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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第八十六章
在呂蘭英的幾經倒騰忙活下, 最後雲梨直接大變樣。
雲梨起身湊近銅鏡,仔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而後伸手輕輕摩挲起右臉上肆意綻放的梨花, 杏眸滿是不可置信。
鏡中的女子太過陌生,雲梨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做夢般,她低喃出聲, 不确定地問, “蘭英姐姐,這, 真是我嗎?”
但見鏡中的女子一改往日的素雅寧靜, 随着她的一颦一笑,眉梢眼角俱是風情,全然像是換了一個人。
呂蘭英點了點雲梨的額,“當然是你了,不是你還能是誰?”
雲梨摸摸自己的臉後,又伸手撫了撫身前的長辮,飽滿白皙的額際上垂落着一串明豔欲滴、水滴狀的鮮紅流蘇,長長的發辮上鑲嵌着梨花樣式的青白玉珠。
呂蘭英不止在她臉上大動幹戈,連雲梨的發式也沒放過,沒再梳大丘女子常梳的發式,而是入鄉随俗地選了北狄女子常梳的發式, 與之前秋霜梳的那個發式很像。
雲梨奇道,“蘭英姐姐, 這些珠子應當值不少銀子,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呂蘭英好笑道, “放心,這些珠子可不是用真玉做的, 你只要出門時稍微留意一下大街上的那些攤販,賣的全是這種一兩銀子一大把的珠子,別提多劃算了。”
陸懷硯站在門口,眼神有一瞬的癡迷,他凝着雲梨額上的珠子,那珠子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華美亮眼,但讓稍微識貨的人一看便知此物十分廉價,她如此美好,當配世間最無暇之玉。
呂蘭英今日給她梳的妝,讓雲梨感到十分新奇。
她左摸摸、右碰碰自己的烏發,而後又将自己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看過一眼,像是回到從前父親讓裁縫給她和阿兄裁新衣的那段日子,雲梨也是這般新奇,且充滿期待。
待看夠了,雲梨方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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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身,便對上候在門口一言不發的陸懷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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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這人是何時來的,怎麽一點聲響也沒有,一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些動作可能全被陸懷硯看見,雲梨臉倏地一下紅燙無比,不過因為有胭脂的遮擋,旁人看不出來,但雲梨自己能感受到臉上的陣陣灼熱。
雲梨還未說什麽,陸懷硯先開了口,見雲梨停住一動不動,滿臉防備地看着他,陸懷硯心中微微抽痛,但還是朝雲梨清雅一笑,“你今日很美。”
呂蘭英白了陸懷硯一眼,不滿道,“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還用你說麽?”
“再說了,什麽叫你今日很美?難道在你心裏,阿梨平日裏就很醜喽?”
一句話将陸懷硯問得啞口無言,屋內有一瞬的寂靜,陸懷臉上更是寫滿尴尬,像個呆頭鵝似的站在門外一動不動,若不是陸懷硯在,雲梨肯定早就笑了出來。
但很快,陸懷硯無奈嘆息一聲回道,“在下并非這個意思,阿梨自然一直都很美,只是今日美得有些與衆不同罷了,這些還要多虧了呂姑娘的一雙巧手。”
這一說,不僅回了方才呂蘭英那有些胡攪蠻纏的質問,還順帶誇了呂蘭英一嘴,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呂蘭英聽了,給了陸懷硯一個算你有眼光的眼神,又對雲梨道,“行了,你不是還要去赴宴嗎?早去早回,我在客棧等你回來。”
說着呂蘭英去屋內取來銀白色厚實裘衣給她穿上,又将那封請帖裝進裘衣外的兜裏,認真地叮囑雲梨,“早去早回,保護好自己。”
雲梨應下,“我會的,你放心。”
呂蘭英又看了陸懷硯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後,陸懷硯與雲梨一前一後往樓下走去。
*
雲梨身上這件銀白裘衣還是來羅崖後買的,羅崖比沁城和大丘還要冷得多,原先帶來那些披風裘衣都不夠暖,雲梨在衣鋪裏挑了許久,和衣鋪東家廢了許多唇舌,衣鋪東家才讓出一成的銀子賣給她。
不怪衣鋪東家賣得貴,這裘衣不是由尋常的羊毛或者兔毛織成,而是用銀狼皮毛制成,毛質順滑油亮不說,且色澤銀白如月。
牆壁上挂着那麽多的裘衣,雲梨一眼就相中了這件。
買回這件裘衣後,若是不出門,雲梨也不常穿,很是愛護這銀銀白裘衣。
陸懷硯見她很是小心地對待這件裘衣,便知她應當很喜歡這裘衣,遂自然地誇贊,“這裘衣不錯,顏色看上去很好看不說,質地也不差。”
雲梨摸摸順滑柔軟的裘衣邊緣,“那是當然,為了買這裘衣,可是廢了我不少口舌和銀子。”
說完,雲梨一愣,而後看了看陸懷硯身上穿着的雪白衣裘,垂眸出聲,“不過,我這裘衣自然比不上陸公子身上穿的,陸公子腰纏萬貫,位列公卿,讓陸公子見笑了。”
陸懷硯知道雲梨這是在拿話刺他,自那日帶她從花海回來後,她似乎渾身長滿了刺,起初陸懷硯以為等過幾日她氣消了便沒什麽了,可後來他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從前他所做的一切,以及府裏的人對她做的一切,早成了她心裏最難以愈合的傷疤,那日他說的那番話,又揭開了那些過往……
說完後,這幾日心裏的憋悶總算宣洩了不少,雲梨心裏舒坦多了。
雲梨又瞥了眼陸懷硯,以她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喜歡別人這樣說他,事實上,陸府雖不缺錢財,但也絕不是那種奢靡招搖之家。
可當她看向陸懷硯時,陸懷硯并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蜷眉或是冷臉,反而用一雙亮得出氣的眸子端凝向她。
陸懷硯扯扯身上的狐裘,問她,“想和我換換試試嗎?”
若不是他的神情太過認真,以及他此刻手裏扯着狐裘,雲梨還以為他在說笑。
雲梨問,“你是在說笑麽?”
陸懷硯邊說邊擡手去解脖頸處的狐裘系帶,“我認真的。”
雲梨突然明白為何蘭英姐姐尤其喜歡翻白眼,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但她做不出翻白眼的舉動。
只淡聲道,“你還是自己穿着吧,一件裘衣罷了,難道你的裘衣鑲了金不成,有什麽可換的。”
陸懷硯解系帶的手緩緩放下,笑着道,“那阿梨也該明白,我終究不過是聖上手裏的棋子和刀劍罷了,就算位列公卿,天子的一句話,能讓我上玉庭,也能讓我入地獄,這沒什麽值得豔羨的。”
雲梨沉默片刻後道,“天已大亮,該走了。”
陸懷硯跟在她身後,雲梨穿的裘衣有些長,衣擺會微微掃地,陸懷硯走在她身後,趁她不注意時,無聲無息靠近她,大手輕輕替她提起一截衣擺,與她出了門。
出門後,在快要上馬車時,陸懷硯又趁她不備之時,快速地将手收回來。
雲梨只覺背後有什麽東西拽着她輕輕晃了下,待回頭看時,又什麽都沒有,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這回雲梨坐的馬車也是陸懷硯命言聰安排的,馬車內燃着言聰一早備好的炭盆,依舊是熟悉清冷的松木香,雲梨覺得也是神奇,似乎陸懷硯待過的地方,無論是衣裳還是其他什麽,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些他身上的味道。
雲梨懷疑陸懷硯沐浴或者盥洗後,會往自己身上塗些松木香。
馬車內,兩人相對而坐,雲梨沉默不語,陸懷硯以為她對前往筵席一事而感到害怕,出聲安慰她,“跟在我身邊,你不用害怕,他們不敢為難你。”
雲梨抿抿唇瓣,“多謝,不過阿兄也會幫我。”
雲梨往日的唇瓣都是淺淺的粉,今日呂蘭英為了配她身上的飾品和衣裳,特地選了最亮眼好看的口脂給她抹上,雲梨一時不察,忘了自己唇上還抹有口脂,抿唇時口脂印在了貝齒上。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口脂淡了些,即便如此,依舊很好看,陸懷硯舍不得挪眼。
兩人共處馬車內,陸懷硯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看向她,在不知第幾次陸懷硯看向她時,雲梨終于忍不住了。
“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麽值得陸公子一直盯着我看?”
陸懷硯輕咳一聲,指指她的唇瓣,“你的口脂沒了,需要再補一些嗎?”
雲梨一怔,“口脂沒了,看上去很奇怪嗎?”
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淡罷了。
陸懷硯又道,“你可以再塗些口脂上去,這樣看上去更自然一些,你要重新塗些麽?”
雲梨道,“我又沒帶口脂出門,能看得過去便這樣吧。”
陸懷硯卻從袖中取出一個透明的小瓷瓶,可以看出裏面裝的正是口脂,不過顏色與雲梨唇上的有些不一樣。
雲梨震驚又詫異,“你這是?”
陸懷硯,“不瞞你說,自從我來羅崖後,還不太适應,唇老是起裂紋,有時還會出血,我便讓言聰去找大夫問問,沒想到大夫說一瓶口脂的事,說口脂裏含有大量油脂,塗抹于唇,有助于軟化潤澤唇瓣,不日便會好。”
“豈料言聰也不是個靠譜的,傻傻地分不清潤澤用的口脂和女子梳妝用的口脂。”
“買回來後才發現買錯了,言聰說這口脂在羅崖大受歡迎,乃至許多北狄女子也很喜歡,本打算讓随手扔去,忙起來後便忘了。”
“你要用嗎?”
雲梨下意識地看了看陸懷硯的唇瓣,果真有淺淺的裂紋,她伸手接過他掌心的透明小瓶,“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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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瓶用木塞塞着,雲梨拔開木塞,手指蘸了一小團口脂後往唇上抹去。
不過因為沒有銅鏡,她看不見唇上是何狀況,只能憑感覺大概抹了抹。
抹好後,她将小瓶放進裘衣的兜裏,“多少銀子?回客棧後我取銀子給你。”
陸懷硯卻笑凝着她,“歪了。”
“什……”
話未畢,陸懷硯已經替她抹去唇邊多餘的口脂,快得她都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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