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斬草不能除根,鲲鵬很郁悶。

紫霄宮中他看得出來,陳愫與三清認識,不過自己上前搶座位時,三清沒有替陳愫說話，想來交情算不得深厚。所以才有膽量來到松果山陳愫道場與他鬥法。

陳愫身邊的老仆将他帶走之後,鲲鵬在附件搜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他的無相天妖裂神爪雖然厲害，卻需要強大的法力支撐。鲲鵬打了陳愫兩下,一個元會的修為都沒了。臨到頭吃力不讨好,什麽都沒撈到。

憤怒之下，鲲鵬移平了附近的山頭,陳愫道場雖有陣法保護,裏面的山體也被震碎。

鲲鵬撒完火，重重哼了一聲，這才平複心氣，回到北海閉關修行。

許久之後，碎石下面一條黑色的肥遺撐着翅膀與六足推開石頭爬了出來。他先是等了一會兒,确定四處沒了危險才化身人形。

方才的打鬥池明全都看到了,陳愫被這只巨大的鳥按在地上摩擦，他也看到了。當時場景太過慘烈，鴻鈞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陳愫大概是兇多吉少。

池明本以為主人與鴻鈞是朋友,如今想來,天道無情聖人無情,鴻鈞怎可能私心有偏頗？

陳愫與鲲鵬之間的恩怨，自是該由他們兩個解決，旁人插不得手。

好不容易得了正經的修行之法，陳愫卻突然失蹤，道場也被別人弄壞了。池明心中悲涼，回到原先居住的太華山看了一眼，發現不止太華山，錢來山小華山符禺山等也被那惡人搗碎。

池明化作人形，對着松果山拜了三拜，離家走向荒芒。

紫霄宮

鴻鈞再次帶着陳愫遠離羅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陳愫身上，試圖揣測陳愫的心思，卻只能感覺到天道內心十分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羅睺是個很有攻擊性的人，他不受規則的約束，這樣的桀骜的人自身就有獨特的氣質。而且他還刻意賣慘，就差猛男落淚了，鴻鈞擔心陳愫會受他蒙蔽被他欺騙，偷偷地過來找羅睺。

Advertisement

天道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陳愫不知道鴻鈞在想什麽，他眉頭微微蹙起，翻來覆去地思考羅睺剛才那兩句話，直到走到紫霄宮門口都沒想明白。

“鴻鈞，你知道羅睺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嗎？”陳愫皺着眉，“講話講一半真讨厭。”

鴻鈞松了口氣，所有的謹慎不安都随着陳愫這句話煙消雲散。

“不用理會他。羅睺生來與衆生為敵，怕是以為你能幫他解開封印才言語不定，想以此來引你注意。”

“羅睺是你抓住的，我沒有權利放他走。”陳愫說，“不管啦，先回松果山吧，我們去繼續抓豬，我要把它們養起來……不過我不會殺豬，可能下不去手。這可怎麽辦？”

鴻鈞道：“不如帶昊天瑤池一同前去松果山。”

陳愫大驚：“昊天瑤池會殺豬嗎？”

昊天和瑤池個子小小的，紫霄宮再次見到他們，好像比上次長大了些，但是外表還是只有十五六歲。他們兩個樣貌都不錯，雖然是鴻鈞身邊的小道童，放在陳愫原來的世界就是嬌生慣養的小朋友。

陳愫想象不到他倆殺豬的樣子。

“我也不知，若他二人同樣懷有恻隐之心，那便請附近小妖來做這件事情，總會解決的。”

有法術很方便，不用親自去找他們，鴻鈞直接傳音給昊天瑤池，很快就有了答複。

迄今為止，只有鴻鈞一個人清楚陳愫的真實身份，就算是昊天瑤池都不知道。

正因為不知道，二人答應跟他們離開紫霄宮去松果山殺豬，才更加難能可貴。

“他們竟然答應了。”這個發展完全超出陳愫的意料，“他們真的會殺豬嗎？”

“會與不會，一試便知。”鴻鈞道，“方才你與鲲鵬打鬥，弄出的動靜不小，松果山該是受到了波及。我讓昊天瑤池暫且呆在紫霄宮中，你我先前去下界，若松果山無事，便讓他二人過來，如何？”

“聽你的。”陳愫忍不住擔心起松果山來。

他好不容易抓的牛乍和羬羊，千萬不要死掉啊！

陳愫想快點回到松果山，這時候鴻鈞提出一個問題：“如果鲲鵬緊追不舍，一定要殺死你，你以為該如何是好？”

陳愫問：“他為什麽要殺我？真的是因為我把座位讓給了別人，沒有讓給他嗎？”

“若無意外，應當是因為此事。紫霄宮蒲團不僅僅是座位這麽簡單，還代表了成聖的機緣。”

鴻鈞給天道辦事，天道本人竟然不知道。鴻鈞彙報了一下工作，然後耐心給老板分析現狀，“不只是鲲鵬，失去聖人之位的其他人，也會費心争搶。”

陳愫來之前，天地間的法寶少的可憐，洪荒大能們搶奪的大都是本命靈寶，殺人殺徹底，讓對方連舍棄肉身，轉世重修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把元神滅了，自然無人尋仇，無人追究因果。

紫霄宮中争搶聖人之位也該如此。

聖人的數量已經固定在六個，只要有人在成聖前死了，其他人就能填補上來。

鴻鈞給弟子分寶岩上的法寶，未嘗沒有保他們平安成聖的意思。這幾個人自身實力高強，其他人自然不敢打小心思。

世間處處都有争鬥，沒有獲得占有蒲團的陳愫得罪了鲲鵬，主動讓出蒲團的伏羲，情況可能也不太好。

但伏羲那裏有女娲保護，陳愫的話……如果陳愫能自己解決最好不過，若他無法做到，自己也只能壓制修為，以另外的身份保護他。

陳愫穿越前才十幾歲，沒有接觸過太複雜的圈子，也不懂洪荒這裏實力至上的叢林法則，聽鴻鈞講完後，他覺得沒有法律約束的洪荒很複雜也很可怕，接受起來太難了。

鴻鈞知道陳愫有多麽菜，很理解陳愫的顧慮。

他摸摸陳愫的頭，安慰道：“你是天道，并非冰雪之靈。你誕生那日确實冰雪融化，我尚未成聖，只知道你與天道之間有牽扯，又恰逢冰雪融化，便以為你是被天道眷顧的冰雪之靈。成聖後方知你乃天道化身。”

“如果我是天道，我自己怎麽不知道呢？”

“你以為自己是冰雪之靈，只是因為我的錯誤判斷。你無法确定自己是否為冰雪之靈，不是嗎？”

“有道理。”陳愫恍然大悟，“所以羅睺沒有辦法殺死我，其他人也殺不死我。”

“不錯。”鴻鈞問，“所以你準備如何應對鲲鵬？”

陳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頗為苦惱地答道：“還是先回松果山吧，我感覺鲲鵬已經走了。”

他記起來剛來到這裏那會兒，身上感覺特別冷，在心裏想了一下就不冷了。他還想過天上飄浮的雲，雲也都很聽他的話。還有從未去過，卻早已感知到的幽冥血海。

陳愫以為修煉出靈力之後大家都這樣，現在想想，可能并不是。

兩人回到松果山，下方已成一片廢墟，別說陳愫之前找好的牛羊，就連蟲鳥渠和那條怪蛇都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

陳愫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家，那是鴻鈞給他建造的，有假山有湖水，還有結實木頭做成的回廊亭閣，現在全都被山石掩蓋，扣都扣不出來。

“怎麽辦呀？連附近的山都沒了。”陳愫大受打擊，茫然無措。他在這裏住的時間不長，可是很喜歡這邊的環境，太過幽靜寂寞的缺點也因為鴻鈞的到來消失。

他們都和昊天瑤池說好，叫他們來松果山養豬，松果山居然整座都沒有了。

鴻鈞道：“可以用巨力将其他山林整座拔起，安置在此處。”

“可是山上的動物植物都不一樣，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動物活了下來。如果把別的山放過來，不如我們直接去那邊建府。”陳愫看着腳下廢墟，不舍得離開。

“或許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鴻鈞道：“你既為天道，将山脈複原，想來不是難事。我不知天道有何不同之處，無法為你解答，只能靠你自己來，你可願意？”

陳愫遲疑着回答，“試一試吧……我覺得我運氣還不錯。”

他閉上眼睛，像以前一樣去感受此方天地。

“山”已經不再是一個整體，七零八碎地散落。接受天道的身份後，陳愫與洪荒的感應更加密切，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可以遍布所有的地方，無處不在，即便是塵土之間的縫隙，只要他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天與地，是腳下的一方土地，是天空中的白雲，是河流裏的每一滴水，是山間微風，是散落的陽光。

洪荒就是他，他就是天道。

碎石與塵土動了起來，鴻鈞設下陣法，阻礙了外界的窺探，也隔絕幸存的鳥獸到這邊來。

像是有風吹着，土地慢慢高聳，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土坡。它們變得愈發堅硬，也愈發大，最後成了松果山原本的樣子。

鴻鈞教過陳愫天地五行，五行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只要有一種存在，就能轉化形成別的東西。但是規則看起來簡單，鴻鈞作為聖人也能做到，只是需要時間，無法做到陳愫這邊迅速。

陳愫成為天道，最大的阻礙是他自己。接納自己，便是接納這方天地。

若陳愫心裏不再念着名為“阿斯伯格”的病症，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鴻鈞此時才知，他所代表的天道究竟有多大的潛能。而他會陪着尚且稚嫩懵懂的天道一直走向成熟。

陳愫給自己套的枷鎖，鴻鈞會幫他解開。

陳愫修完松果山，眉眼彎彎地看着鴻鈞，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愉悅之情溢于言表，“鴻鈞，我做到了！”

“嗯。”鴻鈞回以微笑，溫和地與他注視。

陳愫皺了皺眉，“池明怎麽跑到巫族去了，他是不是不回來了？算了，不管他，我們來重建松果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