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畫地為牢(下)
第七章 畫地為牢(下)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
李芊舒第一次離開家那麽遠。平日裏她總是聽別的同學說市裏怎麽怎麽樣,別的城市怎麽怎麽樣,但她從來都沒有去過。在以家屬院為圓心,到學校的距離為半徑的範圍內,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漸漸地視線所及的一切都開始陌生起來,她不由得有些擔心了。
上車的時候,她腦袋裏是對臨陣脫逃的韓俊骁的氣憤,忘記了問司機師傅去市中心應該在哪一站下,因為她上車的那個站點由于年久失修,站牌上的字跡都已經磨損了,她看不清楚。但當她在車上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退去時,她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問了。市中心那麽大,她該怎麽說在哪一站下車呢?不能讓人家發現她是一個人偷偷出來,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就那樣焦慮着,午後的陽光穿過結着霜花的玻璃照到她身上,她覺得暖洋洋的。昨夜一夜沒睡着的疲憊感突然襲來,她一個勁地叮囑自己不要睡着不然就坐過站了,然後下一秒就睡着了。
被人拍醒的時候她一臉茫然,揉了揉眼睛,發現車停着,車上的乘客都不見了,拍她的是司機師傅。
“閨女,別睡了,到站了。”師傅說。
李芊舒一骨碌坐起來,抱起書包就下了車。汽車開走時揚起一路灰塵,嗆得她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看了看周圍,覺得跟自己想象中的市中心的樣子不太一樣,沒什麽人,破舊的土路連家屬院門前那條路都不如,街邊也跟自己上學時看到的破舊建築差不多。
她往前走了幾步,問了路邊一個正在修補自行車胎的老頭。“大爺,這裏是哪啊?”
老大爺說了個她沒聽過的地名。
李芊舒莫名其妙地看着四周,又看看公交車開走的方向,“可是那路車不是去市中心的嗎?”
“啊?”老頭擡頭看看她,又指了指遠處的站牌,“丫頭,你車坐反了吧,那頭才是市中心呢。”
李芊舒獨自在汽車開走的地方又等了很久,也沒等來返程去市中心的車,索性就近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起來。但她又不敢進陌生的地方,看到用奇怪眼光打量她的路人也下意識快步走開。她開始後悔自己穿校服背書包出來了,一看就是逃學出來的小孩,沒人把她當做離家出走“闖社會”的大人。
她想起韓俊骁對她潑冷水的話,心想,或許真的有道理。即使街邊破破爛爛的面館招洗碗工,也要求十八歲以上,她長得面黃肌瘦身材矮小,怎麽看也不像是成年。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太陽下山。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了,眼看着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即使現在承認自己哪裏都去不了,承認自己就是腦子一熱從家裏跑出來的小屁孩,也沒什麽用,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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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手表,也不知道時間,随着黑夜的降臨,她猜測着姥姥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她沒有按時回家,是不是看到了紙條,有沒有像上次那樣焦急地到處求人幫忙去找她。
一入夜,氣溫下降得飛快,在外面走了一整天的她,又餓又累,很快從頭到腳就凍僵了。街上的店鋪紛紛關門,她再也顧不上戒備,跑到一個馬上要打烊的鋪子門口,仰起眼淚鼻涕凍在一起的臉,可憐巴巴地對老板說:“能不能幫幫我,我想回家。”
老板還算好心,看她穿着校服背着書包,又說出了名字和學校,就打電話跟派出所報了警。
被幾個派出所民警護送回家屬院的李芊舒,算是成了那晚的名人。雖然天寒地凍,大家都躲在自己家裏,透過窗子看着院裏亮着燈的警車,但當民警帶着李芊舒上樓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紛紛裝作在走廊裏掰白菜或是揀土豆,饒有興味地看她一眼。連李宏峰都故意在走廊裏踢他那只破足球,一邊踢一邊好奇地沖李芊舒笑,因為擋住了樓梯口的路被民警撥拉到一邊去了。
原來姥姥根本就沒看到李芊舒留下的紙條,家裏的鐘還正好因為沒上弦不走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時間,還以為李芊舒只是放了學又在周圍玩,回來晚,正坐在餐桌邊一邊打盹一邊等着她回來好熱飯菜。一看家裏突然來了好幾個民警,老人家吓壞了,耳朵又背,死死拽着民警問了好多遍來龍去脈,生怕李芊舒在外面惹了什麽嚴重的事。
好不容易民警們做完好事走了,李芊舒站在姥姥面前不敢吭聲。
“下次還敢不敢了?”姥姥問。
李芊舒搖頭。
姥姥就嘆了口氣,“等你長大了,你跑到哪裏,姥姥都不管了,都管不了了。”她拉着李芊舒凍得冰涼的小手,放在自己粗糙的雙手裏搓了搓,哈了氣,又搓了搓。
“學好本領,你将來才能去想去的地方。知道嗎?”姥姥說。
“就像我爸媽那樣?”李芊舒問。
“你比你爸媽都聰明,也會比他們走得更遠。”姥姥說,“你不是上次考了雙百嗎?姥姥知道你如果想好好學習,一定能做到。以後再多考幾個給姥姥看,好不?”
李芊舒梗着脖子沒吭聲。半晌,她把兜裏買車票剩的零錢拿出來,遞給姥姥。
“姥姥,我撒謊了。”她說,“我沒有輔導費要交。”
“留着吧。”姥姥說,“姥姥知道你聽話,你跟姥姥保證,以後別再做危險的事了,姥姥就信你。”
大院裏沒有秘密。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李家那個散養的丫頭昨晚大張旗鼓地被警察送回來了。大人們指着她教育自己家孩子,小孩們更是既好奇又小心翼翼地躲着她走,然後在她背後叽叽喳喳地說笑。
李芊舒裝作聽不見,悶頭往前走,突然一個急停,轉過身狠狠地瞪向那幫嚼舌頭的小孩,小孩們“嘩”地一聲作鳥獸散。
李芊舒注意到遠處樓後面有個熟悉的身影,遠遠地躲在那裏看她,看到她回頭,那人就迅速地背着書包跑開了。
是韓俊骁。她根本不敢面對李芊舒。
李芊舒回到學校,老師根本就沒問她為什麽昨天一天沒來上學,她的座位上也被同桌陳宇用自己的東西占滿了。她放下書包,伸手拿起寫着陳宇名字的作業本,三下兩下撕成了碎片,就像那天老師撕她卷子的手法一樣。
“李芊舒,你有毛病吧!”陳宇從椅子上彈起來,暴跳如雷地喊,“你賠我作業本!”
“陳宇,你下次再占我座,你放什麽我撕什麽。”李芊舒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說。然後就要再拿下一本作業本,陳宇吓得連忙伸手稀裏嘩啦地把自己的東西胡嚕回自己桌上。
李芊舒滿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從今天起,她要在這個沒有人在意她的地方,打拼出自己的一塊“領地”了。
下午放學後,韓俊骁一出校門,就看到了專門在那等着她的李芊舒。她想裝作沒看見繞道走,但李芊舒比她反應快,立刻堵住了她的去路。
韓俊骁只好尴尬地看着她。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
韓俊骁知道李芊舒肯定是來質問她昨天為什麽沒去。今早上學的時候,整個大院裏都在議論李芊舒被警察送回來的事,她心驚肉跳,生怕任何人發覺她也差點成為這事件中的一環。她背着書包溜着牆根快快走,正好看到那些小孩追在李芊舒的身後竊笑。李芊舒回頭的時候似乎看到了她,她連忙慌不擇路地溜掉了,心跳得飛快。
但看李芊舒的樣子卻一點都不蔫頭耷腦,反倒精神還挺好的,也不像是沖她撒氣來了。不過,她也并沒打算跟李芊舒道歉。她又沒有錯,約定了就一定要去嗎?那可是逃學啊。只有李芊舒那種壞孩子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沒有人會相信韓俊骁這樣的孩子也會逃學的。
兩個人正在僵持,韓俊骁她爸騎着自行車從校門裏出來。“韓俊骁?”他叫了韓俊骁一嗓子,“還不回家,發什麽呆?”
李芊舒看到韓老師,又看了韓俊骁一眼,脆生生地開了口,“韓老師好!”她說,“韓老師,昨天韓俊骁在家幹嘛啦?”
韓俊骁她爸在她倆身邊停下,一臉疑惑,“昨天韓俊骁幹嘛了?沒幹嘛啊,跟每天一樣,寫作業練琴。你不是總來嗎。問這個幹什麽?”
李芊舒沒回答,卻不緊不慢地看了韓俊骁一眼。
這一眼可把韓俊骁瞬間吓出一身冷汗。李芊舒真是個魔鬼。她想。如果李芊舒跟她爸告狀,說她昨天本來想離家出走來着,她就真的完了。她永遠都不會想象得到她爸為了用新的罪名懲罰她能想出什麽新的招數。
“哦,”李芊舒故意說,“我忘了,我就問問。”
她爸搖搖頭,蹬起自行車,“上來。”他對韓俊骁說,“趕緊回家。”
韓俊骁哆嗦着腿肚子坐到她爸的自行車後座上。李芊舒站在原地,也沒說話,就那麽詭谲地沖她笑了笑。
看着李芊舒小小的身影逐漸遠去,韓俊骁的心裏湧出了更深的危機感,這下她有把柄抓在李芊舒手裏了,比李芊舒當面罵她為什麽臨陣脫逃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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