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醉酒
醉酒
柏沉循着聲音偏頭看出去。
然後就看見一個粉毛腦袋竄了出來。
祝渝舉着手機對他比劃着什麽,而手機界面是一個二維碼界面,柏沉細看,發現是讓添加好友的二維碼。
柏沉了然。
拿手機打開微信添加了祝渝的好友。
接收到好友申請後,祝渝就擡手對柏沉比了一個“OK”的手勢後,又抓着書包跑遠了,晨曦透過樹隙落下來,被樹葉切成了斑駁的碎影。
碎影落在祝渝身上,這一幕就像一副色彩斑斓的世界名畫。
直到那個纖瘦活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裏面,柏沉才垂睫将剩下的咖啡飲盡。
“叮咚。”手機震了一下,同時一條微信消息彈出了屏幕。
柏沉拿起手機,是祝渝發來的消息。
【祝渝:師哥,晚上見呀(^з^)-☆】
柏沉回了一個字:【好】
然後祝渝就沒回消息了,柏沉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祝渝的頭像。
是一朵迎風的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瓣全部被風吹得往後撇了去,下面還有一排配字——
【向他媽的陽而生】
這原本是一個搞笑表情包的,只是被祝渝拿來做頭像了。
柏沉被祝渝的這個頭像逗樂了,他無聲笑了笑,又點進了祝渝的朋友圈。
雖然他的朋友圈設置了僅能看近半年的。
但祝渝發朋友圈的頻率很高,有時候一天會發三四條。
柏沉草草地翻了一遍,他發現祝渝是一個很喜歡記錄生活的人,祝渝的朋友圈有很多流浪貓狗的照片,還有很多他的自拍照,漂亮的,搞怪的……
而且從三個月前開始,祝渝發得最多的就是“餓死了”。
幾乎隔不到一周就會有一條朋友圈說自己要餓死了。
再往前翻,六個月前,祝渝發了一組自拍照,一張是米白的發色,一張是柏沉見過的金發。
他抱怨說他最喜歡的還是之前那款發色,但其實祝渝那麽好看,什麽發色也不會影響到他顏值的。
祝渝的朋友圈很有活力,也很有意思,柏沉沒發現自己在從頭翻到底的時候,唇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
咖啡館周末的時候生意很好。
而且這裏的咖啡很受華人學生喜歡,祝渝喜歡送咖啡到他們位置上的過程,因為這樣可以摸魚聽他們聊閑話。
不同的圈子談的閑話也不同。
祝渝最喜歡聽他們讨論哪裏有好吃的中餐了,最好帶上價格一起讨論。
然後他休息的時候就會默默計算一下,除開劉波的貓糧錢,自己大概什麽時候能去那裏吃一次中餐。
“Yu,7號桌的咖啡。”
前臺Chloe小姐喊他那會兒,祝渝正在休息區按揉着自己發酸的小腿,聽到聲音後就從椅子上站起身,“好的。”
他端着咖啡去到了7號桌。
“客人您好,這是您點的咖啡。”祝渝沒有盯着客人打量的習慣,他放下咖啡就準備離開。
沒想到7號桌客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祝渝。”客人是中國人的口音。
祝渝聽着耳熟,回頭看向了七號桌客人。
“付文羽?!”祝渝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分,驚喜喊了對方的名字。
“沒想到吧,我過來找你了!”面前一身名牌的寸頭青年猛地拍了一把祝渝的腰,然後評價:“還真是瘦了。”
“還有這小粉毛,怪襯臉的。”付文羽又打量着祝渝的發色說。
祝渝不想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鬧出太大動靜,他反手照着付文羽的腦袋拍了一下,壓低聲音罵:“你有病吧?”
“你怎麽跑英國來了?”祝渝沒想到自己能在英國遇見自己的國內好友。
“我媽過來談生意,我這不想着你也在倫敦嗎?就跟過來看看你,我可是到處打聽才知道你在這裏兼職的。”
付文羽一只手捂着被祝渝打過的地方,另一只手将身邊的椅子往外面拉了一些,示意祝渝坐下和自己聊。
“如果你不把我拉黑,我不早找到你了嗎?”末了,付文羽還補充了一句。
祝渝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沒有新的客人到來才坐到了付文羽的身邊。
“你來看我?你帶什麽東西來看我了?”祝渝自動忽略掉了對方的第二句話。
付文羽說:“你媽不是管着我們這些人嘛……”
“反正我沒給你帶吃的過來。”付文羽知道祝渝想要什麽,他直接補充這句話斷了對方的念想。
祝渝就對他伸出手,用耍無賴的語氣說:“那你給我借點錢。”
付文羽把手機裝進口袋裏捂住,搖頭:“也不行。”
“不是祝渝,你到底懂不懂啊?我是真的害怕你媽啊。”一想到虞憐歡當時警告他們的語氣,付文羽後背就一陣發怵。
“我,老于,周哥還有小楊,她可是挨個警告了遍,明令禁止我們對你提供任何資金或者物質資助。”付文羽掰着手指說,
“所以你說你到底犯了什麽錯?讓你媽舍得把你送這破地方來?”
“我沒做錯事。”祝渝很不高興地擰着眉強調,只是因為他被送了過來,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做錯了,就是沒有人願意站在他這邊。
可他交朋友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有人可以盲目地站在他這邊嗎?
祝渝翻了一個白眼,撐着桌面就準備起身離開。
“好好好,你沒做錯。”眼瞧着祝渝又要生氣了,付文羽急忙拉住了他,“你別走啊,雖然我什麽也不能幫助你,但是……”
“但是你還能給我添亂啊。”祝渝接話,他兩手插在腰間,表情很是無語。
付文羽立馬說:“你看你說的什麽話?我是淩晨的飛機回國,晚上我可以請你吃飯。”
“真的?”祝渝終于聽到了一點想聽的話,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付文羽:“那當然,哥還是很心疼你的。”
“我要吃中餐。”祝渝沒有在意他占自己便宜的話。
付文羽大氣點頭:“随便吃。”
“我還要喝酒。”祝渝兩眼放光。
“好!那我現在就訂餐廳。”付文羽拿出了手機。
“我還沒下班呢,你等我……”祝渝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兩個小時吧。”
付文羽皺眉:“請假呗。”
“請掉的這兩個小時你給我錢啊。”祝渝說。
付文羽攤開手,妥協:“那算了,你還是工作吧。”
他不可置否地嘆了一口氣,比起其他的,他更感嘆現在的祝渝,畢竟祝渝怎麽說也是在祝家嬌生慣養長大的,那個從小就生活在錢堆裏的小少爺,哪裏吃過現在這種苦。
人都瘦了這麽多。
結果呢?他寧願到這種小地方兼職,也不願意主動向家裏承認錯誤。
付文羽看着祝渝忙碌的背影,有時候他真的挺好奇祝渝的,一個人怎麽能争強好勝成這樣啊?
——
倫敦晚七點半。
某中餐廳——
“祝渝,你真喝醉了啊?”在富麗堂皇的中式建築獨立大包間裏,餐桌上擺滿了各式中餐,每道菜已經吃得不剩多少了。
而餐桌前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留着粉色頭發的漂亮年輕人已經喝得醉醺醺了,現在正蹲在椅子旁邊抱着空酒瓶嚎啕大哭。
淚珠子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滾。
付文羽酒量不差,至少他現在比祝渝清醒多了,他走去蹲在祝渝身邊。
“你別哭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送你回宿舍吧。”付文羽架着祝渝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祝渝對着他胸口來了一拳,力道不大,付文羽捂着胸膛咳了一聲,就聽見祝渝抱怨:“我讨厭你們。”
“你讨厭的人多了去了。”付文羽習以為常,他扶着祝渝走出了包間。
只要讓祝渝不開心的,不向着祝渝的人,祝渝都讨厭。
祝渝抱着手裏的空酒瓶不肯撒手,嗚嗚咽咽地掉眼淚:“根本就沒人懂我……”
“那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也不說啊,你要我們怎麽懂你?”付文羽将他塞進車裏,替他系好了安全帶才讓司機開車往祝渝住的公寓去了。
祝渝發怒:“你難道不是應該無條件站到我這邊嗎?”
“那不行,我還是很明事理的。”付文羽說,“我得搞明白到底是誰做錯了。”
然後他鼻子就結結實實挨了祝渝一拳。
他捂着鼻子想罵祝渝,回頭一看祝渝已經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正縮在角落裏掉眼淚,他想罵也罵不出口了。
畢竟祝渝現在是他們那群人裏混得最可憐的。
想到這裏,他就拿出手機打開了相機,“祝渝,看鏡頭。”
祝渝聞聲擡頭,他其實沒聽明白付文羽讓他做什麽,只是聽見了付文羽叫他,他就擡起頭了。
在付文羽的手機裏看見了自己後,他下意識就端正了坐姿,擡手沖鏡頭比了一個“耶”。
“你還真是……”付文羽連拍了兩張,然後低頭查看起了照片,“随時都在意着自己的形象啊。”
即使車內的燈光很昏暗,但拍出來的照片裏,祝渝那雙淚眼朦胧的眼睛還是最吸引人的存在,耳鑽也泛着冷異的光。
祝渝裹緊衣裳,又重新困倒在了後座。
“我說祝渝,你要不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呗。”付文羽已經被祝渝擠到了角落裏,眼看着祝渝一雙腳就要壓在自己身上了,他急忙按住了祝渝亂動的腳。
祝渝緩緩掀開眼皮,腦子慢悠悠地轉了兩秒,才将手機從兜裏摸出來解鎖扔給了他。
“自己弄。”祝渝說。
付文羽拿着手機,在微信了翻了翻,将自己從祝渝黑名單裏面拉了出來。
“我把他們也拉出來,可以不?”付文羽問話的時候還在看祝渝的臉色。
祝渝臉色如常,看起來大概是心情還不錯。
“随便吧。”祝渝抱着酒瓶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麽,語氣有些別扭。
付文羽說的那些人,其實也就是祝渝在國內的好友,都是因為大小程度的事情惹了祝渝不開心,然後被拉黑的。
“也就是我們這麽包容你了,祝渝,你得改改你的脾氣呀,不能就逮着我們這群跟你關系好的折騰吧?”
祝渝閉着眼充耳不聞。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有這個壞習慣,可他就是改不掉,關系越好的人,他越容易藏不住自己的那些脾氣。
付文羽操作完後手頓在了聊天界面,見祝渝最新聊天的人裏面有一個備注叫【柏沉師哥】的人。
“哎,你這個柏沉師哥是誰啊?”付文羽把手機遞給了祝渝問。
祝渝抱着手機,回憶着柏沉的那張臉和身材,緩緩掀唇說:“是男…菩薩…”
他說完話,車子也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公寓樓下。
付文羽把他扶坐起來,敷衍道:“行行行,菩薩菩薩,所以你住哪個宿舍呢?”
祝渝耷拉着腦袋,将付文羽的話思考了一遍。
菩薩……住哪個宿舍呢?
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車,扶着車門對付文羽說:
“菩薩在……”祝渝聲音含糊,“514。”
付文羽扶着他,實在沒聽清祝渝的前半句,“住514?好好好,我先送你回家,一會兒我要趕飛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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