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董家村

第014章 董家村

在太傅府中看到姜宓,盛懷隽也有幾分意外。

這裏離軍營很近,騎快馬的話一刻鐘左右就能到。他在附近上買了一座宅子,時常過來住上幾日,昨日他便宿在此處。

晚間從軍營回來,路過姜家的莊子,他從下人口中得知姜家的主子來了。

姜家京郊的宅子只有姜太傅會來,其他主子從來不會過來,他猜測姜太傅來了這裏。

姜太傅和太子最近不合,正是他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恰好今日下雨,去軍營也不能練兵。聽說姜太傅喜歡花,在莊子裏弄了一個花圃,于是他端着一盆花來見姜太傅。

莊子上的管事說姜太傅不在,他以為姜太傅一早回京城去了,便準備離開。恰在這時有個丫鬟過來詢問關于花圃的事情。

他猜姜太傅還在莊子上,只不過不想見他罷了。他提出去花圃看看,管事的有些猶豫,找人去花圃問了幾句這才同意。

他猜是姜太傅同意見他了,于是将花放在手上,親自端了過來,以示誠意。

沒想到沒看到姜太傅,倒是看到了那位有兩面之緣的姑娘。

雖然一開始她并未擡頭,但他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褐色的粗布衣裳,蹲在地上認真地拔着地上的雜草。手指纖細又靈巧,一看就知不是第一次幹活。她倒是不嬌氣,親自動手幹活。

她的裙邊沾了不少土,臉上也沾了一些。

這般狼狽的模樣卻絲毫沒有遮蓋住身上的氣質,依舊美得脫俗出塵。她擡眸的那一瞬間,眼底有幾分驚訝和慌亂。很快,她眨了眨眼,眼裏只剩困惑。

盛懷隽有些詫異。這不像是看到陌生男子應該有的目光,難道她認識他?

孫管事看清蹲在地上的“婢女”的容貌,有些驚訝:“四姑娘,您怎麽在這裏?您怎麽親自幹活了,這些活兒交給老奴就好。”

剛剛連翹過來時他便知曉四姑娘來了花圃,當盛懷隽提出來去參觀花圃時,他特意讓小厮去看了看四姑娘還在不在花圃,小厮說花圃裏只有幾個小丫鬟在幹活,他這才同意盛懷隽來此處。沒想到幹活的不僅僅有小丫鬟,還有他們府上的四姑娘。

四姑娘是未出閣的女眷,身邊這位平北侯世子是外男,這若是傳出去了怕是會對四姑娘的名聲有礙。他可真是該死啊!

姜宓緩了緩波動的心神,扔掉手中的雜草:“我左右閑着也無事,幹這些活不累的。”

她瞥了一眼盛懷隽,問:“對了,孫叔你怎麽過來了?”

錯誤已經發生,若是他直接帶着平北侯世子離開更失禮數,孫管事只好為二人介紹:“這位是平北侯府的世子,他來給老太爺送花。”

原來是給祖父送花的,怪不得他會出現在祖父的莊子上,她倒是不知原來盛懷隽和祖父關系不錯。

姜宓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盛懷隽福了福身:“世子。”

原來她是太傅府的姑娘。

盛懷隽:“姜姑娘,在下失禮了。”

姜宓沒說話。

盛懷隽将手中的花遞給孫管事。

“抱歉,叨擾了。”

說着,轉身離開。

還好盛公子是知禮之人懂得避嫌,孫管事松了一口氣,他跟姜宓說了一聲去送盛懷隽了。

等到了外院,孫管事猶豫再三,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世子,老奴能不能請您答應一件事?”

盛懷隽停下腳步,瞥了孫管事一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今日并未去過花圃,也不曾見過四姑娘。”

孫管事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恭敬地道謝:“多謝世子。”

盛懷隽沒再看他,對下屬道:“寒風,去莊子上叫幾個人幫忙整理花圃。”

孫管事覺得平北侯世子真的太客氣了,忙道:“多謝世子,不過不用了,我們莊子上有人的,一會兒我就安排人去整理。”

盛懷隽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人還讓府中的姑娘親自去幹活?

孫管事被盛懷隽的眼神懾到,頓時不敢多言。

心中暗自嘀咕,這位世子脾氣究竟好還是不好,剛剛還十分善解人意,怎麽突然就發火了?對方身份尊貴他可不敢得罪,後面沒敢再說拒絕的話。

花圃裏,見盛懷隽離開,姜宓松了一口氣。前世一直到成親前她都不曾見過盛懷隽,今生不知怎麽回事總是能見到他。也不知他為何會來府中,前世她沒聽說過他和祖父有什麽私交。

祖父是太子太傅,站在太子這邊,盛懷隽是平北侯府世子,并未站隊。難不成盛懷隽其實私下也是支持太子的?

沒過多久,花圃裏突然出現了許多人,為首的人姜宓認識,是盛懷隽身邊的護衛,寒風。在他身後的人也有一些眼熟的。

他怎麽會帶人來此處?姜宓有些奇怪,看向孫管事。

孫管事:“四姑娘,這些是平北侯府的人,世子讓人為老太爺整理花房。”

盛懷隽竟然主動幫忙,這倒是令姜宓有幾分意外。

姜宓:“不用了,一會兒就幹完了。”

孫管事立即道:“四姑娘,老奴也這樣想的。”

寒風:“姜姑娘,主子還等着我們回去複命。”

寒風一向聽盛懷隽的話,對于盛懷隽的命令一定會執行。

姜宓沉默片刻,沒再推辭。

這些人做事非常利索,沒過多久就将花圃整理好了,還帶了不少花來。

不過是短短兩刻鐘的時間,整個花圃煥然一新,絲毫看不出來破敗的模樣,甚至讓人懷疑現在究竟是春夏花朵盛開的季節還是即将凋零的秋季。

見盛懷隽對祖父的花圃如此上心,姜宓越發懷疑盛懷隽是太子的人。

若盛懷隽真的是太子的人,前世太子娶了他的心上人,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不過,這就不關她的事了。

沒等盛家的人離開姜宓就回內宅去了。

下午,連翹過來道:“姑娘,那位侍弄花草的老張是真的傷了腳,是在整理花的時候被花盆砸傷了。”

看來是她多想了,姜宓道:“送些銀子過去吧。”

連翹:“是,姑娘。”

第二日一早天晴了,姜宓以出去逛逛為由離開了莊子,馬車朝着董家村的方向駛去。

盛懷隽今日也要去軍營,馬兒剛駛到官道上他便看到了前面的馬車。

若他沒記錯的話這馬車似乎是姜太傅府上的,想必馬車上坐的是姜四姑娘。這并非回城的方向,姜四姑娘要去幹什麽?

盛懷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馬兒很快就超過了姜府的馬車。

馬車裏的姜宓絲毫沒有察覺。

過了約摸兩刻鐘左右,馬車到了董家村附近。

姜宓擡手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窗外。

連翹低聲道:“李婆子家在山腳下,離村裏人很遠。”

姜宓:“嗯,直接從村後面繞到她家去吧,就說玩累了想去讨口水喝。”

連翹:“好。”

馬車很快來到了李婆子家門口,看着這熟悉的地方,姜宓怔了一下。

她想到了前世。前世因為蘇雲兒的事情她去軍營找盛懷隽,盛懷隽的态度冷淡,她心中難過就在這附近轉了轉,後來盛懷隽找來了。一開始她以為他是來找她解釋的,心裏還有些期待,可後來盛懷隽解釋了兩句後不知怎的突然就冷了臉讓人将她送回府中。

她記得那時他們二人就是在這裏發生了争吵。

連翹:“姑娘?”

姜宓回過神:“下車吧 。”

李婆子家大門敞開着。

連翹上前敲了敲門,揚聲道:“有人在家嗎?”

無人應答。

她又喚了幾聲,依舊無人應答。

姜宓往院子裏随意一瞥,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她擡步朝着院子裏走去,連翹也跟了上去。

院子裏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把刀,姜宓拿起來看了看,果然,她剛剛沒看錯,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而是軍營裏特有的刀。她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前世盛懷隽統領京師兵,她在府中見過營中的兵,普通的士卒佩戴的就是這樣的刀。

聽盛懷隽說每一把刀都有編號,若是戰死或者退伍的話刀會收回。而這把刀不僅沒收回,上面的編號還用什麽利器劃過了,看不清楚。

“李婆子的丈夫和兒子是做什麽的?”

連翹:“他丈夫在村裏種地,幾年前死了。兒子在縣城做夥計,很少回來。”

既然家裏沒有入伍的,這刀怎會出現在這裏?

突然,姜宓似乎聽到了沉悶而又雜亂的叫好聲,但很快那聲音又不見了。聲音非常微弱,她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姜宓将手中的刀放下,四處看了看,院子裏依舊空蕩蕩的,屋裏也不像是有那麽多人的樣子。

“連翹,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連翹糾結了一下,回答:“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

二人靜下心來。

這時,同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依舊非常微弱,兩人對視一眼。

姜宓聽清了,這個聲音不是從屋裏傳來了,倒像是從院子裏的地底下傳來的。

難不成這底下藏着什麽?

姜宓正想去找找,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響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誰讓你們進來的?”

姜宓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來人。

婦人年約五旬左右,左臉上有一道疤,三角眼,一臉煞氣,這模樣和別人口中的李婆子一樣。

這人多半就是李婆子。

她瞥了一眼對方的腿腳,沒有任何問題。

姜宓:“這位嬸娘好,我們是路過的,口渴了想來讨一杯水喝。”

聽到這句話連翹看了姜宓一眼。

李婆子上下打量着姜宓和連翹,兩個人都是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姑娘,應該不是來查他們的。

“這裏沒水喝,趕緊走。”

連翹還想說些什麽,姜宓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叨擾了。”

李婆子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這二人,跟在她們二人身後。直到姜宓和連翹走出了院子,李婆子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坐上馬車後,姜宓的臉色沉了下來。

“趕緊回去。”

連翹:“姑娘,您剛剛怎麽了,那人分明就是李婆子,她不是說自己腿腳摔傷了麽,那不是好好的?”

姜宓示意連翹不要說話,她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悄悄掀開後面的簾子看了一眼,只見兩個兇神惡煞的男子正拿着刀盯着他們的馬車。

他們手中的那把刀赫然便是她剛剛在院子裏的桌子上看到的,剛剛她只在院子裏看到一把刀,此時他們手中一人一把。

能把軍刀偷出來,還不止一把,看來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姜宓心裏一緊,暗叫糟糕,她們怕是不小心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這些人沒有立即行動怕是還在觀察他們究竟是什麽人,真的是不小心闖入的還是故意為之。若是覺得他們是故意為之,怕是要追上來了。

他們剛剛說的是口渴了來喝水,若是此時離開豈不是印證自己撒謊了?

他們一行人算上車夫一共三個人,那二人騎着馬很快就能追上來,他們絕非這些人的對手。

不行,得裝下去。

姜宓當機立斷,揚聲道:“等一下,不要回去,去村子裏,離這裏最近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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