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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老二媳婦親口說要給她兜底。劉嬌杏深吸一口氣, 今天她非得整出大的不可，讓老六媳婦往後都得老老實實的。

妯娌倆走路去的鎮上，滿頭大汗的到店裏時, 店裏正忙着, 桌凳全都坐滿了人，很是熱鬧。

顧陽德忙着上菜, 一眼掃過感覺門口的兩人有點熟悉, 認真看去：“娘, 二嬸。”他喊了聲, 卻沒過去, 端着菜穩穩當當的往裏面走, 只側着腦袋說：“店裏忙，你們先後院坐會。”

柳春香正在上酒上烏梅湯，聽見大房侄子的話，她看了眼, 繼續忙手上的事。大嫂二嫂來幹什麽？最近怎麽回事, 在鎮上開了十幾年的鋪子，顧家人除大哥外一年到頭很少來店裏，近來一茬一茬的, 隔三差五的來, 這回又要幹什麽？

上完菜, 顧陽德見娘和二嬸還在門口站着, 小跑了過去：“我帶你們去後院堂廳歇會。”

劉嬌杏瞧着兒子滿頭大汗, 心疼的拿出手帕給他擦汗：“你忙你的, 我倆啊, 不用你招呼。”她往櫃臺瞄了眼：“有人招呼我們，有這說話的功夫, 你緩口氣，擦個汗喝口水，我怎麽看着你都瘦了。”

她倒要看看老六媳婦什麽時候才能看的見門口站的大嫂和二嫂，青天白日裏裝模作樣給誰看？

“陽德忙你的去，我和你娘沒事呢。”朱鳳喜和和氣氣的說了句，又添了句：“有事你也別管，需要你時，我倆會喊你，去吧。”老六媳婦啊，她在心裏嘆氣，确實太不把顧家當自個夫家了。

六嬸要倒黴喽。顧陽德聽明白了，心裏高興，臉上也顯了出來，眉開眼笑的不說話，轉身就回了店裏，繼續忙他的。

“柳氏定是在店裏欺負我兒了！”劉嬌杏見兒子一臉有戲可瞧的幸災樂禍，一下就想到了關鍵，心裏的氣又堆了三分：“老二媳婦我手癢……”

“大嫂二嫂這麽熱的天，你倆怎麽過來了？”兩人不随着大房侄兒進屋，柳春香就知道來者不善，不得不打起精神笑臉相迎：“店裏忙的很，一時半會的我也沒空招呼你們，大嫂二嫂先進後院堂廳歇會。”正說話，聽見有客喊着要點菜，她心裏高興，可巧了不是，揚聲對着店裏喊：“陽德啊，快，帶着你娘和二嬸進後面歇會，順便帶兩壇猴兒釀過來。”對着要點菜的客人笑的熱絡：“客官您還要點什麽？吃的喝的我這店裏啊，應有盡有，份量足吃的爽，實惠的很呢。”她掃了眼空盤的飯桌，清楚了客人的口味，麻溜兒的推薦了幾個相同的菜色，有哪些是方便打包帶走的，她也重點說了說。

朱鳳喜沒聽清大嫂說了什麽，大嫂說話時六妯娌也開了腔，她的注意力到了六妯娌身上，雖沒聽清大嫂說了什麽，卻也可以猜出個大概來，見六妯娌說着話人都沒往門口來，走到一半就招待店裏的客人去了，這情況她看着也生氣，太不把她倆放在眼裏了，大嫂常說六妯娌眼睛長額頭上，她算是見識到了。

生意重要，行，掙錢重要。劉嬌杏深深的看了眼正在與客人交談的老六媳婦，随着兒子往後院走。

見倆人老老實實的跟着大房侄兒進了後院，柳春香露出個頗為滿意的笑。管她存着什麽心思，到了她的地盤來，還想着耍顧家大嫂的威風，想的倒是挺美，先晾上一下午再說，店裏剛開始忙起來，早着呢。

帶着娘和二嬸進了堂廳，顧陽德利索的提起吊在井裏烏梅湯，沒拿碗，直接往瓷壺倒，倒了半壺才停手，重新将烏梅湯送回井裏，提着瓷壺小跑的進了屋：“娘，二嬸，喝烏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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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喝。”劉嬌杏将面前的碗往兒子跟前推：“你喝，我自己來倒。”她堆了一肚子的火，在兒子面前卻不顯絲毫：“有人看着店，你也別急着去前面，她能耐的很，你坐着，慢慢喝烏梅湯。”

顧陽德聽母親的話，乖乖的坐下，端起冰涼涼的烏梅湯，慢慢的喝着。

劉嬌杏笑了，給自己倒了半碗，見二妯娌喝完了，将瓷壺提了過去：“再喝半碗，六弟這湯熬的真不錯。”

“文覺熬的烏梅湯。”

“沒成想這孩子還有這手藝呢。”朱鳳喜也挺意外。

顧陽德說：“熬烏梅湯的渣子都是我倆在處理，不讓六嬸豐年沾手，六叔現在也不管了，烏梅湯的事全歸我倆，他盡心盡力的教着豐年竈上手藝。”

朱鳳喜感嘆了句：“老六媳婦糊塗，還好六弟是個明白人。”

“他也糊塗，由着老六媳婦胡鬧這麽些年，要不是鬧到了娘跟前，我看呢，他能當一輩子的睜眼瞎。”劉嬌杏對六弟也是有些埋怨：“這個不争氣的！今兒這事，他要是敢偏着柳氏，我連他一起罵。”說起來就氣，放下空碗對着桌子拍了好幾下：“你瞧見沒有，她那得意的樣兒，借着店裏忙随意敷衍咱們……”

顧陽德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聲的火上澆油：“她娘家大嫂來時，六嬸可熱情了，小跑的到了門口迎，挽着手往後院堂廳來，在屋裏說了好一會的話，送的時候還在門口有說有笑，說了好一會話才回櫃臺，也是像今天這麽忙。”

“你聽聽，好一個柳氏，是真的不把咱老顧家放在眼裏啊！”劉嬌杏怒極反而笑出了聲來，冷冷地：“我就要看看，她今天能做到哪個份上，還曉不曉得她柳字前面帶了個顧。”

柳春香也想着不能做太過，偏偏店裏有客人點了猴兒釀，來了生意哪還有心思琢磨其他，趕緊朝着後院催：“陽德，拿猴兒釀，快點的，店裏有客人要。”

“娘，二嬸，你們先坐着，我得去前面送酒。”顧陽德放下碗迅速出了屋。

“行行行忙你的去。”等兒子出了屋，劉嬌杏問二妯娌：“這酒，是真有人點呢還是……擱這擺下馬威？”

換平時朱鳳喜少不得要和稀泥，可今日不同往日啊，她搖着說：“不太清楚。”

“她這六嬸架子擺的比我當親娘的還大，真拿我兒當店裏的小二使喚？”劉嬌杏翻了個白眼：“等着吧，一會有她好果子吃，不拿老顧家當回事，今兒我這大嫂，還真要耍一回大嫂的威風。”

劉嬌杏心裏有了某種決定，早就看不慣老六媳婦，新仇舊恨一起來，有老二媳婦在，她怕什麽。

朱鳳喜偷瞄了眼咬牙切齒的大嫂，自求多福吧六妯娌。

也不知道前面店裏到底有多忙，劉嬌杏朱鳳喜兩人坐在堂廳等啊等，壺裏的烏梅湯喝完了，兒子也不見進來，她倆沒出屋，渴了就渴着，反正就是坐着不動，偶爾說兩句話，安安靜靜的，不往屋裏來真發現不了還有兩個人在。

忙忙碌碌了一個多時辰，前面沒送菜單來，顧元良就知道中午的這趟忙，算是忙的差不多，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對着柳豐年說：“把竈上好好收一收，我去沖個冷水澡，問他們餓不餓，你給我下碗面就行，切些醬肉。”

坐在堂廳裏的劉嬌杏和朱鳳喜看見六弟提了一桶井水，直接往身上澆，連澆好幾桶，然後嘩啦啦的洗臉洗胳膊，一頓亂搓濕淋淋的一身朝着屋裏去，很快，就見他換了身幹淨衣裳。

清清爽爽的顧元良站在堂廳門口看着大嫂和二嫂傻眼了：“什麽時候來的？”他走進屋裏：“怎麽沒人跟我說一聲，來多久了？是有什麽事嗎？要不要我搭把手？我都不知道，這忙的，可真是……大嫂二嫂別怪啊，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我喊豐年下碗面，要吃點嗎？放了我昨兒就鹵好的醬肉，香的很呢。”他提着瓷壺準備給自己倒碗水喝，咦，水呢？按着蓋子努力的倒，結果只出來一滴烏梅湯：“水呢？”頓時就變了臉色，放下瓷壺：“大嫂二嫂你們等會兒，我去趟前面。”

柳豐年端着熱騰騰香噴噴的面剛好出竈屋，見着氣勢洶洶的姑父，有點愣住了，怎麽了？好像很生氣，他看着手裏的面，面比較滿，碗邊有點燙手，算了，先将面送堂廳去。

前面店裏還有一桌客人在吃飯，顧陽德顧文覺收拾已經離客的飯桌，柳春香在櫃臺裏撥打着算盤。顧元良來到媳婦身邊，拉着她的手往後院走。

“幹什麽，我還沒算完賬呢。”柳春香說了句。

顧元良拽着她進了回廊，往角落裏站，壓着聲音問：“大嫂二嫂過來你不知道？桌上的瓷壺沒了水你不知道？”

“這，這我哪知道，店裏忙我讓陽德帶着大嫂二嫂進堂廳歇一歇，這不，一直沒空，正想着算完賬就去跟大嫂二嫂賠罪。”柳春香蹙着眉頭，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覺的很是冤枉：“陽德沒給大嫂二嫂上茶水？這不能怪我吧。”

聽了媳婦的解釋顧元良還是很生氣：“算什麽賬，賬不能晚上來算？非得這會算？大嫂二嫂來多久了？有你這麽當弟媳婦的？柳家人來的時候，可不見你有這麽忙，去。”他扯了把身旁的媳婦：“給大嫂二嫂好好賠個不是。”

當着丈夫的面，柳春香也不敢太過份，不甘不願的進了堂廳：“大嫂二嫂真對不住，一直忙到這會，前面店裏還有一桌客呢，元良跟我說桌上的瓷壺沒水，陽德也是，讓他帶着大嫂二嫂進來，怎麽連茶水都沒……”

‘啪！’響響亮亮的一個巴掌聲。

柳春香完全沒有想到劉嬌杏會當着丈夫的面，在她的店裏給她甩了個狠狠的巴掌，力道大的，她差點就摔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臉，火辣辣的疼着，瞬間的空白後，情緒如火山爆發：“顧劉氏你敢打我！”聲音尖銳神情癫狂，伸出手當即就想甩回一巴掌。

劉嬌杏時刻防備着，見她擡手就知道要幹什麽，整個人往前一大步雙手猛的一推。

‘砰——’

柳春香摔倒在地，身體與地磚發出沉悶的重響，這一下摔的可不輕，屁股疼的厲害，她朝着門口吼：“顧元良你就眼睜睜的看着顧劉氏打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顧劉氏我跟你拼了……”雙手撐地動作不太利索的想要站起來。

才打了一巴掌，劉嬌杏一肚火仍旺盛着呢：“老二媳婦給我壓住她，不準起來，老六你敢過來你試一試，你要是敢動我和你二嫂，今天晚上你大哥二哥就來找你。”

正要擡腳的顧元良聽着這話，沒了動作，看着二嫂僅用一只手就死死的抓住了媳婦的兩個細手腕，另一只手蠻橫的扣住了媳婦的兩只腳，扣的不夠緊，媳婦還有掙脫的餘地，就見二嫂猶豫了下，直接坐到了媳婦的兩腿上，媳婦實在是太慘了……他不忍看，默默的轉過身朝着門口，應該死不了人吧？“大嫂別打殘了，消消氣就行，今兒這事确實是她不對，大嫂也別下太狠的手，我不管你們，我也管不着，給我留個媳婦就行，孩子也少不了娘。”

“放心，死不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好好治一治你這愛作妖的媳婦。”劉嬌杏挽起了衣袖：“六弟我告訴你，娘昨兒沒睡好，短了精神，你們才走一會她又睡着了，就是睡了都沒睡踏實，眉眼看着心事重重，為了誰？還不是你這愛作妖的媳婦，我今天不狠狠的教訓她一頓，她就不知道自己是顧家媳！”她一把揪起柳春香的頭發：“柳春香看見沒有，平日裏不做人，我要打你一頓，我能找着幫手，你呢，連個幫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倒是對柳家夠掏心掏肺了，人呢？你柳家侄兒敢來嗎？我顧劉氏大房長嫂要教訓你這個沒規矩不知分寸吃裏爬外的弟媳婦，我想打就打了，你能怎麽着？”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左右對稱，都紅裏透着腫，細嫩白淨的臉上鮮明的五指印。

丈夫的視若無睹如一盆冰水澆熄了火山爆發般的情緒，柳春香的眼裏沒了眼淚，惡狠狠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劉嬌杏，咬緊牙關由着她，一聲不吭，只不過目光愈發的冷厲憤恨。

劉嬌杏才不怕她，慢悠悠的站起身：“老二媳婦放開她，六弟我和你二嫂商量了下，這些年家裏攢了多少錢拿出來，由我和你二嫂帶回家交給娘管着。”

柳春香從地上站了起來，頭發散亂，沒看劉嬌杏只将目光放到了背着她而站的丈夫：“你敢把錢拿出來，你試一試。”

顧元良以為大嫂打媳婦是因為媳婦今日的怠慢，媳婦确實太不把顧家人放在眼裏，先有大哥又有大嫂二嫂，确實應該教訓一下，也就沒有阻攔，聽了大嫂的話後，他才曉得大嫂打媳婦更多的是因為母親，母親，母親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大哥二哥四哥出門了，家裏短了人手事情多，若不是娘有什麽不妥，大嫂二嫂怎麽會來店裏？來了店裏還被媳婦怠慢了，難怪這麽生氣，見面就甩了巴掌，現在又說要拿走家裏攢的錢，雖然媳婦不同意，他卻看着大嫂說：“行，我去拿錢。”

他不能再這樣慣着媳婦了，确實該好好的管管她，大嫂能态度強勢的跟他說話，是因為她身為長嫂且媳婦有錯在前，媳婦卻用同樣的語氣……一時間顧元良像是吃了碗黃蓮汁，該，是他活該！縱的媳婦連他這個一家之主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顧家其餘人，媳婦确實要教了，得好好的教她知道什麽叫以夫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