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Chapter30

夕陽下, 女人笑得癡迷,多年站上秀場的經驗讓她渾身煥發着自信,哪怕這一身昂貴而厚重的婚紗并不屬于她, 她也能邁出宛若顧氏女主人的步伐。

孟枳提着裙擺款款走下高臺, 臉上洋溢着光輝:“我請人算過了, 你挑的是個好日子,我很滿意, 婚期就不用改了……”

她的語氣實在太過自然,好像事情本該這樣發展,她從頭至尾從未使過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就在她踩着貓步上前, 巧笑嫣然搭上顧佑遠寬肩的那瞬, 他忽的垂下頭,溢出一聲輕笑。

明明是稱得上溫柔的笑意,明明是孟枳遙不可及的夢境, 可她的臉卻在他輕笑中隐隐的凜冽裏僵了下來,微微擰起秀眉:

“你還不明白嗎,佑遠。”

“去別墅的鑰匙是家主親手交付在我手中的, 我才是顧氏龐大家族裏,他們認定的, 你的妻子啊。”

她的聲線顫抖着,就連脊背都痙攣起來,圓睜的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可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依舊保留着唇角微薄的弧度。

顧先生是深陷權貴迷局的商人, 這樣毫無争議的選擇題, 她并不覺得他會不知道答案。

孟枳不自覺的靠近, 咬死了心眼要從他口中聽見那句幾乎不可能的答案,等了半晌, 卻看見他緩緩擡眸,冷峻而戲谑的吐出一句:“你瘋了。”

毫不留情的、疏離的、破碎的,卻能讓她一瞬間無力,眼角接連不斷的滾出淚珠。

這與她的試想全然不同。不該是這樣的,她與佑遠應當是最琴瑟和鳴的夫妻,是被所有人豔羨的金童玉女。

孟枳咬着唇,望着面前古井無波的男人,倔強的擦去眼淚:

“你怨我也好,惡我也好,我讓她走,是想讓她代顧氏磨平欠孟家的那個人情,這不是為你着想麽?”

天空完全暗了下去,諾大的禮堂卻僅有獅鹫頂端那盞壁燈亮着,神聖的昏黃卻顯得詭谲,顧佑遠在她話音落地的那一瞬,眉頭猛然蹙了起來,眸中的狠戾要她駭然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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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什麽人情,”他眉宇間風雨欲來,“都還不到她頭上。”

他的護短太過明顯,讓孟枳心口壓着的大石倏地墜下,她甚至還來不及狼狽求和,耳邊卻狹起顧佑遠風霜過境般的聲線:

“既然你執意要入局。”

“那我會讓你越珍視什麽,就越失去什麽。”

毫無商榷餘地的深冷嗓音宛若神谕傳入她的耳廓,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已無力攀附其他,顫抖着蒼白的唇跌坐在地。

孟枳才明白,她低看沈暮簾了。

那位沈氏落魄的大小姐,不是什麽消遣的玩物,而是他心中的明珠,是他的深愛。

可孟枳怎能接受這些年愛意的竹籃打水,她捂着頭怒吼:“不是的,佑遠,你是被她蠱惑了!”

女人帶着愠怒的尖叫刺耳,跳動的微弱燭火下,顧佑遠恬淡的睨過一眼,轉過身,朝大門走去。

光風霁月的背影毫無眷戀的離她而去,孟枳瞪着猩紅的雙眼,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往前撲:

“佑遠!佑遠!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愛了你這麽多年,你不能不要我!我這樣尊貴,我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哪怕是現在,也沒人敢忤逆我抛棄我,”她已然瘋魔,即使跌腳踝扭得不成樣子,還是朝前爬去,“就算是把我當成墊腳石也沒關系,我能給你的,總會比那個沈暮簾要多……”

孟枳甚至還在希冀于他的心憐,哽咽的詞句猶如被刀切斷的珠簾,她幾乎喘不上氣,苦苦央求之中,直到眼前的男人終于停下腳步,緩緩蹲在她面前。

“孟小姐。”

孟枳抓地的指尖在沉冷中一顫,猛地擡眸,墜入顧佑遠眸間深冷的夜。

明明是宛若雕刻藝術品的清隽面容,此刻卻威壓盡顯,深埋在幽深夜色之中:

“你怎麽敢同她相比。”

本該是立春,港島的暴風雪卻不曾停歇,就算是暴風雪過後,也會迎來漫漫的一場大雨。

吳特助捧着從酒窖取出的威士忌,焦灼的等在書房外,直到門把扭動,他才慌忙垂下頭:

“顧先生,孟老先生帶着家眷,在會客廳靜候多時,說是為孟小姐賠禮,誠摯的懇求您的原諒。”

他不敢擡頭,顫巍的琢磨聖意,甚至能感受到男人那雙狹長眼眸不耐的掃過他的頭頂,聲線沉得像是浸在海中:

“讓他滾。”

吳特助不敢觸顧佑遠的逆鱗,只能連聲應好,随後猶猶豫豫的跟在他身後,咬着牙:

“顧先生,西港找通了,機場也都探查過,實在沒有沈小姐的蹤跡,”吳特助快速眨着眼,呼吸一滞,“但是我已經加派了人手……”

他戰戰兢兢的怕顧先生發怒,卻在話說到一半時,被一陣嘶啞到極點的嗓音打斷:

“不用找了。”

吳特助一愣:“顧先生?”

“她不是鳥雀,這座金屋留不住她,”他目光飄得很遠,“我也是。”

喉間猛然一哽,吳特助識相的噤聲,緘默的在兩只克羅心水晶杯中灌滿酒液,對伫立在顧佑遠身旁的男人恭敬的弓了弓腰,緩步退出書房。

白硯詞背身靠着白牆,略顯慵懶撐着梨木桌沿,三兩下扯松領結,目光饒有興致的定格在大敞的方格窗邊,悠悠朝他遞來酒杯的男人。

顧佑遠向來很有理智,界內出了名的清心大佛,對所有事都有種掌控感,今日卻有些難得的頹喪,喝得這樣兇,白硯詞不信,這僅僅是為了待他為客。

他接過酒杯,垂下眼睫:“可惜,你為她準備過價值七位歐元的世紀婚紗。”

顧佑遠微阖着眸,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喉結滾動:

“自從穿在別人身上那刻起,那件婚紗不過是一灘糜爛的布。”

風雪肆虐之中,他站在風口,卻好似感不到寒冷,目光凝在白雪皚皚的遠山,側臉陷入杯壁寶石折射出的彩光之中,像是一副中古世紀的油畫。

白硯詞收回目光,笑得頗有深意:

“我記得,你胞弟好像認識一位徐小姐,小名叫芝芝,同你未婚妻是摯友?”

顧佑遠垂眸揩過威士忌潮濕的瓶口,不置一詞。

“放心,”白硯詞慢條斯理取出一顆冰球,擲入酒中,“這麽大的雪,她大病初愈,跑不了多遠。”

顧佑遠卻沒聽清,唇瓣輕輕抿上杯沿,聲線極淡,只是機械的重複:

“這麽大的雪,她大病初愈……”

像是夢呓,又像是喃喃自語 :

“不要受傷才好。”

與此同時,開往日出的輪渡上。

艙內不知誰帶來一身熏人的煙酒氣,逼得沈暮簾捂鼻出逃,寧願淋着雪呆在二樓露臺上。

迷蒙天空隐隐約約透出亮色,她悵然的遙望,剛要搓手取暖,大衣口袋的手機驀地響了起來。

她在塢港的手機卡被她親手掰斷,由于無法與外界完全脫離聯系,只能拿出學生時代早已過時的手機,勉強用一用。

而就在此時,能用這個號碼聯系到她的,有且僅有一個人。

果不其然,當她接起的那瞬,先是聽見玻璃器皿相撞的聲響,再是一群男女模糊而濃重的英國腔,停頓良久,聽筒那端終于傳出恬淡女聲:

“怎麽這麽不夠意思,要結婚了也不告訴我?”

芝芝的嗓音裹着煙,是女性聲線中少有的低啞,拖着長長的醇厚尾調。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指尖忽的一滞,沈暮簾腦中漸漸染上空白。

她沒想過開門見山就會是這件事,于是悶悶不樂:“你都知道了。”

“只是知道你家中變故不願意同我說,大病一場不願意同我說,現在就算是拖着病軀要獨自一人逃婚,這樣的險境,你也不願意同我說。”

沈暮簾聽得出她惱怒之下的心疼,指尖緩緩揩過把手的鏽跡,嚅嗫:“……抱歉,我是怕你擔心。”

“你應該知道,不止我會擔心你。”

暗含深意的嗓音中夾雜着手機信號不好的玆茲電流聲,沈暮簾靠着艙門蹲下:“我知道,顧先生會不好受。”

“但是芝芝,在我之前,顧先生本該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出現之後,他從不吝啬的輔佐我,拯救我,”她吸了吸鼻子,“我很舍不得,可……”

“可你愛他,不是麽?”

芝芝話音一出,沈暮簾呼吸猛地滞下,心髒仿佛在雪花鋒利的邊緣劃破,支離破碎的墜地。

她伶牙俐齒,唯有這一句,絞盡腦汁,全然無可辯駁。

“阿暮,我不想你後悔,相愛的本人不該分開,”聽筒那端傳來火機滾輪的聲響,“要不要聽我說一些實話?”

海上的風呼嘯而過,沈暮簾的發絲卷曲飄揚,握着手機的掌心止不住的顫抖。

聽筒那一方傳來幾聲輕咳,像是芝芝被煙嗆到,沈暮簾想,若是她站在身旁,一定能嗅到她身上的萬寶路。

“顧先生疑心重,從你那天拿我推脫開始,他便派人打聽過,直到現在我都還在波士頓研究院忙新項目,又怎會有時間回國見你?”

沈暮簾耳間嗡鳴:“你是說……”

“是,顧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在撒謊。”

“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當你在恃寵而驕,将選擇權交付到你手上。阿暮,但倘若說到你的隐瞞、你的小聰明、你的落腳點、甚至是你今日搭乘的輪渡船號——”

沈暮簾猛地一顫,脖頸仿佛被人狠狠扼住,再也動彈不得,眼前被雪花模糊,芝芝的聲線卻清晰震懾:

“——你,真的以為他全然不知嗎?”

沈暮簾的手驀地收緊,手機一時沒抓穩,墜落在地。

她怎麽能忘記。

這裏是顧佑遠的栖息地。

若不是他真想放她自由,她又怎能安然無恙走出這座五指牢籠?

她緊緊扶着艙門,拼命平穩着呼吸,俯身去撿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時,突然想起,第一次來小島時,她在種滿玫瑰的玻璃溫室中撒歡,無意間問起顧佑遠:

“你不怕我得到我想要的之後,就離開你嗎?”

那時的他正垂眸修剪着枝葉,聞言,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萬分認真看着她:

“哪怕有一天離開我,我教你的所有,也足以重塑你,保護你,你會成為你。”

“只要你能按照自己想要的軌跡運轉,怎樣都沒關系。”

那是個豔陽天,沈暮簾遮擋着烈陽,笑着将他懷中最嬌豔的黑色玫瑰擇去,聲線清潤,卻有種不在意:“你這樣厲害的人,自然不害怕我離開,所以才會心胸寬闊的說‘怎樣都沒關系’。”

她玩心太大,目光完全聚焦在這座維多利亞風格的玫瑰城堡,毫不留戀的轉身朝前跑去。

全然忽略了,顧佑遠望着她極富生命力的背影,半晌,才沉緩悶啞的說出那句:

“我怕。”

……

老舊的金屬殼沾滿雪漬,沈暮簾失神的将它握在手心,直到融化。

屏幕已經碎了大半,有些失靈,頁面黑白交替閃爍,不受控制的彈出郵箱。

沈暮簾看着零零總總的垃圾郵件,無論如何都無法強制退出。

大部分郵件還是近日某些不知名品牌發來的優惠廣告,她無心去管太多,只是機械的滑動删除鍵。

直到她在清一色的“沈小姐”中,看見一封七年前的“Semine親啓”。

沈暮簾指尖緩緩停下,一種強烈的直覺讓她不由得屏息,本着好奇的态度點了進去。

淩晨五點,橘紅朝暈自海平面洋洋灑灑的升起。

浮光躍金之下,那封七年前的來信就此窺見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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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暮,見字如面。”

“我是顧佑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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