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退婚流龍傲天23

第023章 退婚流龍傲天23

“師兄,外面好像是你前未婚夫哦。”許呦呦壓低了聲音。

她有些替紀姜擔心，畢竟她經常關注玄學院的論壇，很清楚紀姜和葉問塵關系應該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僵。

只是現在聽葉問塵的語氣,許呦呦又覺得情況不是很妙。

冷冰冰的，好像很不友好啊……

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麽，許呦呦當然都是無條件站她師兄。

紀姜沒有回答,許呦呦又問，“怎麽辦？趕出去還是讓他進來？”

趕出去還是請進來。

辰星閣現在,只怕沒有人能抵擋得住葉問塵吧。

一陣咳嗽聲響起,紀無明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呦呦,去把他趕出去,這種時候來辰星閣，想都想得到他想做什麽,我絕不允許他觊觎辰星閣的東西。”

紀姜倒不覺得葉問塵是想對辰星閣做些什麽,葉問塵前期心裏只有報仇,後期就是個修煉狂魔,權力對他來說并沒有用。

紀姜回過身去扶紀無明，“父親，你怎麽來了？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着,前面有我。”

“那葉問塵來了，當初退婚時鬧得很不愉快。”紀無明嘆了口氣，“你可不能讓他進來。”

紀姜淡淡笑了笑，示意許呦呦來扶紀無明,“父親你先回去養傷，我知道怎麽處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紀無明道，“把他先趕出去。”

紀姜不想紀無明念着這事道，“我這就去把他趕走。”

“你不準去，讓其他人去。”紀無明又咳嗽起來，面容痛苦，“讓其他人去。”

“好，我讓其他人。”紀姜走近紀無明，“我現在送你回去休息。”

紀無明勉強點了點頭。

他握着紀姜的手，看了紀姜好一陣才說，“芽芽，長得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紀姜笑了一下，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的。

“芽芽，把床頭櫃的抽屜拉開。”紀無明又說。

紀姜聽話地打開抽屜，裏面放着一個相冊。

這讓紀姜愣在原地。

顯然，這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上面的人是紀無明，還有這串數據和消失的母親。

可是讓紀姜感到震驚的是，這串數據小時候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也的确和照片上的母親長得很像。

紀姜微微一怔，其實一開始他也疑惑過，為什麽進入這個世界之後這張臉會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快穿局給出的解釋是bug之後那段數據消失，新的數據是以紀姜本人為藍本刻畫的，所以自然也是紀姜本人的臉。

所以現在……

“芽芽。”紀無明把相框接過去，平靜地說，“因為你身體不好，你在禁地十多年沒出來，我跟你的交流也不算多，其實沒有太多資格管你的事。”

紀姜腦子還有些亂，聞言只道，“父親不用放在心上。”

紀無明搖了搖頭笑了笑，“你母親離開之前也告訴我，孩子不能管得太嚴了容易傷感情……可是葉問塵這個人，我還是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了。”

“你們在玄學院就是一個宿舍的，我一直擔心他對你下手，我看得出來，他這個人偏執陰沉、心底充滿了仇恨，他不适合你……”

……

葉問塵站在辰星閣的大門前，一雙眼沒什麽情緒地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

所有人都拿着武器警惕地看着他，怕他動手。

他才不會動手，他要見到紀姜，然後問清楚……

可是問清楚什麽呢？

他和紀姜也就是前未婚夫夫，現在說好聽點還能叫朋友，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室友，紀姜應該很不喜歡他，只是因為人善良所以才給他藥……

葉問塵又握緊了手中的瓷瓶。

不管怎麽說，他都要見到紀姜，他一定要見到紀姜。

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他見到紀姜。

他已經有整整兩天兩夜沒有見到紀姜了，他特別想他。

所以就算傷沒好，他依舊要來找到紀姜。

如果紀姜願意可憐他一下就好了……

紀姜。

他的芽芽妹妹。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名字。

葉問塵一動不動地看着門，想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他和父母剛到首都，梳着兩個辮子的小女孩穿着草綠色的裙子，跟在紀無明身後好奇地看着從車上下來的哥哥。

紀無明輕輕地拉了一下小女孩叫道，“芽芽，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見問塵哥哥嗎？過來和問塵哥哥打個招呼。”

葉問塵雖然心底不太想帶小孩，可面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很招人喜歡，便也露出禮貌溫柔的笑容來，“芽芽妹妹。”

小紀姜往紀無明身後躲了躲，露出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葉問塵，聲音很輕，“問塵哥哥，為什麽比我高那麽多？”

“因為他年紀也比你大。”一旁的紀無明哈哈笑起來。

“問塵很有耐心哦。”葉媽媽聲音很溫柔，“問塵帶着芽芽妹妹玩吧。”

葉問塵便踏出一步，站在小紀姜面前，他蹲下來微微擡頭看着小紀姜，“要我陪你玩嗎？”

“要！”小紀姜回答的速度很快，生怕這個哥哥不願意陪他玩了，他聲音很清脆，“問塵哥哥，你陪芽芽玩！”

在葉問塵聽來小姑娘的聲音甜甜的，和葉家那些糟心的小孩完全不同，葉問塵眉眼更溫柔了，他去握小紀姜的手，“那麽，你想玩什麽？”

“我也不知道。”小紀姜又苦惱起來，“我平時都是在禁地和那些小動物玩的。”

葉問塵想了想說，“那我帶你一起畫畫吧。”

“畫畫？”小紀姜擡頭看着葉問塵，眼底帶着崇拜，“問塵哥哥還會畫畫嗎？芽芽不會。”

“嗯。”葉問塵摸了摸小紀姜的腦袋，“為什麽叫芽芽？”

“因為這個名字是母親給我起的，她希望我像初生的嫩芽一樣茁壯生長！”紀姜說到這裏蹙着眉，“但我一直沒有見過母親……父親說母親回家了，不會再來了。”

葉問塵聽說過一點紀姜母親的事情，他心底對面前的小姑娘充滿了憐惜，只輕聲說，“我知道了。”

“那麽問塵哥哥呢？要教我畫什麽？”小紀姜又仰起臉來問。

“教你畫符怎麽樣？”葉問塵問，“你身體不好，不容易聚靈力，但我們可以學其他的。”

“好！”紀姜眼睛亮起來。

紀無明是不讓他學這些的，怕他出事，但瞞住紀無明，他可以和新來的小哥哥學。

他本以為他已經忘得幹幹淨淨，此刻才發現，他記得很清楚。

連小紀姜那雙靈動的雙眸閃動的速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紀姜，其實一直沒變過。

變的人，一直都是他，從頭到尾都是他。

緊閉的門打開了。

葉問塵一下子看過去，來人是許呦呦，不是紀姜。

許呦呦揚着眉，“喂，你回去吧，師兄沒時間見你！”

意料之中。

葉問塵垂下眼看着手中的瓷瓶，又看向許呦呦，“我要見紀姜。”

“哎呀你這人怎麽好像聽不懂一樣？”許呦呦不爽，“師兄才不會出來見你，你回去！”

葉問塵只當沒聽見這樣的話，他只重複，“我要見紀姜。”

許呦呦：“……”

“見不到紀姜，我不會走。”葉問塵平靜道，“我一定要見到他。”

許呦呦有些好奇葉問塵和紀姜到底什麽情況，不過她抑制着自己的好奇心，點了點頭，“那你等着吧，反正師兄不會來的。”

那扇門又關上了。

葉問塵喉頭有些腥甜，他明白是自己受的傷還沒好，現在這個境界去報仇太勉強了，但他不想多等了。

他想報完仇，然後認認真真地追求紀姜，紀姜肯定還不喜歡他，所以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怎麽樣都可以，他想和紀姜在一起。

紀姜……

許呦呦回到前廳，紀姜有些心不在焉地擺弄着手機，他問，“葉問塵走了嗎？”

許呦呦搖了搖頭，“他說見不到你就不走。”

紀姜沉默。

他或許确實該和葉問塵談談，快穿局也還沒有回消息給他，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快穿局的效率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低了？

“師兄？”許呦呦輕聲叫道，“需要讓人把他趕出去嗎？”

紀姜搖了搖頭，“先別管吧，等他……等他等煩了自然就走了。”

不過紀姜又有些猶豫，他腦子裏冒出兩個小人開始争執。

白衣服小人問：“你是不是有點過分？葉問塵對你還是挺好的，只是告白而已……”

黑衣服小人怒吼：“什麽叫只是告白而已？這關系到你的評分！你過五關斬六将卷到快穿局難道就是為了拿個低等評分嗎？”

白衣小人小聲：“可是葉問塵真的對你很好啊，從來沒有人對你這樣好過……”

黑衣服小人只冷笑：“你能接受和龍傲天談戀愛嗎？你喜歡他嗎？如果不喜歡就不要給他希望。”

白衣服小人：“還是可以做朋友嘛……”

黑衣服小人按下白衣服小人的腦袋，不屑道，“你忘記自己的任務了？你可是龍傲天的死對頭，不是朋友！而且你願意做朋友，葉問塵願意和你做朋友嗎？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把你當老婆。”

白衣服小人無話可說。

紀姜垂下眸，靈力繞着手指轉了一圈，起身往裏屋走去。

他不再去想山門外的葉問塵，而是思考着如今紀無明受傷，大長老也走火入魔一般甚至于命在旦夕。

許呦呦說葉家那邊出了很大的問題，如今四處找人支援，他該怎麽讓辰星閣在現在這樣的局面裏明哲保身。

沈越重說有事可以找他。

紀姜從來沒想過要找沈越重的幫忙，本來他只是把沈越重當普通朋友，如今沈越重對他的感情不太純粹，他更不可能去找沈越重了。

“呦呦。”

“呦呦師姐去找閣主了。”少年連忙跟上來，“師兄有事吩咐嗎？”

紀姜轉頭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少年，有些好奇，“我似乎沒在辰星閣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少年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來了有大半年了，之前一直待在山門外，師兄沒見過我也正常。”

這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很機靈的模樣，就是看起來……比紀姜高。

紀姜問，“你叫什麽名字？未成年？”

“我叫杜子祺。”少年傻笑了一聲，“師兄，我已經二十了。”

紀姜：“……”竟然比他還大一點，已經不是未成年的少年了，只是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讓他看錯了。

紀姜點了點頭，吩咐道，“去告訴他們加固辰星閣的結界，集齊擅長五行八卦和陣法的人來找我。”

杜子祺連忙答應了下去。

紀姜集齊了人給辰星閣布下各種隐藏的陣法，就算不是這次的事情，馬上就有別的事要發生了，辰星閣……能保護一點就是一點吧。

等他忙完已經快天黑了，這才想起來葉問塵的事。

紀姜看了一眼監控，發現葉問塵還在大門外面。

他無語的同時又很清楚葉問塵這個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

……

葉問塵嘆了口氣，明白紀姜心底肯定掙紮，他在門前的石頭上坐下，然後一動不動地看着那扇門，半晌又低下頭來看着自己的手。

他受傷的地方越來越疼了，因為沒有及時處理，現在似乎還有加重的跡象。

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去治好了傷再來，可是要想根治又得花上很多時間，到時候紀姜更不理他了怎麽辦？

他必須要在這裏等到紀姜。

守門人看了葉問塵好幾眼，沒忍住開口，“你還是快走吧，閣裏最近出了事，少閣主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一直在忙，你在這裏守着只會讓他更心煩而已。”

葉問塵一愣，挺直了背詢問，“你們閣裏出了什麽事？”

“你不知道？”守門人有些咋舌。

葉問塵皺了皺眉，他忽然意識到紀姜不是為了躲他才回辰星閣的，而是因為辰星閣出了事，但辰星閣……

葉問塵忽然掏出手機，進了玄學院的論壇，點進了說紀姜退學的那個帖子。

[紀大小姐退學？這瓜保真嗎？]

[百分百保真，我家有人在辰星工作，說是辰星內部出了很大的問題。]

[大長老造反吧……我就說這種手握大權的成員不能是外姓人。]

[所以大小姐的父親……]

[重傷在床。]

[大小姐退學是回家繼承閣主位置去了啊，如果我家現在把家業傳給我，我也立馬退學去。]

亂七八糟的內容塞滿了這棟樓，已經畢業的、還在學院的、渾水摸魚的……各種各樣的人在帖子裏發言。

葉問塵心頭後悔，後悔自己什麽都沒搞清楚就來了，現在紀姜說不定焦頭爛額的根本沒時間搭理他，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要留在這裏，他要留在紀姜身邊，幫助紀姜。

葉問塵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擡頭看着那扇門，他就在這裏等着。

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看見紀姜了，好想紀姜。

他握起手中的瓷瓶，然後微微低頭，嗅了嗅瓶子的香味。

味道已經淡不可聞了，可葉問塵覺得，只有這股味才能勉強讓他維持着自己的心态，他真怕自己闖進去讓紀姜更讨厭他。

已經日落西山了。

有飛鳥飛過，卻沒有絲毫的聲音。

那扇緊閉的門，又被打開了。

葉問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門，看見來人後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是紀姜願意出來了，結果只是辰星閣的人……

“葉問塵？”出來的娃娃臉開口問。

葉問塵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杜子祺，“是我，我不會走的。”

杜子祺：“……我又不是來趕你的，是師兄，說讓你去找他，進來吧。”

葉問塵心頭一松，心底泛起一絲甜味，紀姜……願意見他了。

他跟上杜子祺問，“紀姜還好嗎？”

杜子祺聲音冷冰冰的，“馬上就見到師兄了，好不好你不會自己看嗎？”

葉問塵：“……”他什麽時候得罪過這個人嗎？

杜子祺冷笑一聲，在禁地外面停下，看向葉問塵，“師兄已經很累了，希望你不要過多的煩他。”

葉問塵沒有和杜子祺說什麽。

紀姜住的小樓外空無一人，安靜得只有葉問塵的腳步聲，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往裏走。

房間的門并沒有關，葉問塵看了一眼裏面，只見紀姜趴在桌子上，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葉問塵有些遲疑，他打算等紀姜多休息一會兒。

“站在那兒好看嗎？”紀姜帶着些許疲憊的聲音響起，“進來。”

葉問塵連忙提步進屋。

紀姜擡起頭來，眼底都泛着些許青黑之色，只靜靜地看着葉問塵。

兩天沒見，葉問塵的唇色看起來有些泛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外面待太久了的緣故。

葉問塵在書桌前站定，視線落在紀姜的臉上，眼底是壓抑着的心疼和思念。

他叫道，“芽芽。”

紀姜：“……叫什麽呢，我們有這麽親密嗎？”

這個态度，說明沒有那麽生氣，葉問塵的心又放下一半。

考慮到紀姜沒有接受他，他從善如流，“紀姜。”

紀姜倒了兩杯水放到桌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下。”

葉問塵乖乖坐下，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紀姜，“我留下來幫你。”

紀姜面無表情，“你留下來幫我什麽？”

葉問塵說，“你不是在揪大長老那一派的叛徒嗎？我幫你。”

紀姜神色古怪，“你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葉問塵靜默片刻道，“我想和你談其他的，但你現在應該沒有心情，所以先把這些事情處理好我們再談其他的也行。”

紀姜愣了一下。

他好半晌才說，“我不需要你幫忙。”

“你需要。”葉問塵起身靠近紀姜一步，他定定地看着紀姜，“有我在，你可以适當的休息一會兒，不需要這麽累，你可以把你不想處理的、不适合處理的髒事壞事都交給我。”

紀姜擡眸看着葉問塵。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葉問塵的手撐在桌子上和紀姜對視，“你可以随意地利用我。”

紀姜啞然，“你不用這樣，我讓你進來，也不是為了和你說這個。”

“我知道。”葉問塵平靜道，“你想和我解決掉那件事然後讓我走，但我留在這裏等你見我，替你做事，都是因為我有私心。”

“我想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留在你身邊，也想陪着你，說不定你會因此願意喜歡我一些。”

紀姜手指微屈，搖了搖頭。

葉問塵看出紀姜的拒絕，有些着急，他說，“你未來是辰星閣的閣主，你應該知道，合理地利用一切資源才是你最應該做的，而不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拒絕我這樣的資源。”

紀姜無奈，“你把自己當做資源送到我這裏？”

葉問塵垂下眼皮，看着紀姜握着筆的那只手，白皙修長，看起來格外漂亮，和他的人一樣。

“在你沒有喜歡我之前，你可以把我當你需要的資源，也可以把我當任何……”葉問塵說，“只要讓我幫你。”

紀姜心平氣和，“你對我的感情真的有這麽深嗎？”

葉問塵輕輕地覆蓋上紀姜那只手，紀姜的手帶着溫潤的涼意，像上好的玉。

紀姜手一抖，就要收回去，被葉問塵牢牢握住。

葉問塵看着紀姜的眼睛，“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在意。”

紀姜心口跳了跳，抿了下唇，這個人告白之後似乎就有點放飛自我了，說話直白得不行。

他正想說些什麽，手機振動了起來。

他看見來電名字的時候，遲疑了片刻順利把手抽回來道，“我先接個電話。”

葉問塵也看見了來電人是誰，臉色有些難看。

又是沈越重。

這個人……真的煩透了。

紀姜有他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紀姜和沈越重接電話的時候沒有太避着葉問塵，依着葉問塵的耳目，可以輕易地聽清楚沈越重的話。

“這次的事情應該不是意外。”沈越重地聲音落在紀姜耳中，依舊清越，“除了辰星閣的大長老，還有葉家現任家主渾身靈力都消散了。”

紀姜沒忍住看了一眼葉問塵。

葉問塵的臉上毫無異常，似乎這些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紀姜道，“這事我聽說了，但你打電話來應該不止是說這件事。”

“對。”沈越重的聲音嚴肅起來，“在葉家家主身體裏，我們發現了對他下手那人殘留的靈力。”

紀姜握着手機的手微微一緊，“找出來……是誰了嗎？”

“和葉問塵的似乎同出一脈，但并非葉問塵本人。”沈越重并不知道葉問塵就在紀姜這裏，只分析，“我們都懷疑與葉問塵有關。”

紀姜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沒錯，這件事爆出來之後，葉問塵就會被百家追殺。

但這件事本來就應該發生在三年之後，現在的葉問塵如果被追殺……

他挂了電話後看向葉問塵沒說話。

葉問塵卻很爽快地承認了，“是我廢去了那個人的修為，但你們這裏的事不是我，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人下手，他先走火入魔了。”

紀姜說，“我知道了。”

“你會把我交出去嗎？”葉問塵問。

紀姜忍不住皺眉，還不等他說話，葉問塵又道，“還沒結束，他只是被廢去了修為，還遠遠不夠。”

葉問塵看着紀姜，“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紀姜抿了口水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報仇，否則你不至于去對他下手。”

“沒錯。”葉問塵淡淡地笑了起來，一雙眼卻黑沉沉的，“我是為了報仇，是他動手讓我家家破人亡，是他在那輛車上做了手腳。”

紀姜對此心知肚明，葉家現任家主自幼被葉問塵的父親壓了一頭，他是長子卻沒有得到家主之位，對葉侑有恨有嫉，長久以來心理扭曲，便對葉侑下手了。

追殺葉問塵之時，葉問塵墜入懸崖，他本以為葉問塵已經死了，誰知道葉問塵被人救了起來……

“我在葉家，還知道了另一件事。”葉問塵聲音很輕，無端地有幾分飄忽，“芽芽，你知道嗎？”

紀姜看着他沒說話。

“我早就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和我的好大伯密謀如何殺了我的父親。”

紀姜眉心跳了跳，他忽然意識到葉問塵口中的這個他是誰，是葉問塵的師父。

……

那夜在葉家密室，葉家家主咳着血，眼底是對葉問塵的可憐，“你以為你師父是真的對你好嗎？一開始找上我的可是他。”

葉問塵面無表情地看着葉家家主，沒有說話。

“他和你的母親是師兄妹，愛慕你的母親，恨她愛上你的父親，也恨你的父親勾引她，所以要殺了你的父親把她奪回去……”說到這裏，葉家家主笑起來，“可惜他沒想到，我想把你們都殺了，全都殺了，這才不會留有後患……”

葉問塵想要殺了葉家家主的心在這一刻忽然散了，他最終沒有殺他，他知道葉家家主最害怕什麽，所以他廢去了他的修為，離開之前只淡淡說了一句，“等警察來吧。”

葉家家主目眦欲裂。

大概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入獄，被他看不起的普通人關押，這對看重名聲和權勢他來說，比死還難受。

而葉問塵，冷眼看着葉家主被帶走，去找了他的師父。

年過半百的老者坐在那裏，看着外面的竹林神色自若，“殺了？”

葉問塵問，“我父親的魂，是你丢到臨海市的結界的對嗎？”

老者沒有回頭，低低地笑着，“看來你都知道了，可惜你現在殺不了我，畢竟你可是我教導出來的。”

他的仇人……他還殺不了。

“我看在你母親的份上帶你回來，教導你讓你平安長大，然後去報仇……你竟然沒殺了他，我很失望。”

葉問塵眼底漸漸染上紅色，這個人怎麽能在殺了他的父親，折磨了他的父親這麽久之後，說出這樣的話來。

“既然如此。”老者揮掌，“你得受到教訓才對。”

葉問塵及時避開，卻還是不免被靈力波及，他低低地笑起來，“我要報仇的對象，也是你啊。”

……

葉問塵的師父，竟然也是其中一員。

紀姜不知道葉問塵是何種心情得知這一切的，他聽着都覺得很憋悶。

“我這一生，除了早逝的父親母親和你，沒有親人朋友。”葉問塵說到這裏竟然笑了一聲。

紀姜喉嚨有些堵，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裏葉問塵具象化之後，比他想象中似乎更慘，唯二的朋友都不是朋友，師父也不是尊敬的師父而是家破人亡的幕後兇手之一。

“從前我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孤身一人。”葉問塵複又看向紀姜，“紀姜，讓我留下來。”

“就當你看在我很可憐的份上，讓我留下來，我不會過多的騷擾你。”葉問塵低聲說，“我就想天天都能看到你。”

紀姜唇動了動，說，“我會讓呦呦給你安排一個房間。”

他到底還是心軟了，明明一開始想的是和葉問塵說清楚然後讓葉問塵走的。

葉問塵唇角微揚，然後又壓下。

他說，“那現在我能在這裏嗎？”

“你不是在這裏嗎？”紀姜瞥了他一眼。

葉問塵在桌前坐下，也不說話，用一雙眼看着紀姜。

紀姜沒再搭理葉問塵，發了好幾封郵件之後又讓許呦呦來找他。

許呦呦邁着輕快的步伐進來看見葉問塵時一頓，“師兄，你叫我。”

“帶他去休息。”紀姜指了指葉問塵，“他在這裏坐着很打擾我。”

許呦呦看向葉問塵，葉問塵抿緊唇沒動。

“已經天黑了。”紀姜指了指窗外。

他和葉問塵說了這麽久，已經月上枝頭。

葉問塵聲音低啞，“我能不能就在你的小樓裏睡。”

“你憑什麽住在禁地？”許呦呦不爽，“你和師兄可沒結婚呢。”

葉問塵只是看着紀姜，“我們日日住在一起的，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紀姜：“……”

他不想和葉問塵過多糾纏，道，“住樓下。”

葉問塵極輕地笑了一聲說，“好，我知道了。”

許呦呦：“……”

她師兄，就是心太軟。

她沒好氣地開口，“跟我走。”

葉問塵這次沒再得寸進尺，跟着許呦呦下樓。

許呦呦打開一間房，“這裏，自己收拾，我走了。”

葉問塵也不在意許呦呦的态度，走進屋子。

許呦呦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冷眼看着葉問塵，“雖然不知道你現在和師兄什麽情況，但既然和師兄退婚了，糾纏并沒有什麽意義。”

葉問塵擡起頭，那雙眼漆黑冷然，“跟你有什麽關系？”

許呦呦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在師兄面前裝得好。”

葉問塵手微微攥緊，有一種扼上面前這人喉嚨的沖動，好歹理智戰勝了沖動，他還記得許呦呦是紀姜的師妹，又默不作聲地把手松開。

他淡淡道，“出去。”

他和紀姜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多管閑事。

樓上的燈一直亮着。

這讓葉問塵知道，紀姜一直沒休息。

……

紀姜回完何也的消息後，打算趴在桌上歇一會。

或許是太累了，他沒能控制住沉重的眼皮，沉沉地睡去。

他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紀姜對五歲之前的事情已經記不清了，而這次，他竟然夢到自己五歲之前的事。

他在夢裏，見到了葉問塵。

少年模樣的葉問塵拉着他的手叫他芽芽妹妹，驚得紀姜一下子睜開眼。

夢？

這應該是bug之前數據和葉問塵小時候的事情才對，可是為什麽他會夢到，是被影響了？

可為什麽會被影響？

現在的這副皮囊也不是之前那串數據，而是新寫的數據，根本不存在有之前那串數據的記憶才對。

他腦袋動了動，在感受到隔着衣服的溫度時，混沌的腦子忽然清醒。

他就說哪裏不對勁。

他僵着身體擡眸，對上葉問塵堪稱溫柔的雙眸。

“吵醒你了，我本來是想抱你去床上睡覺的。”葉問塵有些懊悔。

紀姜：“……”

他勉強控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揍開葉問塵的沖動，咬牙，“放我下來。”

葉問塵手臂收緊了一瞬，又松開。

他把紀姜放了下來。

紀姜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不睡覺來我這裏做什麽？”

“你還沒睡。”葉問塵說。

“我就要睡了，你回去。”紀姜看了一眼葉問塵泛白的嘴唇，“不舒服就早點休息。”

葉問塵眼底露出些許驚喜來，“你……關心我。”

紀姜：“……”

他木着臉，“你想多了。”

葉問塵又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明顯有些失落。

紀姜看得無語，擺了擺手，“快走。”

葉問塵往前一步，“你睡了我就走。”

紀姜：“？”

“我聽說你兩天沒睡了，今天晚上不能再不睡覺了。”葉問塵道，“所以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放心一些。”

紀姜嘴角微抽，只覺得葉問塵是不是霸道總裁看多了。

他懶得搭理神經兮兮的葉問塵，去洗了個澡，希望自己洗澡的時候葉問塵已經識趣離開。

誰料等紀姜洗完澡出來，葉問塵依舊站在那裏等着，果然一副紀姜不睡覺他就不離開的模樣。

紀姜扯了扯浴衣說，“出去，我換睡衣。”

葉問塵轉身，“我不看，你換。”

紀姜：“……”

這人怎麽還是個無賴啊？

他三下五除二地換好睡衣，“你可以走了。”

“你還沒睡。”葉問塵回身看着紀姜，“你睡了我就走。”

紀姜氣笑了，就那樣坐在床邊，冷淡地看着葉問塵。

葉問塵往前走了兩步在床邊蹲下，把紀姜的鞋子擺放整齊才又站起來。

紀姜：“……”

要不怎麽說，葉問塵真的很貼心。

可是以前好像沒有這麽誇張，這是覺醒了什麽了不得的屬性嗎？

紀姜偏頭看了一眼葉問塵，這個人在床邊站着顯得人高馬大，燈光下投射出的陰影把他籠罩，讓他頗有壓力。

紀姜說，“你可以走了吧？”

葉問塵覺得好笑，“你好像很怕和我待在一個房間裏。”

紀姜兀自鎮定，“你在說什麽胡話？我怎麽會怕你？”

“因為被我告白了。”

紀姜：“……”

葉問塵彎腰看着紀姜，他的手指輕輕地蹭上紀姜的耳垂，灼熱的溫度驚得紀姜一把拍開葉問塵的手，“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葉問塵有些無辜，“只是你耳垂上還有水漬，我給你擦幹淨。”

說罷他還伸出手指給紀姜看，的确有幾分濕意。

紀姜微松了口氣，随即嚴厲道，“不準再随便碰我！”

葉問塵答應得很爽快，“好。”

葉問塵眸光閃爍，後退一步，“你好好睡覺，我出去就是了。”

他關了燈，往外走去。

屋子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雖然是盛夏，禁地裏卻不可能出現蟲鳴鳥叫，紀姜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兩天沒睡覺，本應該很困的，可葉問塵的到來卻讓他沒那麽輕易睡着。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給快穿局發的消息，對方顯示已讀但沒回。

紀姜咬了咬牙，“查個數據需要那麽久嗎？”

他腹诽間，快穿局的消息突然就回了。

【暫未發現任何異常。】

等了這麽久，就等回來這樣一個結果，紀姜氣得想死。

他發送，【數據沒有異常你們龍傲天能彎？玩我呢？】

那邊這次回消息很快。

【是你讓他彎的，你自己解決。】

“我！”紀姜差點沒忍住罵出一句國粹。

他什麽都沒幹，龍傲天莫名其妙彎了現在讓他自己解決？

大概是感受到紀姜的憤怒，那邊接着又發過來一句。

【龍傲天性向問題不參與最終評分。】

紀姜一愣，滿腹的怒火都在這句話下消散，性向不參與評分，那就意味着不管葉問塵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或者說喜歡什麽貓貓狗狗，都不影響他這個世界的評分。

如此，紀姜放了心。

心一放下，紀姜就感受到了十足的困意，到底還是累了，這次他沉沉地睡去。

沒多久，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停留在紀姜的床前。

他在紀姜床前蹲下來，伸出手輕輕地勾住了紀姜的手指，眼底有着些許困惑。

剛才他在樓下感受到了一股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能量波動，分明是來自紀姜房裏的，但現在那股波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是……屬于紀姜的秘密嗎？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得太久了，紀姜輕輕地蹙了蹙眉，唇動了動。

他靠近了紀姜一些，然後貼近紀姜的唇邊，聽着紀姜的呓語。

“葉問塵……”

他聽見紀姜呢喃着，還不等他歡喜紀姜做夢也念着他的名字，他又聽見下一句。

“敢彎我就揍死你……”

葉問塵：“……”

他失笑，好吧，不管怎麽說，紀姜夢裏都是他不是其他什麽人，紀姜還是很在意他的。

而且紀姜讓他留下來了。

紀姜對他，或許也并非全無感情呢。

他把那枚扳指取出來，輕輕地推進了紀姜的手指。

扳指與手指嚴絲合縫，就像專門為紀姜定做的一樣。

葉問塵低下頭來，輕吻戴着扳指的手指，聲音在黑暗中低不可聞，“芽芽，明天也不要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