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好看嗎？

好看嗎？

病房裏路南德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因為沒有錢連單人病房都已經住不起，他只能住在最便宜的三人間，哪怕剛消過毒病房裏依然有異味。

他還不能從床上爬起來, 只能躺在那裏艱難地把手機壓在耳朵底下。

等待着那頭路彌的回複。

路氏的錢包括他自己的錢都拿去償還賠償，公司所有正在進行的項目一個個被迫停止, 哪怕路冀再有本事也沒辦法力挽狂瀾。

上一次暈倒過後路南德身體狀況還算良好，但路冀給他帶來了噩耗, 告訴他公司要宣布破産了。

路氏是路南德的心血, 他半輩子的心血！

聽見這個消息路南德終于再也撐不住倒下, 再醒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連說話都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而路冀不知所蹤。

他從助理口中得知公司股東早就跑了, 路冀也把手底下的股份變賣了。

助理和他說完這些之後聞到他因為不受控制而尿出來的味道皺起了眉，找了個借口直接跑了, 再也沒回來過。

路南德早就想給路彌打電話，但是他沒辦法自己行動，而楚燕每天來給他送過一日三餐之後就不見了人影, 問她她就說去找以前的朋友看看有沒有人能接濟家裏。

路南德根本不信她的話。

自從和楚燕在一起, 楚燕就十指不沾陽春水，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是問她要錢，能幫上什麽？

然而不等他說什麽，楚燕就忙不疊走了, 連話都不願意和他多說幾句。

明明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說好的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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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南德氣得不行, 拼命努力, 終于能夠夠到床頭的手機, 撥通了路彌的電話。

如今只有路彌才是他的希望！

“幫你什麽忙？”路彌并沒有直接挂斷電話。

路南德立馬激動起來, “公司，公司！要破産了！現在只有你能救, 救公司。”

“我要怎麽救？”路彌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基地房間的裝修完全按照家裏的房間，地上全都鋪了地毯。

路彌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什麽，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了沈談。

路彌：[起床了OvO]

而手機裏路南德的呼吸聲非常粗重，像是連說話都要了他的命一樣。

路彌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路南德回複，直接問他：“要把我賣了嗎？”

路南德終于喘上了這口氣，“什，什麽？”

“像之前一樣把我賣了。”路彌語氣平靜，提起這件事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如果不是路南德，他大概也沒有機會遇到沈談。

“我，那是你媽媽留下來的公司，你，你不能見死不救……”

路南德聲音跟埋在鼓風機裏一樣，路彌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他在說什麽。

抓着手機的手陡然收緊了，“它現在姓路。”

聽起來多少有些可笑。

只有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想起他，想起那是他母親留下的公司。

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就會答應路南德了，不管用什麽方式救公司，就像之前答應路南德去所謂的聯姻一樣。

因為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但現在不是了。

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念想。

哪怕路氏成了廢墟，他都不會再管。

只是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遺物……心底多少會有些難過。

沒想到路彌會這麽說，路南德瞪大了眼睛：“你，你也姓路！我養你這麽大！你，你給我去找沈談，讓他，讓他……”

沒等他把話說完，路彌進了浴室，直接挂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那頭的盲音，路南德拼命張着嘴呼吸，好久才緩上氣。

路彌現在翅膀硬了！

但沈談不還是把錢放在第一位！遲早他會被沈談抛棄！

路南德狠狠摔掉了手機。

楚燕進門的時候被吓了一跳，另外兩床的家屬也看向路南德這邊，最後把視線聚集在穿得光鮮亮麗的楚燕身上，那眼神裏帶着明顯的鄙夷。

楚燕頓覺丢臉，很想扭頭就跑，但看見躺在床上的路南德的時候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路南德癱瘓後她就找過路冀，偏偏路冀跟失蹤了一樣！

明明說好等路南德把公司大權交出來後他把公司賣了錢跟她對半分！

偏偏她就這麽聯系不上路冀了！

楚燕并不是蠢，當然明白過來大兒子居然丢下自己跑了，這是她一手養大的兒子……

而看着病床上連動都不能動的路南德，楚燕終于明白現在就剩下她和路南德相依為命了。

當年路南德和她談戀愛生子的時候她才上大學，她還未婚先孕生下了路冀。

就在路冀才剛一歲的時候路南德說他要結婚了，楚燕是真心愛路南德，和他鬧得不可開交，但路南德再三保證他只是逢場作戲，那個女人身體不好又有錢，等她去世後他就能得到大筆遺産。

楚燕依然不聽，還是楚父把她勸了下來，把她關進了房間不準她去鬧事，而那時候她已經懷了路望。

路南德婚後一年就有了新的孩子，但楚燕已經不會再跟他吵了。

路南德每次來看她和孩子都會帶許多東西，會給她轉錢，路南德兌現了承諾。

楚燕調整好表情撿起被路南德摔在地上的手機，“怎麽了發這麽大火？這是今天的早餐。”

路南德喉嚨裏發出難聽的嗬嗬聲，看向那兩個食之無味的包子，一把把包子甩在了地上，“天天吃，吃這些！”

楚燕震驚了片刻。

這麽多年她哪裏伺候過路南德，受過這種氣……

“家裏沒錢了，只能買得起這些。”楚燕直接哭了。

路南德現在看到她這樣就來氣，“你的包你的衣服呢！不是能賣，賣錢嗎？”

楚燕臉色一變，“那怎麽能賣！那要留着我們以後過日子用！”

“有什麽比救公司更重要的？你，你不是說去找人幫忙了？找到了嗎？”

聞言楚燕拽緊了自己的衣服。

提起這個就她就覺得沒臉見人。

這段時間她天天四處求人，可那些人根本不願意見她，好不容易願意見她，表面對她溫溫柔柔，可眼神卻鄙夷。

她都能四處聽到別人說她是被兒子承認的小三上位，如今路家落敗，多半是糟了報應。

要不是她想幫一幫路南德，她也不可能再去自讨沒趣。

她搖了搖頭，路南德嗬嗬兩聲，“滾！沒用的東西！”

楚燕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向來寵她愛她的路南德居然對她說這種話，她再也受不了，哭着跑了。

等她跑了，路南德才掙紮着從床上起來，不管不顧醫生護士阻撓回了家。

楚燕那些包首飾衣服全是他花錢買的！憑什麽不能賣！

他費勁力氣花了錢找人上門把那些東西全給賣了，賣到的錢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連忙把錢給銀行還了過去。

然而遠遠不夠……

他看了看自己住的房子……

路彌收到沈談回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教練正在和他們講晚上訓練賽的事項，雖然離新賽季還有一段時間，但教練認為只有實戰才能讓他們更快速地适應真正的電競比賽，于是憑借着自己的人脈和豪門戰隊響當當的名頭給他們約了幾場訓練賽。

而晚上的訓練賽約的是這賽季沒能打進季中賽的表情包戰隊。

“表情包戰隊在前幾個賽季勢頭也很猛，你們不能掉以輕心。”教練講完對方的戰術，最後叮囑他們。

水木隐隐覺得這個表情包戰隊十分耳熟，似乎在哪裏碰到過。

而表情包戰隊基地，收到消息的衆人聽說今晚的訓練室是個連賽場都沒上過花錢砸的戰隊，露出了不屑。

他們的打野黑角滿臉不耐煩：“我晚上還要直播。”

邊路：“就是啊，我還約了人組排呢，平白拿我們當經驗啊。”

表情包戰隊的教練皺着眉：“你們是忘了自己連季中賽都沒進去這件事了嗎？”他跟NB戰隊的教練以前打過交道，不然也不會同意訓練賽，雖然他心底也對這種連正式官宣都沒有的豪門戰隊不抱什麽期望，但說還是要說的。

幾個人連忙敷衍地應付了聲。

黑角問：“能不能開直播？”

“随你。”教練并沒有當回事。

反正他們不可能輸給毫無經驗的戰隊。

教練離開後路彌才去看手機。

沈談：[什麽意思？]

怕被人看見，路彌沒參與水木他們關于晚上吃什麽的讨論話題，拿着手機率先回了訓練室。

沈談這句話的上面是路彌發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路彌的腳踩在地毯上，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張照片，但因為燈光的襯托，和他本身就白的皮膚，看起來居然有些誘惑的意思。

尤其是他的腳趾蜷縮了起來。

路彌耳根發燙地問：[好看嗎？]

他感覺自己有點兒壞，明明知道沈談目前在出差回不來還故意發這種照片，故意問他。

但又有點兒忍不住。

沈談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發了語音問他：“是不是故意的？”

路彌回了個嗯，都不太好意思再去看自己發的那張照片了。

沈談：“我剛開完會出來就看到這種照片……”

沈談沒什麽表情地點開那張照片的大圖，眼底情緒流動着，許久勾了勾唇角，“我今晚的機票回來。”

路彌最近變開朗了許多，也變壞了許多，完全不怕他了，甚至還敢故意發這種照片勾引他。

也就仗着自己顧及他要訓練不舍得動他。

但總有辦法治他。

路彌的聊天框果然變成了一直正在輸入中，許久才發過來一句：[我這幾天有訓練賽……可忙了]

路彌也不是不想。

但他總覺得沈談那語氣裏帶着點威脅。

沈談：“我又沒說會幹什麽，你怎麽這麽緊張？”

沈談笑了聲，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文件。

助理只能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就是沒想過老板這種人居然能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上回把人帶去分公司就已經讓他足夠驚訝了。

但現在跟着老板久了，甚至經歷了那種現場抓人的事情，他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了。

說起現場抓人，助理想起那天在酒店帶走的那個男人……他倒是不太清楚對方幹了什麽事兒，只知道對方現在工作沒了，也沒單位敢要他，他大概也不敢再出現了。

老板的手段太過吓人了。

原來周總助以前幹的都是這些活兒。

路彌剛想回點什麽，水木他們進來了。

見路彌滿臉通紅，水木連忙關切地問：“你是不是發燒了？臉怎麽這麽紅？”

路彌連忙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用手背貼了貼臉，“有點熱。”

“熱嗎？室外溫度快零下了。”只玩邊路說着想起了什麽，“我妹妹說給你織了條圍巾，問你要不要。”

只玩邊路一邊說一邊嫉妒地咬牙。

紀瑤長這麽大還沒給他織過什麽東西。

路彌愣了下，點頭，“替我謝謝她。”

紀瑤之前就跟他說過把他當偶像當哥哥，不然路彌也不會接受紀瑤的東西。

甜甜圈看了眼暖氣溫度，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熱？我看是有人的內心熱吧？”

路彌：“……”

路彌依然嘴硬：“熱。”

甜甜圈啧啧兩聲，“異地戀不好受吧？我上大學那會兒也談過異地戀，沒多久對方就說受不了了，給我甩了。”

“你還上過大學？”水木十分驚訝。

“怎麽，我看起來不像是知識分子嗎小水母？”

路彌來了點興趣，水木嗆聲：“異地戀也沒什麽不好，天天見才厭煩，靠，我女神怎麽也有心儀對象？”

只玩邊路幽幽看向他：“你女神不是退圈了嗎？”

“新女神。”水木一頓鬼哭狼嚎，路彌率先戴上了耳機。

水木也不在意，依然向他們訴苦。

他的新晉女神如今也已經三十歲了，前兩日上了一檔綜藝被問及是否有喜歡的人，沒想到女神居然很大方地承認上學時候談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愛，只不過兩人家境不同，對方早早就離開了學校，她還說對方十分優秀，讓她至今難以釋懷，前兩年他們還碰到過，對方還是單身，也還喜歡她，但她還是拒絕了。

當代網友是顯微鏡，速度也很快，很快就通過她的只言片語和她的學校扒出來一個人。

水木翻着廣場一臉痛苦，看見那張校園牆照片的時候又咦了聲，“這人怎麽長得這麽眼熟……靠！迷路！你看看這像不像你家那位？”

水木看了眼對方的名字：沈談。

要是他沒記錯，路彌對象也叫沈談。

水木突然不敢吱聲了。

而路彌已經看見了他手機上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沈談沒錯。

網友并不是空穴來風，只是根據水木女神的描述只找出來沈談這麽個人，長得帥，成績優異，家庭不普通……

沈談這個名字很多人都耳熟。

然而沒一會兒，沒等微博熱度上去，這條微博就被删了。

似乎有點兒欲蓋彌彰了。

路彌抿了抿唇，“不是他。”

沈談說過他沒談過戀愛。

話雖這麽說，但沈談這個年紀哪怕談過戀愛曾經有過喜歡的人都很正常。

只是他不希望沈談騙了自己。

路彌把注意力放在了游戲上。

見他不再說話，水木看向其他人，見其他人一副責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水木恨不得打爛自己這張嘴。

網友很多時候都是亂說，又沒有實證，他這嘴怎麽就這麽快呢？

因為這事兒，到了晚上訓練賽，水木都沒怎麽敢說話，當然也有太緊張的原因在。

畢竟是他們第一次正式面對專業的電競選手，和之前打內部賽的時候并不一樣。

“第一把你們先玩你們想玩的英雄試探一下對面。”教練站在路彌身後，提議道：“路彌可以拿不太熟練的英雄。”

他剛說完看見路彌鎖了個一直以來0出場率的弱勢打野。

教練沉默了一會兒：“……我只是讓你拿不太熟練的沒讓你拿上不了場的。”

“可以上場。”路彌沒怎麽猶豫回答。

聽起來很有自信。

教練無話可說了。

總覺得路彌的性子和沈談大老板多少有些相似。

而另一邊黑角的彈幕在看見對面id露出來的時候刷得飛快。

[不是說訓練賽嗎？對面這不是NB隊嗎？]

路彌他們這麽久沒直播突然出現在訓練賽現場，自然引起了不少議論。

黑角雖然不屑于關注平臺內部賽但對NB隊多少有些耳聞，尤其是迷路這個id。

他至今都記得自己輸給對方的屈辱。

看見迷路的英雄黑角笑了聲，“他們隊這是教練都沒有嗎？選了這麽個廢物打野。”

然而他說什麽彈幕也沒什麽人理他。

因為一大批路彌他們的粉絲聞訊湧進了直播間。

[真是訓練賽嗎！！我寶寶去打職業了嗎！]

[難怪最近都沒直播了]

[就是訓練賽吧，比賽專用房間哎]

[甜甜圈也在啊，我還以為他真退役了呢]

[我記得黑角和迷路撞過一次車吧？]

[現在什麽主播都來打職業了嗎]

看見這條彈幕，黑角冷笑了聲，“就是啊，職業比賽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打的……”

他話音落下，迷路操控着打野搶走了他的第一個Buff。

居然在第一輪就直接進野區了，還是用的這種向來是墊底的英雄。

黑角臉上挂不住，“運氣而已，這種野路子打法……”

就連NB這邊教練都覺得路彌這種打法屬于野路子打法，拿這麽弱勢的英雄前期就進野，一個打不好就是送死。

然而似乎是他多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局路彌打得十分兇狠，不管是進野還是蹲人，把一個弱勢英雄玩出了強勢的氣勢，有些傷害确實技術能補。

教練突然對未來的冠軍充滿了希望。

在路彌把對面的中路再一次抓死，而蹭到協助擊殺的水木有些瑟瑟發抖，總覺得路彌的打法帶着殺氣，似乎想把他也給殺了。

然而他轉頭一看，路彌依然頂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看起來沒有一點殺傷力。

在看見隊友幾次三番被蹲死的時候，黑角擰着眉：“你怎麽一直死？”

中路脾氣也上來了，他們一開始都沒準備認真打，然而等想認真打的時候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不是表情包戰隊這麽菜嗎]

[難怪沒進季後賽]

“操！”黑角剛罵了句，教練就在身後提醒他了。

然而不管他怎麽罵，這局游戲NB贏得可以說是非常輕松。

尤其是路彌打出了很好的成績。

NB的教練摸了摸鼻子，“今天心情不好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路彌打得這麽兇殘。

路彌抿了抿唇一臉疑惑：“什麽？沒有。”

教練咳了聲，一旁的水木縮了縮鼻子，給路彌遞了杯子。

第二局游戲的黑角他們明顯認真了許多，連陣容方面都十分針對路彌。

把路彌之前玩過的強勢打野英雄辦了兩個。

教練一看這辦位樂了。

路彌默默地選了個經常上辦位但今天被放出來的打野。

黑角一看又罵了句操，“你們說要辦的！現在他拿這種打野出來！”

中路：“你自己不也是打野？打不過你不找找自己的問題？”

黑角臉色瞬間變得很差。

[別急眼啊]

[所以迷路他們的戰隊還沒官宣？]

[聽說迷路長得很醜是真的嗎？你們還喊得下去寶寶嗎？]

看着滿屏幕和NB隊相關的話題，黑角踹了下主機，直接關掉了直播。

然而第二把就算他們前期拿到優勢，後期NB隊起來後他們居然沒辦法再進行壓制。

尤其是迷路，打得依舊非常兇殘，把他們的脆皮射手壓得根本沒辦法再打團。

贏下第二把游戲之後路彌看向教練：“還要打第三把嗎？”

訓練賽并沒有三局兩勝的規定，教練剛想說要，就收到了表情包戰隊教練的消息：[我們臨時有事，剩下的一局就先不打了]

收到消息沒一會兒，原本房間裏的表情包戰隊幾人直接消失了。

路彌眨了眨眼松開鼠标和鍵盤，揉了揉因為高強度高速操作而酸脹的手腕，“我先回房間了。”

教練還想說什麽，看見水木拼命對自己做求饒的姿勢，突然明白了什麽，立馬放行了。

而路彌回到房間關上門，給沈談發了條消息：[幾點的機票？我訓練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