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幸福

幸福

青陽中學食堂。

前來參加比賽的學校都會來這裏就餐，食堂不算太大加上志願者坐的滿滿當當。

許諾打好菜錦華朝她招手，體訓隊的人因為不同班很少湊在一起吃飯。

這幾天人聚得挺齊。

許諾走過去，吳傾城在她對面和沈嘉城挨着坐。

江戈混在男生堆裏有說有笑，不知道說了什麽。

陸辰幫處理完瑣事，端着打好的餐盤尋找座位。

和上次被欺負的場景很像，不同的是，現在沒有什麽人會嘲笑欺負他。

他出衆的樣貌和學習成績讓人下意識忽略了從前的怪異舉動，都開始有意無意示好。許諾看到好幾次有女生給他遞情書，堵在後門轉悠半天只為了看他一眼。

許諾咬咬筷子，一雙眼眯起盯着不遠處的陸辰。

陸辰四處搜尋着，周邊很多女生停下吃飯的動作或碰碰旁邊人的胳膊示意有帥哥。

不小心和幾個人對上視線，幾個女生無不臉紅害羞。

坐在許諾不遠處有個女生被朋友撺掇邀請陸辰坐旁邊，剛好她們那還有一個空位。

女生粉着一張臉，面帶微笑，屁股剛離開板凳準備說話，被一道聲音截胡。

“陸辰，坐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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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一眼識破女生的計算，搶在她前面開口。

開玩笑，老娘的男人也敢撩。

陸辰看到是許諾叫他，傻呵呵走過去在旁邊坐下。

女生氣鼓鼓看了許諾一眼，一屁股重重坐下來。

“諾諾，”他小聲叫她名字，“你今天好漂亮。”

換了發型，還別了星星發卡。

是星星耶。

閃亮閃亮的顏色在陸辰眼裏心裏熠熠發光，經久不散。

誰不喜歡聽好話，許諾勉強壓住要上揚的嘴角，逗他，“以前不好看嗎？”

陸辰急了，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許諾不放過他。

陸辰嘴笨，一緊張開始結巴：“不......不......就每天都好好......看，今天......不一樣。”

費勁巴拉終于說完一句話。

笨拙的樣子把對面的吳傾城看得咯咯直笑。

“好啦，許諾你別逗人家了。”

她剝好一個蝦放到沈嘉城碗裏，知道他喜歡吃蝦，吳傾城已經給他剝到現在，自己還沒顧上吃兩口。

沈嘉城這厮一副大爺模樣心安理得享受吳傾城的服務，也不說照顧一下女朋友。

許諾笑了一下，“吃飯吧。”

陸辰臉蛋讪讪，低頭細咬慢咽。

“沈嘉城，”許諾每次擡眼吳傾城都在忙着照顧他，有點看不下去，“幾歲了？自己吃飯不會啊？”

沈嘉城無所謂聳聳肩，“OK。”

不讓吳傾城給他服務了。

許諾瞪了吳傾城一眼，吳傾城沖她笑，顯然沉浸其中。

許諾氣得在桌下踢了吳傾城一腳。

沒腦子的貨。

陸辰做什麽事都很專心，吃飯也是。

埋着頭，一點點吃幹淨碗裏的飯菜。許諾看了看他打的菜，兩菜一葷。

真是個營養均衡的好寶寶。

他睫毛又長又直，半垂下來微微抖動，像吃東西的小兔子，又香又軟。

許諾向來吃得多，這次來的不算早，體訓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還剩他們兩個在幹飯。

陸辰吃飯沒有什麽聲音，看他吃飯有種視覺上的享受。

許諾突然覺得，陸辰是一個很好的飯搭子。

消滅完餐盤裏的食物，兩人去倒飯。許諾側過身說：“陸辰，你以後和我一起吃飯。”

肯定句，沒有詢問他的意思。

因為許諾知道，陸辰一定會同意。

果不其然，聽到許諾說的話，陸辰清澈的雙眼“唰”的一下睜大，對視上許諾充滿暖意的雙眼，陸辰的臉不争氣的又紅了。

他連連點頭，“好。”

陸辰發現自從打了胡拉堂之後，許諾對自己的态度明顯轉變了很多。

不再冷淡、疏離，隐隐還有幾分朝他靠近的意味。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

生怕許諾要和上次一樣再也不理自己。

只要她能允許自己在她身邊就夠了。

*

下午的比賽正火熱準備中。

各大高校頂尖的短跑運動員彙聚在此。

區運會是向上選拔人才的一個通道。每個項目的佼佼者會有機會得到市運會的比賽資格，市運會上面還有市錦賽、省運會，在省運會上成績較好的人才可能有機會進入國家隊。

像區運會這種級別的只能認證國家三級運動員，國家二級和一級運動員分別需要在市級比賽和省級比賽跑出相應的成績才能認證，往後還有運動健将、國際級運動健将分別需要在全國和世界範圍的賽事中才能認證。

所以每個人都想鉚足勁往上爬。

江戈這次跑出一級的成績，很可惜不能認證。

不過今年的市運會不出意外他會在其中，成績認證只是早晚的事。

男生4×100米的人分別從棒次開始是：江戈、陳三金、沈嘉城、張子俊。

女生分別是：葛潇鈴、劉洋洋、夏天、錦華。

跑長跑的适合跑彎道，許諾原先是跑第一棒，現在只能讓葛潇鈴上場。好在他們體育生體育高考100米是必考項目，每個人每天都在練習說不出有誰最差。

他們預賽成績不太理想，男生只有第六，道次分到七道。女生第四，在二道。

運動員眼裏的黃金道是三、四兩道。一般預賽排在前面的選手決賽都會分在這兩道。

要上場前，王力不斷叮囑：“交接棒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別慌，寧可慢點也不要掉棒。”

所有人聽得認真，齊齊點頭。

“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我們學校今年成績不錯的，就算跑得不好也沒什麽大事。”

“一定要hold住。”王力用蹩腳的口音說了個英文單詞。

底下的人忍不住笑。

緊張的氣氛因為這一笑瞬間消散許多。

王力也笑，眼角的皺紋不斷加深，一臉欣慰地看向自己帶出來的這批半大孩子：“雖然我平時老說你們笨，說你們跑得比烏龜還慢。”

“經常動不動讓你們重跑。”

他嘆了口氣，“但你們真的很棒！”

“努力團結又向上。”

“老師很高興遇到你們。”

王力說着說着黝黑的眼眶遭不住泛起亮光，他的孩子們太争氣了，讓他如何不感動。

江戈心有感觸，他遇到了好老師。

之前的老師不會關心學生們的情緒，而老王不一樣。他有一張世界上最嚴厲的臉，還有一顆最柔軟的心。

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專業能力過硬。沒來這個學校之前，他其實一直沒有辦法穩定在一級的标準，是老王一眼看穿自己的不足，對症下藥，才讓他有今天的成績。

隊友都被這種氛圍感動，淚着眼笑。

“來！大家一起加個油！”江戈提議，率先把手伸出去。

見狀，其他隊友一個接一個把手放在上面，許諾最後放。大家都扭頭齊齊盯着王力瞧。

王力走過來，寬厚的手心長滿繭子。

他放在許諾的手背，“一二三！”

“加油！”

“加油！”

“加油！”

大家一起喊了三聲，堆在一塊的手忽上忽下，最終有氣勢的分開。

陸辰在一旁拿着手機為許諾記錄這些美好瞬間。

*

比賽正式開始。

男生第一棒有江戈大家都比較放心。

穩妥交接給陳三金。很快又到了沈嘉城，順利交接。

終于來到最後一棒張子俊。

接棒順利。

張子俊沖刺，腿倒騰得出現重影，100米的距離非常短，跑完不過幾個瞬息的事。

張子俊點頭壓線。

青陽中學男子4×100米第三，有史以來最好成績。

許諾站在觀衆臺手都要拍爛了。

陸辰站在她旁邊看着她一切鮮活的表情，默默拍下來。

接下來是女子組。

許諾其實最擔心女生，畢竟當時練的時候是她和另外三個人一起練的，她怕葛潇鈴不适應。

“葛潇鈴加油！”

她隔着人群拼命喊出。

葛潇鈴輕點點頭。

葛潇鈴是個機敏的姑娘，本身跳高跳遠手長腿長。

發令槍一響，她唰的彈射出去，腿長的先天優勢讓她跨出的步子比別人長了不少。

頻率也不錯。

“潇鈴，彎道外側手臂擺大！”在衆人熱烈的加油聲中，王力的現場教學流露出來。

劉洋洋順利接棒，真個過程絲滑順暢沒有一絲停頓。

像是一起配合了多年。

劉洋洋跑完到了夏天，夏天手心發汗，死死攥着鐵制的交接棒，生怕她從手裏掉下來。

快要交接給錦華的時候，周圍有兩隊撞到一起，能聽到交接棒掉落的聲音。

夏天的心驀地一顫，屬于她們的機會來了。

錦華是第一個接到交接棒的人，本來奪冠的熱門隊伍因為交接出了問題，錦華一躍成為第一。

一騎絕塵。

場外瞬間沸騰。

不管是誰都在猛烈的喊着加油。

廣播裏也不斷發出播音員激情的加油聲。

青陽中學的教練和隊員在場外喉嚨嘶啞，幾個甚至站在圍欄上揮舞校旗。

王力沒有去說教他們。

青春只有一次，何況是這樣明媚熱血的青春。

這是他的孩子們啊！

“第一！！！我們第一！！！！”

“啊啊啊啊！！！”

李響幾乎嘶啞喊出來，手裏的校旗迎風飄揚，黃綠相間的旗幟如同一顆正在茁壯成長的大樹，即将迎來屬于它綻放的季節。

幾個人三兩成群抱在一起，痛哭涕流。

四個女生早就憋不住，不敢相信她們居然真的做到了。

許諾有一瞬間頭皮發麻，她真的被這種大家團結一致齊心協力共進退的精神震撼到了。

她呼吸急促，要不是礙于腿傷，她也要站在上面。

許諾看着眼前來之不易的一切，擡頭望天。

這像是上天給她的提示。

你看，活着多好。

明亮晃眼的日光照在臉上，許諾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她現在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