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停煙·6
一停煙·6
陳希風愣了一下,之前他猜想中最好的一種,是去見錦衣衛指揮使劉勉,還真沒想到這位于大人。
陳希風曾經動過加入錦衣衛的念頭,雖然後來被掐滅了,但對錦衣衛還是忍不住頗多關注,他猜劉勉就是因為這位劉大人真是一位奇人,說來歷任錦衣衛指揮使都難得善終,遠有毛骧近有紀綱,賽哈智雖然是平安卸任的一個,不過賽哈智是色目人,鄭和的堂侄,還出名的老實。
而劉勉幾乎沒有任何出衆之處,升遷就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做到指揮使的位子,從宣德年間到正統年間,在任時謹慎小心到沒出過差錯,與朝中諸派都算交好。陳希風一直覺得這位徐大人有些非同一般。
結果沒劉大人什麽事,是于謙于大人?
這位于大人倒也素有清名,據聞他是永樂年間的進士,宣德元年,漢王在樂安州起兵謀叛,宣宗親征時于大人以禦史之職随行。待漢王兵敗,宣宗命于大人宣讀漢王罪行,漢王被于大人一口利齒說得伏地戰栗、瑟瑟發抖。後來于大人巡按江西,卓有成績,推翻了不少冤獄。
陳希風雖然無意廟堂,但陳希賢偶爾會和陳希風談論政事,曾提到過于謙,誇贊他剛正不阿為官清廉,每次進京奏事只袖一本奏章,從不行賄上官。
如果真的是去見于大人,十之八九正對了林公所願。
陳希風看向陶仲商,這人話雖說得不客氣,但也沒錯,若是真以武力相脅,自己還真沒辦法,總不能一頭紮進太湖自盡。那麽,說帶他去見于大人這件事便沒必要撒謊。
想罷,陳希風道:“那我還有兩個問題。”
陶仲商颔首:“請講。”
“林公的遺物究竟是什麽?除了于大人,還有誰想要它?”陳希風鄭重地問。
陳希風問了這兩個問題在陶仲商意料之中,他據實以對:“我也只是為人辦事所知不多,于大人是命我來取一封信,不巧,這封信王振也很想要。”
王振。
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掌印太監,當今天子的親信,也是權傾朝野的本朝頭號大閹賊,氣焰嚣張、不可一世,東廠爪牙分支遍及天下。若不是上有太皇太後垂拱而治,下有三楊輔佐朝政,怕是王振比如今還要跋扈十倍。
真是好一趟混水,也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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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陳希風還算想得開,一時間也覺得吃不消。
陶仲商見陳希風被王振的名字震得說不出話,右手支在扶手上撐着臉,有點看好戲地說:“公子盡可在此大罵林寔,你如今的境況都拜他所賜。”言下之意是陳希風已沒了退路,不得不去,不如罵罵過個嘴瘾。
所有掙紮思量都已沉下,陳希風苦惱一笑,右頰的酒窩只淺淺一現,随即冰消雪隐:“死者為大,還是罵不得。”言罷,他起身斂容正色對陶仲商拱手一禮,慢慢說:“在下陳希風,字慕之,年紀廿三,尚未娶妻,上有父母兄長,下有小侄一雙,家住京師西涯四象胡同陳府,所幸我不是獨子,若這一趟真有不測,還請替我帶個信回家吧。”
艙房內有片刻安靜。
陶仲商站起來回了一禮,眼中常帶的一點不耐與戾氣在此刻隐去,他的神色傲慢又認真:“在下陶仲商,你大可放心,我應承了于大人要把信帶回,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留住你的命,帶你去見一見他。”
話已說好,便一言為定。
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稍緩和,卻也只是從相看兩厭到勉強能看。陳希風對三年前在順天府被搶了馬那事有話想問,但之前在小船上,他一問就被踹到河裏,那件事顯然會令陶仲商不快,陳希風只能按下不提。
兩人面面相觑一會,陶仲商略點了下頭,轉身出門。
陳希風摸摸鼻子,把行囊撿起來收拾。收撿時從荷包裏倒出一堆小玩意,其中一件滴溜溜滾出老遠,陳希風撿起來塞回荷包,塞進去時和印章相撞發出“叮”一聲脆響,陳希風愣了下神。
恰好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他想起從早上到現在一點東西也沒吃,只喝了一點茶水,捂着肚子整個人都萎靡起來,把荷包往袖裏一塞,扶着牆出去找吃的。
陳希風之前看這船旗,便以為這船是落石幫的采石船,結果到了甲板上和一名落石幫弟子閑聊幾句,才曉得這艘是将太湖石送去杭州的貨船。陳希風不好意思地說到自己餓了,那弟子立刻熱情地他領到廚房,囑咐夥夫給客人弄些吃的。
還不到飯點,夥夫便撿了些現成的食材做菜。陳希風一口氣吃了兩條魚、三只蟹、一塊面餅卷醬菜,等飯的時候還剝掉一小袋子板栗,夥夫見客人如此捧場頗為高興。
最後陳希風跟夥夫道謝,又是扶着牆挪出了廚房。
慢慢挪到甲板上,他實在撐得厲害,便扶着欄杆在甲板上吹風觀景。大船正駛入一段夾壁水道,兩岸山壁又高又險,幾生蔽日之嘆,蒼青岩崖生上有許多綠藤彼此纏繞墜入水中,滿眼俱是陌生景色。
陳希風看了一陣,輕輕念道:“何日歸家洗客袍。”念完又覺前路黑暗,幹脆趴在欄杆上裝死。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人接道:“銀字笙調,心字香燒。”聲音沉穩,中氣十足,陳希風回頭一看,來人一身道袍大袖飄飄,是之前和陶仲商一起的中年人。
中年人踱到陳希風身邊,笑道:“鄙姓趙,名若明,見過陳公子,之前陶兄多有得罪,在下替他向公子致歉。”說完就要一揖到底。
這趙若明年齡快是陳希風的兩倍,陳希風哪敢受這一禮,本來已經危在旦夕,再受完這一禮折了壽,自己還活不活?忙側身避過:“不敢,趙先生言重了,已是舊事便不需提。”
趙若明順勢贊了陳希風一番寬宏大量、胸襟寬廣,聽得陳希風都快臉紅,才不動聲色把話題往那封信上轉,陳希風知道趙若明也是于謙的下屬,并也不覺奇怪,只是他對那封信知道的真的不多,也說不出什麽。兩人話題越扯越遠,都是雜學旁收之人,竟然聊得頗為投契,已經互稱表字。
趙若明忽然嘆息一聲,欲言又止地道:“慕之正青春年少,大好年紀……”
他這句話來得突然,陳希風呆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頭疼地道:“不是我也有旁人,林公總歸要找個人托付,既然是我那也只好是我。”
趙若明微笑:“慕之的确豁達。”
又閑聊一陣,陳希風見另一邊有落石幫弟自和陶仲商一起釣魚,興致勃勃地跑去看。
趙若明站在原地,看着陳希風走開,輕聲道:“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君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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