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吃醋了嗎?”

“吃醋了嗎?”

在路彌母親去世之前, 路家都還沒有完全改名姓路。

路望冷笑了聲,“那又怎麽了?路家現在就是姓路!路南德有把你當過兒子嗎?你不會不知道吧,你以前穿的那些衣服, 都是我讓路南德給你的,我不給你, 你就什麽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些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見路彌依然平靜地看着自己, 他的心裏也并沒有多痛快。

他只是想要錢而已, 有了錢才能重新贏回來,才能把欠的債還上。

沒等路彌有什麽反應, 陳生就拽住路望領口用幹巴巴的面包塞住了路望的嘴,低聲威脅他:“別在我的地方鬧事。”

他根本不知道路望今天會來, 要是知道斷然不可能把人放進來。

原本以為路望會因為他在而識趣一點,但路望這态度讓他後悔剛才還留有一份體面。

路望這些話他聽了都難受,更別說路彌。

陳生說完轉頭又換了副笑臉, “我今天放了不該放的人進來, 我的。”

路彌搖搖頭笑了下,沒再給路望一個眼神,輕聲問陳生:“能讓他離開這裏嗎?”

他早就對路家所有人失去了希望,就算路望把這種話說得再難聽, 他的內心都沒什麽波動。

只是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仗勢欺人。

但這種感覺也不賴。

陳生連連點頭, 示意周風把人給弄出去, 周風白了他一眼, 認命地當起保安的工作。

今天是陳生生日, 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陳生當然不方便幹這種事, 也不方便喊別墅的保安過來。

從始至終路望都沒再有動彈和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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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風的力氣太大,明顯練過,路望被他壓着出去,憤怒地扭頭看向路彌。

路彌又在嘗新的甜品,陳生在他旁邊給他介紹這些甜品的制作過程,他時不時點點頭,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路望。

看起來真的像個金貴的小少爺,比他在路家的時候過得好多了。

路望突然意識到,路彌能讓陳生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都如此對待,他背後的人定然身份地位都要比陳生高。

他陡然想起方才見到的被人圍在中間恭維的沈談。

沒等他細想,周風已經把他交到早就候在門口的保安手中,叮囑保安,“別再讓這人出現在附近。”

被保安壓着,路望頭一次被這麽對待,也顧不上思考什麽別的,只感覺心中滿是屈辱。

他吐掉口中的面包,沖着保安大吼:“我自己能走!”

見進來的賓客朝自己看過來,他拼命掙脫開保安的桎梏,用昂貴的西裝外套遮擋住了自己的臉。

他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回了路家。

路家家裏只有楚燕在,路南德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連家都不怎麽回。

楚燕剛和小姐妹們吃完晚飯回來,還在擺弄手上已經買了許久的舊镯子,她今天看上一副新的,可路南德死活不給她打錢,那些小姐妹都在炫耀最近新出的包包首飾,她都感覺自己沒辦法融進話題,那樣很快會被她們看不起。

路望回家,她心情倒是好了些,連忙換上笑臉,見路望穿得這麽正式,她有些詫異:“你這是參加什麽聚會去了?”

路望本身心情不佳,被楚燕這麽一問心情更加不佳,不耐煩道:“沒參加什麽聚會。”

“怎麽看起來心情不好?”楚燕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見到路彌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路望就無法忘記自己被人硬生生扔出別墅,而路彌依然坐在昂貴的沙發上穿着昂貴的衣服吃東西的場面,明明在以前只有路彌被關進他那間連房間都算不上的卧室的份。

路望胸口起伏了幾下,“那天路南德到底為什麽要喊路彌回家?”

路彌已經幾次讓他去問路南德。

那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也是從那以後,路彌身上發生了改變,穿上了昂貴的衣服,坐上了昂貴的車,甚至被當成貴賓,也已經不再害怕被他欺負,不再在他面前畏畏縮縮。

楚燕表情頓了一瞬,故意裝傻:“哪天?”

路望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故意不告訴我嗎?”

“我怎麽會故意不告訴你呢……你是說上次路彌回來那次嗎?那跟你沒什麽關系的呀,是你爸爸有事找他。”以往路望都不會多管這種,楚燕隐隐覺得今天路望脾氣比以前大了許多,也不只是今天,這段時間都是,跟他打個電話他都不願意接,說不上幾句話就要被他挂掉。

似乎路望也有什麽事情瞞着她。

路望定定地看着楚燕,“什麽事?因為錢還是因為別的?不然你為什麽老問我路彌的事情?”

楚燕向來順着路望,被這麽問多了差點就把事情告訴他了,可她還是不想讓路望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連忙把話頭抛了回去:“是不是路彌跟你亂說什麽了?他這人你別看他平時不愛說話,其實背地裏指不定想着怎麽搞事,他肯定就是想要路家的錢!”

“路家的錢不是本來就是他的嗎?”路望進路家的時候已經懂事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路冀的身份,也清楚地知道初見他們的時候那個懵懂的小男孩才是路家原本的兒子。

但楚燕告訴他們,路家只會是他們的。

楚燕愣了一瞬,還沒來得急說什麽,路望就翻了翻她的包,從她包裏翻出來幾張卡,一股腦塞進自己口袋。

“你拿我的卡幹什麽?”楚燕更加愣神,覺得小兒子似乎變了個人一樣。

路望理都沒再理她。

拿了楚燕的錢,他現在還來得及去環山路比一場。

最近那裏每晚都有比賽。

路望速度快,楚燕根本攔不住他,等她追上去,路望已經跑了,倒是她在門口碰上了路冀。

路冀被路望撞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喊了楚燕一聲:“媽。”

“你弟弟最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楚燕依然擔心路望。

路冀溫和地說:“他已經二十多歲了,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他一直都很聰明。”

被路冀這麽一寬慰,楚燕心中有所緩和,只是那幾張卡裏的錢都是她留下來準備買包的,不知道路望要拿去做什麽。

難不成是路南德連生活費都沒給路望?

楚燕感覺自己抓到了重點,瞬間抓着一直在公司忙許久沒回家的路冀的胳膊:“你爸最近忙什麽呢?”

路冀笑着從她手中抽出胳膊。

路冀性格沉穩,也自幼獨立,楚燕跟他的關系不如和路望那麽親密,也已經習慣了被路冀這麽對待。

她有什麽事也只會和路望說,不敢和路冀講。

“有個大項目,很忙,最近公司的業務都落到了我身上,都忙得沒法回家陪您。”路冀給楚燕倒了杯水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楚燕立馬被安撫到了,揉了揉額頭,“也就你知道孝順我。”

路冀溫和地笑了笑,“阿望就是性子外向了點。”他說着頓了頓:“媽,我剛和小玥通過電話,小玥家裏催我倆訂婚了。”

小玥叫紀玥,紀家和路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兩人兩年前通過相親認識,楚燕對紀玥滿意得很,只是紀玥一直覺得自己年紀尚小不願意把婚事定下來,紀玥家裏也一直順着她的想法來,搞得楚燕沒法再提讓兩人先把事情定下來的事。

現在聽見紀玥家裏也催婚了,楚燕自然是高興得不行,立馬把路望的事情抛在了腦後,“那不是很好嗎?我得找個時間和她父母聊聊。”

路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怎麽了這副表情?這不是好事嗎?你不是也很喜歡她嗎?”見路冀這副表情,楚燕又有些擔憂。

路冀搖頭,“我當然喜歡她想和她結婚,但是她家裏要求高,您也知道家裏最近手頭比較緊。”

“要求高能高到哪裏去?我們路家又不是拿不出那點錢來。”紀家沒有兒子,路冀只要娶了紀玥,以後必然是會接手紀家的,就算彩禮要得多,楚燕也出得心甘情願。

聽到這話,路冀搖搖頭:“只是怕爸不同意。”

“你爸那邊我去說,你是他大兒子,你的婚姻大事他能不上點心嗎?”

楚燕說着就去給路南德打電話去了,哪怕路南德現在不舍得給她零花錢,總得給大兒子出彩禮錢吧?

這事兒對路家也有好處,兩家只要聯姻了,到時候紀家也能多照顧路家的生意,等兩個公司都到了路冀手裏,路家不得直接往上幾個層次?她就能更安心做她的富太太了。

等楚燕背對着自己,路冀才斂了臉上的苦笑,喝了口水。

路南德都快把公司做空了,他原本想路家遲早會落到自己手上,路南德沒那個本事好好經營公司,平時又愛一言堂,不聽勸,可路南德都這個年紀了依然不願意讓權,如今公司出了那麽多漏洞,公司的業務也越來越難,似乎受到了什麽阻撓,這些事情都是他在處理,路南德一門心思撲在他那個據說能賺幾個億的大項目上,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路南德接手公司這麽多年,全靠着公司原本的根基,如今根基都快沒了。

路冀也不想要一個爛攤子。

他知道路南德之前幹的那點破事,不知道把路彌賣給了什麽人,才把公司救了回來。

他也隐隐聽說那人是沈家的,路南德自然碰不上沈家最上面那位,只是前段時間,他聽人講起沈家有個愛玩小男生的老男人被關進了牢裏,這事兒被瞞得很死,告訴他的人也不準他往外說。

路冀不知道這跟路彌有沒有什麽關系,他并不關心路彌死活,只是心裏不安。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是決定替自己另謀出路。

楚燕顯然跟路南德談得并不順心。

不過路冀知道,楚燕總有辦法能哄得路南德心甘情願。

不然她也沒法進這個門。

他沒在家裏多待,沒等楚燕打完電話就借口有公事離開了家中,也沒去公司,而是去了外面的一間小公寓。

敲了幾下門,就有個女生出來給他開了門,女生高高興興撲進他懷裏。

路冀心情也好了許多。

只是他沒注意到,有人在遠處拍下了他倆在公寓門口親密的畫面。

-

在陳生的推銷下,路彌吃了桌上快一半的甜品,他近來胃口雖然被養大了,但甜品又膩又容易飽肚子,很快就吃不下什麽,只是陳生實在太熱情,路彌不好意思拒絕他,也知道他大概是因為路望的事情有所愧疚,一個壽星一直待在他身邊,怎麽也不肯走。

最後還是周風看不下去,搬出沈談,陳生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忙着去應付那些要來跟他寒暄的富二代去了。

這些人早就蠢蠢欲動,但他們一個個都是有眼力見的,認得一旁的周風,知道周風是誰,自然不敢随意過去叨擾。

再加上方才見到那一出鬧劇,雖然不知道那是誰,又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被人從陳家別墅趕出去,身份遲早被扒出來,能當許久的笑柄。

至于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生,他們也不敢多議論,早就知道那是沈談帶來的人。

是沈談的愛人。

他們只能在心裏感嘆。

到底是沈談。

男生長得這麽漂亮,看起來又乖乖巧巧,是個被養得很好的少爺。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

唯獨知道剛剛被趕出去的是路望的幾個富二代死死憋着,生怕一會兒被陳生問責。

但也忍不住多看了路彌幾眼。

陳生确實沒誇大其詞。

陳生一走,路彌松了口氣,很想不顧形象地往沙發上倒,吃得太多,收腰的衣服讓腰身變得緊繃,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看向四周,沒見到沈談身影。

一直充當保安的周風冷不丁道:“老板應該上樓了,二樓有房間,那些年紀大的不喜歡大廳,會去房間聊。”

路彌低低哦了聲,下意識朝樓上看。

“您需要上樓嗎?”周風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

路彌剛想搖頭拒絕,他只是看一眼,并不是想見沈談,也并不想打擾沈談。

只是他并不習慣參加這種聚會,對他來說有些無聊。

沒等他開口,周風就立馬道:“您吃多了會困,可以找個房間休息一會兒。”

沈談讓路彌留在一樓,無非是想讓人認認路彌,這樣以後這些人見到路彌,也能對他恭敬幾分。

只是沒想到中間出了路望這個岔子。

現在那群該認人的人也都上了樓,他們也就沒必要留在樓下。

路彌只猶豫了一小會兒,“好。”

他只是想上樓休息一會兒,并不是因為沈談在樓上。

周風意會地笑了下。

路彌耳根微微有些燙,總覺得周風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

二樓比一樓安靜許多,房間也有很多。

房間早就準備好了,為了避免被人打擾,準備的是最裏間。

只是他們剛上樓,就被迫停住了腳步。

路彌擡着頭看向不遠處站在房間門口的沈談。

而沈談的對面站了個穿着長裙的女人。

走廊的燈光很亮,路彌能看清對方的模樣,是那天在新聞上看見的影後方栀子。

被刻意忽略的事情突然又被挖了出來,路彌感覺腳下變得很重。

周風表情未變,腳步也只頓了一瞬就要朝那邊過去。

還沒邁開步伐,衣擺被輕輕拽了下。

他渾身緊繃,生怕被老板看見這一幕,指不定要怎麽扣他獎金,扭頭見路彌神色冷靜,他還是忍不住道:“老板并不認識她。”

他不知道路彌看見了新聞的事情,那條新聞撤得很及時,只是方栀子是陳家旗下的藝人,今天來這裏也是無可厚非。

上回已經讓人把話帶到,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方栀子還會出現在沈談面前。

路彌低低嗯了聲,“他們好像有話要說。”

依然遲遲沒有要往前的跡象。

周風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路彌肯定是誤會了什麽,但老板吩咐今天他得對路彌寸步不離,路彌說什麽他就得做什麽。

他也沒談過戀愛,在這方面經驗欠缺,不敢多說什麽,只能陪着路彌一塊兒站在這兒靜靜看着,心中祈禱老板趕緊注意到他們這邊。

向來能力出色的周總助開始頭疼。

沈談站在門口沒什麽表情地垂着眼,似乎感覺到什麽,他朝着樓梯口的方向看過去。

面色終于緩和了些。

“上次新聞的事情是我的團隊做得不對,我替他們向你道歉。”方栀子态度謙卑,說着說着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靠得離沈談更近了點。

只是沈談久久沒有什麽動靜,她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卻聽見沈談突然說了一句:“過來。”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擡起頭,才發現沈談并沒有看着自己。

這話自然也不是跟她講的。

她調整好表情,順着沈談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沈談的私人助理周風,也看見了周風身邊的男生。

男生面容漂亮,不輸于娛樂圈裏的男明星,看起來就是個被養得很好的小少爺。

而沈談那句過來似乎正是對着男生所說。

方栀子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她從來到這裏後就一直待在樓上,根本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麽。

但她依然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關系的不一般。

她見過沈談多次,雖然都是在一些會議上,但沈談向來對人淡漠,鮮少用這種親密又溫和的語氣。

方栀子忍不住攥緊了手。

周風大氣不敢出,現在這場面還不如讓他待在公司加班。

路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乖乖朝着沈談走了過去。

剛走到沈談身邊,他就被沈談牽住了手。

他愣了下,下意識擡頭看了方栀子一眼,又立馬低下頭去,任由沈談這麽牽着自己,沒有說話。

倒是沈談彎下腰來湊到他耳邊:“怎麽上來了?因為我不在樓下?”

路彌抿了抿唇搖頭。

沈談垂着眼看了他一會兒,把他的手牽得更緊,似乎在彰顯着兩人的親密。

好一會兒他才擡頭重新看向至今還沒有離開的方栀子,“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的助理談。”

語氣又恢複了淡漠。

周風非常懂事地向方栀子微微一笑。

方栀子表情變了變,依然不願意放棄地看向沈談,“我是有話想對你說。”

然而沈談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牽着路彌的手朝着走廊的盡頭走過去。

等兩人走遠了,周風才板起臉:“方小姐,您認為老板會不知道事情是誰做的嗎?”

方栀子原本還在望着沈談離去的方向,聽見這話面色有些慌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老板沒有禁止您出現在公衆視野是念在陳家的份上。”周風有些可惜地看着方栀子。

方栀子演技很好,只可惜一開始她出道的時候就選錯了路,選擇了一道捷徑。

如今她不想再受人牽制,便把沈談當成了目标。

可惜選錯了就是選錯了,一步錯步步錯。

尤其是今天她還犯了個大錯。

聽出周風的言外之意,方栀子驚慌起來,“不行!我和陳家有合約在身!”

她原本以為找沈談是一條好路,這麽多年沈談身邊都沒出現過什麽人,她以為自己有機會。

可是看見沈談看着那個小少爺的模樣,她知道自己斷然沒有一點機會,也知道自己徹底做錯了。

周風微微一笑,“要解約方式有很多,不過您選了最差的一種,您不應該來這裏。”

“她說有話跟你說。”走廊的另一邊,路彌試圖掙開沈談的手,低聲道,語氣依然溫軟,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倔強。

沈談嗯了聲,“要不要回去聽聽她說什麽?”

路彌腳步頓了頓,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沈談牽着的手,這回很輕易地就掙脫開,他愣了下,應聲:“好。”

沈談也應了句好,可手上動作卻不像是要回去的樣子,他推開房間的門,沒等路彌反應過來他就抱住路彌的腰,直接單手把人騰空抱起,抱進了房間,一手關上門。

路彌吓得連忙扶住沈談的肩膀,後背抵在了門上沈談也沒把他放下來,他只能被迫圈住沈談脖頸來減輕懸空的不安。

沈談把臉貼到路彌頸側,嘴唇貼着他的耳垂問,“吃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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