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修文
修文
此番紛争終落幕,楚蕭對顧守恒施以罰薪三月之懲,并令其赴廁所值勤七日。顧誕得以官複原職,且晉升為欽天監司晨,由武轉文,雖官階未顯赫,但相較于顧誕昔日勞而無功之位,此番文職顯然更為輕松惬意。
文福茶樓老板文祖福罰稅五百兩黃金,楚蕭更是追加一項額外的負擔——飼養五十只羊,以備來年春節宰殺享用。素來以吝啬著稱的文老板,在接獲這道聖旨後,竟意外地未感稅金之重,次日便匆匆備齊罰款,上交官府。
至于顧星舒,楚蕭并未直接提及他的名字,僅含糊其辭地表示,顧三公子因火災而身受重傷,往日行竊之舉已不足為信。
鑒于他悔過自新,且願意當衆游街以示贖罪,楚蕭遂施以寬恕,判其飼養十只鴨,以供春節期間宮宴之用,以此慰勞各位朝中大臣。
在朝廷任職有個好處,就是官員們可能會經常收到來自各地的雞鴨魚肉,而這些可都是皇上親自賞賜。
當顧星舒收到十只鴨苗時,那臉色黑的,就連順滕都覺得公子可能随時會沖進皇宮,去将小鴨子扔在皇上金銮殿上!
“……堂堂聖上,貴為一國之君,讓大臣去看守廁所,讓子民給他養鴨養羊,成何體統!”
“三弟啊,你就少說兩句吧。”顧平憋着笑逮起一只小鴨子在手裏玩,勸他,“這懲罰可是最輕的了,若是皇上下令要了顧府的命,你連鴨都養不了。”
顧星舒怒火中燒,太陽穴跳動如擊鼓,心中的憤懑無地發洩。恰好此時,一只鴨子悠然逛至其腳畔,他不由分說,一腳将鴨子踢飛,不曾想那小鴨竟穩穩當當落在剛攀上牆頭的文祖福頭頂。
“嘎嘎嘎~”
“啊啊!!什麽啊!!救命啊顧三郎!”
顧星舒:“……”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顧平終于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站在一旁的崔桦也忍不住這畫面笑了起來,只是他比顧平靠譜一些,笑得很含蓄。
春忙時,顧平與崔桦正式成親,雖然沒有三媒六聘,但顧家還是用了八擡大轎将他娶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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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男子成婚,先帝在位時的制度并未廢除,所以顧府沒有大肆舉辦,只是将兩家人邀請坐在一起吃了個認親飯,便算禮成了。
如今崔桦也算顧家的一分子。
“三弟,你二哥說得沒錯,這些懲罰全是輕的,慶幸皇上與你提前相識,不然這事沒這麽容易完。”
顧星舒嘆口氣,胸口那一絲氣還是順不下去,悶悶地說:“父親年齡大了,皇上罰他去守廁,我只是心裏難安。”
崔桦搖搖頭:“三弟,此事切不可多嘴,皇上罰父親去守廁,看似要治他罪,但實際是為了保父親。”
顧星舒擡頭看向他,不明白。
崔桦看了眼滿院子跑着鬧的文祖福與顧平幾個,他示意顧星舒過去坐下,這才慢慢解釋給他聽。
“三弟可還記得父親上次說過,當今聖上的老丈人,也就是段國公。”
“記得,很受寵,他兒子不也是如今的三軍統帥麽。”顧星舒對此嗤之以鼻,他這個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到頭來便宜全讓段家撿去了。
段家在前世并不出衆,在顧星舒的印象裏,他也只是在平亂太子黨的時候見過此人一面。作為武将,段國公顯然沒什麽本事,只能在朝堂混個一官半職。
“沒錯,但你知道,為何當今聖上特別寵段貴妃嗎?”
顧星舒不知,也不想知道,這對顧衡來說可能是件八卦,但對他來說可是痛心疾首的恨。
崔桦淡淡一笑,說道:“因為周氏。”
顧星舒從大腦裏過了一遍,半天才反應過來周氏是誰,楚蕭的母妃,當今太後。
“看來三弟還記得。”崔桦意外。
“周氏和段國公有什麽關系?”顧星舒不解道,“周氏作為皇上母後,自然會替他尋一門親事,段國公身為武将,顧星舒死後他正是需要這樣的武将,合情合理。”
崔桦笑了起來:“平哥總說三弟腦子笨,如今看來他才是最笨的那個。”
顧星舒并不否認,他是很聰明的,但顧衡那缺德鬼就很笨,不然也不會惹這麽多的麻煩讓他來善後。
“沒錯,作為母親替兒子尋一門親事确實沒什麽,當初顧将軍死後軍中幾次大亂,都是段巒統出馬鎮壓。”
這事顧星舒還真不知道。
周氏得知段巒統還有一小女未出閣以後,便讓人邀請了諸多夫人前來後宮賞花,段淳兒當時也被母親帶入了宮。
于是周氏就将這門親事定下,後來楚蕭也同意了,沒過一個月,也就是顧星舒死後不足月時,楚蕭便迎娶了段淳兒。
“但三弟你可知,當初是誰說動這段國公為皇上鎮壓軍隊麽?”
顧星舒沉默了一下,道:“難道是周氏?”
崔桦點了點頭:“沒錯,正是她。”
顧星舒還是不明白,他不曾參與過這些彎彎繞繞朝堂政事,上一世也只見過周氏一次,還是楚蕭寝殿。
當時他就躺在楚蕭的床上,渾身都是楚蕭留下的痕跡,而外殿裏坐着的是楚蕭以及周氏。
“如今段國公想要霸權朝政,他雖為國公,但在帝都的名頭可比當今聖上都要盛。”崔桦不動聲色掃了眼還在鬧騰的衆人,低聲對顧星舒說,“段國公想要拉聞太傅下馬,若是這次你沒有與皇上提前相識,父親這次定是要被段國公拿來開刀的。”
顧星舒一驚!
段巒統是想要顧守恒的命?
崔桦恢複坐姿,仿佛剛才他只是為顧星舒添了一些熱茶而已:“我們做臣子的都能看出來,難道皇上看不到嗎?”
“二嫂的意思是?”顧星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臉色一沉,問,“段國公背後的人,難道是……”
顧星舒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寫了一個“周”字。
崔桦沒有反駁,随後将茶盅不小心碰倒,那“周”字很快被水淹沒了。
顧星舒再遲鈍也反應了過來,這周太後在幫段國公,但段國公又在惦記楚蕭的皇位,甚至大楚的天下。
那麽,周太後到底扮演的個什麽角色,到底是會幫自己兒子,還是段巒統?
還有楚蕭,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在盯着他的皇位,知不知道……他的母妃在幫着外人對付他?
顧星舒聽了崔桦的話,本想去替顧守恒守廁,如今也只好放棄,在家養了十只鴨子,當起了鴨将軍。
而文祖福也養了五十只羊,倆人偶爾趕着鴨子和一群羊去城外散步,偶爾各自領着自己的鴨兵羊将們去街上溜一圈。
後來文老板似乎發現了什麽致富密碼,幹脆在郊外買了一塊地,開荒以後搞了個養殖場,就養羊,外加兩頭牛,然後專門出售給帝都的王公貴族。
大楚普遍吃豬肉的多,一斤羊肉也要九百錢,普通百姓收入也不過每天一百錢,羊肉算的上是奢侈品了。
更別提牛奶這樣的頂級奢侈品了,要知道,大楚能喝得起牛奶的百姓也很少,更多的都被達官貴族收走去喝。
用他的話說,皇上罰了我的錢,我得從他臣子手下賺回來。
慢慢的顧星舒也就不氣了,與楚蕭這幼稚的行為生氣,不值得。甚至心裏想着他是不是也可以開個鴨場,然後再将鴨子售賣給烤鴨店,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也。
心裏有了想法以後,顧星舒立馬告知文祖福,如今他什麽成就都沒有,能做一份實業也不錯,于是讓他出錢投資。
文祖福問他理由是什麽?
顧星舒說“因為我沒錢,你得給我開個鴨場。”
于是倒黴催的文老板又自掏腰包替顧星舒在旁邊建了個鴨場,裏面養了一百只雞鴨鵝,順便代售土雞、鵝、鴨蛋。
這天,依舊到了倆人帶着五十羊與十只鴨遛彎的日子,顧星舒一早起來帶好草帽,趕着一群鴨出門了。
百姓們起初感到新奇,但當得知這是皇帝的旨意後,便不再紛紛議論。衆人每次見到這位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兒,驅趕着一群鴨子緩緩行過,心中都不禁覺得這幅景象太過詭異。
到了城門口,守衛嘴角抽了抽,還是禮貌問候了一下他:“三公子又去溜鴨?”
“嗯。”
顧守恒負手而立,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繼續趕着一群鴨出城了。
這十只鴨被他訓練的得非常有素,不僅不會亂跑,走路時還排隊跟在他的身後,就像他曾經帶過的大軍一樣,各個伸長脖子搖擺着身體,耀武揚威的,好不得意。
走遠後守衛幾個不禁感嘆:“我第一次見養鴨像是當了将軍一樣的主兒。”
對比顧星舒養的鴨,文祖福那五十頭羊可就沒那麽聽話了,畢竟數量太大,城裏又不許養殖,文祖福只能全部趕回羊場散養。
此時正值熱夏,文祖福躲在城外的瓜棚下正啃着西瓜,顧星舒走過去順勢坐下,手一伸,一塊瓜牙放在了他手中,仔細一看,那瓜牙上的西瓜籽全部都已提出。
掃了眼那群鴨子就站在不遠處吃雜草,他養得是一群旱鴨子,顧星舒給什麽,它們吃什麽。
顧星舒戴着草帽沒注意,遞過來就吃了。
倒是身邊的文祖福愣了愣,往他身邊湊了湊,不着痕跡地将自己遞過去的西瓜默默收回咬了一口。
心想今天的西瓜真特麽酸!
“瓜甜嗎?”有人問。
“別廢話,離中元節還有幾天?”顧星舒低頭認真吃瓜,順口問道。
文祖福嘴抽了抽:“……還有十天。”
“夠了,再當十天鴨将軍,老子終于能解放了。”顧星舒如今已經熟悉掌握了髒話精髓,“到時候給鴨兵吃點菊花參,讓帝都那些大人們好好嘗嘗本公子養的鴨!”
“咳咳咳!咳咳!”文祖福坐在旁邊使勁咳嗽,顧星舒擡眼淡淡掃了他一眼,“做什麽?”
文祖福幹笑一聲,說沒事,看着身邊的人不禁腹诽道:顧三郎啊!你可長點心吧,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菊花參是什麽?”
顧星舒随口而出:“瀉藥。”
“咳咳咳!”
身邊人一口瓜全部噴在了顧星舒衣服上,他不耐煩,擡頭咬牙切齒:“吃個瓜都能嗆着,存心惡心我呢是吧?”
“……”
身邊人抹了抹嘴,尴尬一笑,順手去擦顧星舒衣服上的西瓜漬。
顧星舒瞪大眼睛,往右邊看了看,文祖福尴尬一笑,默默低頭吃瓜:別怪我,我剛提醒你了。
騰一下站起來,顧星舒拿着瓜牙半天沒說出話來,望着左邊坐着的人惱怒道:“皇……公子,你可真閑吶!”
剛給顧星舒遞瓜的人,正是罪魁鴨将軍和放羊官的禍首楚蕭。
楚蕭呵呵笑道:“是挺閑呢,這不過來看看百姓口中鴨……鴨将軍和羊将軍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樣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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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