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條約

第54章 條約

陸今安又問一下, “真沒事？”

顧念一的身體側向駕駛位，對他粲然一笑，“真的沒事啊。”

她總不能什麽事都麻煩陸今安。

除了爺爺奶奶和明悅, 顧念一對藍山鎮沒留下什麽感情。

小鎮街景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心中只剩下輕松。

陸今安扭頭問她, “明天開始我要去醫院值班, 爸媽帶爺爺奶奶出國玩, 瑾萱也去, 你去嗎？”

待在家裏太無聊, 陸槿萱撺掇出去玩, 臨時做好的決定。

顧念一手指摩挲手裏的包帶，斂下眼眸，“我不去可以嗎？我想待在家裏。”

婚後幾乎不參與陸家的活動, 過年也不去走親戚，好像是一名不太合格的兒媳婦。

但是她不太喜歡出門，閑來無事待在家裏更輕松自在。

更不必說和不熟的人去陌生的地方，還是陌生的國家。

沒有陸今安陪她，沒什麽意思。

現在對他越來越依賴, 不是一個好征兆。

陸今安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幾下, 思考她說的話有沒有弦外之音。

方才回答：“可以, 怕你待在家裏無聊，我陪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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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一仰起頭，細碎的日光反射進她明媚的眼中，“不會, 剛結婚的時候不是都這樣過來的嗎？”

她微微嘟嘴, 語氣裏帶了一點埋怨的味道。

陸今安低聲笑，悠哉悠哉地開口, “這是怪我啊？”

“不敢，陸醫生是為人民服務，很辛苦的。”

她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活潑了，都學會揶揄他了。

路過藍山鎮的小吃街，顧念一巴巴望向窗外，輕輕拽了拽陸今安的袖口。

陸今安微抿下唇，“想吃？”

顧念一睜大眼睛看着他，重重點頭，“想。”

男人将車子停在巷口路邊，兩個人徒步往巷子裏走。

許多人回來過年，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圍得水洩不通，一步一步向裏挪。

陸今安将顧念一護在裏側，“想吃什麽？”

“有點多。”

她頓了下，“我自己買。”

街道上還有奔跑的小朋友，陸今安攬住顧念一的肩膀，“你都是我的，還分你和我。”

突如其來的動作和情話，顧念一耳朵發燙，小聲反駁，“我才不是你的。”

陸今安姿态散漫，“好，我是你的。”

還不是差不多的意思，顧念一表面沒什麽，心裏像吃了蜂蜜似的。

街巷裏的香味直直往鼻子裏鑽，兩個人手上很快滿滿當當。

藍山鎮離南城不算遠，兩地風土人情完全不一樣。

陸今安去排隊給她買奶茶。

顧念一站在巷尾的銀杏樹下等他，有個男人向她走過去，拍了下她的肩膀。

“顧念一，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

她轉頭看到一張陌生的清俊臉龐，臉上帶着溫柔且驚喜的笑容。

顧念一一臉茫然，大腦裏搜索不到記憶，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男人自我介紹，“我，徐嘉行。”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顧念一猛然想起，“不好意思，一下沒認出來。”

高中畢業許多年沒見，大家的長相變了許多。

徐嘉行寬慰她，“這有什麽啊。”

給她讓了個位置，“站這裏吧，那裏人多。”

顧念一向裏面挪動兩步路，“好，謝謝，你還和以前一樣細心。”

細心？以前？

陸今安在樹的背面聽到這兩個詞，眉峰緊鎖，伫足聽起牆角。

徐嘉行和顧念一繼續寒暄，“你是不是也在南城上班，我們加個微信，可以嗎？”

都是老同學，還是之前一直照顧她的班長，顧念一沒有理由拒絕，“可以，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徐嘉行掏出手機，“都行，我掃你吧。”

好友就這樣加上了。

陸今安嗤笑一聲，現在加聯系方式，下一步是不是要約出去吃飯、玩。

都是男人，怎麽可能聽不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

尤其是眼神，一直長在顧念一身上。

徐嘉行邀請她，“有時間嗎？我晚上請你吃飯。”

“不行。”

顧念一擡眼望向前方，陸今安沒回來，她禮貌解釋一句，“我一會要回南城。”

徐嘉行表情失落下去，“這麽早就回去啊，那可惜了，以後我們常聯系。”

“好呀。”顧念一只當他是客氣。

“你有男……”朋友嗎？徐嘉行一句話沒問完。

陸今安不想再聽下去，擡腿走到顧念一身旁，直接牽起她的手。

他牽手的動作自然，一看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徐嘉行打量幾秒，颀長挺括的身姿，一副貴氣的公子哥做派。

他問：“這是你男朋友嗎？”

顧念一歪頭朝陸今安溫婉笑笑，向徐嘉行介紹，“不是，是我老公。”

“我老公”三個字明明很燙嘴，今天卻脫口而出。

旋即又向陸今安介紹，“陸醫生，這是我高中同學，徐嘉行。”

徐嘉行一瞬控制不住表情，“你結婚了？沒聽說啊。”

他這才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婚戒，旁邊的男人無名指上有同一款戒指。

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白色的光。

顧念一颔首，“對，有段時間了，沒有請幾個人。”

知道是她的客氣解釋，徐嘉行控制情緒，“不打擾你們返程了，抽空聚。”

陸今安牽着顧念一走到車裏，将食物包裝好放在中控臺上。

側身拉過安全帶，給她扣上。

幽黑的眸子望着她，“他喜歡過你？”

“不是啊，他對每個人都挺好。”

顧念一想和陸今安說，她沒有那麽受人喜歡，是班裏最悶、最安靜的人。

但這樣解釋奇奇怪怪，顯得她毫無魅力。

陸今安的直覺不會出錯，傻姑娘自己不知道，他親了下她的唇，才坐回駕駛座上。

“陸醫生，這是公共場合。”

“一下沒忍住。”

陸今安遠遠看着，徐嘉行在銀杏樹下繼續坐着，不知道在看什麽。

徐嘉行正翻看顧念一的朋友圈，一條關于婚禮的動态都沒有，就連明悅的朋友圈都沒有。

現在，顧念一和她老公的磁場契合，是誰都插不進去。

陸今安望着中控臺的小吃，他很少吃這些東西，顧念一也不會強求他吃。

而她也不在車裏吃。

“怎麽不吃？”

顧念一解釋，“會暈車，而且你不喜歡別人在你車裏吃東西。”

她在他面前很懂事體貼，也就這樣。

他們的感情不錯，極少有争吵，獨獨少了情侶的感覺。

人果然不知足。

沒有争吵覺得客氣。

陸今安漆黑的眸側瞥她，“你不是別人。”

“是內人。”

顧念一眉眼彎彎，對上他的眼，“原來陸醫生也知道這個梗啊。”

陸今安強調，“不是梗，是事實。”

他緩緩踩下油門，駛入主幹道。

“出發了，顧念一小朋友。”

“好的，貓頭鷹司機，注意安全哦。”顧念一學着導航的卡通音色。

得，他收回剛剛的話，顧念一沒有那麽客氣。

回到南城，暮色四合，街角的路燈點亮了南城的夜景。

到處是張燈結彩的小夜燈。

許是怕他們餓死，阮知許提前問他們回來的時間，派人送來了晚餐。

年糕也被送了回來，見到顧念一就往她身上撲。

顧念一洗完澡，準備好好睡一覺，陸今安在看書，她掀開被子躺進去。

男人上半身倚在床頭，側臉映着光，薄唇輕抿，輪廓線淩厲分明，鼻梁挺直俊秀。

眉目冷淡，喉結輕輕滾動，好一副斯文禁欲的模樣。

結果下一秒，陸今安将書扔在床頭，從抽屜裏拿避孕套，身體覆了過來。

顧念一翻了個身躲過去，抱着被子抱怨道：“陸醫生，不是才做過，是KPI也早就完成了。”

“原來你當KPI完成的啊？”

陸今安眸色深沉，将人撈進懷裏，吻在她的下颌。

顧念一明白話說錯了，當即找補，“不是，不是KPI。”

可是，為時已晚。

到嘴的“兔子”，怎麽可能放走。

陸今安咬她側頸的黑痣，“你舒服的時候怎麽不說是KPI。”

現在連燈都不關了，觀察她的反應。

睡衣被推上去，顧念一哀嚎，“我會累。”

“都是我動，你累什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早上去上班之前，陸今安故意把顧念一親醒。

顧念一的嗡嗡聲從被窩裏傳出，“你快走吧。”

陸今安掀開一條縫，“生氣啦？”

“沒有，很困。”她又被迫熬夜，大清早還被吵醒，心裏一股氣。

顧念一睡到午時才起來，坐在床上揉了揉腦袋，很累、很累。

好像跑了一場馬拉松比賽。

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陸今安這個男人。

他整晚都在和她算賬，問她是不是KPI。

故意在最厲害的時候停下，把她吊得不上不下，讓她求他，喊他“老公”，他才肯繼續動。

還和她制定了每周、每月、年度的KPI。

顧念一在家裏寫報告，今天是不可能去醫院給陸今安送飯的。

就在這個書房，就在這張書桌前，她被迫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條約。

包括但不限于。

每天要喊至少三次“老公”，少一次本周KPI加一次。

不能說“謝謝、麻煩了”，說一次KPI加十次。

對KPI的質量也有要求，規定了姿勢動作還有場地，有書房、沙發、落地窗、車裏、秋千、衣帽間、影音室等等。

最後，還有陪他玩角色扮演，蕾絲睡裙下次穿給他看。

陸今安握住她的手，一邊Z一邊讓她簽字。

她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名字簽得歪歪扭扭。

人都快碎了，哪顧得上那麽多。

不平等條約一式兩份，陸今安打印出來，她簽完字還藏起來。

顧念一都不知道放在哪了，剛剛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

保險櫃裏也沒有。

這個腹黑心機的男人，比她虛長四歲真不是白長的。

資本家都沒他黑心。

顧念一一邊罵陸今安，一邊寫完了一部分PPT，做好自己的晚飯。

陸今安想吃，沒門。

男人下班推開門，看到顧念一盤腿坐在沙發上等他，陸今安勾了勾唇。

“哼，壞蛋，年糕我們走。”

顧念一抱起年糕跑到樓上，誰還沒有一點脾氣。

陸今安在後面喊她，“跑這麽快，看樣子你腿不酸。”

笑從喉嚨裏溢出。

顧念一轉身，面色不悅，“陸今安！今晚你睡沙發。”

陸今安拉住她的手腕，帶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梢，“你舍得嗎？”

“舍得，非常舍得。”顧念一用年糕的貓爪撓他，加重語氣。

“我餓了，還沒吃飯。”

“那你自己去做。”

“我不會。”

“那你餓死算了。”

明知道陸今安在賣慘，顧念一終是舍不得，抱着年糕去廚房。

她看到餐桌上的包裝盒，用力捶他。

“陸今安！你又騙我。”

陸今安唇角微勾，低笑出聲，“寶貝，你今天真可愛，一起吃。”

男人洗好手，白皙的指骨給她剝海鮮，蛏子、花螺、螃蟹、皮皮蝦、小青龍全部去殼。

肉放在顧念一的面前，海鮮進了她的肚子。

顧念一嘴裏嚼着蟹肉，“你現在喂飽我，準沒好事，老家過年殺豬前，會給豬吃一頓好的，和你現在一樣。”

陸今安的嘴角一直沒有壓下去，老婆太可愛了，“放心，今晚不動你。”

他能這麽好心？

結果男人繼續說，“明晚，吊帶。”

顧念一在心裏暗暗想着，再理他，她就是年糕。

年糕：“喵喵。”

她沒有好吃的，她不能吃海鮮。

在家無事，第二天中午顧念一給陸今安送飯，辦公室裏沒有人，詢問護士，“陸醫生呢？”

護士回答：“去婦科了，應該是有會診。”

顧念一如往常一樣，烤了小餅幹、雞翅、脆皮五花肉帶過來，放在她們的桌子上，“這份是給你們的吃的，我去陸醫生辦公室等。”

護士看到精美的包裝盒，“現在還能買到啊？”

“我自己做的，別嫌棄。”她在家沒事做，就琢磨做好吃的。

“不會。”護士咬了一口，“很好吃。”

陸今安從樓下上來，看到顧念一站在護士臺前，加快腳步，“今天怎麽過來了？”

顧念一打趣他，“陸醫生不想我過來啊。”

“冤枉，怕你來回辛苦。”

“沒有陸醫生辛苦。”

待他們走遠，兩個護士聊天，“誰能想到陸醫生談戀愛是這個樣子。”

“是啊，不過我還是覺得陸醫生賺了。”

從陸今安辦公室出來，顧念一根據顧明軒給的地址，轉身去了婦科樓層。

由于過年的緣故，住院部沒有幾個人。

她找到李慧玲的病房，是個單人間。

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臉頰凹陷，比之前瘦了一些。

李慧玲瞥見她的身影，一抹喜悅在眼中閃過，“一一，你來了？”

顧念一關上門，“是，來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