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分手

分手

高三上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吳傾城和沈嘉城分手了。

是她提的。

分手之後，她消沉了幾天。

之後還是和從前一樣和許諾談天說地，只是曾經嘴裏三句話不離沈嘉城的人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名字。

不小心打了照面也跟不認識一樣，目不斜視走過去。

許諾擔心她，吳傾城笑着搖搖頭，“許諾，我挺好的。也算是......解脫了吧。”

她說這話時眼圈鼻頭紅了一片，語調沉重。喜歡了那麽久，臨了了兩人也沒留□□面。

兩人在一起算算也有一年多，其間沒有吵過架。

也根本吵不起來。

向來是她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而他只會冷眼旁觀，冷嗤一聲。

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沒想到最後分手的時候大吵一架。

一個星期前。

吳傾城像往常一樣等他放學，學校不讓帶手機，他托人告訴她今天不用等他放學。

她本該回家的，但是那天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種強烈不安的情緒阻撓她回家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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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傾城跟從自己的內心躲在校門口的一個轉角裏等沈嘉城出來。

高三他們訓練的時間大大加長，直到天黑透了體訓隊的人才三三兩兩走出來。

沈嘉城最後一個出來。

他剛出校門，幾個不像校內的人騎着幾輛機車來接他。

都是男生，只有一個女生。

腿又白又長，穿着一條黑色緊身皮褲，頭發長至腰間，額前留着齊劉海，眼睛又大又圓。仿佛按沈嘉城的喜好長的。

吳傾城心中一緊。

她兩眼緊緊跟随沈嘉城的身影移動。

只見那個高挑的女生下了車，手裏還挎着一個頭盔。

她巧笑倩兮地走到沈嘉城面前停下，柔美的嗓音流出：“嘉誠哥，等你好久了。”

吳傾城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上次電話裏的那個女生。

這麽好聽的聲音她不會記錯的。

莊夢薇把手裏的車鑰匙遞給沈嘉城。

車子是沈嘉城的，吳傾城之前見他開過。她當時還想坐一下，被沈嘉城厲聲喝住，說他的車不能随便坐。

吳傾城以為這車對他很重要，沒再提過這個要求。

但是憑什麽這個女生可以随意開他的車，自己只是坐一下都不行呢？

沈嘉城接過鑰匙，發動機車。

身邊幾個男生一人一輛，見狀揶揄沈嘉城，“沈哥，我們的車後座等下有別的妞要坐，你帶下莊夢薇。”

“我看沈哥巴不得和莊夢薇坐一起吧。”

“哈哈哈哈。”

沈嘉城側頭向後看，說了句：“上車吧。”

莊夢薇優雅邁着長腿，跨坐在他身後，兩手緊緊環住沈嘉城的腰。

不少人在旁邊起哄吹口哨。

很快，一堆人遠去，留下嗆人的尾氣。

尾氣消散，吳傾城從轉角裏走出來，臉上都是淚水。

心已經痛到無法呼吸，這就是浪子嗎？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讓他真正地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

哪怕他尊重一下自己也好啊。

吳傾城蹲在空無一人的校門口，失聲痛哭。

到了晚上，她怎麽也睡不着。

最後她想打電話問他要個解釋。

電話撥了過去，很快接通。

那邊聲音嘈雜，時不時還有人在歡呼。

吳傾城掐着被角叫了他的名字。

後面想要說出的半句話被那道她已經深入骨髓的女聲打斷。

“喂，誰？”

“嘉城哥現在有事，你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娴熟親密的口吻深深刺痛吳傾城的眼睛，淚水止不住滾了出來洇濕在粉色的枕套。

自然大方的态度仿佛她才是沈嘉城的女朋友，而她只是個躲在屋裏見不得人的情人。

吳傾城頓時什麽都不想再說，直接挂斷電話。

如果說剛剛她還對他抱有那麽點希望，現在已然什麽都不剩下了。

等明天，她要和他說清楚。

電話另一頭的莊夢薇輕蔑地看着手機通話記錄上顯示的名字。

吳傾城。

哼，什麽人取這種名字。

八成是個醜八怪。

她扭頭換上一副甜美的面孔朝正在和朋友燒烤的沈嘉城走去，跟他撒嬌：“嘉城哥，你剛剛有個電話我看你在忙就幫你接了。”

“你不介意吧？”

沈嘉城拿過手機查看通話記錄，吳傾城。

他眉頭皺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燒烤，沒有理莊夢薇，走到一個空曠沒人的地方撥打過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沈嘉城一連打了三個都沒人接。

他面色冷下來，唇角抿成一條線，目光沉沉。

吳傾城居然敢不接他電話。

想到這個，沈嘉城很生氣。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生氣。意識到吳傾城在影響他的情緒，沈嘉城關掉手機，沒有再打。

*

吳傾城頂着腫的跟核桃一樣大的眼睛來了學校。

許諾被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吓了一跳。

等到了吃完飯還沒午休的時間，吳傾城下樓去找沈嘉城。

不過三樓的距離，她以前爬上爬下那麽多次都沒覺得累，今天只是下樓她卻覺得腳發麻。

熟悉的路線吳傾城閉着眼都能摸到他們班。

等到了他們班門口，還沒來得及找人幫她叫一下沈嘉城。在後門她聽到了沈嘉城和陳三金的閑聊。

他的座位之前不在這裏，應該是他們班重新排了座位。

陳三金和他一個班，從高二一直同桌到現在。

他對沈嘉城和吳傾城的事熟得很。

“我說沈哥，今天我們美麗的傾城小姐怎麽沒來送好吃的。”

陳三金說着，嘴裏還咂咂嘴。

按照往常吳傾城都會在上午就給他送東西。

一年多以來每天如此，今天突然沒送有點反常。

沈嘉城沒說話，眼裏夾着幾絲煩躁和不明所以的空洞。

“誰知道？不來正好天天都來我煩都煩死了。”他反感自己心裏莫名的情緒，連帶說出的話也帶着急躁。

吳傾城扶着牆，聽得很清楚。

他嫌......自己煩。

她做了這麽多到頭來換了他這麽一句話。

陳三金撐着側臉有些好奇地問：“你和傾城小姐談了這麽久，肯定多少還是喜歡她的吧。”

沈嘉城不屑地冷哼，俊臉一片痞氣，“喜歡她？”

“她長得又不好看，我怎麽可能喜歡她？”沈嘉城嘴硬，不遺餘力挖苦吳傾城的痛點。

陳三金都驚了，“不喜歡你跟人談這麽久，誰信啊？”

沈嘉城不以為然繼續道，“她雖然長得不好看，但她聽話啊。”

“我叫她往東，她絕不往西。”

“我不接她電話不回她短信她也不會生氣，更不會跟我鬧小脾氣。”

“還天天變着花樣給我送吃的。”

他的俊臉倏地在陳三今面前放大，吳傾城聽見他用一種極其冷酷、輕蔑的語氣說：“送上門的熱臉換你你不要？”

意思是她熱臉貼冷屁股，她活該。

陳三今說了什麽吳傾城已經沒心情去聽了。

她腦子裏全都是沈嘉城的話，在一起那麽久他一直都是這樣看她的嗎？

一股氣憋在吳傾城的胸腔不上不下，她的大腦被那些話激得一片空白，陣陣發蒙。暈得她幾乎要站不住。

心痛的感覺又是那麽強烈。

那種鈍痛和暈眩相沖，死死不讓她倒下，支撐着她無力的雙腿。

她為他哭了太多，到今天聽到他說這些話，吳傾城已經流不出一滴淚。

眼睛幹澀得難受。

沈嘉城說完這幾句話心情更不好了，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

走到門口，他看見了背靠着牆的吳傾城。

沈嘉城瞳孔猛地驟縮，有些慌張地看着她。想到什麽，很快鎮定下來。

她的個子依舊不高，身量嬌小。

她用一雙失去所有光彩的、釋然的眼睛望向他。

那一瞬間，沈嘉城刻意壓下的所有怪異情緒驟然爆發，他的脊背出了冷汗。

“都聽到了？”

沈嘉城的喉嚨幹澀，說話的時候有些沙啞。

吳傾城沒有回他。

仍舊用那雙無波無瀾的雙眼仔細盯着他瞧，似是要好好看看她喜歡了那麽久的人面皮後面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個人怎麽可以壞成這樣。

沈嘉城想解釋，又吳傾城那麽喜歡自己，估計等下就會找他和好。

只是說了幾句玩笑話而已。

沈嘉城絲毫不覺得剛剛的話對吳傾城是多大的打擊。

沒有吃他的肉，他當然不覺得痛。

吳傾城就這樣站着看他許久，沈嘉城和她對視，沒有開口解釋的打算。

吳傾城突然笑了一下，笑得有點瘋癫，等到笑累了，她說：“沈嘉城，你跟我過來一下。”

她往前走着，身板筆直。

這是沈嘉城第一次走在她身後看她的背影。

以前，他總喜歡大步走，吳傾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他從沒停下來等過她，一次都沒有。

沈嘉城開始努力回想自己為她做過什麽，卻發現好像真的什麽都沒有。

哪怕是他之前談過只有一天的女朋友，他也請人吃了飯，買了花。

沈嘉城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在一起後，他什麽都沒送給過她。

他心裏不對味起來，難得的羞愧感湧起。

等兩人站在沒人的天臺，沈嘉城主動說：“吳傾城，下次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他以為吳傾城把他叫來這裏是為了跟他服軟。

天臺的風很大，把兩人寬大的校服吹得鼓鼓作響，衣角翻飛。吳傾城的劉海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露出她光潔飽滿的額頭。

頭一次，沈嘉城覺得吳傾城長得也不是那麽醜。

以前十分在意的劉海吳傾城也沒了心思關心，她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一個剛剛說出那樣的話的人可以完全當做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坦然的和她說一起出去玩。

她乖巧，她懂事，她就不是人了嗎？就不會生氣傷心了嗎？

到底是他薄情還是只是這麽對她？覺得她好欺負。

她受夠了，沈嘉城還想再說什麽，被吳傾城淬了冰的聲音打斷：

“沈嘉城，我們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