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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路上, 阿兄堅毅冷硬的面孔始終在雲梨腦海揮之不去,她不敢相信,直到掌心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 她才相信方才所見到的一切是真的。

雲梨腦中混混沌沌,走路都飄飄然起來。

既因為阿兄活着開心,又因為阿兄不記得她而傷心, 但始終是開心大于傷心, 只要阿兄能好好活着,不記得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暫且不去想阿兄因何不記得她, 她難過的是方才看到阿兄時, 阿兄的眼皮上有道很深的疤,若再兇險些,阿兄的那只眼睛可能都保不住。

這兩年來,阿兄到底受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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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想起從前二人在楓河時,無論做什麽,阿兄總是事事維護她,對着她時,眼裏永遠帶着明朗的笑。

可如今……

雲梨想起方才阿兄看到她的一剎那,眼裏露出的陌生和冷硬,阿兄是真的一點兒也記不得她了。

那侍女将她送至驿站門口後,看了她一眼便轉頭往回走。

這時, 猶豫一瞬,雲梨喚住那侍女, “能否問問方才那位公子姓甚?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

只可惜那侍女聽不懂, 朝她搖搖頭,瞥了一眼不遠處另一邊驿站樓上的窗邊, 朝雲梨做了個手勢後,便快速離去。

雲梨悵然地長嘆一口氣,看模樣阿兄他們也只是暫時在驿站歇腳,也不知什麽時候會離開。

雲梨視線往那邊望去,撞上正站在窗邊望着她的那名外族女子,那女子臉色并不好看,見雲梨在看到,“啪”一聲,用力關上窗。

呂蘭英與言聰從樓上下來,呂蘭英摸摸雲梨的胳膊,“那些人沒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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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看看呂蘭英,緩緩搖頭。

聞言,呂蘭英與言聰齊齊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雲梨的憂思全部寫在臉上,見她幾度欲言又止,呂蘭英邊拉着她進驿站邊問,“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兒麽?”

雲梨垂眸扯扯呂蘭英的衣袖,像是不經意一問,“蘭英姐姐,你說,阿兄會不會還活着呢?”

呂蘭英苦澀又無奈地搖搖頭,“怎麽可能呢?我親眼看見他的屍首被人從獄中血肉模糊地擡出來,而後又被人扔去亂葬崗,他不可能還活着。”

雲梨想了想又問,“有沒有可能阿兄那時尚為徹底死去,而後被人救了?”

呂蘭英遲疑了一瞬,而後果斷否決,“不可能的阿梨,亂葬崗那邊常有野狼出沒,那時軍營看管的嚴,禁止任何人出沒于亂葬崗,就是我想去都去不成。”

“等後來亂葬崗無人再看守時,我悄悄去了一趟,整個亂葬崗屍骨遍地、腐臭熏天,哪還有什麽活人,雲帆但凡有一口氣在,在那樣的環境下,如果沒人幫他,他是活不下去的。”

“而那段日子,是沒人敢去亂葬崗的,所以我才說,沒人會救他,也沒人救得了他。”

聽到這兒,雲梨的心揪扯疼痛得更厲害了。

不,還是能就的,是她不夠好,若她早些告知陸懷硯阿兄一事,或許阿兄不但不會死,連皮肉之苦也不用受。

雲梨用力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她在想,要不要告訴蘭英姐姐今日看到的一切。

可阿兄身邊的那女子似乎與阿兄關系匪淺,而且,那女子看起來似乎還是名身份頗為尊貴的外族女子。

若那男子真的是阿兄,蘭英姐姐對阿兄的心思雲梨再清楚不過,若蘭英姐姐知縣了,她該怎麽想呢?蘭英姐姐又該何去何從……

一邊是阿兄,一邊是陪她共患難的姐妹,雲梨不想兩人因此受到一丁點傷害。

呂蘭英見雲梨從對面的驿站回來後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免有些擔憂,簡單用完晚膳沐浴完後,呂蘭英來到雲梨身邊坐下,拉起雲梨溫熱的手握在掌心。

呂蘭英用眼神詢問她,“阿梨,今晚你從對面回來後,我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如實告訴我。”

雲梨咬咬唇瓣,終是沒能說出口,她眨眨杏眸,“沒有,蘭英姐姐莫多想,真的沒什麽事,我都不認識那些人,能有什麽事?”

呂蘭英緩緩松開雲梨的手,擡眸望向窗邊,嘆了口氣,“你瞞不住我的阿梨。”

“今晚你一回來,便一直魂不守舍的,還問我雲帆是不是有可能還活着,阿梨,我不是傻子,今晚你見到的人,是不是與雲帆有關?”

呂蘭英還是猜錯了,或許,她也沒想到,雲帆竟然還活着。

而雲梨今晚見的人不止和雲帆有關,還親眼看見了活生生的雲帆。

雲梨順着呂蘭英的話,“是,今晚我見到的那個人,或許與阿兄有關。”

光是如此,已經足以讓呂蘭英震驚,呂蘭英擰眉問,“我沒聽阿帆說過他在北地還認識什麽其他人,那人會不會是騙你的,怎麽可能呢?”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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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呂蘭英又問,“那人是男子還是女子?”

雲梨想,到底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先給蘭英姐姐透個底,以免到時太過難以接受,雲梨輕聲道,“是名外族女子,若我猜得不錯,那女子應當是北狄人。”

“就是今晚派人邀我去官驿的背後之人。”

呂蘭英眼睛瞪得直直的,不敢置信,“她對你說了什麽?說了有關雲帆的事還是什麽?”

雲梨道,“她與我說了阿兄的一些事,蘭英姐姐,阿兄在北地時,真的沒有結識過其他女子麽?”

呂蘭英氣得冷笑一聲,篤定無比,“那女子定是騙你的,雲帆在北地時,軍營軍規嚴厲,成日都在軍營,哪敢踏出軍營一步,更別說結識其他女子,還是一名外族女子。”

“況且,我看你說的那北狄女子身份看起來也不簡單,雲帆那時就是個小兵,哪有機會認識她。”

雲梨看着面前的呂蘭英,終是沒敢告訴她實情,罷了,走一步看一步罷,她只想要阿蘭姐姐和阿兄開開心心的就成。

至于以後會如何,以後再說了。

翌日一早,驟雪初停。

雲梨其實一整夜都沒怎麽睡好,一睡着夢裏要麽就是渾身是血的陸懷硯,要麽就是昨夜阿兄那漠然冷硬的眼神。

天快亮時,她幹脆不睡了,直接穿衣起身靠坐在羅漢榻上,靜靜聽着窗外官驿的響動。

這次她沒再燃燈,就怕對方再發現自己。

過了一會兒,雲梨耳朵動了動,對面驿站有了響動,有向外潑水的聲音。

雲梨一下從羅漢榻上站起來,匆匆推開門,出門打算讓人送些熱水上來。

這時正好聽見驿站掌櫃的在與他兒子說話,“你今日別出門了,對面那些官侍看起來滿臉橫肉,不像是大丘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別惹到了人家,等他們都走後,你再出門。”

雲梨來到櫃臺前,狀似無意道,“就是不知這些人什麽時候才會離開?昨晚專門派人将我喚過去,将我吓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還好平安無事。”

掌櫃的有些尴尬,昨晚見那群人來他驿站拿人,他避免惹火上身,早就躲得遠遠的,任那群蠻子折騰,本以為這女子有去無回,沒想到不但回來了,最後還完好無損地回來。

掌櫃的摸摸鼻子,“姑娘是有福之人,自然能平安歸來,不過聽方才來咱們驿站讨熱水的夥計說,那群人原本打算住上三日再走,可不知怎麽回事,他們主子催着他們今日午後便走。”

“走了也好,那些煞神住在這裏,真怕鬧出人命來。”

雲梨一頓,“他們午後便離開?”

掌櫃的點點頭,“應當是吧,具體的咱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也是聽人說的。”

雲梨笑道,“無事,還請掌櫃的送些熱食來嘗嘗。”

雲梨開始用膳時,呂蘭英剛打着呵欠從樓上下來,見到雲梨,呂蘭英一愣,“今日你怎麽這麽早?”

雲梨笑着指指桌上的早膳,“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呂蘭英一動不動地凝着她,“阿梨,你今日有些反常了啊。”

還不待雲梨接話,言聰此刻也從樓上下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開始默默用膳。

用完膳後,雲梨問言聰,“我們何時動身去羅崖?”

言聰道,“雲姑娘,請恕在下太過擔心主子,在下想越快動身越好。”

雲梨點頭,對他道,“今日天色不錯,日頭後,不如今日午後咱們便啓程前往如何?”

言聰訝異地看着雲梨,雖然覺得雲梨有些過于着急了些,但還是應下,“多謝雲姑娘,再好不過。”

一旁的呂蘭英喝着粥沒說話。

午時一過,幾人便開始收拾應裝,将東西陸陸續續裝上馬車。

進進出出時,雲梨一直在暗中留意對面的動靜,過了不久,對面那群北狄人也開始動了。

有人從驿站抱着東西出來,有侍女捧着一些衣物之類的東西出來,最後便是那個子高挑的女子踏出門檻。

雲梨瞥到那女子出來後,刻意放慢腳下動作。

她在等,等能不能再看到阿兄。

可惜讓她失望的是,直到那女子上了馬車,她都沒再看到阿兄的身影。

雲梨神情落寞地進驿站去拿東西。

身後,那坐在馬車內的女子掀開車簾,看了看雲梨的神色,而後冷冷一笑,用力甩下車簾,用北狄語怒斥道,“還不快些,磨蹭什麽,追不上王婿的步子,有你們好受的。”

那女子昨夜趁夜派人送醫師和雲帆先行一步,她早就察覺烈和那蒙面女子之間關系應當不簡單。

不過只要有她在,那女子就休想再見到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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