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85章

公雞起鳴屋外黑漆漆, 朱鳳喜摸黑起床穿衣梳頭，開門的瞬間寒氣撲來，她打了個哆嗦, 跨過高高的門檻趕緊出屋随手關了門。昨兒清早起床還只是涼爽, 今兒就涼中帶寒了？難不成今兒寒露？

九月初三也該是寒露了，和去歲就隔了一天。碎碎念間她快步上了正屋順着屋檐往竈間去, 路過夾道時穿堂而來的晨風, 冷意直往心裏竄, 她搓了兩下手, 掏出鑰匙開了竈間的門扭身往屋裏躲, 屋裏要暖和多了, 點了小竈的火，紅粥棗煮三人份，煮完粥引着火往大竈去，塞進一堆柴, 鍋裏昨兒晚上就放好了一鍋水, 人多，銅壺燒水不夠用，必須得整鍋燒。

劉嬌杏推着門進來, 皺着眉頭嘀咕：“今兒是不是比昨兒冷？出屋冷氣往臉上撲, 差點就打了個大噴嚏, 又沒下雨怎麽突然就變冷了。”

“大嫂今兒寒露啊。”朱鳳喜端起滿滿一盆的雜糧面往竈臺放。

劉嬌杏三兩步走到牆角拿起立在牆邊的木蓋, 家裏的雜糧都擱大缸裏放着, 蓋好缸蓋還得壓個石頭, 老鼠鼻子最靈不壓着點, 總能想着法子往缸裏竄：“寒露啊，日子過的真快, 霜降過後就是立冬了，這一年啊又看到尾喽。”

“大嫂天都沒亮透呢，你感嘆什麽？”柳春香從屋裏進來，拿出帕子輕拍着頭發上的雨絲：“以為是霧，随風飄到臉上了才曉得下了雨，今兒要冷不少呢，二嫂是不是寒露了？”

朱鳳喜試了試鍋裏的水，燒了一會沒了寒涼，雖不夠熱倒也能漱口洗臉：“你大嫂剛就是在說寒露過後是霜降接着便是立冬，轉眼啊要過年啦。”她打好漱口洗臉水，順便提醒大嫂和六妯娌：“水不涼能用了。”

漱了口洗完臉柳春香卷着袖子：“烙蔥花餅？好些日子沒吃，咱們吃的添幾個雞蛋香些，家裏的長們就算了。”不是一個兩個，現在共有八個長工，哪還能跟着家裏吃什麽就是什麽，旁人家的長工連蔥花餅都沒得吃，更別提每天早上一碗豬骨湯，實打實的葷湯呢。

“有的蔥花餅吃就不錯了。”劉嬌杏很是贊同六妯娌的想法：“咱們家的幾個長工享福着呢，硬邦邦的饅頭就沒給吃過，頓頓有葷腥，天天敞開肚皮随便吃，夠可以了！我在娘家做姑娘時都沒過這樣的好日子，要不怎麽說，嫁對了人後半輩子就是掉福窩裏。”

朱鳳喜拿了十個雞蛋來，笑着接了大嫂的話：“咱們妯娌幾個，除了老六媳婦，做姑娘時大概都沒怎麽享過福，倒是嫁進了顧家，原先想都沒想過的，如今呀也是月月有吃，這日子過的有時候想想真像做夢似的。”

娘隔三差五的跟她說，家裏的飯菜吃好點，別省錢，在吃喝上省省不出多少，還不如好吃好喝養着身子骨才有力氣幹活。有點好的娘就想着全家都能嘗嘗，這麽好的婆婆只怕世間也沒幾個。

妯娌三個有說有笑，屋外天光微亮，小輩們陸續進了竈間。原先晝長夜短，起床時天光微微亮，一下子要摸黑起來有點不習慣，還得慢慢适應着呢，她們說着話，劉嬌杏三人聽着，笑着調侃等她們做了婆婆自然就習慣了，現在啊還是小姑娘小媳婦多睡會說不定還能長長個頭呢，逗得幾個孫輩紛紛紅了臉，三個長輩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顧家男丁也起來了，從夾道往屋後去，他們皮粗肉厚這點冷根本不算冷，直接打了井水漱口洗臉，聽着竈間飄來的陣陣笑聲，臉上都或多或少的露了笑，天沒亮透太陽還沒露臉，心情卻是好的很是陽光燦爛。

吃完早飯，朱鳳喜往正屋找娘說話，四妯娌也在，坐桌旁納鞋底。自四妯娌懷孕後，她就沒安排了任何活，讓她安心養胎，閑時做做針線納納鞋底，到屋裏陪娘說話就挺好。

張婉桃喊了聲二嫂，放下手裏的活，起身要倒水，朱鳳喜說不用，剛吃早飯不渴，遂和娘說起周家來：“上月聽良芝說這個月周家長媳有生，不知是什麽時候呢，娘，咱們準備些什麽洗三禮？”

顧菲菲翻了下老太太的記憶，外孫出生時送的是長命鎖，銅心裹着層薄銀，上面刻着生肖，每個外孫都有，再有就是小孩的衣物，從衣裳鞋帽襁褓等，整整齊齊的兩套，算是很不錯了，她想着尋舊例應該不會錯？她也不懂這些啊：“長命鎖加兩套衣物如何？”

“娘，你是去做外曾祖母。”朱鳳喜委婉的提醒着，見娘不是很懂，繼續說：“不知道孩子外祖母家會送些什麽，這喜事兒仔細說該是周家大房的喜事呢。”

哦，顧菲菲聽明白了：“那你覺的該送什麽好？”她揉了揉眉心：“老了老了，什麽外曾祖母外祖母光聽着就有點繞，頭暈。”不行了不行了，快別問她，再問下去她這冒牌老太太要露餡了。

朱鳳喜看着娘疑似耍賴的表情神态，沒忍住笑出了聲，一旁安安靜靜的張婉桃看了眼閉眼揉眉心的娘，也跟着笑了起來，細聲細氣的說：“我倒覺的送些衣物差不多了，買兩樣月子裏能吃的糕點，再拿些雞蛋，很體面了。”

“娘，老四媳婦說的挺有道理，我就這麽安排好不好？”朱鳳喜笑着說話，沒有再問如何，算是跳過娘拿了主意，盤算着往後這些人情瑣碎她和幾個妯娌商量好，直接讓娘聽一聽，省得娘操心受累。

顧菲菲連連點頭：“就這麽安排吧。”

金春蘭扶着牆到了門口，撐着門框擡腳往裏跨，說完事的朱鳳喜正要出去，見着了趕緊起身搭了把手：“你這水腫像是消了些？吳大夫說的食補還挺有效果呢，夜裏睡覺如何？腰酸好點了沒？”

“謝謝二嬸。”坐到桌邊的金春蘭向二嬸道謝，喊了奶奶和四嬸，而後細細的回答二嬸的問題：“水腫是消了些，陽鴻的鞋子穿着有點大，我腳上現在穿的是娘的鞋子，倒是剛好合适，夜裏睡的還行就是起夜比較多，有陽鴻幫忙呢，腰酸還是老樣子，這麽些日子倒也習慣了些。”

大房侄媳回答的細致，朱鳳喜站門口搭了幾句話，等着她和娘四妯娌開始說話時，擡腳出了屋穿過夾道去屋後。

過了兩日，院子一角的大屋落成，這屋子砌的很大很大，足有三個堂廳大，遠遠看着像是和西廂偏房連成片，中間也确實就是個巴掌大的夾牆過道。

剛打好地基四妯娌懷孕，當時動土時家裏就有孕婦特意去廟裏問了卦，四妯娌懷孕後頭三個月得更謹慎，又去廟裏問了卦，卦很順利，屋子才繼續動工，這中間四妯娌果然吃好睡好沒一點問題，朱鳳喜懸着心也落回了肚裏。

大屋落成算是小喜，顧菲菲覺得可以熱鬧下，拿了錢給二兒媳讓她看着安排。

又幾日，顧元傑帶着二房倆侄兒和周晨起一道往娘屋裏去，興奮的告訴娘麻将總算做出來了！稍有些粗糙，還沒打磨上油呢，牌的背後他們打算刻個顧字，占滿整個牌，久而久之顧記麻将才會深入人心，便是後面有仿照的，也依舊會有不一樣的情感。

“設想很棒。”顧菲菲毫不猶豫的豎起大拇指誇。古代可沒什麽版權不版權，顧家底子薄強不過階級，她是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店裏生意好必須會有跟風者。

顧元傑笑着說：“我就是擔心咱們家的麻将出來後，肯定會有仿照，跟周哥說了這事，想了挺多辦法，防是防不住的，來個老手藝都不用上手摸僅看幾眼就能做個差不多的出來，琢磨來琢磨去只有這法子還算實用。”說完，他眉眼嚴肅的添了句：“娘，麻将咱們防不住，但是你說的臺球我和周哥商量了下，還是可以防住的，能防多久就不知道了。”

“沒事，能掙的生意有人仿照咱們也不必太在意，這事兒沒法避免，咱們清清淨淨的掙錢就行。”頓了頓，顧菲菲又說：“春榮也安安心心的讀書，一大家子平安比掙多少錢都強，咱們不圖眼前圖的是将來，有朝一日我顧家若能騰飛而上，問題都将不存在，明白了嗎？”她擔心孩子們年輕氣盛，雞蛋哪能碰石頭呢。

“娘，我明白！”

周晨起在旁邊接話：“幹娘你放心，我會看着點他們。”他在府城生活，見識過不少強權霸道，顧家還太弱了，幸好當家老太太是個會掌舵的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