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輕哄

輕哄

很快期中考到來。

熬完最後一門生物，班裏的同學拿着試卷找各門科目拔尖的人對答案。

有幾個來找陸辰要數學和物化生試卷，大家都知道他成績好尤其是理科。

因為和他不太熟，暗戳戳地離他幾米遠互相你推我攘就是沒人敢上去。

最後還是班裏著名的熱心腸老好人——朱之城上前禮貌跟陸辰說明來意，陸辰翻找出整齊的試卷遞給他們。

他們突然發現陸辰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麽難相處。

幾個人笑鬧對陸辰說了謝謝，急不可耐的對起了答案。

“我去，我選擇這回只對4個。”

“呦吼，我對八個。”

“朱之城別想溜，你的試卷拿來看看。”

一旁見情況不太對勁的朱之城捏着試卷鬼鬼祟祟想先撤。

一把被人薅了過來。

“哈哈，老朱咱們半斤八兩啊，你對三個。”

幾個人笑作一團。

殺人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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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是陸辰錯了呢？”朱之城梗着脖子做最後的掙紮。

半斤八兩的另一個叫李幕，聞言大手一擺：“不可能。陸辰的數學水平咱們年級誰不知道。”

“對呀，就連老李都經常要跟他探讨數學問題。”

朱之城長嘆一口氣，認命接受自己只對三個選擇題的事實。

選擇題對三個，後面大題那麽難他這次數學完蛋了。

對完數學，他們又開始下一門驚險刺激的挑戰。

青陽中學每逢大考都要打亂班級，許諾被分到一樓的教室，走上來費了點時間。

這次考試難度略大，特別是數學。

她揉揉發酸的脖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班裏成群結隊的對答案。

她對這個沒興趣，反正成績最後都會出來的。

陸辰看過許諾的以往的成績單，總排名基本在前二十。

除了英語和語文稍差，其他幾門科目十分亮眼。

跟她做同桌這麽久，陸辰大概知道許諾為什麽這兩門比較薄弱。

平時訓練占用她大部分課餘時間，沒有太多時間背誦和積累。

語文和英語又是長線科目，短時間很難提上去，需要日積月累的學習。

陸辰知道她每天都很累，在身體體能大量消耗的情況下文化成績還能次次保持前二十，可想而知她付出了多少。

這會兒正是吃飯的點，許諾身上來了大姨媽早上一通訓練，又考了兩門燒腦的試，她實在是沒有胃口和力氣去吃飯。

其實她月經一直不太準，運動量太大，就算身上來了也不能停下訓練。久而久之，她經常幾個月不來，又或者來的突然，沒有固定的時間。

這樣的結果導致她每次來都痛得要死。

她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呼吸，嘴唇發白，身上疼得微微發抖。

陸辰幾乎立刻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他焦急貼過去，嗓音帶着抖動：“許諾，你怎麽了？”

許諾還沒完全阖上的眼悠然睜開，長睫輕顫，發白的唇有些幹澀，唇上裂開幾道縫，邊緣翹出一些皮屑。

許諾聽到陸辰叫她，她迷迷糊糊轉向他，無意識舔了舔發幹的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沖入味蕾。

她難受地皺了皺眉。

好半天，她找回自己的視線，看清陸辰那張好看的臉滿是不安。

她無力地說：“沒事，肚子痛。”

陸辰往下望，許諾一只手搭在小腹按揉。他明白了。

他又擡起眼緊盯她的臉，原本健康的膚色變得蒼白，仿佛要随風飄走。

他想到什麽，湊近許諾說：“你先乖乖睡會兒，我很快回來好嗎？”

語氣柔柔的，帶着哄人的寵溺。

許諾意識不太清楚，半開半合的眼終于無力閉上。意識彌留之際，她聽到有人在溫柔地輕哄她，像小時候媽媽哄弟弟一樣，那樣有愛，是她最渴望的。

她很開心，媽媽終于哄她了。

許諾無意識地勾着唇角，點了點頭。

陸辰不放心地看她一樣，随即大步跑出教室。

他先去小賣部買了熱水袋，問了老板說沒有賣紅糖的。

沒有紅糖不行，許諾痛成這樣。

陸辰跑得滿頭是汗，猛然想起姜禾。

他又大步跑了起來，一口氣沖到姜禾辦公室。

沒顧上喊報告，他心裏着急。

推開門的時候哦，辦公室裏只有姜禾一個人，正起身伸懶腰。

看到陸辰突然進來，她倏地睜大眼睛，問他什麽事。

陸辰簡單交代來意。

姜禾了然，“有有有，老師這就拿給你。”

“許諾運動量太大，肯定對那個有影響，你幫忙多照看她一下。”

姜禾從抽屜裏拿出用夾子夾住撕口的紅糖遞給他。

又看到陸辰手裏嶄新的粉色熱水袋，還毛茸茸的。

“老師這裏有熱水，剛燒開的，你快灌進熱水袋裏。”姜禾拿起燒開的熱水壺，陸辰擰開熱水袋，冒着熱氣的熱水嘩啦啦倒進裏面。

陸辰迅速跑回教室，這回教室一個人都沒有了。

只有許諾安安靜靜面朝他的方向趴在桌上睡覺。

因為疼痛，她睡得并不安穩。

陸辰走到她身邊，手上的熱水袋有些燙手直接貼上去會燙痛皮膚。

想了想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快速折疊幾下，形成好幾層的模樣。

他附身将衣服圍在她腰間，在身後打了個結。

他本身就高，187的個子。許諾又瘦，腰身纖細。校服外套打了個結還空出好長一截。

陸辰小心翼翼撥開堆積在許諾小腹處的校服，選了中間的褶皺，将熱水袋慢慢放了進去。隔了幾層衣服，溫度剛剛好，不會太燙也不會沒感覺。

果然，沒一會兒許諾皺起的眉頭松了下來。

陸辰舒了一口氣。

他又打來熱水加了紅糖攪拌，雙手捧着杯子不停吹氣時不時看看許諾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等到紅糖水的溫度差不多，他放在桌角。

“許諾，許諾，起來喝糖水。”他離她很近，幾乎是挨着她的耳朵在說話。

許諾沒反應。

本來難受的她突然感到校服傳來一陣一陣的熱源，緩解了她的疼痛。

她有點累想再睡會兒，就一會兒。

耳邊還有聲音不斷鑽進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熱氣打在她的耳廓，有些發癢。她掙紮着要躲。

“媽，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等下就起來幹活。”

許諾嘴裏說着夢話，聲音小小的，眼角有些濕潤。

陸辰離她很近，自然聽清她在說什麽。

陸辰說話的聲音一頓，鼻子裏一股酸澀漫延。他擦擦手，把手放在許諾烏黑發亮的頭發，輕輕揉撫，眸裏盡是心疼。

柔和平緩的聲音如潺潺流水漸漸流出，一點一點流動在無人的教室：

“我們諾諾不用幹活。”

“喝完甜甜的糖水再睡好不好？”

“諾諾？”

他手撫順她淩亂的頭發，一遍一遍輕哄她，似乎對她有用不盡的耐心。

許諾悠悠轉醒，眼神迷蒙，有些分不清發生了什麽。

陸辰耐心等她回籠，端起紅糖水遞給許諾。

許諾眨巴眨巴眼，看看紅糖水又看看他，覺得小腹間有點熱，又低頭觀望。

看見自己身上綁着校服，校服裏塞着粉色的熱水袋。

再看面前眼神殷切關心自己的陸辰，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她心裏感動，沒人對她這樣，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從來都不曾這樣關心她。

許諾從陸辰手裏接過紅糖水，小口小口喝着。

不知道是不是來大姨媽的緣故，許諾有些情緒上頭，眼眶不由自主泛紅，盈盈水色布滿她的眼睛。

輕微一眨，有泛着熱意的淚珠掉落，齊齊沒入甜得燙人的紅糖水裏。

她囫囵喝下，睜着一雙紅通通的眼不承認地說：“我......你......不是這個水有點燙，喝的太急......燙出眼淚了。”

陸辰無條件支持她，她說什麽是什麽：“對，太燙了。都怪我不好，下次我再吹吹。”

他知道許諾不願意讓別人看到這樣的自己。

沒關系，他會等，等她願意對他敞開心懷，願意在他面前展露一切。

聽他這麽說，許諾心裏有點愧疚。

他剛剛還這麽照顧自己，她還對他使小性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許諾趕忙解釋。

“沒關系，你對我怎樣都行。”陸辰漂亮的雙眼盛滿溫柔，不在意地說。

許諾睜大眼，眼圈還紅紅的，看着特別可憐。

陸辰盯着那雙眼，喉結滾動，壓下心裏想親親這雙眼睛的沖動。

“現在還難受嗎？”

“好多了。”

“再睡會兒吧，一會兒上課我叫你。”

“嗯。”

許諾趴在桌上悄悄偷看陸辰，他拿出一本英文書，是許諾不認識的單詞。

側臉挺立，下颌線分明，長長的嬰兒直般的睫毛垂下，掩蓋住漂亮的瞳仁。

修長的手指輕翻書頁，窗外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白皙的皮膚黑色的頭發染上金黃，發出淡淡光澤。

許諾看着他，只覺得心安。

眼睛忽閃忽閃幾下，她又閉上眼。

呼吸聲很快勻稱起來，這次她沒有做噩夢，偶爾還會傻笑一下。

像是做了什麽美夢。

陸辰放下書，靜靜坐在旁邊注視她的睡顏。

他突然想讓時間再慢點，最好停在這一刻。

他想守着她，保護她。

陸辰想到剛才許諾呢喃的夢話，心裏一陣發緊。

黑眸閃爍，指尖撚着散在她臉上的發絲，攏到耳後。白到透光的指尖滑到許諾的臉蛋，似有若無的輕觸。

諾諾，不要害怕，以後我會守護你。

我永遠只愛你一個。

他收回手，淺薄的唇貼上尚留有許諾溫度的指尖，一點一點啄吻，神态虔誠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