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一起

在一起

“行了，就這些，一起算多少錢。”

唐振将一張卡放到前臺，那導購員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俞星澤還在喜滋滋他跟唐大哥的情侶風衣，人就已經被帶着走出了店面。

唐振身上也穿着那件風衣。

雖然天氣轉涼，不過外面穿長袖的人還都挺少。俞星澤和唐振穿着風衣必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俞星澤模樣出衆，臉上笑盈盈的，還有路人小聲問同伴他是不是明星之類。

“不熱嗎？”唐振壓低了聲音問。

唐振已經是鬼，對人世間的溫度早已沒有概念。俞星澤可不同，他白淨的臉上開始滲出汗珠。

俞星澤“唔”了聲，老老實實的點頭。

“是有點……”他怕冷，已經穿了件襯衫，這風衣在穿上，結果異常暖和。

“脫了吧。還是你這麽喜歡這件風衣？”唐振明知故問地調侃一句。

唐振自然注意到俞星澤在他穿上同款風衣的時候，他臉上流露出的欣喜。小年輕還是太單純，什麽情緒也隐瞞不住。

俞星澤嘿嘿傻笑兩聲，還是順從地脫掉風衣，要不然一直被人盯着也煩。

“這邊有個小店，他們自己做的春卷和炸面包都挺不錯的，我帶你去吃。”

唐振自然地擁着俞星澤往居住區走去，那邊很多老房子，鱗次栉比的又生出許多緊窄的小路，穿過這些就到了有些冷清的老宅。這裏游客很少，偶爾闖入的也不過是想要看看當地風土人情。所以他們越往內深入，碰到的人就越來越少。俞星澤也不擔心，安心地跟唐振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店前。

那店雖然小，陳舊，但卻看起來幹淨整潔。兩邊還吊挂着盆栽，綠綠蔥蔥的生機盎然，一看就讓人心情愉快。

門口擺着兩張桌子和小凳子，模樣也是圓滾滾的充滿童真。

其中一張桌前坐着個老奶奶，她眯了眯眼，認出唐振來，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好久沒見。”

“嗯，好久不見。”

俞星澤愣了下，他雙眼在兩人身上來回轉，總覺得這個老奶奶跟唐振是舊時。不單只是主客之間的關系，老奶奶明顯對唐振有所依戀。

“一晃幾十年過去，我以為我死前都見不到你了。”老人家感嘆了下。

唐振表情有些晦澀，他輕輕拍了下俞星澤的肩膀，介紹道：“這個是有蘭的孫子。他剛回來不久。”

俞星澤連忙揚起笑容：“奶奶好。”

對唐振溫柔慈祥的老奶奶看向俞星澤卻是臉色一變，她嘴唇顫抖，目光裏透露着不可置信。

“阿柔你出來，你過來看看！”老人家轉頭對店內急切地喊。

俞星澤不明所以，無措地看向唐振。

唐振倒是表情不變，他冷靜自持的态度讓俞星澤放松下來。他們等了一會，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

“媽，什……這，這是叔公，不，不對，這麽年輕，竟然長得這麽像嗎？”

中年女人驚訝後很快冷靜下來，只不過目光還是忍不住打量俞星澤。

俞星澤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他們這麽震驚的緣故是他跟她們的親人長得很像？這種事自古也有過，不少人都腦洞大開認為那是死者輪回轉世。俞星澤也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種奇遇。

唐振這時候開口：“你們有照片嗎？”

中年女人苦笑，無奈地搖頭：“沒有，我們祖上是逃到這裏來的，好多珍貴的東西都丢失了。我就記得小時候看過叔公的照片。”

即使是黑白照，模糊泛黃，那面對鏡頭的年輕人也是風骨清韻，眉目俊秀。中年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記到現在，無非是因為她奶奶經常對他們說他的事。在那樣動蕩的年代，叔公留洋回來，一腔熱血，熱忱愛着自己的國家。只可惜他一身才華，前途無限卻身體孱弱，早早離世。

俞星澤有些遺憾，但也只是好奇，看這對母女回憶的模樣，想來那個人在她們心裏地位很高。

老人家神情激動，眼淚都要落下來，她哽咽着說：“沒想到啊沒想到，只可惜媽媽見不到了……”

中年女人也是感慨，但她還算鎮定，她知道奶奶一直惦記着的人早已不在。

俞星澤無所适從，他能夠理解老人家的感情，但對方透過他看另一個人，就算彼此不認識，這種不自在和尴尬還是讓他想要退卻。

唐振适時出來解圍，“好了，不用這麽傷感。想要見的人終究會見到。”

他揉了揉俞星澤的腦袋，笑着說：“我特地帶他來吃你們的春卷，我可是誇下海口說你們家的天下一絕，不要等下打我臉了。”

中年女人連忙笑着說：“天下一絕可不敢當，不過保證不會讓……他失望的。”

她手擦了擦身上的圍裙，要引他們到裏面坐。

老人家的目光還落在俞星澤身上，他到底是心軟善良的人。

“沒事，我跟唐大哥坐外面就好了。”

“哦哦，好的，你們等下，我馬上去做。”

中年女人說完就進了廚房。

俞星澤搬了張小板凳坐在老奶奶旁邊，他将之前做好的桂花酒釀圓子拿出來，不好意思地開口：“我來的匆忙，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奶奶你不介意可以嘗嘗我做的酒釀圓子。”

小盒子打開，一股淡淡的清香溢出來，圓滾滾又滑溜溜的圓子軟糯綿密，白嫩嫩又胖乎乎的，一看就讓人覺得好吃。而金色的桂花細碎點綴其中，看起來賞心悅目。

老人家神情觸動，“年輕人有心了。不過不用了，人老了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俞星澤也沒強求，他朝老人家笑了笑。

在等春卷的時候，唐振和老人家随意的聊了聊過去的事。俞星澤通過他們的談話知道唐振之前救過老人家，對方也隐隐約約意識到唐振不是普通人，不過她并沒有跟其他人說，而是将它當做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俞星澤敏銳的感覺到老人家對唐振的感情不同，他這時候才真切感受到唐振的過往神秘莫測，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

這樣的唐大哥是他所能配得上的嗎？

俞星澤陷入自我懷疑和自卑當中，他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跟唐大哥的差距那麽大，他們當真能走到一起嗎。

中年女人将做好的春卷以及炸面包端出來。

春卷皮是她自制的，皮薄韌又極有彈性，內裏包裹着的海蛎、鱿魚、豬肉、豆腐皮等等料多十足。豐富的餡料一口咬下去十分滿足。餡料新鮮，還有汁水溢出。确實味道不錯。俞星澤吃了一口就習慣性分析制作的方法。這春卷做起來沒什麽難度，他應該可以完美複制它的味道。

這樣的話，以後唐大哥想吃就不用特地下山過來這了。

至于炸面包，其實就是普通的面包內陷加料在下油鍋炸的。

剛出來的十分好吃，果然碳水就是讓人愉快。

“好吃嗎？”唐振看俞星澤抱着個炸面包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低笑了聲。

俞星澤點頭：“嗯！好吃！”

中年女人露出舒心的笑容，有些感慨地說：“這春卷媽媽說是叔公教奶奶的，又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俞星澤笑着說：“他知道一定很開心。真的很好吃。”

唐振看着俞星澤的側臉，對方溫柔的眉眼仿佛散發着朦胧的光芒，甚至讓他有種錯覺，他們在過去也曾這樣，随意坐在街邊，吃着東西聊着天，一天就這麽平淡卻溫馨的過去了。唐振心神一動，他靠近俞星澤的那只手伸出來，緩慢卻堅定地握住俞星澤的手。

俞星澤猛地轉頭驚訝地看向唐振，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醞釀出一點水霧，還是用力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要不然實在是太丢人了。

他想要開口詢問，又怕自己一說話就是激動破功。

俞星澤緊緊回握住唐振的手，臉上的笑容加深。

老奶奶眼睛看不清，中年女人則回廚房忙碌，這條街沒什麽人，俞星澤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唐振牽手。就是心裏頭緊張，他手心汗都出來了。

俞星澤他們呆了大概半個小時，老奶奶身體熬不住要回去休息，他們跟老奶奶告別。

老人家幽幽地看了眼唐振，似有千言萬語，卻只留下一句“多多保重”就回房了。她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人老了，過去的事越發模糊，唯有執念深刻清晰。

老人家看開了，過去的感情或許只是朦胧的，并沒有那麽美好。

俞星澤不知為何有些感傷，他深深地看着老人家的背影，直到唐振輕輕地用手指彈了下他的額頭。

“走吧，我帶你去別的地方逛逛。”唐振說。

俞星澤回過神，臉色發紅，他還跟唐振握着手。

“唐大哥，我們……這算在一起了嗎？”

“不然，我下次在溫泉房給你告白？現在确實是太簡單了。”

俞星澤趕緊搖頭，傻乎乎地笑了下。但想到什麽，表情又落寞起來。唐振的話無疑讓他高興，只是老奶奶的事再次讓他意識到，他們之間很有可能也是這樣。

他垂垂老矣，唐大哥卻還是年輕朗目。

“想喝奶茶嗎？”

唐振知道俞星澤的擔憂思慮，但生死無常，與其以此浪費時間，倒不如生活在當下。

俞星澤也不想他們出來一趟還要弄出些不愉快，他笑着點頭：“嗯！”

只要現在他們在一起，俞星澤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