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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農忙就是趕時間, 趁着天好将谷子收割脫粒暴曬,曬幹了水分的谷粒方便保存。若是運氣不好,脫粒後谷子沒有陽光暴曬, 碰了個雨天就容易發黴生芽等, 跟老天爺搶時間搶的就是這個時間,收割後的稻谷必須迅速處理, 趁着陽光好曬幹後收進糧倉。
夏日天亮的早, 雞未起鳴, 就有了絲絲天光, 顧元正睜開眼, 動作利落的翻身下床。朱鳳喜也醒了, 倆人沒說話,穿好衣裳梳好頭發出了屋。西廂的房門剛打開,對面東廂也開了房門,孫輩們自然都不例外。
顧元正還記着大哥昨日在田地說的話, 大步來到正屋側房, 舉着手砰砰拍門:“大哥,下地幹活了。”
被吵醒的劉嬌杏正準備說話,聽着沉沉的嗓音, 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咽回了肚裏, 這個惹不起惹不起, 趕緊推着身邊仍在睡覺的丈夫:“二弟喊你下地幹活。”奇了怪了, 老二向來不搭理他大哥, 這回怎麽了?
“什麽?”顧元初睡的正香, 聽着媳婦的話迷迷糊糊問了句, 翻個身正準備繼續睡,咦, 二弟?困困的腦子有了一點點清明,往窗外看了眼:“天都沒亮就幹活?”他從床上坐起,扯着嗓子朝門口喊:“老二這也太早了吧,都看不見怎麽下刀?谷子沒割着割了手怎麽辦?”念念叨叨間,倒也慌慌張張的起了床:“太早了太早了,我都沒聽見雞叫,三更半夜呢這是。”故意的吧?
劉嬌杏靠在床頭瞧稀奇,笑的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兄弟倆搞什麽?莫不是今天的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一個比一個怪。”
“你懂什麽。”顧元初回頭說了媳婦一句,老二沒說話,不會走了吧?心裏郁悶又有些惱火,這麽早,天都沒亮,老二肯定是故意的,就沒見過這麽早起來幹活的……他罵罵咧咧的往門口去,打開屋門正好見兒子從門口走過,有些傻眼,一眼看去确實黑漆漆,再細細看還是能看清,院裏也是人來人往?我的個老天爺嗳……真這麽早下地幹活?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羞愧,羞愧啊,活了幾十年他确實好吃懶做了點。得,今天就好好幹活!
匆匆忙忙的漱口洗臉,顧元初緊趕快趕總算是趕上了大部隊,他往二弟身邊走,用手肘推了推,等二弟看過來,不說話先露出個笑:“我說到做到。”挺了挺腰杆,狠下決心一定要跟着好好幹活,這個農忙他要好好幹活,要老二對他刮目相看,再合作開個店,想不親近都難!
顧元正點點頭,走了幾步,他又說了句:“割稻谷慢點,別添亂。”
喔,聽到他說的話了。顧元初讪讪然的笑了笑:“我慢慢來,你們忙你們的。”
顧元傑看看二哥又看看大哥,約摸着又是娘說了什麽,他沒什麽興趣。農忙過後兒子就能進鎮上的學堂讀書,一顆心稍稍有些熱意。回頭看了眼走在身側的兒子,不知道春榮讀書能讀到哪,考上童生還是秀才?十年,最少得十年,他看着天邊的月亮,娘能不能活十年?分了家,想要繼續讀書太難了,除非有功名在身。
今日留大房女眷張羅飯菜,其餘人全部下地幹活。劉嬌杏帶着閨女月蓮兩人在竈間忙碌,懷着孩子的金春蘭睡的晚了些,來到竈屋雜糧饅頭上了蒸籠,還沒開始出熱氣,應該是剛剛上蒸:“娘,月蓮。”
“漱了口洗把臉,上你奶奶屋裏看看,竈屋用不着你,我和月蓮忙的過來。”劉嬌杏對着大兒媳吩咐,将拌好的雞食拿着往屋後去,進了雞圈,打開雞籠,餓了一宿的雞撲騰着翅膀往雞食盆裏鑽,她趁機撿起雞蛋來,不多,就幾個,家裏的母雞多是白天下蛋。
顧菲菲剛打開屋門,就見孫媳挺着肚子手裏端着盆洗臉水,她看見了,跨過高高的門檻迎了上去:“不用你端水,她們呢?”
“天沒亮就到了地裏幹活。”怕奶奶沒聽懂,金春蘭又添了句:“農忙呢,趁着天好将稻谷收割脫粒曬幹了收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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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吃完晚飯确實聽二兒子說起農忙,顧菲菲慢悠悠的進了屋,洗臉水放到了木架子上:“幫我挽個頭發。”
金春蘭輕聲應着,拿起梳子細細的替奶奶梳頭挽發。梳好了頭發,顧菲菲起身漱口洗臉。
顧月蓮提來一壺水:“奶奶,早上剛燒的開水,涼了會,還有些餘熱,喝的時候當心些。”走到桌邊,往碗裏倒了半碗水,瓷壺放到了桌中間。
“我知道,忙就不用管我,有事我會喊你們。”農忙可是大事,顧菲菲想她不能幫着幹活就少添麻煩。
太陽露出半個臉,天未亮就下地幹活的衆人拖着疲憊的腳步歸家,顧月蓮和金春蘭趕緊端上稀粥,先喝一碗墊墊肚還能解渴,接着是兩大盆粗糧饅頭,每人一張香噴噴的雞蛋餅,兩大盆稀粥。
顧菲菲的早飯是雞蛋餅配芝麻糊,雞蛋餅又大又厚她吃不完,餘了小半被老大拿着兩口吃了個幹淨,幹了活就是不一樣,吃飯沒了原來的斯文勁,囫囵吞棗的吃,顯然是累狠了又餓的慌。
填飽肚子顧元正開始分派活,留了大半的人脫粒,必須要快,太陽出來後将谷子往曬場搬,這麽大的太陽曬個兩天足夠了,忙完脫粒再繼續下地割稻谷。丈夫說完話朱鳳喜站了起來,家裏還有不少瑣碎活,光是養的家禽家畜要吃要喝就得一頓好忙,還要給菜園澆水清掃院子等等,什麽柴木磨面倒是都早早備好了,還有飯菜,農忙不比往常,中午要多吃一頓,還必須帶一盤葷菜,沒有歇響吃了飯就要幹活,近七十畝地忙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綠豆湯烏梅湯都要備起,天熱時時往田間地頭送,累倒了人中了暑可就太耽擱事了。
顧菲菲光聽着說話都能聽出緊迫感,等二兒媳說完,她開口說了句:“肉多買點,炖一鍋骨頭湯,等會去我屋裏拿錢。”看着顧家衆人:“天熱,真忙不過來就再雇幾個人,別累過了。”目光落到了二兒子身上:“老二你看着點,要雇人跟我說。”
“我省的,娘放心。”顧元正認真的應着。
說完話,顧元正起身往院口走,邊走邊戴草帽,坐在凳子上的其餘人見着紛紛起身,只有顧元初他傻了,徹底的傻了,剛吃完飯不歇會嗎?他吃的好飽感覺一彎腰食物就能撐到嗓子眼,這狀态怎麽幹活?但他沒有開口,丢臉!小輩們都沒說什麽,他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不能讓老太太擔心,這麽想着,沉甸甸的身體忽的冒出股勁,他猛的站起身。
大兒子胖胖的身子累的都有些打晃,顧菲菲看着還挺心疼:“你慢點,做事不要着急,慢慢來。”
累?不累!一點都不累!顧元初對着母親笑,笑的一團和氣:“娘,我沒快,慢慢的幹活。”他揮了揮手裏鋒利的割禾刀:“娘,兒下地幹活了,家裏人少,有事你就喊。”
“去吧。”
顧元初小跑的追上二弟,顧菲菲看着兄弟倆漸漸遠去的身影,眉角眼梢有了暖暖的笑。
劉嬌杏領着閨女月蓮收拾竈臺,見着婆婆進來,手上仍洗着碗嘴裏問:“娘,有事呢?”
“等會就去買幾根大骨頭,這個便宜多買些,放大竈鍋裏慢慢熬,熬的湯色濃白有濃郁的骨香味,把蘿蔔切了放進去,炖上小半個時辰,蘿蔔軟爛,吃的時候撒把香菜蔥花,放點胡椒面也行。”幾個兒媳裏,大兒媳的廚藝不怎麽好,似乎是僅有的一點耐心和細致都給了繡活,她的繡活是最好的,顧菲菲閑着沒事過來提點兩句,農忙太累太苦,能吃上可口美味的飯菜,也會舒坦很多。
“等忙完手頭的事我就去買幾根大骨回來炖上。”劉嬌杏光聽婆婆說着都有些饞:“娘,竈屋熱,你往門口站站,別熱着了。”
顧菲菲試探着說了句:“就在村口,幾步路,我去一趟也行。”
“不成不成。”劉嬌杏趕緊搖頭:“娘真不行,哪能讓你去買,骨頭沒肉也挺重,我這快洗完了。”她利索的将碗筷往廚櫃裏放,松了腰間的圍裙:“娘,我去買骨頭回來,順便買兩斤肉。”
“給你錢。”顧菲菲特意帶了錢袋子,數出五十個錢:“夠嗎?”
“夠,還能餘幾文呢。”劉嬌杏笑盈盈的說了句:“娘我走了,你回屋裏歇着,月蓮洗一遍大鍋,竈火生起,放一鍋水,我去去就來,很快。”話才落音,她人已經到了院門口。
顧菲菲瞧着風風火火的大兒媳隐約有了一點二兒媳做事時的麻溜,人與人之間相處真的會受些影響。
安靜的竈屋響起咔嚓咔嚓聲,顧月蓮拿着竹制的鍋刷,仔細的刷着鐵鍋,顧菲菲看着她熟練的動作,顧家上上下下是真的都不錯,娶進來的媳婦也很不錯。
“我回來了。”劉嬌杏手裏拎着個竹簍,裏面放着兩斤肉和好幾根大骨:“去的時候忘拿籃子,等會竹簍還得送回去。”她對着閨女說:“月蓮你記一下。”拿出骨頭洗了兩遍。
顧月蓮往鍋裏倒了半桶水:“這麽多夠嗎?”
“再放點,沒過骨頭剛剛好。”顧菲菲走近看了看:“放點老姜去腥,先大火煮沸,撇掉浮沫蓋上鍋蓋慢慢熬。”
“這麽多骨頭才幾文,便宜的很,吃着好,倒是可以天天炖骨頭湯,就是要費些柴木,柴木嘛,山裏到處都是閑時撿上幾捆回來。”劉嬌杏高興,嘴裏叭叭說着,切了老姜扔鍋裏:“娘這肉要怎麽吃?”
兩斤肉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還挺肥,顧菲菲琢磨了下:“焖土豆,這肉肥,焖出來的土豆也能沾着濃濃的肉香。”
“聽娘的,土豆焖肉。”劉嬌杏見老太太還挺喜歡呆在竈屋,也就沒有說讓她回屋裏的事,還順嘴提了句:“娘,等會要燒土豆焖肉還得讓你過來指點兩句才行。”她笑裏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
顧菲菲眉開眼笑的回她:“行,一會張羅午飯時你喊我。”
兩個大竈,一個熬骨頭湯另一個就熬綠豆湯,小竈的陶罐裏熬着烏梅湯,熬第二回很快就能熬好,燒水的大壺裏煮着吳大夫配的涼茶,上午綠豆湯,下午涼茶解暑,傍晚烏梅湯開胃。顧家平日還挺節省,真到了需要吃喝的時候也舍得花錢,要不怎麽周邊村裏都想着來顧家當長工,顧家沒什麽主仆觀念,吃的喝的都是一樣。
農忙第一天,天未亮就起來幹活,太陽落山天色略略灰暗才歸家,顧元初這個初次經歷農忙的大老爺,回家的時候還得兒子扶着他,累的腰都直不起雙腿打顫。太苦了,他寧願少喝兩口酒少吃一頓肉,省着錢雇兩個村民幫忙。
顧菲菲坐在院裏乘涼,瞧着大兒子被大孫子扶回來的架勢,站起身快走了兩步:“要不要喊吳大夫過來看看?不是說了讓你慢點幹活,慢慢來,怎麽還累成這樣。”白白胖胖的臉被曬的紅通通像是紅腫過敏了似的,有點吓人啊。
顧元正見母親如此緊張大哥,沉穩的腳步略略停頓,随後匆匆忙忙的往夾道走去。四兒子顧元傑也瞅了眼,啧,心疼了,明兒應該不讓下地幹活。
“回來了,先喝碗烏梅湯,剛從井裏提起來的,冰涼清爽好喝的很。”劉嬌杏帶着閨女月蓮忙上忙下的張羅,金春蘭也幫着拿碗筷端飯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朱鳳喜洗了臉走進竈屋:“大嫂你去看看大哥,瞧着有點不對勁,興許有些中暑,剩下的事我來張羅就行。”
“也行。”劉嬌杏确實憂心丈夫,見二妯娌接了活心生感激:“娘吃過了。”
顧元初躺在母親的躺椅裏,看着娘滿臉擔心,心裏甚是羞愧,低着頭不敢看娘:“娘我沒事,你別着急啊,我歇會就好了。”二弟四弟這麽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他這大哥……老六媳婦罵他幾句真不算冤枉。
“老大媳婦你來了,身上也有些泛紅,還是洗個澡吧。”平日裏過于養尊處優,一身肉嬌貴的很,折騰一天受不住了,顧菲菲直嘆氣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老大的性子沒歪,不得不說老顧家還是有些教養的,只不過身在局中不夠全面,索性問題不是很大還能及時糾正:“陽德喊吳大夫去了,看看放心,沒事更好。”
“洗澡,是得洗個澡,我先打水。”劉嬌杏看着丈夫很是心疼,又有些生氣:“受不住你不知道回來啊?回來歇歇再去也行,看看這一身曬的,明兒一準脫皮,疼死你,幹活也不是這麽個幹法,想一口氣吃成個胖子?真累垮了疼的痛的還是你自己!”話裏話外帶着惱火,也不知道沖着誰,總之就是不痛快。
“少說兩句。”顧元初瞪了媳婦一眼,沒見老太太在,又是端水又是烏梅湯又是洗臉,怕是有些吓壞了:“娘,我先去洗個澡,洗個澡涼爽,涼爽了身上這些紅啊都會消,沒事的。”
大兒子打好了洗澡水,劉嬌杏扶着丈夫往屋後去,給他搭把手:“站都站不穩了……”澡屋就夫妻倆,她忍着的情緒一下爆發,眼淚如雨下,說話聲都有些哽咽,小小的埋怨:“你和老二到底怎麽回事?就是有事也不能這麽折騰,他當弟弟的也是,明知道你很少到田間地頭幹活,天不亮就來敲房門,整整一天……也不曉得心疼心疼自己的哥哥,我看明兒你不用去,就是想去也去不成,就這站都站不穩還想着下地幹活……”
“行了行了。”顧元初知道媳婦好不受,拍着她的手安撫:“跟老二沒關系,是我自己,這事怨我,都怨我,回頭啊我慢慢說給你聽,給我洗下後背,癢,抓都抓不到,渾身癢,農忙可真不是人幹的事,二弟四弟這些年也不容易。”
劉嬌杏邊哭邊幫丈夫洗後背:“到底有什麽事,都這樣了你還護着他們,你都不知道為我想想為大房想想,你要是有個……有個什麽事,我怎麽辦?大房怎麽辦?以為自己還年輕呢,你都要當爺爺了!要你少喝酒你不聽,說是跟娘練五禽戲也沒見影。”說着說着又想:“你幹活也行,瘦一點好,吳大夫說太胖了老了遭罪,氣都喘不上,也不能這麽幹活啊,你得慢慢來,娘說的話你也不聽了,都說了要你慢慢來……”
顧元初聽媳婦帶着哭腔的念念叨叨,心裏還挺高興,覺的自己雖說……活了半輩子沒什麽出息,娶的媳婦是真不錯,養的兩個兒子也還行,就是他讓母親擔心牽挂,可不能再如從前混吃混喝的過。明天,明天還是要下地,不能半途而廢,他得堅持住!
洗完澡舒服多了,吳大夫也過來了,趁着吳大夫幫大兒子查看時,顧菲菲來到院裏,衆人剛剛吃完飯,許是太累沒什麽人說話,都安安靜靜的坐着。
“吳大夫在屋裏,有誰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千萬不要忍着,說出來,哪怕沒事看看也好,我心裏踏實。”顧菲菲話說的慢,一眼一眼的看過顧家所有人,目光落在了二兒子和四兒子身上:“老二老四你倆讓吳大夫看看,不看,我心裏不踏實。”古代平均壽命短,能活五十算是長壽,沒有顧菲菲老太太就死了,幾個兒子也不算小了,三四十歲在現代還是壯年,在古代都是要當爺爺的年紀。
顧元正也說不清內心的種種想法,他開口說:“不用,我們皮粗肉厚和大哥不一樣,嬌生慣養了半輩子,一身細皮嫩肉受不住烈日,往後還是不要下地的好。”
“哪不一樣了?”顧菲菲捕捉到二兒子的微妙情緒:“都是我兒子,老大農活幹的少受不住,你們在田間地頭累了幾十年,就更應該讓吳大夫看看,身體是怎麽垮的,往往是小痛小病積着,我這把身子骨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總是想着家裏都能好好的,一大家子齊心協力勁往一處使,看着顧家越來越好,你們越來越好我心裏就踏實。”
顧元正沉默着,過了會,他說:“娘,我看。”
顧元傑走到了二哥身邊,看着母親:“看看也好,娘放心,睡個踏實。”
吳大夫看完顧元初,給了點藥膏,沒什麽大事,沒中暑,就是胖了些,吃喝方面得注意。又給顧元正顧元傑看了看,兄弟倆身子骨還不錯,多年勞累辛作随着年紀上來略見虛損,倒也不用吃藥,平日裏吃好點偶爾煲點藥膳湯,也就差不多了,幹活的時候不要下死力氣,得給自己餘口氣。老二顧元正還有個小毛病,算是舊疾,約摸是小時候天寒地凍時落過水沒能及時醫治,寒氣積體,現在不顯,老了會越來越嚴重,待回頭慢慢炮制些藥,做成藥丸一日一粒吃着,吃三個月看看效果。
顧菲菲拿了錢非常感激的送着吳大夫出了院子,天黑看不清路,由家裏的牛車送吳大夫歸家。
夜裏躺在床上朱鳳喜問丈夫:“小時候落過水家裏沒給請大夫?”怎麽還落舊疾了,她就說丈夫時有咳嗽,要說有病又不像。
“沒事請什麽大夫。”顧元正淡淡的說了句,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一些舊事。
他六歲大哥八歲,小時候的大哥還算聰明讀書确實有些天分,至少比他要厲害,他讀書一個月連三十個字都沒記住,大哥嘲笑他一天一個字都記不住,他不服氣,他分得清各種豆子,大哥只認識黃豆,到了田裏他分的出哪株是草需要拔掉哪株是禾苗得留着,大哥分不清,父親誇他以後是伺弄莊稼的一把好手,定能将家裏的田地打理的很好,他聽着還挺高興,大哥卻說他是泥腿子沒出息,和父親說自己以後會考上童生秀才當大官光宗耀祖。
他記得父親将大哥高高抱起,坐到了肩膀上,爽朗的大笑,眼裏閃着光,像陽光一樣……他看一眼,雙眼被刺的生疼,跑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反正不想聽到父親和大哥的笑聲,他跑的很快又急,結了冰的路面很滑,他摔進了廢棄的池塘,掙紮着爬上岸,不敢讓家裏人發現,馬馬虎虎的洗了個澡換了衣裳躲回了屋裏,好在他也沒生病,當時他特別慶幸。
幾十年過去了,顧元正才知道當時是生了病,積在了身體裏,如同當年父親和大哥的笑聲,像跟刺一樣的藏在了心底。
為什麽執着開雜貨鋪,沒別的原因,他是想告訴父親,就算不伺弄莊稼他也一樣可以有出息,比只考了個童生的大哥要更有出息。
可是父親過世了,母親也變的不一樣了。
為什麽突然又看的見他?顧元正特別想問娘,又不敢問。是看清了大哥的本性,一事無成怕百年後大哥撐不起家?這時候想起兄弟親情來了,是這樣嗎?
娘,你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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