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番外五（修文）

番外五（修文）

若是有良心也就罷了，倘若沒有，往後就是給自己親外孫子樹立大敵。

可顧星舒偏要一意孤行，他們只能不說話。

父子倆聊了會，顧平一行人到了，鳴鸾殿一下熱鬧了起來。

顧平與崔桦今日也帶來了孩子，剛開始突然冒出個孩子時，家人都以為他們領養的，直到再三确定後才接受了這是崔桦生的。

文祖福一進門便纏着顧星舒讨要可以生子的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些時候顧誕帶着柳氏，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個孩子和段笑天。

段笑天的身世沒人知道，但也沒人再說什麽，他畢竟效忠于皇上，皇上都不怕他造反，衆人自然也就不會自讨沒趣了。

除了顧家人，還有劉文韻以及幾個重要大臣也前來恭賀兩位小皇子生辰快樂，若是往年他們都不會想起這事。

但現在顧星舒生了三皇子，且是顧星舒邀請，他們自然會給面子。

而将來如何，大臣們都是各自心中有杆秤在，該輔佐誰，他們也清楚。

最後到的一個是楚蕭。

以前他不操心這些事情，李順德倒是會提醒他，只不過他不會放在心上。今年若是沒有顧星舒，他一樣會管什麽生辰不生辰的。

“臣等參見皇上。”

“參見顧上卿。”

“都起來吧，今日是大皇子二皇子生辰，勞煩衆卿，朕先替他們倆謝過諸位。”楚蕭看了眼顧星舒，詢問他可有什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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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舒第一次與楚蕭坐在一起接受衆人朝拜，且大部分還是自家人，有些緊張，見楚蕭看向他，顧星舒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搖搖頭。

楚蕭：“……”

“……今日大家都不必拘束，自由些吧。”

“謝皇上，謝顧上卿。”

楚蕭起身往寝殿去了，有他在這裏，這些人大概也放不開，陪陪三皇子，等會再出來。

顧星舒站了會也走了，春竹說三皇子醒來在哭，想來是餓了。

因為楚蕭說過不能鋪張浪費，所以宴會很簡單，就像一個大家族吃了一頓飯。

幾個孩子大的跑出跑進玩，小的躺在搖籃裏躺着吸手指，場面好不熱鬧。

“洵兒哥哥，謝謝你送我的生辰禮，誠兒很喜歡。”

顧洵如今已有十歲了，他是幾個孩子裏最年長的一個，顧星舒總說他跟了大哥，像個小古板。

倆人坐在花園臺階處，楚睿誠手裏拿着一個精致的盒子，裏面是一塊彩色石子雕刻的吊墜，這是顧洵自己雕刻的。

“不用謝，你喜歡就好。”

楚睿誠很喜歡這個東西，但是他太小了，現在還不能佩戴腰間吊墜，而且他怕被別人偷走。

“洵兒哥哥，我沒有禮物可以送你。”

顧洵回頭看着他笑了起來：“你送我做什麽？我又不過生辰。”

楚睿誠其實沒收到過什麽好東西，也就是跟了顧星舒以後才能得到好東西，偶爾還能得到顧星舒親手做的木雕玩意，那些他都舍不得玩，偷偷放在自己寝殿裏，沒人的時候拿出來玩玩。

所以在他看來，他應該也回禮一個禮物給顧洵，可惜他真的沒錢，拿不出什麽東西。

“洵兒哥哥，我和弟弟，是不是不是爹爹生的？”

顧洵臉上沒了笑容，小小年紀皺着眉頭：“你什麽意思？”

楚睿誠望着懷裏那個盒子，手指輕輕摩挲着，低聲說：“他們都說我母妃是壞人，可我沒見過什麽母妃，只有爹爹和父王……”

“三叔就是你的母妃。”顧洵挪開視線，拿起一顆石子丢進湖裏，“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讓你去殺人你也去嗎？”

“不不不……不去的。”楚睿誠驚恐搖頭，“不管我是不是爹爹生的，我也愛他，爹爹最疼我了，他也不是壞人，我只是怕爹爹聽到會傷心。”

顧洵手下一頓，倒是沒想到。

“所以你趕緊長大，只有長大了，有了本事，日後誰敢說三叔不好或者你不是三叔生的，你就直接打回去！”

“嗯！”楚睿誠堅定的點了點頭，“誠兒明白。”

這日過後沒幾天，顧星舒便從顧誕那裏得知了此事，随後又說給了楚蕭聽，甚至還炫耀說兒子這麽小都知道保護他了。

楚蕭倒是聽了一臉嚴肅，覺得此事應該又是誰在背後說三道四了。

隔天上朝楚蕭便講了個笑話給衆人聽，只字未提兩位皇子和顧星舒，卻讓聽笑話的大臣們吓了一跳。

不論誰敢拿顧星舒說事，楚蕭這裏首先不會允許，更不允許有人在孩子面前經常提起他們的母妃段淳兒。

因此，段笑天下來後暗地查了才知道，是關在冷宮的段淳兒買通了幾個太監去給倆皇子教唆。

楚蕭得知後大發雷霆，當即就要把段淳兒處死，被顧星舒及時攔住了。

“皇上，這事讓臣妻去處理吧？”

顧星舒知道楚蕭怕他受委屈，其實他一點都不委屈，他只是覺得這樣會對孩子不好。

兩個孩子也在慢慢長大，他們遲早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天下之大，堵不住別人的嘴。

“皇嫂，臣弟支持皇兄的決定，如果任由段淳兒這般肆無忌憚，不說其他，兩位皇子都要被她誤了。”

顧星舒當然知道此事重要，可若就這麽處死了，将來兩個孩子問起，母妃是不是因為爹爹才會被父皇處死？

在那個時刻，顧星舒該如何作答？

因為他，倆人的母妃被父皇無情斬首，即便是滿懷感激之情，也難免會随之變質。

“皇上，臣妻很知足了，一點也不覺得委屈。”顧星舒深切道，“皇上對臣妻的寵愛，無人能及，可臣妻也是霖兒的父親，倘若有一天誠兒問起怎麽辦？”

楚蕭黑着臉，聞言再次發怒：“他敢問一個試試，朕留着他倆已是格外開恩，若是膽敢有半點忤逆，朕寧可不要這倆兒子！”

“皇上！”

顧星舒無奈只得撲通一聲跪下，楚蕭正在氣頭上，也不去扶他，這事他不會妥協。

段笑天本想再勸勸顧星舒，可見他跪下識趣閉嘴了。

“皇上，臣求你了。”

顧星舒內心沉重，他自問并非善人，然而那些無辜的孩子何罪之有？若他們将來得知自己的身世如此不堪，心中又怎能不生怨恨？

“讓臣去見見她，留她一條命吧，不為了別的，為了霖兒皇上也不能殺她啊。”

“不要給我提霖兒！”楚蕭咬牙切齒道，“霖兒是朕期盼來的，在朕心裏誰也比不過霖兒，他們要造反讓他來，朕等着他們長大！”

楚蕭話罷直接拂袖而去，扔下顧星舒在大廳裏跪着。

“皇上！”

楚蕭的出身就已經證明了一切，他也愛母妃，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

他的母妃私通他的臣子，想要他的命，他的母妃聯手把顧星舒射殺在了空寂崖，他的母妃，他敬愛的母妃！

卻想要他的命！

楚睿誠和楚睿實是無辜，可他們的母妃絕不無辜！

段淳兒下藥用卑鄙手段得來的孩子，從出生起他們就沒有母妃，只有父皇，楚蕭也不會允許他們相見，更不可能讓顧星舒去見她！

段笑天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顧星舒怕将來兩個皇子埋怨皇上，可段淳兒真不是值得可以同情的人，想要徹底斷了兩位皇子的疑慮，只有殺了段淳兒，讓這個人徹底消失，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他這個做哥哥的并不覺得楚蕭這個決定有什麽不妥，甚至若是留着段淳兒，等兩位皇子大了，說不定又要策反他們造反。

朝堂水深，後宮既是如此，多少皇室家族生生葬送在了寵妃手中，楚蕭經歷過一次，所以他不會再容忍段淳兒這般挑撥。

顧星舒在大廳裏跪了良久才起身離開，春竹望着他臉上挂着淚，欲言又止，冬夏使了個眼色不讓她多嘴。

晚上楚蕭讓人來傳話，今夜在行政殿歇下來，讓上卿早些休息。

顧星舒哄着楚玹霖睡下，獨自在窗前站了很久才去歇下。他撼動不了楚蕭的決定，即使楚蕭再寵他，只要他決定的事情，也不可能會改。

次日晌午時，楚蕭依舊沒來和他用膳，顧星舒等到春竹回來，聽說楚蕭自己用了膳，他便自己吃了。

晌午過後，顧星舒讓春竹照顧着楚玹霖，自己出去了，也不讓春竹順藤跟着。

“我去摘些桂花回來泡酒，不必跟着。”

“公子，讓我陪你去吧？”順藤伸手要接顧星舒手中的籃子，卻被躲開了，“公子産後這才三月，若是今日讓公子出去摘桂花，那順藤只能告訴皇上了。”

顧星舒握緊了手中的籃子，随後進了寝殿，關上了門。

“春竹，你們好好伺候公子和小皇子，我去摘一些回來，公子心情不好，你們機靈點。”

“好。”

順藤說完便去摘桂花了。

春竹和冬夏對視一眼，都安靜進去守着了。

晌午的太陽特別毒辣，鳴鸾殿安靜的連聲鳥叫都沒有，春竹守在三皇子搖籃跟前打瞌睡，冬夏去給顧星舒準備下午的甜點，順道去趟太醫院拿點藥。

顧星舒身體依舊要吃藥，生産完以後更是沒有一日落下。

他聽了聽動靜，外面似乎沒人在，推開門看了眼裏間，春竹守着楚玹霖一時半會走不開，于是他換了一身衣服出去了。

這裏除了自己帶來的那幾個孩子，去哪都不會有人阻攔他，也不敢，所以他順利來到永延殿，把大皇子二皇子叫醒帶走了。

“爹爹，我們要去何處？”楚睿誠問。

顧星舒彎腰替倆人擦了擦汗，溫柔一笑：“爹爹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是洵兒哥哥嗎？”楚睿誠仰頭開心地問道。

顧星舒問他：“誠兒喜歡洵兒哥哥嗎？”

“喜歡的，洵兒哥哥是除了爹爹以外，對誠兒最好的一個人。”

顧星舒笑意加深：“父皇對你們也很好，現在這麽好的生活，都是父皇給你們的。”

“唔，誠兒知道。父皇雖然兇了些，但對我們很好，洵兒哥哥也說過，父皇是天下最偉大的父親。”

顧星舒心中被狠狠砸了一下，停下腳步想回頭，可已經都走到這裏，要回去嗎？

“爹爹，實兒好熱。”

烈日如火炙烤頭頂，顧星舒難以承受這股熱浪的侵襲。他伸手為兩人拭去汗水，緊握着他們的手，決然轉身，不帶一絲猶豫地引領他們向着冷宮的方向行去。

他今天要帶兩位皇子去見段淳兒，或許對于楚蕭來說段淳兒是罪人，可對兩位皇子來說，也是十月懷胎的生母。

顧星舒意欲讓段淳兒明白，即便缺少她的身影，兩位皇子亦能生活得風生水起。那些企圖染指兩位皇子的心思，不妨早早打消。

他不過是出于一番好意，不願将來兩位皇子僅憑傳聞了解，被他人所利用。親自一見，至少能讓他們确信，他們的母妃确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