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指南四十五

第45章 指南四十五

設計方案很快定了下來, 就是帶水榭的那套。

昨天沒能休假成功，藍錯今天決定給自己補回來，因此也沒打算再下山去會所工作。

應右走後, 他幹脆從書房中撈了一本閑書，在院子中支了個躺椅，就這麽消磨了一天的時間。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 藍錯與滄溟一起, 先是從劍冢中将雪虹接了出來，然後又親自下到一樓, 等待寶濉的到來。

到了十點, 寶濉很準時地出現在了會所門口。

他戴着口罩和墨鏡，簡單遮住了五官特征，又不至于因為過度遮掩反而引起衆人的好奇，悄無聲息地隐在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

他不是獨自前來的，在他的身邊，還跟着那天接引他們的那名高發髻女侍。

進入會所後，他左右看了一圈，很快看到獨自坐在一樓沙發上等人的藍錯。

藍錯顯然也注意到了他，他站起身向他走來，繞開來往的客戶與工作人員，将他們往一處人少的電梯引。

進入電梯, 藍錯伸手按下數字3的按鈕：“二樓會客區那邊還是人多眼雜了，我們在我的辦公室談, 隐私性會更好一些。”

進入電梯，寶濉将口罩從鼻子上扯了下來, 又取下了墨鏡。

他呼吸了一口外界的新鮮空氣，點頭：“好, 确實，應當找一個隐私性好一點的地方。”

畢竟雪虹與劍冢中其他仙劍不同，自己後續又有別的計劃，确實要以防萬一商談的內容洩露出去。

來到藍錯的辦公室。

辦公室中，除了剛進來的藍錯一行，只有滄溟與雪虹，連聞宿都不在。

寶濉剛進入房間，便感受到一道打量的視線落在身上。

是一種不帶惡意的審視。

他對自己的條件有信心，當即溯着這道視線看了回去。

入目的，是一個坐姿端莊，眉眼溫婉的白衣女子。見寶濉對視了過來，對方還輕輕勾起嘴角，笑不露齒地沖他點了點頭。

這便是雪虹劍了。

身後，傳來藍錯落鎖以及展開法陣的聲音。

确認一切妥當後，藍錯走上前來，看到寶濉與他的女侍依舊站着，連忙拉開沙發：“站着幹嘛，坐下來談嘛。”

聽到藍錯的話，寶濉方才從與雪虹的對視中回過神來，連忙順着藍錯的話坐了下來。

見所有人都落座了，滄溟施施然将藍錯桌上放着的煮茶工具和茶葉挪到自己面前，他不打算過多參與藍錯他們與寶濉之間的談話，便自覺攬過了為衆人泡茶潤嗓子的任務。

滄溟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但可惜藍錯早已見過無數次了，他的動作無論再怎麽優雅，都提不起對方駐足觀賞的興致。

沒有管坐在自己身旁的滄溟，遵循社交禮儀，藍錯給雪虹和寶濉相互介紹了一番。

作為“中介”，在這場談話中，藍錯起到了類似于主持人一般的串場作用。

待雪虹與寶濉握過手，藍錯清了清嗓子道：“想必你們事先都有了解過對方的基本信息以及訴求了吧？”

他先是看向寶濉：“若是能夠成功結契，你希望雪虹幫助你找到寶血瑞獸的蹤跡并将其營救出來。而作為報酬，你承諾無限制地為雪虹提供靈力滋養、将她列為萬寶商行的共同所有人和第一遺産繼承人，以及與我們會所開展深度合作，是這樣嗎？”

寶濉點頭：“但我需要補充一點，寶血獸作為超個體，若是我成功找回了媽媽且我不幸身故，這并不能算完全意義上的死亡，遺産繼承并不會生效。屆時媽媽将會取代我的位置，與雪虹共同作為商行的主人。”

藍錯問道：“那麽若是這種情況真實發生了，雪虹是否依舊是第一遺産繼承人呢？”

寶濉立即點頭：“當然。寶血獸共用一片識海，這是我與媽媽商議後的決定，她自然也是知曉的。”

此時，雪虹突然開口：“共享一片識海？”

聽到雪虹的聲音，寶濉驀地緊張了一瞬，他轉頭注視對方的眼睛：“是的，關于超個體這一點，您應當已經提前被告知了？”

雪虹點頭表示她确實提前知曉：“那麽，我想請問，我們締結契約，到底是與你結契，還是與寶血獸結契？”

寶濉眨眨眼：“準确來說是與寶血獸結契，不過寶血獸死的只剩下我一個了，我想這和與我結契沒什麽差別？”

與當時在他們族群的公墓和巢穴中狀似癫狂的狀态不同，這次再在藍錯面前提起這件事，寶濉的語氣顯得很輕松，就像是不得不接受後認命了一般——至于寶血瑞獸，在被做成劍靈後，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方确實已經不算是活着了。

或許是寶濉的話深思下來實在有些悲慘，雪虹看着對方，沒能在第一時間開口。

坐在他們中間，藍錯眼珠左右轉了轉，思考這時候是否應該輪到自己開口了，又該如何開口方能完美化解目前看起來有些尴尬的場面。

沒辦法，他此前的工作并不涉及外交方面，對這種場面的應對實在缺乏經驗。

至于為什麽現在在這裏，純粹是因為他作為會所的最高領導人不得不擔任這一角色，在趕鴨子上架。

最後還是滄溟給解了圍——他的茶終于泡好了。

數着人頭數取了杯子，給每個杯子倒上七八分滿，滄溟親手将茶杯放到每人面前。

他微笑道：“談的嗓子幹了吧？喝口茶潤潤喉嚨再繼續談也不遲。”

就像是給暫停的影片按下了開始鍵，衆人下意識地聽從的滄溟的建議，紛紛端起面前的茶杯。

藍錯辦公室的茶葉是之前滄溟過來時特地放在這裏的，是滄瀾宗宗主在知曉他喜愛飲茶後特意為他尋來的，一斤價值上百上品靈石，在他的收藏中算不上最好，但拿來待客卻是已經足夠慷慨。

無論是情緒被滄溟的橫插一腳打斷，放下茶杯，藍錯明顯感覺到，辦公室中的氛圍已經沒有剛剛那般僵硬。

他感激地朝滄溟投去一眼。

那邊，滄溟沖藍錯笑了笑，随即再次低下頭去，給茶壺重新添水。

将心思落回正事上。

清了清嗓子，這次，藍錯将視線投向雪虹：“你承諾，若是成功結契，你會盡最大努力幫助寶濉尋找寶血瑞獸，并且因為寶血天獸自身并無太多攻擊能力，你答應會盡全力保護寶濉的生命安全，而索要的報酬與寶濉提出的相同，對嗎？”

雪虹點頭：“沒錯。”

“好的。”藍錯雙手合十，“既然合約方面确認無誤，那麽現在請你們交換靈力、相互感受，确認對方就是你要尋找的仙劍或是劍主。如确認無誤，我們就可以簽訂合同、締結契約了。”

雪虹與寶濉對視了片刻。

最終，是雪虹率先伸出了手：“寶先生，請吧。”

無論是雪虹還是寶濉，他們的手都是白皙纖長，只不過雪虹偏向冷白色，而寶濉則是暖白色。兩只單看便賞心悅目的手交握在一起，加上二人同為白色的靈力一襯，愈發顯得好看，藍錯在一旁支着下巴，不錯眼地看着。

看樣子，他們靈力交融的情況還不錯，這樣至少匹配度不會太低。

就在這時，他感到自己放在桌下的腳被輕輕踢了一下。

藍錯：？

稍微往後坐了一點，藍錯向下看去。

大家的腿都老老實實地貼着各自的沙發墊，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是藍錯的錯覺。

但這是不可能的。

懷揣着一顆探索真理的心，藍錯左看右看，最後鎖定的唯一具有作案時間的嫌疑人——正垂眸品茶，裝出一副歲月靜好模樣的滄某。

藍錯暗自磨牙，趁着面前兩人還在相互感應，伸腿如飛，唰地一個掃堂腿便是沖滄溟飛了過去。

一腳踹在滄溟的小腿胫骨上。

桌面上方，即使被踹了，滄溟依舊不動如山，只有被穩穩拿在手上的茶杯中微微泛起漣漪的茶水暴露了桌面下的動靜。

放下茶杯，陶瓷的材質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面帶微笑地轉眸看向藍錯，通過識海傳音：【怎麽了？】

藍錯在心中冷笑一聲，反問道：【你不清楚？】

滄溟眼睫微顫，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微表情來，坦然承認：【我只是在提醒你。】

【？提醒什麽？】

【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做非君子所為之事。】

藍錯：【？？？？？？？】

他在傳音中瘋狂向滄溟扣問號。

不是？他幹什麽了他就不符合君子所為了？

藍錯又悄悄踹了滄溟一腳：【你給我解釋清楚！】

那邊，滄溟小聲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無奈。那神情，就像是一位名師在教一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學生一般，非得把飯嚼碎了一口口給人喂進去——然後等辛辛苦苦地喂完，一看作業本，上面寫着鬥大的幾個字：“長乘以寬等于噸”。

他循循善誘：【非禮勿視，你剛剛在幹什麽？】

藍錯心想着他哪裏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這裏又能有什麽不能看的？

他看着滄溟的眼睛，剛要反駁，腦海中卻兀地靈光一閃——

……不會吧？

他試探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應當盯着他們握手看？】

腦海中傳來滄溟肯定的答複：【沒錯。】

藍錯：……

還沒等他發表什麽言論，滄溟卻又狀似不經意地補充道；【這樣盯着外人的手看并不禮貌，但我們是一體的，你卻從未這般注意過我。內外不分親疏不辨，此舉不妥。】

藍錯：…………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滄溟：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麽？

我是當真認為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得體！

狠狠瞪了滄溟一眼，藍錯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但也沒再看雪虹與寶濉的情況，而是拿出手機，百無聊賴地刷了會APP。

沒人注意到，他們對面，存在感一直不高的女侍正以手捂唇，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而實際上，從頭到尾見證了他們眉來眼去過程的女侍：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