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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陳思慕那邊無法攻破，程熙就從季岳這邊下手，季岳破壺一樣的嘴，稍微聊兩句什麽話都能套出來。

程熙和宋洛陽一致認為這次的事态嚴重，而且季岳雖然傻逼但也已經反省過了，兩個人都差個臺階，那麽只好由他們來當個和事佬。

程熙約大家一起出來吃飯，理由是宋洛陽的暑期實習終于落定，齊悅心作為陳思慕項目的參與者也收到了邀請。

程熙一開始對齊悅心沒有什麽好印象，暫且不論他是不是真的“勾引”陳思慕，可陳思慕和季岳的矛盾确實是因他而起，程熙難免有點護犢子的心理。可一見面程熙便光速倒戈，她哪裏想得到齊悅心就是她最愛的博主。

“Alice！”

剩下的三個人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認識的。

“退網一年多了還能遇見粉絲，我運氣真好。”

程熙讓陳思慕坐到外邊去，她要挨着偶像。陳思慕向外挪了一個位置，又被齊悅心要求給他新買的包讓個座，季岳嫌他事多，齊悅心說他這個包五萬八，于是陳思慕又向外錯了一個座位。

圓桌上，陳思慕和季岳的距離越來越近，現在他們之間只隔着一把椅子，這把多出來的椅子沒過多久就被服務員收走用在了其他桌上。沒有椅子隔着，季岳覺得尴尬仿佛黏在了自己的右半邊身子，他悄悄去看陳思慕，沒想到兩個人就這麽毫無防備的對視了。

半個多月不見，陳思慕好像瘦了。

“我去調醬料，你吃什麽，還和以前一樣？”陳思慕站起身。

“和以前一樣就行，少放點辣椒。”話開了頭就沒那麽難，季岳覺得陳思慕還是以前的陳思慕，一會他們再好好聊聊，陳思慕一定會回家的。

“哥，我和你一起去。”

望着兩兄弟離開的背影，齊悅心不禁感嘆，“唉，真是兩個情種啊——”

程熙驚訝的看向齊悅心，齊悅心回了她一個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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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麽，宋洛陽都快成情癡了。”季岳突然反應過來，“兩個？陳思慕？情種？”他盯着正給程熙介紹口紅的齊悅心，“你說陳思慕是情種？他情誰啊？”

“陳思慕有喜歡的人，你不知道嗎？”齊悅心滿眼純良，旁邊的程熙緊張得手心冒汗，她在桌下用腿去碰齊悅心，齊悅心卻像沒感受到一樣繼續說。

“哎呀，我以為你肯定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前任的事，前兩天那個人聯系他了，他挂了電話之後還挺難過的。要不說陳思慕是情種呢，分手這麽多年，前任還念着他的好呢。”

前任？這下程熙也傻眼了，她只知道陳思慕在高中時候談過一次戀愛，性取向暴露之後這段戀情也随之破碎，但這是個人隐私她從來沒有問過，齊悅心連這些事都知道了？

季岳啞口無言，他像一只鬥敗的公雞，這一次沒再被齊悅心挑起怒火，只是單純的覺得難過。

陳思慕是不是真的不再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了。齊悅心才認識陳思慕多久，就知道了這麽多他從來沒聽說過的事。

季岳叫服務員上了兩打啤酒，酒瓶放在他和陳思慕的中間，好像一道翠色的裂谷。

陳思慕調完醬料回來發現桌上的氣氛不對，他習慣的去問季岳怎麽了，俯下身歪着頭，語氣中帶着某種小心翼翼的關心。季岳說沒事，伸手去下面摸了一瓶酒放在陳思慕面前，要陳思慕喝酒。

陳思慕喝了，如果他不喝，桌上就沒人陪季岳喝了。

整頓飯季岳都很安靜，大家議論的中心從宋洛陽找到新實習轉移到齊悅心當KOL的那些年，之後又回到宋洛陽找好了暑期實習的房子，過兩天一起去出租屋裏開party。季岳剛開始還能應和兩句，後來一句話都沒再說。

火鍋湯底是他最愛的牛油鍋，這家沒有鴛鴦鍋，陳思慕明明吃不了辣，卻寧願自己涮白開水也遷就他。陳思慕好像哪裏都沒有變，他對自己還是那麽的溫柔體貼，可卻不願意和自己分享那些秘密的心事了。

季岳覺得，也許自己快要失去這個朋友了。

是他哪裏做得不好嗎？

酒杯被人用手掌按下，他看到陳思慕的嘴張張合合，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無可奈何花落去......只道當時是尋常......”

齊悅心笑起來，“他說什麽呢？”

陳思慕解釋說，“他喝醉了就這樣，”他把椅子向季岳的方向挪了挪，“醉了嗎？我剛剛看了，這家沒有番茄汁，我不知道今晚要喝酒，沒提前買好，我們一會回家買？”

陳思慕的聲音很輕，很快就被火鍋店的嘈雜淹沒。桌上沒有人說話，就連齊悅心也沒再調侃起哄，他們都看到陳思慕深沉如海的眼睛，那裏面是濃重而怯懦的思念。陳思慕很想季岳，但這份想念也只有在季岳喝醉之後才敢稍稍洩露。齊悅心不能理解，怎麽會有人愛得這麽隐忍，又怎麽會有人讀不懂這麽深沉的愛。

季岳醺紅的臉從手臂裏探出來，他看着陳思慕，這個人好像在眼前，又好像離他很遠。他胡亂的伸手去抓，陳思慕條件反射地伸出手回握卻又很快的收回來，季岳不甘心，起身向陳思慕的方向走過去，沒想到剛站起來就被腳下的啤酒瓶子絆倒，整個人摔在陳思慕的身上。

灼熱的呼吸打在陳思慕的頸間，他感到脖子上一片潮熱，季岳的嘴唇貼着他的皮膚，口齒不清的對他說，“思慕，我錯了，我們回家吧。”

疼痛從脖子連貫到了心髒，陳思慕甚至忽略了被親吻的觸感。季岳委屈的語氣就像是一把刀，劃破他包裹住心髒的那層自憐，生生剜出一顆仍為相思跳動的心。

陳思慕叫了代駕把齊悅心送回學校，半背半拖的把季岳搬上了出租車，車子在小區旁邊的便利店停下，他要季岳先坐在門口的長凳上，自己進去買個果汁就出來。

陳思慕放心不下，就兩分鐘的事也要時時望着外面，店員打趣說是不是怕孩子丢了。

季岳深深地低着頭，陳思慕把瓶蓋擰開遞到他嘴邊，才聽到他在背《孔雀東南風》。

“喝嗎？”

季岳睜開眼睛，遲鈍地确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最後才将視線聚焦在陳思慕的身上。

“回家了？”

“嗯，回家了。”

“不走了？”

陳思慕把果汁向前送了送，“喝點，醒醒酒吧。”

“你還要走。”說完這句話季岳又把頭低下去了，這次他沒再背古文，安靜的像是睡着了。

陳思慕尴尬的舉着果汁，在他以為季岳睡着了，就要把蓋子擰上的時候，季岳突然開了口。

“陳思慕，你喜歡誰啊？”

塑料瓶蓋掉落在地上，小巧的圓蓋滾出去好遠，陳思慕慌張地去追，卻把番茄汁灑了一地。他緊張得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找到那個瓶蓋和清理自己滿是果汁的手好像都很重要。仿佛這是拆除炸彈的最後兩條線，秒數在顯示屏上倒計時，他眼睜睜看着時間流逝，卻只能在緊張和焦慮間折磨自己的理智。

身後咚的一聲，陳思慕回過頭去，發現季岳是倒在了長椅上，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陳思慕不再去找那個不聽話的瓶蓋，他用褲子擦了擦沾滿果汁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季岳扶起來。

季岳的呼吸綿長而均勻，真不知道這個人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睡得這麽安穩。

“季岳，醒醒，回家再睡。”

季岳皺了皺眉頭，滿不樂意的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陳思慕後，他緊皺的眉頭解開了。

他盯着陳思慕看了許久，試探的問了一句，“思慕？”

或許季岳是做了一個不愉快的夢，才會這樣小心翼翼的叫他的名字。陳思慕意識到，分開的這半個多月裏，不只是他在想念季岳，季岳也同樣在想念他。

霓虹燈五光十色的映過來，夜擾亂了季岳的眼睛，可陳思慕還是在裏面找到了自己。

也許愛情本來就是一件用來浪費的東西，像瓶子裏的花，快樂時的酒。陳思慕深知執念和深情都毫無意義，他也不需要任何意義。他對季岳永遠懷有無望且無限的幻想，并向這份幻想借來了一個陰雨蒙蒙但鳥語花香的春天。

“季岳。”

季岳沒有回答，他又閉上了眼睛，身體不自覺地向旁邊倒下去，這一次陳思慕接住了。

肩頭的重量讓陳思慕覺得踏實，他聽着季岳的均勻的呼吸聲，很輕很輕的說。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