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貨真價實的三公子
貨真價實的三公子
現在,他必須開始追溯往昔的種種,雖然內心抗拒與楚蕭再度有所瓜葛,然而那突如其來的災禍,卻令衆多生命消逝。為了對那些逝去的靈魂有所交代,他義無反顧地深入探究真相。
“哎這不是顧家三小姐麽?怎麽今天又這身打扮?”
“誰不知道那三小姐是個不男不女的,還有人看見她半夜變成一個老太婆的樣子去了郊城,那裏可都是孤墳啊!”
“咦!我還聽說那三小姐其實是狐貍精轉世,先前那場大火其實是知府大人為了捉妖,痛心将自己女兒活活扔進火海裏逼那狐妖現出原形。”
顧星舒:“……”
“你們聽的都不對,我聽顧府的下人說顧府壓根就沒三小姐,人家只有三個少爺!”
“啊?!”衆人驚呼。
顧星舒忍無可忍,停下朝着那群閑喝茶吐長舌的人走了過去。
摸瓜最喜歡的就是聽八卦,于是掏出瓜子以為公子要去參與他們,連忙跟了上去。
“哎哎哎,他過來了,別說了。”
顧星舒過去站在那些人對面,掃了眼旁邊有空位便坐下了。
“來福,上茶。”
“好嘞!”
顧星舒拿着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上敲着,眼睛掃過在坐的各位,突然想到今天出門時那只顧衡養的笨鳥罵他的話。
“顧衡你個色胚子!顧衡你個色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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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連只鳥都知道顧衡是個色胚子,他總不能浪費了這個稱呼吧。
忽地,顧星舒霍然起身,輕柔地将手中的扇子擱置于桌面之上,旋即,衆人中發出一聲驚嘆,紛紛以手遮目,卻又偷偷留下一線窺探的縫隙。
只見顧星舒擡手将自己外衫脫下,然後裏衣,随後在他即将要脫下內衫時,文祖福出現的及時趕緊攔住了大白天光明正大耍流氓的顧星舒。
茶樓裏不僅有男人,還有女人,男人看了自愧不如,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女人看了臉紅心跳,嘴裏直呼“流氓”,眼神卻像餓狼撲食。
“大白天你耍什麽流氓?”文祖福無語極了。
顧星舒目光看向桌上的人,輕輕推開了文祖福阻擋的手臂,終是将那件內衫亦褪去。其背影光滑細膩如綢,右側蝴蝶骨附近,一道傷痕蜿蜒曲折,顯得猙獰可怖,那是火災留下的痕跡,皮膚上燒灼的疤痕。
顧衡雖然練武,但身體很弱,所以顧星舒作為将軍時的那幾塊腹肌是沒有的,好在這段時間他常鍛煉,身材看得過去。
他擡頭看向驚訝的衆人,語氣平和地問道:“看清楚了嗎?我乃顧府三公子顧衡也,不是三小姐,更不是那所謂的狐貍精轉世。”
文祖福捂住眼睛,根本沒法看,這麽光明正大耍流氓,要是巡邏官兵看到可是要抓去坐知府大牢的!
“三郎你可趕緊穿好衣服吧!”
文祖福趕緊将衣服胡亂套在他身上,托過摸瓜擋在顧星舒面前,向大家解釋道,“各位如今知道真相了,以後便不要再去信那些鬼魅傳說了。顧知府确有三子,只是三子身子向來嬌弱,顧大人又想要個女兒的很,所以就将三公子一直當女兒養着。”
顧星舒呼氣:“……”
“可先前,我分明看到的是小姐啊?”有人提出異議。
“不管你看到的是小姐,婦人,還是狐貍,都不是他顧衡,以後見了要叫三公子,不可再叫三小姐!”
“怪不得,我就說三小姐怎麽老往萬花閣跑呢?大家都以為三小姐有內病呢!”
顧星舒忍無可忍!
剛要發作,突然又有人說:“別說,這三公子長得還真像一個人。”
顧星舒心裏一驚,文祖福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很快幾個人議論紛紛,有人站起來小聲說:“你們瞧三公子,像不像那位,為國捐軀的,顧将軍?”
“噓!你找死啊!”同伴趕緊捂住了那人的嘴,衆人的視線卻是再次落在了顧星舒身上。
像,太像了。
清州與帝都近在咫尺,當年那位名噪一時的顧星舒将軍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有不少人見過。
帝都之內,太子之亂波瀾疊起,正是顧星舒單騎破敵,力挽狂瀾。彼時風聲鶴唳,市民紛紛逃難,生怕自身受到無妄之災。因此,清州城中多有帝都逃難而來的居民。
包廂門一關,終于将外面各種喧的聲音關在了門外,文祖福将自己脖子裏的金算盤擺好,保證能讓大家一早就瞧見他是富家公子才肯罷休。
“公子,你今天好威猛啊!”
顧星舒心想你總算說了句有用的。
“哎,你身邊還有只猴呢?”文祖福插嘴問。
“我身邊的猴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顧星舒整理好衣服坐下,讓摸瓜出去玩,不用伺候,他有事問文祖福,摸瓜不像春竹和順滕,這小子嘴沒個把門,什麽都要往外說。
文祖福見他出去連忙起身坐在了顧星舒旁邊,他認真問道:“今天這事一天之內都會傳遍整個清州城,你想好怎麽應對了嗎?萬一帝都那位知道了怎麽辦?”
顧星舒心說:能怎麽辦?你都把人帶家裏吆五喝六拜了把子,只能指望你那點兄弟情到時候給大家留個全屍了。
他端詳着看了一會,突然發現文祖福脖子上有傷,他快速出手抓住,趁文祖福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撕開了他的衣服。
顧星舒:“……”
文祖福:“……”
文祖福胸口慘不忍睹。
顧星舒啞口無言,松開手尴尬的咳嗽了幾聲:“你那……那小娘子,挺野啊。”
文祖福紅着臉坐在了顧星舒對面:“臭流氓,自己耍流氓也就算了,還撕我衣服!”
顧星舒喝茶,裝作沒聽到,他還以為是文祖的受傷了,結果滿身都是小貓撓的爪印。
“文老板,你對當年顧将軍的事情,知道多少?”顧星舒岔開了話題。
文祖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最近總是打聽人顧将軍的事情?”
顧星舒随口應道:“順滕摸瓜的父親當年是顧星舒的副将,我問過順滕,當年在遼東戰争結束後,他父親回來過一次,說是要跟着顧将軍進都接受封賞,但至今未歸。”
文祖福起身打開門去交代了一些什麽,回來将包間的窗戶也關上,這才小聲說道:“顧三郎,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我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人都死透了難道你還想為了兩個仆人去和皇上作對嗎?”
文祖福從沒有過的認真讓顧星舒不免愣住了。
他一直認為文祖福也就是個潑皮無賴,好色之徒,此刻這麽認真的警告他,反而讓他想到一個問題。
他低估了文祖福,乃至顧府和所有人。
他重生在德安十年,這幾年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他不清楚,也只能尋人來問,可問的沒有親眼見的多,到底是做不得真的。
“我沒想和皇上作對,只是總覺得我和顧将軍長得太像,父親說過他是我們顧家救命恩人,我就不明白,好奇當年到底因為什麽皇上把他殺了。”
“能為什麽,他把持着重兵不放,五十萬大軍啊。”文祖福伸出手掌晃了晃,嗤之以鼻,“那可是五十萬大軍,沒人聽皇上的命令,派出宣旨的禦史大人被當場砍了腦袋,你如果是皇上,你會怎麽想?”
顧星舒心裏一驚,殺了禦史?怎麽可能,他從來都沒殺過禦史!
“自古兩方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是我大楚的禦史,誰敢砍了禦史的腦袋?”
“你也知道那人殺不得對不對?”文祖福見他不說話,重重點了一下桌子,“但聽說當年顧星舒不僅僅殺了這一個!”
顧星舒張口結舌,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以及反駁他沒幹過的事。
“沒話說了吧?”文祖福哼笑一聲,嘲弄道,“我勸你少摻和那些事情,本來你身份就很敏感,你知道在我心裏顧星舒算什麽嗎?”
顧星舒猛地擡頭看向他,面無血色,抿唇不語。
文祖福說過,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他最敬佩的将軍!
文祖福狠狠道:“算條狗!”
顧星舒握緊了拳頭,讷讷地回問了一句:“你不是說他是你這輩子最敬佩的人麽?”
怎麽會是條狗呢?
“這你也信,你不也這麽想的。”文祖福無言道,“你可能忘了,但我沒忘記。”
顧星舒紅着眼睛低頭喝茶,不再自讨沒趣。
“你說當年遼東站結束以後,他私自去和親也好,跟那什麽狗屁公主生孩子也好,你既然已經投敵叛國了,那就不要再回來。一年的時間整個京城都在傳他如何和那公主恩愛兩不疑,聖旨一道一道傳入遼東,他都無視,一年後回來突然說他殺了達爾罕,可你知道嗎?”
顧星舒突然想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只聽文祖福一字一句說:“達爾罕根本沒死!”
“砰”地一聲,顧星舒手中的杯子猛然跌落桌面,他整個人就像被天雷擊中一般,下巴猛然張開,那雙平日裏迷人而充滿情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和眉梢輕輕上揚,牙齒不由自主地打顫,驚愕到連呼吸都忘記了。
文祖福見怪不怪,因為這事他和顧衡都知道,只是一場大火燒的顧衡腦子有問題,還和以前變了個樣,要不是他太熟悉這個人,甚至都要懷疑這顧衡真被狐貍精附體了。
“所以你問我為什麽要說他狗,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将軍,當年京城不到五萬的兵馬全部交給了他,而顧星舒卻為了一個蠻子公主要和大楚作對,不殺他難道留着讓他來殺我們大楚嗎?”
顧星舒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不是他啞巴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回什麽。
他能告訴文祖福,其實他知道,當年達爾罕死在了顧星舒手裏,首級都帶回了京城,不可能沒死。
他留在藩屬也不是為了納達爾公主,他有苦衷啊,他能說我就是顧星舒,我可以給你解釋一切,你信我嗎?
不信的,因為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對他來說那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那楚蕭也不信嗎?
當他聽到滿朝文武都說他要叛國時,與達爾罕時勾結造成假死現象時,楚蕭是不是也信了?
“可是,可是我覺得顧将軍不會說謊,他去了一年回來,肯定是有什麽苦衷的。”
“顧三郎,你何時變得這麽善良了?”文祖福見他嘴唇發白,伸手揉了揉他的臉,滿不在乎的笑道,“你對他的事情這麽上心做什麽,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過成這樣。”
“可他已經死了。”顧星舒低聲喃喃自語,“而且我這樣也不全怪他,我自己也有原因。”
“死了又怎樣,他連胎都投不了,皇上根本沒讓他去投胎。”
顧星舒渾身緊繃,頭皮一陣陣地發麻,他幾乎拼盡全力,才艱難地擠出了那句:“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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