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情書

第69章 情書

飛機起飛, 緩緩離開地面，從倫敦飛往南城。

借用剛剛的幾分鐘時間，郵件完全加載完畢, 不需要網絡。

陸今安仔細讀了一遍又一遍的郵件，再三确認發信人的名字, 确信不是自己看花眼, 的确是情書。

一封來自顧念一的情書。

男人的下颌枕在顧念一的肩膀上, 沉沉地說：“你寫的情書。”

啊哦！顧念一自覺糟糕, 她設置的定時郵件, 在飛機起飛點發送, 結果陸今安和她一起上了飛機。

導致現在需要直面這件事。

太太太尴尬了。

顧念一捂住他的手機屏幕，警告他，“陸醫生, 你自己悄悄看，不要當着我的面看，還有這不是情書，是心裏話而已。”

“好，是心裏話。”陸今安記得大概的內容, 但是老婆不讓看, 他就不看。

為了防止陸今安偷看, 顧念一抽走他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陸今安的手指摩挲她的無名指，婚戒硌到他的指腹，“你來的時候坐的是經濟艙吧。”

顧念一擡起頭, “你怎麽知道？”

她不舍得買頭等艙, 價格是經濟艙的5倍，屬實沒有必要。

陸今安彈了下她的額頭, “顧念一小朋友，給你布置花錢任務，每個月必須刷10筆以上，給家裏買東西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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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的卡，刷的次數寥寥無幾，為數不多的幾筆消費賬單，全是用來給家裏人買禮物。

從未給自己買過任何東西。

不是她生分客氣，是她物欲低，不愛奢侈品不愛買東西。

喜歡買點小玩意小玩偶，自己的工資可以覆蓋。

顧念一：“……”

生平第一次，有人希望她花錢，有些離譜。

很多時候她在想，她和陸今安合适嗎？

從小生長的環境不同，消費理念不同，愛好不同，好像沒什麽是相似的。

現在她覺得這些外在的都不重要，三觀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會高高在上，說經濟艙能坐嗎？他只會心疼她累不累。

他不會對她吃路邊攤嗤之以鼻，他只會問她還想吃什麽。

他不會覺得玩偶娃娃沒用，他只會給她買更多她喜歡的玩偶。

他會理解并尊重她的選擇和愛好。

這些比相同的愛好更彌足珍貴。

陸今安揉揉她的額頭，“不要想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掙錢就是給你花的。”

顧念一抿唇笑，“陸醫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這是想我離不開你啊。”

陸今安的語氣略帶哀怨，“你還想着離開？”

“沒想。”顧念一摳着他的掌心，給他順毛。

和他待在一起很安心，困意不自覺襲來。

顧念一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頭等艙她可以躺下來睡覺，“我困了，睡一會兒。”

來南城短短兩天，運動量只多不少。

待她呼吸綿長均勻，睡熟進入夢鄉後。

陸今安從她手裏拿回自己的手機，再一次點開了郵件。

這封信再次映入眼簾。

親愛的陸醫生：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還在倫敦，現在我已經坐上回國的航班啦。

所以，看到信時你是抱不到我的。

這樣也好，當着你的面，我可說不出來這些話。

沒有準備紙和筆，只能用郵件了，你認真看，算了，你湊合看吧。

陸醫生，和你結婚，好像是我前24年做的并列第一正确的事，另外一個是救了明悅。

你不要吃她的醋哦。

你總說我很理性，其實我一點也不理性，理性就不會喜歡上你。

理性也不會來找你，從南城到倫敦真的好遠啊。

陸醫生，在我前24年的生活裏，你是第一個無條件偏愛我的人。

我一次次向後退，一次次擰巴，你都堅定地走向我。

你會和我說“歡迎來到這個世界”，讓我知道有人是歡迎我來到這個世界的。

你是第一個會給我買那麽多玩偶的人，會重視我的需求，會關心我，會照顧我的人。

是你讓我明白，我并不差，我不被偏愛不是我的問題。

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很開心。

但陸醫生，我同樣會害怕，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喜歡太容易變質了，我沒什麽優點，還沒安全感。

我也會想，你要是哪天厭倦我了怎麽辦？

我想我一定會潇灑地轉身，放你離開。

上一句話看看就行，你要是真的……那我就去喊爺爺打斷你的腿。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不抱希望的婚姻裏遇到了最好的老公。

還有很多很多就不說啦，一次說完就沒意思了，剩下的我以後慢慢說。

陸醫生這麽好，喜歡你真的不需要理由。

餘生太遠，我想和你把握當下的每一天，過好每一天。

最後，我喜歡你，陸今安。

我的老公。

再次聲明，這不是情書，這只是心裏話。

陸今安望着女生的睡姿，似乎可以想到她打字的樣子，坐在窗邊，時不時開心，時不時蹙眉。

他不敢想象，第一次獨自出國的她，是怎麽坐着度過20個小時的飛機，又是怎麽從機場找到醫院的。

她說他好，她何嘗不是。

兩次護在他的身前，從不考慮自己的安危。

陸今安也不知道這封信他看了多少遍，從天黑看到天亮，看到顧念一睡醒。

每看一次，心髒像被重重撞擊一次。

顧念一醒來看到他眼底的烏青，“陸醫生，你沒睡嗎？”

“沒有。”

陸今安将手機揣進口袋裏，問她餓不餓。

顧念一點點頭，她摸摸包裏，手機早已不見，篤定被他拿走了。

不知道飛到了哪個國家，外面天光大亮，她趴在小桌板上，“陸醫生，我會吃醋，我也會發脾氣，還喜歡冷戰。”

“是嗎，我怎麽沒發現。”

陸今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凝視了她白皙的臉，微勾唇角，“我老婆明明很漂亮很可愛。”

他字斟句酌地說：“顧念一，你很優秀，善良、勇敢、堅強。”

沉穩有力的聲音從他嗓音裏發出，增加她的自信心。

被他深沉的眼眸盯得不自然，恰好空姐過來送餐。

顧念一邊吃飯一邊聽陸今安說，“馮語微她只是我同門師妹，我會重新申請排班，不和她一起。”

“怎麽說這個？”她嘴巴裏還有面包，鼓鼓得像一只可可愛愛的小倉鼠。

“給老婆報備。”

陸今安那天他看到她轉瞬即逝的不開心，在南城也和女同事共事，但她沒有這樣過。

想來她應該是看出來了。

他的小朋友只會自己承受，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馮語微喜歡他他早就知道，只是很多年沒有交集，交流學習遇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陸今安擡手将她掉下來的碎發掖到耳後，“你吃醋，我倒是挺開心。”

顧念一氣鼓鼓轉過臉，“陸醫生，我沒有吃醋，我不理你了。”

“那我就親你。”陸今安偏頭親了下她的側臉，啄一下、兩下。

“親到你理我為止。”

很幼稚的舉動，顧念一招架不住。

她還是擔憂，“會不會影響你工作啊？”

“不會，我和誰都能搭檔。”

飛機在空中持續飛行，進入國境線內，過不了多久就要到達南城。

兩個人吵吵鬧鬧，連漫長的飛機旅途都變得轉瞬即逝。

離南城越近，顧念一分別的憂傷再次湧上心頭。

“司機來接你，我沒時間送你回家了，對不起，老婆。”

陸今安提前買好了返程的票，但是沒那麽多時間，只是為送她平安落地南城。

“陸醫生，你好辛苦。”

顧念一舍不得他，抱住他的胳膊，倚靠在他身上。

陸今安：“不辛苦。”

飛機落地南城，他們只剩下十分鐘的相處時間。

陸今安吻住顧念一的唇，嘴裏模糊不清，“我走了，等我下次回來。”

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可能是春節了。

顧念一緊緊抱住他，回吻了他，“好，你快去吧，趕不上飛機了。”

兩個人依依不舍地分別，她看着陸今安進入安檢口，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又是一個人了。

還剩260天。

陸今安陪她坐了20個小時的飛機，轉身又要坐20個小時的飛機回去。

這一趟送她的路程太漫漫。

南城一夜降溫，比顧念一離開之前低了十五度，從夏季邁入秋天。

她還穿着單薄的夏裝，下車打了一個寒顫。

回到栢景閣，阿姨在喂貓，年糕看到她撲到她的懷裏，腦袋使勁蹭她的肚子。

“我都要倒了，小年糕。”

年糕不管不顧，一直在她懷裏拱來拱去。

家裏又剩下一人一只貓，陸今安投入緊張的工作中，她也是。

顧念一回到氣象局，給同事帶的禮物分給她們。

便開始忙自己的工作。

剛回來，她又加班到半夜，沒辦法，落下了許多活，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子。

每晚司機都在門口等她。

顧念一坐進車子裏，覺得頭有點暈，身體也不太舒服。

她猜想可能是長途奔波加上換季感冒，回去睡一下估計就好了，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症狀好似消失了，她就說她抵抗力非常好，不會那麽輕易被病毒打倒。

顧念一天天加班到深夜，就這樣過了一周，終于在某一個晚上，她突發高燒。

不知道是感冒還是其他的病毒，全身沒有力氣、肩膀酸痛，許多年沒有這種感覺。

她裹着毛毯，強撐着去樓下的藥箱裏找體溫計，放在腋下量了一下，人癱在沙發上等結果。

五分鐘一到，體溫計顯示快39攝氏度。

顧念一覺得自己看花了眼，甩了下.體溫計，繼續測量。

好了，這下直接超過了39攝氏度。

她用手背摸了摸額頭，好燙。

可是身上怎麽還在發冷，藥箱裏的退燒藥摳了兩片吃下。

就這樣躺在沙發上，她實在沒有力氣走上樓。

嗓子幹疼，咽口水連帶耳朵一起疼，胸口發悶，睡得極度不安穩。

人在生病的時候會格外脆弱，發燒身體痛她可以忍，但是咽口水像被刀片割一樣，她忍不住小聲啜泣。

她好想陸今安啊，可是她不能告訴他。

他做不了什麽，只會讓他幹着急。

突然，顧念一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明悅的電話，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生病了。

“我馬上到。”

謝昀庭出差，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想着和顧念一聊聊天，幸虧打來電話。

明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栢景閣，“快，我帶你去醫院。”

她扶着顧念一，到地下車庫開車去醫院。

醫生診斷，是換季得了流感，比較嚴重，已經發展成肺炎。

現在需要馬上輸液。

最好能夠住院，只是現在沒有空床位。

兩個女生坐在輸液大廳裏，明悅下單了熱水袋和毛毯，“你不告訴陸醫生嗎？”

顧念一枕在她的肩膀上，“說了也沒用，就不讓他跟着擔心了。”

明悅嘆氣，“你要這麽懂事幹嘛？”

“他在國外啊，我怕他回來。”如果陸今安在國內，她二話不說，一定會告訴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遠在大陸的另一側。

阮知許得知顧念一生病，請來一個私人醫生，這樣輸液不用來回折騰。

不過，她選擇不瞞着陸今安，得到消息的第一刻，打電話告訴了陸今安。

陸今安沒有猶豫，當即對賀予珩說：“我請個假，回國一趟。”

賀予珩見他着急的樣子，詢問道：“什麽事這麽着急？後面還有重要的培訓。”

“她生病了。”

在陸今安的心裏，工作哪裏有顧念一重要。

他急忙與家裏的助理聯系，現在需要修改航線出發的時間，他要立即出發。

“剩下麻煩你了。”

陸今安交代完就離開，回到公寓拿上他買好的禮物。

即便有私人飛機，倫敦與南城中間相隔萬裏，短時間內無法飛到她的身邊。

陸今安只眯了一小兒，就再也睡不着，心裏記挂着她。

等他回到栢景閣，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陸今安輕手輕腳走上二樓，輕輕推開門，顧念一還在睡着。

她的左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背上還有留置針。

幾天不見，人瘦了，下巴變尖了，皮膚沒有血色，更加蒼白。

陸今安害怕細菌帶給她，先去洗漱一番。

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避開留置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抱住顧念一。

怎麽瘦了這麽多，好心疼。

顧念一的鼻尖被松木香裹挾，她睜開眼見到陸今安，還以為是在做夢。

眨了幾下眼睛，睫毛簌簌抖動，清俊的身影沒有消失。

的确是陸今安回來了。

她強撐着的堅強瞬間瓦解，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

陸今安擦掉她的眼淚，“老婆，我回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