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蟄伏期

第17章 蟄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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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起來了，別睡了。”木歌原本拿出了摟壯漢的力氣，卻把亞當輕松地抱了起來。

他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用力過猛，什麽叫力拔山兮氣蓋世。亞當的額頭剛好蹭到了他的脖頸，整個上身都倒在了他身上。木歌忽然覺得挺有成就感，瞄了瞄懷裏的冰美人，打算抱他回去。

亞當雖說是個大高個，骨架卻和人類不一樣，輕得不像是個真人。木歌抱着人走就跟抱着一個一米五的小個女性一樣，甚至覺得他還更輕些。連他的模特妹妹木淩，也有一百零幾的體重。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覺得自己抱的是個有特殊功能的娃娃，偏偏這娃娃還跟野獸一樣兇。

亞當現在醉酒似的在他懷裏一動不動，是有些讓人想欺負的。木歌覺得自己的性向正常，這種想法僅僅是出于先前亞當對他的羞辱。等他把亞當抱出了溫泉走遠才想起，他應該把亞當丢進去泡暖和再出來。身體已經半涼的亞當，只靠他臨走順着的一條浴巾掩體好像有些不夠。

平臺外的風現在大得快要把人卷走，亞當的體溫好像跟着狂暴的風掉了幾度。木歌忽然擔心起他的健康狀況來。戀人管理手冊裏沒有說明這種情況，但是對所有生物來說，保持體溫都是極重要的一件事。木歌不自覺地走快了些：夜之館裏并沒有恒溫水床，除了他一個活物就沒有能取暖的東西。

他雖然不忌諱和亞當貼在一起，可卻十分忌憚他的爪子。這種男性的“有色目光”讓木歌十分困惑，一方面他認同亞當的“男性”身份，潛意識地當成競争對手；另一方面又對亞當的顏值十分包容，覺得抱着他過一晚也沒有關系——前提是亞當昏睡着。

這種奇怪的心理在他的大腦進行了嚴酷的思想鬥争，讓他跟着去躺亞當的拱形貂毛床顯然有悖于他作為人類的生活習慣。木歌抱着亞當回了自己的房間，将他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房間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少女的聲音：“呀，亞當這是怎麽了？”

小離的投影出現在了床邊，雙手捂住嘴做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木歌差些忘了她是待機狀态，并沒有回去，頓時有些頭疼。

“不是我弄的，找到他的時候就這樣了。”木歌不知自己為什麽要跟AI解釋，小離的話他完全可以無視的。

“嘿嘿嘿。”小離看着亞當，忽然發出了一陣莫名其妙的笑聲。

木歌警惕地皺起眉，掀起床上的被子替亞當蓋住了。“這段時間你幹什麽了？”

小離的目光從亞當身上收了回來，望着木歌答道：“您讓我根據其他幾個戀人的日記寫今天的日記，我就參考了她們寫的東西寫了一篇。正好主人您也沒有回來，我又把整個網站的信息都讀了一遍。”

木歌心道她這方面還蠻敬業，不過她的性格設置依舊還是過于偏向女性，不管木歌怎麽調整都改不了，會偷偷地看一些多餘的資料。

“知道了，你看一下也有好處，以後要你寫的時候還多着。”木歌覺着自己男性化的筆觸可能不會讨大衆喜歡，索性把這個任務交給小離。模仿什麽的，AI最擅長了。

小離微微笑了起來，兩眼閃爍起微光。這是表示木歌對她的行為表示贊同，AI自動進入了“愉快心情”模式。“您現在要上廣木（防和諧）嗎？”

“什麽？”木歌瞬間覺着自己的脖子僵硬，艱難地轉了轉角度面向小離。

“亞當的體溫偏低，您不躺下嗎？”

…………

“沒我的許可你別掃他。”木歌的眉心多出了個“川”字，向小離道。他的電腦怎麽知道得那麽多呢…………

“您要關閉我的紅外功能嗎？”小離歪了歪頭，顯然對木歌的指令有所疑問。

“算了，開着吧。”木歌命令道。

“好的。那您現在上廣木嗎？”小離又重複問了一句。

“我為什麽要上啊，我還不想睡啊。”木歌奇怪着小離為什麽會多次問這個問題，嘴硬着回了一句。

“戀人們的日記和照片，但凡有和亞當親密接觸的，火爆程度會遠遠超過其他。”小離保持着認真的表情說道：“我只是想更好地完成主人交給的任務，拿到更好的素材。”

“………………”

木歌忽然覺得她有些多餘，伸手扣上了電腦，再加了一句話：“休眠模式，不準偷聽。”

小離的形象忽然消失了，只剩下筆記本一側的呼吸燈一閃一閃。木歌松了口氣，回頭望着被被子蒙住的亞當。亞當現在沒有翅膀，所以睡人類的床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才對。過段時間他的體溫應該會回升，根本用不着他——

小離的所謂素材根本不會出現在他身上，木歌想。他能在日記上造假，其他人當然也可以……所以亞當是不是真的溫柔有禮貌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跟他劃清界限，和平相處。在他擔任戀人的時間裏，查清楚木淩在裏面的遭遇就夠了。

木歌靠在床頭，把床的一大部分空間讓給了亞當，迷迷糊糊地閉了眼。等他醒轉時，瞧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半夜，離他叫小離休眠過了四個小時。

亞當躺在他身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木歌的瞌睡頓時沒了，伸手就往亞當蓋住的被子裏摸。

正常人在睡着了會動許多次來保持身體受壓部位的正常血液循環，亞當身體裏也是有血液的，應當和人類的機制差不多。可這四個小時過去，他怎麽還一動不動？

木歌的指尖觸到一片細滑彈性的皮膚，亞當的體溫過了幾個小時好像一點沒有上升，呼吸好像也變弱了些。木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比人類體溫更高的亞當出現這個狀态已經是相當的不正常。

他忽然想着亞當會不會就這麽死了。

明天各大媒體的頭條就會報道，他入虹橋的第一天，亞當離奇殒命。不管這事是不是他做的，跟他有沒有關系，木歌相信他都會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

群衆的憤怒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而他就是那個出口，他是最好的替罪羊。

“不會吧。”木歌掀開被子，同時也解開了自己的上衣鈕扣。他不能讓亞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明明前幾個小時還活蹦亂跳的，怎麽會突然就這麽要死不活了？

肌膚相貼，木歌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嚴重。亞當的體表溫度只有二十來度，把他凍得直哆嗦。木歌緊了緊被子，壓根不相信亞當這個模樣還能在段時間醒過來，對自己生命的威脅更大的或許是外邊的人類。

之後的一個小時裏木歌不敢睡，一直睜着眼觀察亞當的狀态。兩人在被子裏捂着，木歌覺出自己的體溫在下降，亞當倒是變暖和了些。只是這個狀态的亞當依舊沒有生氣，腦袋軟綿綿地垂在他肩上。木歌被迫當了大號的暖寶寶，心裏依舊懷疑自己做這些有沒有用。

他不是沒有想過求助外頭的人：虹橋的安保雖然固若金湯，可依舊留有應急值班人員，這些人可以将亞當送到他的主管醫生那裏，對他做一次全面的檢查。不過也有極大可能，他會被追責。

木歌挽住亞當的腰，将他抱到自己的身上。幸好亞當的體重輕，這麽壓了一小時，木歌覺得還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而亞當似乎在向好的方向變化。

“小離。”木歌喚醒小離，此刻他覺得需要AI的幫助。

“我來啦主人，您有什麽吩咐？”小離轉了個圈，虛拟人形的出現只花了三秒鐘。

“幫我搜索亞當的健康資料，看一看他這是怎麽了？”

小離注視着木歌身上隆起的一團，嘻嘻笑道：“知道了，不過主人您好像懷孕了。”

“…………”木歌極力勸阻着自己不要同一個人工智能計較。

“我需要掃描亞當的數據，請授權我與Gaia終端共享。”小離調出了電腦的旋轉熱成像攝像頭，對準了木歌的肚子。

“掃吧，不過數據不要共享，只讓你單獨分析。”木歌可不會那麽傻，如果小離将亞當的數據上傳，Gaia的超腦一定會将數據傳去“北辰”，到時候他想瞞都瞞不住。

小離點點頭，依從木歌的指示掃了亞當的體溫數據。

“亞當的體內溫度要比官方給出的39°C要低十度左右，現在應當是進入了深度休眠。主人的體溫正常，只是體表溫度稍低，只有33.5°C。”

“深度休眠是指什麽？”木歌抓住了小離話語中的陌生詞彙。

小離沉吟了兩秒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亞當的公開健康資料裏邊沒有這種情況，我是結合熊冬眠體溫下降範圍得出的結論，如果要準确一些應該是叫‘蟄伏’期。”

“亞當不是熊。”木歌皺眉道。

“這應該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小離嚴謹地回答道：“通常蟄伏期比冬眠睡得更淺，非常容易醒過來，但是身體的耗能又維持在一個比較低的水平。在我看來亞當就是這個狀态。”

木歌沒有說話，算是對她的結論默認了。

“那…………他為什麽會這樣？”

亞當好好地為什麽會忽然激發了自我保護模式？

“嗯…………我想可能跟他的翅膀有關系。”小離的結論再次讓木歌困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