會。”
新來的主任楊瑾年,約摸40來歲,看着風風火火,沒有官架子,不讓她們喊主任。
楊瑾年喊她們坐,不用這麽拘謹,“上次的立項項目,你們有什麽想法啊?”
幾個女生互相看一眼,摸不清新來領導的脾性,暫時誰都沒有說話。
楊瑾年笑笑,“沒事,暢所欲言,也當互相了解。”
何睿妍入職時間最早,“我是這樣覺得,同時進行四個項目一時間找不到重點,可以看看輕重緩急分一下。”
顧念一整理下思路,緊随其後補充,“可以先進行智能化的應用開發和農業氣象風險的預警研究,20年的分析與評估是一個長久的工作,前期耽誤時間,整理好數據後是常規工作,內澇預警研究放在春節後,應該也來得及。”
辦公室內陷入沉寂,楊瑾年聽完她們的想法,從椅子上站起來,笑着說:“你們都想好了,開始怎麽不敢說呢,下次勇敢一點,姑娘們。”
她又補充,“兩個預警研究目标客戶不一樣,我覺得做小程序更好,節省內存,先把初步方案做出來,再一步步完善。”
分工的話,楊瑾年傾向她不參與過多,提高她們的主觀能動性。
三個女生商量起來很簡單,沈靈雲首先舉手,“我去整理20年的資料。”
何睿妍看着旁邊空的工位,才發現池聞璟不在,“話說,池聞璟的假請的有點久。”
沈靈雲小聲說:“我知道,他準備出國深造,畢竟他有家産需要繼承。”
每個人的路,終歸是不同的。
除了工作,別人的去向和她無關,顧念一沒有參與她們的聊天。
人一旦忙碌起來,會忘記許多雜念,太閑才會想七想八。
顧念一踩着星光回家,陸今安在餐廳等她,桌上的菜沒有動筷子的跡象。
他在等她一起吃飯。
從前她加班的時候,回來自己熱菜。
她放下包,跑過去盛飯,眉眼向下彎,“陸醫生,今天下班挺早。”
她還是沒搞懂陸今安的排班表,如果是夜班,他會主動告訴她。
今天做了手術,都會和她說。
下班回到家,能看見陸今安,她很開心。
陸今安敲了下顧念一的頭,讓她去洗手,随意問道:“你最近工作很忙。”
顧念一:“有點,年底了嘛。”
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帶了撒嬌的味道。
陸今安采用敵不動我不動的戰略,他在等顧念一主動開口和他談。
整個晚餐過程中,顧念一表情如常,和別人聊聊天,看看視頻,連視線都沒往他這裏瞅幾眼。
顧念一其實是心虛,不敢看陸今安,她怕暴露她晚上的行動。
她第一次做這種主動的事情,算是勾.引吧。
心髒七上八下地亂跳。
陸今安吃完飯鑽進書房,給了顧念一緩沖的時間。
她迅速跑上樓,像做賊一樣,去衣帽間裏找壓箱底的另一款吊帶睡裙。
同樣是明悅送的,給她新婚夜用的。
結果她和陸今安平靜躺到清晨。
顧念一換上黑色的吊帶睡裙,噴了桌上的香水,整理下長發,放在手指上繞圈,做成微微卷的樣子。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她看看鏡子裏的自己。
烏黑長發氤氲着水汽,明眸皓齒、皮膚白裏透紅,好像還行。
再低頭一看,顧念一的臉更紅了。
吊帶裙真的遮不住東西,胸口露出大片白皙,裙擺堪堪到大腿根部,僅僅遮住內褲而已。
顧念一在浴室裏猶豫、徘徊、來回踱步,不斷給自己洗腦,有需求是正常的。
這是一生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問題,她也不會嫌棄他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穿上外套出門。
沒人告訴她,蕾絲內褲有點紮人啊。
顧念一打開門,探出腦袋向屋子裏張望,房間裏沒有人。
她迅速開門跑到床邊,鑽進被子裏,只露出肩膀和腦袋。
心髒怦怦不停亂跳,比在樓下跳得更激烈。
顧念一豎起耳朵,聽門口的動靜,陸醫生什麽時候進來呢?
等了半晌,終于聽見開門的聲音,她又将自己埋進去一點。
陸今安從書房回來,看到顧念一的樣子,勾了勾唇。
把自己藏進被子裏。
不熱嗎?不悶嗎?
他在書房等了一晚上,都沒等到顧念一去找他談話。
陸今安繞過床頭,“你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顧念一搖搖頭。
她不敢出聲,怕暴露自己的緊張。
更沒有勇氣掀開被子,直接出現在陸今安的面前。
陸今安思索幾秒,的确怎麽開口,是個問題?
他們根本沒有走到這一步,而且顧念一臉皮薄。
等真到那一天,行不行自然會揭曉答案。
陸今安掀開被子一角,手頓在半空。
他看見被子裏顧念一的樣子了。
在黑色絲質裙的襯托下,肌膚勝雪,吊帶裙與溫柔略顯清冷的氣質形成反差。
陸今安喉結滾了滾。
很好,都學會穿吊帶睡裙了。
他挪開視線,不動聲色地蓋上被子,去衣帽間拿了一件罩衫,給顧念一穿上,“冷,小心感冒。”
他嗓子有點發癢,似乎有羽毛撓過。
那天的燥熱卷土重來,他逼迫自己忘記剛剛的畫面。
顧念一攏緊外套,尴尬地抓抓頭發,哂笑道:“陸醫生,還挺貼心的啊,暖氣太足了,有點熱。”
她的皮膚瞬間燒起來,更紅了一度,仿若秋天的楓葉。
陸今安清了清嗓子,“是有點,不過這也快入冬了。”
顧念一無地自容,罩衫系到最上面。
用網上一句流行的話說,一次的外向換來終身的內向。
不用再實驗了。
要麽她魅力不行,要麽他不行。
她做好了清心寡欲一輩子的打算。
室內燈光熄滅,顧念一望着天花板,她掀開被子去衣帽間換上普通的睡衣。
在地板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最近是怎麽了?變得奇奇怪怪。
他只是對自己有點好罷了,便以為是喜歡。
或許一直以來,是自己弄錯了方向。
他不是不行,是不喜歡。
沒有感覺,自然沒有沖動。
這段時間的自己,像一個小醜。
酸澀蔓延心髒,仿佛沉入青橘海之中,只有無限的苦澀,尋不見一絲甜。
顧念一呆了一小會,透過小窗看見窗外。
今晚沒有月亮。
陸今安問她,“你怎麽出去了?”
顧念一腔調平平,“我渴了,出去喝了杯水。”
聲線裏聽不出起伏和其他情緒。
後面幾天,顧念一回歸之前的狀态,也不去管男科醫生的廣告,直接屏蔽。
每天聽一遍《大悲咒》,下一步準備出家做尼姑。
單位立項的四個項目也在逐步走入正軌,正好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想開發一個功能強大的APP軟件,能夠更精準地發送天氣預報。
提高到每條街道,時間也更加清楚準确一些。
避免出現前些年的暴雨慘劇。
她想提高對災害的預測能力,讓靠天吃飯的農民們,可以輕松一點。
她也想告訴大家,公認的男人能做好的行業,女人一樣可以,甚至更出色。
男人哪有事業香。
一人愁一人歡喜,明悅要和喜歡的人領證了,最近喜不勝收。
看領證要穿的衣服,找攝影師,找化妝師。
用明悅的話說,一輩子只有一次的機會,她要好好留念。
顧念一難得的休息日,被明悅拉去商場買衣服。
三樓的女裝店逛了一遍,沒有她滿意的。
最後,在一家小衆設計師店裏,找到兩件。
明悅手裏拎着兩個白色連衣裙,在她前面晃悠,“一一,你覺得哪個裙子好看?”
一個方領A字,可以露出鎖骨。
一個旗袍樣式,可以修飾身材。
顧念一用手托着下巴,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連衣裙,“你家謝總沒給你準備嗎?”
明悅放在身上比劃,“準備了,但是我想自己買啊,我進去試試。”
看到朋友幸福的模樣,顧念一的嘴角挽起一個弧度,真好。
忽然想到,她領證之前做了什麽準備?
答案是,什麽也沒做。
別說買衣服,她和陸今安領證的前一天還在單位加班。
她連陸今安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在先進的21世紀,她選擇盲婚啞嫁。
陸今安和她約定第二天9點民政局門口見,對話就結束了。
她在櫃子裏找到一件最簡單的白襯衫,化了簡單的妝就去了。
結果,她從9點等到11點,等到號過了一個又一個。
等到民政局快午休,才等到姍姍來遲的陸今安。
領完證,陸今安出于禮貌,送她回單位。
幾個月之前的事,她卻覺得過了許多年。
明悅選擇困難症,“哪一個啊?一一。”
顧念一又看了幾分鐘,“露脖子的吧,只拍上半身。”
明悅被她說服,“你是過來人,聽你的。”
她們又在商場裏閑逛了一會兒,吃完午飯就散了。
謝昀庭過來接明悅,自從他獲得了正式的名分,天天都來找存在感。
明悅向謝昀庭身後望望,“陸醫生沒來嗎?”
顧念一不甚在意,“他有手術。”
她去餐廳打包了幾樣清淡的餐食,放在護士站。
順帶買了奶茶和甜品,給值班的護士。
便回家撸貓了。
陸今安從手術室出來,值班護士喊住他,“陸醫生,一一姐剛送來的午餐。”
周子煜羨慕地說:“嫂子挺了解你啊,知道你做手術就不吃飯。”
還有一張便利貼,「陸醫生,記得吃飯哦^_^。」
最近工作忙,有幾天沒有看到她了。
那天之後,她對他似乎冷淡了許多。
陸今安看到笑臉符號,嘴唇勾起,看來是他多想了,從周子煜手中搶過貼紙,“是我的。”
周子煜吐槽他,“看你摳的。”
菜都沒分給他一口,寧願給他點外賣。
結了婚的男人啊,占有欲太強了。
晚飯時,餐桌安靜得可怖,陸今安沒話找話。
“今天的生蚝味道怎麽樣?”
“挺好吃的,很鮮甜。”
“南瓜呢?”
“甜甜糯糯的。”
“韭菜呢?”
“沒吃,塞牙。”
對話簡短,顧念一最近興致缺缺。
他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裏?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而且他今兒特意選的顧念一之前給他吃的東西,她都沒有興趣。
又一個夜晚,陸今安沒有夜班,他準時下班,家裏只有阿姨在,說一一還沒回來。
陸今安:【你不在家?】
顧念一:【我今晚要加班,不确定幾點回去,你先睡吧,晚安,陸醫生。】
她這是逃避心理吧。
不完全是,幾個項目一同啓動。
又少了一個人,就是很忙。
除了值班的人,氣象局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22點25分,顧念一走出氣象局大廳,看到站在門外的陸今安。
她停在了原地,踏不出一步。
陸今安站得筆直,黑夜中身姿挺拔如松。
冷冽的氣質與深夜融為一體。
五官深峻,濃濃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隔着三米距離,眼睛相望。
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如浸滿墨,深不見底。
身後的挂鐘準時響起,報時的聲音傳到顧念一的耳中。
現在是22點30分。
他在樓下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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