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章
第 70 章
一九七八年, 六月底,京郊, 煦暖的陽光潑灑而下,林草掩映下的溪流發出嘩嘩的水流聲,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一條狹長的溝渠。
溝渠盡頭,水流嘩嘩向下噴湧,陽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 不遠處有一間民居農家小院,這種京郊小院,跟京城裏的一進四合院布局相當,都呈現一個“口”字型,占地約莫四百平左右, 住着一戶破敗人家。
城中大雜院頹敗,卻依稀能看出往日的繁華侈靡, 而這郊外的小院,則是妥妥的平民場所, 木梁草棚, 簡單粗糙的籬笆,院子裏雜草叢中。
這戶人家養的兒子女兒倒是出息,都進城裏去了, 僅剩下個蒼老的父親, 他的婆娘也剛去沒多久,他的兒子女兒便想讓父親賣掉這間破房子, 一家人住城裏去, 這老頭沒舍得賣。
而老頭聽說這破院子能賣個三四千,他又樂意賣了, 然而有戶人家來找他詢價,他一路擡高到七八千,來詢價的惱了,不要了,再加點錢湊成一萬,都能買一套城裏的一進院,誰還來買你的?
也正是因為老頭的漫天要價,這屋子沒賣出去,一直荒廢在這裏。
老頭後悔不已,這房子直到八零年都沒賣出去,倒是碰上了拆遷,他這個位置好,一拆聽說是賠了三四萬,讓老頭樂不可支——然而沒多久,老家夥染上了賭瘾,最後輸得一貧如洗,子女不認。
姜敏上輩子聽人說起過這個故事,才找上了這套房子,打算花錢買下來。
錢財滋生人心險惡,這樣的故事在以後并不鮮見,有的人見你發財,成了個萬元戶,他倒是不眼紅,反而蓄意靠近,誘哄你染上賭瘾,逐漸輸光所有財富。
一般來說,白手起家的很難被誘哄,但是老頭這樣原本在農村,卻靠着拆遷獲得意外財富的平民,沒什麽知識文化水平,是他們這些人的主要目标。
很多人得到一筆意外之財後,最後被人騙得傾家蕩産,妻離子散。
“你看上了這套宅子?”張骁騎車載着姜敏來到京郊,他停在大樹底下,耳邊蟬鳴蛙叫,水流聲嘩啦嘩啦,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的身上。
姜敏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她從自行車上跳下來,雙腿酥軟,好險沒摔着,她微微蹙眉,狠狠瞪了身邊男人一眼。
“我前幾天來看過了,這家老頭要賣房,我看位置也挺好……這些天我買了京城的地圖還有軌道圖冊,張骁,我想着現在城裏人那麽多,好多人都沒房子住,遲早要往外擴建,而這裏,電車軌道肯定會修到這裏來,這個位置很好。”姜敏拿出地圖展開在張骁的面前,張骁目光落在圖冊上,他沉吟片刻,微微點頭。
“是這個理。”張骁歪着頭看她:“遲早要拆,你還買它做什麽?”
“……你拆了我的房子,能不給補償嗎?”姜敏理所當然道:“如果這片地也被劃做城市區域,那肯定會賠更多的錢。”
張骁愣了片刻,随後回過神來,他濃墨色的眸子倒映出姑娘倩麗的身影,咂摸了一下嘴:“寶貝兒,你這法律還真沒白學!”
真特麽有邏輯。
一般人誰提前想得到這事。
姜敏用手肘推推他,故作扭捏道:“那你覺得行不行?”
“成!”張骁擡手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子,臉上露出一個欣賞又寵溺的笑容,他這個媳婦兒是越看越像個寶貝,真有主意。
姜敏還在打補丁:“人家要是問我為什麽買這麽套京郊的房子,我就說将來預備安置遠房親戚的,誰都知道我家被親戚借住了近十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京郊弄套房子,免得被人糾纏。”
張骁捏了下她的臉:“越說越不靠譜了。”
雖然不靠譜,但也說得通。
“哪不靠譜了?”姜敏斜了斜眼睛,表面說得過去就行,誰仔細管你為什麽買房子。
張骁笑而不語。
說服張骁比姜敏想象的更加容易,她卻不知道男人本身冒險心切,哪怕僅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他也願意嘗試,另外,姜敏剛才說的話,本身并無漏洞。
有心人去想,都能想到這關鍵的一處,只不過陳舊的觀念還沒打破,普通人哪裏能想象得到未來城市會得到大邁步擴建?
畢竟城鎮建設早已經暫停十年了。
城郊農村的人,又哪裏能想象得到城市裏有多麽擁擠,只有住在大雜院的民衆,才得以親身體會。
姜敏所住的大雜院還好,起碼還有“院子”,有的大雜院,院子裏已經搭滿了棚架,只留下曬衣服和過路的地方。
這麽看,買京郊的房子也不顯得離奇了。
張骁把車鑰匙給姜敏:“敏敏,你在這等我,我進去跟那老頭談價。”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姜敏點頭,她找張骁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震懾和談價,這老頭欺軟怕硬,見了她這麽個小年輕,還不知道怎麽叫價,不如讓張骁去。
張骁穿着一身微緊的運動服,尤其是上半身,在其他人還一身松松垮垮裝束的時候,他穿着這身衣服,肌肉充盈的仿佛要将衣服撐裂開,薄薄的布料,底下是線條感清晰的胸肌和背肌。
姜敏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他們開學三個月了,張骁也變得越來越有男人味了。
來時折騰了她一回,還真讓她有點招架不住,倒也不是難受,就是羞恥的。
也可能是對方在學校裏當了一段時間的管理者,身上染上了些許上位者的沉穩和游刃有餘,以及仿佛能解決一切問題的掌控感,這對于女人來說,有種非常強大的致命吸引力和性魅力。
這算是強者崇拜嗎?
姜敏也不清楚,不過,還是這樣的男人比成天散漫悠閑的男人更具有吸引力。
如果一個人,成天散漫,只知道混吃等死,恐怕你也會懷疑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他。
羅小薇也沒說錯,張骁是對女人越來越有吸引力了,以前那副小弟弟模樣徹底遠去,他騎車載着她,路上好多女人都對他投來注意的目光。
自己也沒多問他在學校過得怎麽樣,有沒有相熟的女性同學,這麽看來,她的确對自己太過于自信,也過于忽略了他。
張骁和宋清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男人,宋清越巴不得姜敏天天上他學校,顯擺自己有個漂亮溫柔體貼的女友,仿佛這種旁人羨慕嫉妒的感覺,比性沖動更令他滿足。
而張骁除了第一次外,根本不準姜敏去學校門口見他,也不大愛帶她見同學,喜歡把她藏起來,周末抓緊一切時間過二人世界,不願意任何人來打攪。
姜敏對他的學校是不熟悉的,更不清楚他身邊有沒有漂亮的女同學。
與之相反,自己的寝室舍友,以及班裏的同學都見過張骁,哪怕在北大,姜敏也被他打滿了屬于自己的标記,校友都知道法律系的系花姜敏有個一米九的高大男友,普通男同學對她有意思,都得掂量掂量。
她想,裝聾作啞并不代表事情不會發生,如果張骁身邊真有不少女同學獻殷勤——她是會吃味的。
光是想到那一點,一股莫名的憤怒充盈在胸腔,姜敏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也充滿了對他的占有欲,也想在他身上打滿屬于自己的标記。
這就得違背張骁的意願了,他不讓自己去他的學校,自己偏要去,她也要去宣誓主權!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不能讓別的女人沾染。
這麽一想後,姜敏身體裏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作戰欲望。
她也有點後悔,她覺得自己應該再多關心張骁一點,知道他在學校裏做了什麽,認識他的同學和朋友。
姜敏站在原地,叉着腰握拳給自己打氣,溫暖的陽光穿透層層樹葉,輕輕撒落在她的身上,她仰頭看遠處的田野,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晨曦中的清泉,幹淨而明澈。
此時有人拖着人力板車緩緩走過來,板車上一堆雜七雜八的破爛玩意,有缺了胳膊腿的檀木家具,還有些破舊的瓶瓶罐罐和粗糙紙張書頁。
姜敏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還沒注意到他,可她嗅到了一股清香,等等,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沉香木家具——這些過去的封建糟粕!
等等,封建糟粕!
姜敏眨了下眼睛,這下又讓她想起了一些東西,在十幾年前,京城裏這類的“封建糟粕”多不勝數,那時是六幾年,她還小,聽說大人們是連夜把家裏的東西翻出來“沉潭沉湖”,京城各大小湖裏,不知道沉了多少曾經的寶貝。
也有不沉湖的,那就填埋在山林郊外裏,從這兩年開始,又被人或無意或有意地挖出來。
最開始也不值什麽價,被人當破爛賣了,直到七九年,一大堆境外人士湧入,這些老物件又跟着水漲船高,等到那時再去撈,那就是真假參半。
當一件事變成群衆都知道的事,那早就沒得賺,反而被坑錢。
上輩子姜敏知道的時候也晚了,真貨早就被人淘寶貝挑走了,不懂行的則被人忽悠買假貨,或者真撿一大堆破爛回來。
現在才是七八年,這些古董玩意還不值錢,翻翻破爛,在郊外翻翻土地,應該還能撈到不少真家夥!
有道是“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姜敏覺得,這些老物件就跟四合院一樣,也許在将來會價值連城。
反正她那屋子裏還堆着十幾萬,這會兒趕緊撿破爛啊!
“同志,同志,你等等!”姜敏攔住了那人,問他車上這些東西賣不賣,“你看見那間屋子嗎?我家親戚說要搬來,裏面空蕩蕩一點東西都沒有,這些老家具我能不能要了,雖然缺胳膊少腿兒的,我找木匠補補,看着還能用。”
那人也就是個農戶,意外從山裏挖出來這些東西,不認識是什麽,想拿去城裏賣,看看能不能換點錢和布票,見姜敏這麽說,也就動了心。
姜敏說:“這一車的東西我都買了,挑挑揀揀看哪些東西還能用,你看多少價格合适?”
那農戶也不知道賣多少價格,試探說了句:“四百?”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個天價了,畢竟是土裏挖出來的破爛玩意。
“少點兒吧。”姜敏可憐巴巴道:“我家剛買了房子,破破爛爛的,連個家具都沒有,要不是請不起木匠,誰來撿這些破爛玩意……”
農戶見她這個樣子,也就松了口,兩人談妥了這麽一車兩百塊錢。
農戶也不是傻子:“這些放在以前,都是好木料。”就是缺胳膊少腿兒,因此他也沒啥底氣。
姜敏見好就收,說等自己男人出來付錢。
張骁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副小女人做派可憐巴巴的媳婦兒,她扭捏地咬着唇,雙手合在一起絞緊,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眼眸幹淨得像是春日融化的雪水,無辜又純潔。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這好看,我想要這個……”
張骁抱着胸,居高臨下睨着她,微微皺起來的眉頭顯現出幾分不耐煩,然而他的喉結卻不自然地滾了滾,像是在強忍着什麽。
農戶見姜敏長得漂亮柔弱,而她男人又是如此高大健壯,幹脆道:“這一車一百八拿去吧,不能再少了,小夥子,好不容易娶這麽個漂亮姑娘,多疼疼她。”
姜敏笑了,覺得這人真實誠,弄得她不好意思了。
張骁道:“你們剛才談得多少價?”
農戶說:“兩百。”
“那就兩百吧。”張骁幹勁利落地掏錢,今天為了買房子,他帶了不少現金,數出來兩百給農戶。
姜敏:“????!!”你整得啥玩意?
他給了錢,摟住姜敏的肩膀,臉上笑盈盈:“我疼我媳婦兒。”
農戶這會兒也笑得合不攏嘴,把東西在院子裏卸下,高興離開了,張骁把一堆破爛搬進屋,讓姜敏在這守着,又找來村領導,簽字作證過戶,房子以後歸姜敏所有。
房子變成姜敏的,張骁換了提前帶來的新鎖,姜敏把文件材料放進檔案袋裏,去看自己買來的那一堆破爛玩意。
她剛蹲下來,張骁卻從背後将她攔腰抱起,她轉過頭,男人灼灼的眼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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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撒個嬌試試。”
姜敏被他折騰地沒辦法,她咬了咬唇,抿着唇,微微壓低鼻梁,像是一朵不勝涼風嬌羞的水蓮花,一雙眼睛睜大,無辜看着他:“骁哥哥,這會子總可以了吧,人家要去看——”
男人堵住她的唇,動作越來越肆無忌憚,明明他們來的時候才——姜敏使勁兒推開他的胸膛,“你別混蛋,這裏連個床都沒有。”
“我不用那東西。”
說不用,就是真不用。
姜敏想咬死他,她臉上猶帶淚痕,眼睛裏好似還懸着淺淺的薄淚,像是花瓣上的朝露,渾身無力抱住他的脖頸。
還是對寶貝們的執著,促使她穿着裙子,別扭坐在小圓凳上洗泥巴,這凳子也是從那堆破爛裏翻出來的,上面還帶着土,張骁鋪了一層報紙讓她坐着。
臉上挨了兩巴掌的家夥老老實實去洗衣服,還為她打了一盆水進來,姜敏合攏雙腿,恨自己今天穿得是裙子,又慶幸今天穿得是裙子,什麽都能遮住。
這會她底下沒穿什麽東西,讓她感覺到些許不适。
但這一丁點的不适,在她從抽屜裏的泥土堆裏翻出一個結塊的翡翠時,全都化作虛無。
真淘到寶貝了!!
她連忙把人喊過來:“張骁張骁,骁骁,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她把洗幹淨的翡翠玉镯和翡翠吊墜展開在張骁的眼前。
張骁卻是搖了搖頭:“傻瓜,不識貨。”
姜敏:“啊?假的?”
張骁蹲下來,翻了翻旁邊被姜敏當成垃圾的古籍書冊,他渾身一震:“這玩意都有?”
姜敏好奇道:“怎麽了?這是真的?”
“真的,你淘到真寶貝了,都是真跡。”張骁翻了翻,除了古籍孤本外,有個棋譜,還有幾幅字畫,外面都沾了土,古籍農戶也沒打開來看過,張骁打開來看了,都是古代名家真跡,以前估計就是誰家老爺的收藏品。
跟這些“真寶貝”相比,那點翡翠玉石還真不算什麽。
裏面有幾幅草書,張骁很喜歡,把他給樂壞了。
姜敏分辨不出來這些書籍好壞,也不怪她俗氣,翡翠玉石誰不喜歡啊?還有這沉香木屏風,雖然是壞的,但她好喜歡!
除了翡翠玉石,土堆裏還有些金銀首飾,銀子已經氧化了,黃金洗淨了泥土,還是璀璨耀眼的。
這兩百塊錢真不虧,姜敏都覺得自己給少了,成了個無恥的收購商。
張骁:“又不是你騙他,有什麽好心虛的。”
“喂,是不是你看見這幾個古籍孤本,所以才給他兩百塊。”
張骁:“那是因為他誇我媳婦兒。”
“我的媳婦兒,我當然自己疼。”
姜敏目光幽幽看着他:“你明明是讓我疼。”
她呼出一口氣,強忍住身體的疲累,忍住瘋狂想要打瞌睡的呵欠,繼續翻找寶貝,明明都上下眼皮子打架了,她一半倒在張骁的身邊,一邊在水裏洗瓷碗,随後眼睛亮晶晶看着張骁:“這個花紋有點意思,你說是哪朝的古董啊?”
“這個沒缺口哎!真的沒缺口!”
張骁看她那一副時而打瞌睡,時而振奮起來的樣子,不禁失笑,把人攬進自己的懷裏,“你啊,真是愛財如命。”
想艹。
“睡吧,等你醒過來,我都幫你洗幹淨了。”
姜敏倒在他懷裏睡着了,張骁抱着她,屋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只能委屈自家媳婦兒睡在稻草堆裏。
她一覺睡到了四點多,外面的日光變淡了,天空淺藍淺藍的,懸着幾朵漂浮的雲,還沒到傍晚,天幕卻已經渾濁起來,風裏帶着蒸騰的躁意。
曬過的衣服幹了,姜敏穿好衣服,問張骁東西在哪?
“這院子裏有地窖,我鎖裏面了。”
除了大件的木質家具外,其他值錢的東西,都被張骁鎖進了地窖。
姜敏點頭,她打着手電筒去地窖裏檢查過一遍寶貝,心滿意足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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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張骁此時都在想:這房子還真買對了。
她們這一屆要等到七月底之後才放暑假,這回暑假只有一個月,她跟張骁約定好,暑假不做別的事,幹脆騰出來撿破爛淘寶貝,姜敏想要瓷器玉石和古董家具首飾,張骁則喜歡書畫古籍善本。
狡兔三窟,張骁準備回城後,他再買一套京城裏的一進小四合院,用來藏寶貝,等兩人回去後,再開始選房子,只是城裏的房子不好買,還要等機會。
總的來說,至少在拆遷前,這套郊外的房子,是他們倆新的小窩。
走之前,張骁騎在自行車上道:“我回去找木匠買個現成的鴛鴦床。”
必須得先搬個床來,要不然又得挨兩巴掌。
姜敏斜了斜眼睛,明白了這個狗男人的打算,但她也沒說什麽,這畢竟算是他們家裏,而且,換個地方做那種事情,也挺有新鮮感的。
以後他們還可以出國旅游,去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國家接吻擁抱。
然而,現實就只能是空蕩蕩的破房子,院子裏還有幾個茅草房,可這套破房子,是真屬于她名下的房子。
“媳婦兒,這房子将來真要拆嗎?我還挺舍不得……”
姜敏:“……”別說,她也突然有些舍不得,好歹是她買的第一套房子,有紀念意義。
“對了,這房子花多少錢啊?”
“三千五。”
姜敏差點笑出聲,心想你還真是個砍價鬼才,她的心理價位是五千。
她抱着眼前的家夥蹭了蹭,突然想起她連這家夥的學校都沒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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