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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二十三章

入秋後,每日的清晨和夜間是最涼的時候。

雲梨耐熱,但畏寒。

夜裏,雲梨沐浴完後早早翻出去歲的秋衣穿上,依舊是一身素淡的绀宇色寝衣。

小花的死、秦若音的一番話,像是一根刺深深紮進她心裏,攪得她心神不寧,索性拿出未繡完的小鞋小帽繡了起來,許是心不靜,指尖很快就被戳了好幾個眼。

候在一旁的凝霜問晚膳的事,雲梨沒什麽胃口,“不用了,我不餓。”

甚至也不過問有關陸懷硯的事。

雲梨說完又翻開那本《釀酒千方》看起來,發現只有書中的這些文字才能讓她靜下心來,短暫地忘記白日裏的那些不愉快。

她依舊是一邊翻開一邊謄抄,不自覺地就忘了時辰。

松雪齋。

陸懷硯今日從宮中得到消息,慕風被害之前的那段日子,一直在暗暗查探一個名叫孫川的人,想必定是查到了些什麽,這才招來殺身之禍。

陸懷硯斂眸沉思起來。

飛蟲萦繞燭火飛了一圈又一圈,又飛到陸懷硯面前。

陸懷硯不耐地伸手揮了揮,目光落向軒窗外的濃濃夜色中,“什麽時辰了?”

言聰,“亥初了,公子可是要命人備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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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一般會在戌正時分遣人來松雪齋詢問晚膳的事,可現下已是亥初時刻。

有些反常了,難道是因為那只貓的事?

貓怎可與人相提并論,陸懷硯只覺雲梨太過婦人之仁。

陸懷硯,“嗯,你再去晚翠院取些燈草來。”

言聰嘟囔道,“公子何不自己去找少夫人取,少夫人那麽喜歡小花,如今親眼看見小花慘死,公子也不知安慰安慰,若換做是秦姑娘,公子說不定早就前去栖霞院好言寬慰了。”

陸懷硯冷乜言聰一眼,“再多嘴,去馬廄刷幾日的馬回來。”

言聰不情不願轉身出去,剛走至門口,身後陸懷硯的聲音響起。

“罷了,我自己去取。”

陸懷硯來到晚翠院,院中只有正屋亮着燈,陸懷硯駐足。

淺黃燈光下,雲梨纖瘦側影映在窗邊,她正持筆垂首寫着什麽,偶爾會停下來思索一下,用筆冠一下一下點着下巴,與平日安靜的她不太一樣。

雲梨沉浸在書裏,書中所述釀酒過程真實且細致,她看得用心又仔細。

以至于陸懷硯在她身後站定多時,雲梨都未察覺出。

直到陸懷硯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這是上月借的那本書?”

雲梨執筆的手驀地一滞,筆尖的墨滴在紙上洇染成一團。

她瞥了一眼簿子上自己那勉強入眼的字跡,迅速将謄抄簿子合上,而後擱下筆,起身淺聲道,“是上月借的那本,尚未看完。”

她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過問他用膳一事。

陸懷硯覺得她此刻應當是不開心的,見慣了她每回笑臉相迎的模樣,陸懷硯有些不習慣。

他輕咳一聲,“你這裏可還有上回送來的燈草,可否再取些予我。”

雲梨一怔,原是為了燈草,想想不過也是,他每次都是有事才會來晚翠院,平日無事大都宿在松雪齋。

“我這便去拿給夫君。”

雲梨來到梳妝臺旁,打開裝燈草的匣子一看,燈草所剩不多,看來今歲冬日還得再重新做些。

雲梨取來燈草,卻見陸懷硯正坐在羅漢榻上沏茶,雲梨慶幸,還好他沒翻開她寫的薄子。

看來是一時半會兒不打算走了,也不知他有什麽事,雲梨将燈草放在他手邊後,伸手去夠書和薄子,打算收起來。

只是手剛觸到簿子,手背驀然覆上一抹溫熱,是陸懷硯的手。

雲梨心中微微一跳,另一只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她擡眸不解地望向陸懷硯,“夫君?”

聞言,陸懷硯溫熱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不急,随我說說話。”

若是往日陸懷硯這般要求,雲梨巴不得與他多說說話,可今日她實在沒什麽心情。

雲梨低聲問,“夫君想說什麽?”

陸懷硯偏頭看她,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覺得她怎麽好似在趕他走?

但那怎麽可能呢,陸懷硯只覺是他想多了。

陸懷硯嘆息一聲,“今日阿姐回府是有事相求,姐夫的堂兄犯了事,現被押在獄中,想讓我尋人疏通一下,将人放出來。”

“可我拒絕了,法不容情,既然做了錯事,便需承擔後果,阿姐有些生氣,母親也不是很開心。”

雲梨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與她說這些,換做從前,他是從來不會說的。

不過她依舊柔聲道,“我支持夫君,法不容情,阿姐會想明白的,況且,若夫君真的幫了這個忙,日後那些人一有事便會前來求助夫君,到時夫君只怕更不好做。”

陸懷硯目露贊許地看看她,“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些。”

緊接着他的目光又浮現出薄薄的冰,“況且柳家那些人并沒有阿姐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雲梨愣了愣,“若真是這樣,他們不會為難阿姐吧?”

陸懷硯毫不在意,“他們不敢,阿姐若實在過得不順心,和離便是,有陸府養她便是。”

雲梨讷讷道,“這樣啊,那可真好。”

一說完,安靜的屋內響起一陣清晰的腹鳴,雲梨連忙捂住小腹,尴尬地看向陸懷硯。

陸懷硯并未說什麽,只問她,“想吃什麽?”

他今夜的态度溫柔得出奇,雲梨臉色紅紅,“那麽晚了,随便用些吧,面條就好。”

很快,凝霜端來兩碗面條并一碟小菜。

這還是頭一回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面條,雲梨看他一本正經吃面條的模樣,有些好笑。

這一刻,雲梨覺得,大概這才是尋常夫妻該有的樣子。

用完膳後,陸懷硯并未回松雪齋,直接在晚翠院歇下了。

剛沐浴完的陸懷硯身上有股淡淡的冷松香,與他平時不茍言笑的模樣很像,雲梨很喜歡,聞着只覺得安心。

迷迷糊糊要睡過去時,陸懷硯開口道,“你若喜歡貓,重新養一只便是,勿再多思。”

他終究不知她在意的是什麽,更不會去查小花的死因。

這一刻,雲梨想直接告訴他小花是被秦若音害死的,想告訴他秦若音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可雲梨知道,這樣只會讓他覺得是她在無中生有,容不下秦若音。

就當今夜他的溫柔是場夢吧。

雲梨聲音悶啞回他,“我知道了,多謝夫君,不過不用了。”

陸懷硯又道,“不久後是魏尚書夫人的生辰禮,屆時你陪我同去,也好散散心。”

聞言,雲梨既驚又喜,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帶她去散散心,以往的那些日子,他都是一人前往這些宴會,從不會帶上她。

又想到今夜他特地來晚翠院與她說的那些話,他這算是,在安慰她麽?

想到此,雲梨唇角彎了彎,柔聲應下,“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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