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改變(修)
第022章 改變(修)
“咚咚咚”敲門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盛懷隽清了清嗓子, 道:“進。”
寒風推門進來,道:“世子,二皇子那邊傳來消息, 姜太傅給皇上遞了一封信,皇上宣他入宮了。”
二皇子……姜太傅……
太子死後, 二皇子被封為太子了, 昨日剛剛舉辦完儀式,寒風怎麽會犯這種簡單的錯誤?
還有,姜太傅不是兩年前就去世了嗎?
寒風又道:“姜姑娘離開後去了刑部, 她本打算去尋周侍郎, 在門口遇到了姜郎中, 姜郎中勸了她幾句。後來姜姑娘回府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
姜姑娘……周侍郎……姜郎中……
姜姑娘又是何人?夫人的妹妹姜五姑娘?
盛懷隽揉了揉額頭,今生的記憶漸漸回籠,眼神瞬間清醒。
不對, 寒風口中的姜姑娘是他的夫人姜宓!
他似乎回到了從前, 而今生的一些事似乎與前世不太一樣了。他竟然在成親前就見到了夫人, 賭坊也提前一年被他發現。
寒風:“對了, 還有一事, 早上姜姑娘曾讓婢女去尋韓公子打探太傅的消息。”
盛懷隽眸色微變。
寒風:“姜姑娘那邊還用繼續盯着嗎?”
盛懷隽壓下心裏的不适,道:“不必。”
說完, 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決定。
“安排兩個人保護她。”
“保護”和“盯着”雖然做的事情一致,可出發點卻不同。世子之前不是懷疑姜姑娘別有用心嗎, 怎麽過了短短兩個時辰就開始憐惜姜姑娘了。寒風着實不明白世子究竟在想什麽。
“是。”
盛懷隽仔細想了想所有的事情,雖然有些細節和前世不同了, 但走向是一致的。尤其是在姜太傅這件事上,雖然他和夫人所做和前世不同, 但整件事情還是按照前世發展着。
他記得前世姜太傅被抓後沒幾日就進宮去找皇上,坦言賭坊是他開的,皇上保全了他的顏面,對外聲稱此事與姜太傅無關,也不許刑部繼續調查此案。這個案子就此擱淺了,劉崆也因此逃脫了。後來姜太傅致仕,告老還鄉。然而,沒等他離開京城就死在了府中。
所以,此刻他應該先去找周江堰,再和他一起進宮,晚了就來不及了。
盛懷隽站起身來大步朝着門外走去,吩咐寒風:“你去告訴夫人讓她不必擔心,晚些從宮裏出來我會去尋她。”
夫人一向敬重姜太傅,前世姜太傅出了事夫人很是難過。剛剛她來尋他時看起來頗為焦急,他得讓她安安心。
寒風怔了一下:“夫人?”
指的是誰啊,侯夫人嗎?世子不都稱呼母親嗎?況且侯夫人為何要擔心?這件事與他們平北侯府沒有任何關系。
寒風又确定了一下:“您說的是侯夫人嗎?”
盛懷隽難得怔了一下,剛想解釋自己說的是誰,又覺得說了之後會更加惹人誤會。
“沒什麽,随我出去吧。”
寒風:“是。”
盛懷隽到刑部時周江堰正在查閱賭坊的案子,根據他手中的資料來看,這件事多半與姜太傅無關。當年李婆子在太傅府灑掃時董大田就在軍中認識了一些人,那時李婆子日日在太傅府做活中并未參與其中。後來董大田不得不隐藏起來,李婆子才擺在了明面上,所以賭坊背後應該還有別的主子。
聽到盛懷隽過來,周江堰出去見了他。
“見過世子。”
“周大人。”
周江堰:“不知世子來此有何貴幹?”
盛懷隽直截了當地說道:“周大人應該發現此案有疑點了吧?”
前世皇上誤以為賭坊是太子所開,太傅是為保全太子才擔下了這個罪名,為保全太子的面子,嚴禁刑部繼續查下去,并且将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刑部尚書雖然封了這個案子,但周江堰一直在私下暗暗調查。直到一年後,周江堰終于将這個案子查清楚了。
案子的事情周江堰從來不和任何人透露,他道:“是否有疑點本官自會秉明陛下。世子這樣說可是有什麽證據?若無證據,還是請回吧。”
盛懷隽:“賭坊的事是太傅府的四姑娘舉報的,若真是姜太傅開設的賭坊,他們府上的人不會來舉報。”
周江堰眼底有幾分怒意:“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今日姜郎中來尋他時他還以為他為了保全太傅在扯謊,沒想到他說的都是實話。
周江堰咬着牙道:“世子為何不早說?”
若是盛懷隽第一日就告訴他,他的調查方向定然有所不同。
面對周江堰的滿腔怒火,盛懷隽眼神冷冷的,聲音也有幾分冷意。
“若是早說了,姜姑娘怕是性命不保。”
周江堰:“世子這是不相信我們刑部的保密能力?”
盛懷隽眼底有淡淡嘲諷:“若刑部真是鐵通一塊,姜太傅家婆子開設賭坊的事情又怎會在一夜之間傳得滿京城都是?”
周江堰頓時語塞,他頓了頓,道:“此事的确是我的錯,但我肯定會查清楚是誰洩露的案情。”
盛懷隽對此不置可否,道:“聽說剛剛姜太傅進宮去了?”
周江堰:“世子神通廣大,什麽事都知道。”
刑部還真是四處漏風,誰都能打聽到刑部的事情。
盛懷隽沒理會周江堰話裏的譏諷,道:“姜太傅此去會将私開賭坊的事一力擔下。”
周江堰眼底有震驚之色。
盛懷隽:“周大人,你若是想将賭坊背後真正的主人繩之以法就趕緊整理好證據,現在随我入宮去和皇上說清楚。若是晚了皇上怕是會為了顧全太傅的面子将此事永久封存。”
周江堰臉上的神色變來變去。
“怎麽可能,皇上不會相信這件事是太傅所為。”
盛懷隽:“為何不可能?太傅不是自己承認了麽。而且,你覺得太傅為何一定要面見皇上?皇上又為何會同意見他?”
周江堰越想越覺得盛懷隽說的話很有道理。
最終,他選擇相信盛懷隽。
周江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姜姑娘向你舉報賭坊一事可有證據?莫不是你為了保全姜太傅亂編的吧?”
盛懷隽:“有。我府上的管家、家丁,以及姜姑娘身邊的婢女,還有被你抓的李婆子、她手下的護院都能證明此事。”
周江堰:“那就好。”
收拾好東西後,周江堰先去了一趟大牢做了口供,證實盛懷隽所言不虛,這才随盛懷隽一同入了宮。
二皇子得到信之後早已在宮門口等候多時。
他見盛懷隽和周江堰一同前來,将盛懷隽拉去一旁說話。
“懷隽,你怎麽聽到太傅入宮見父皇後這般緊張?怎麽還跟周侍郎一起來的?”
盛懷隽:“我得到消息太傅要将此事認下。”
二皇子眼底滿是震驚:“怎麽可能?太傅那般正直的人,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他若是知道是劉崆背後搞鬼,一定會主動檢舉劉崆的。”
盛懷隽:“若太子告訴太傅那間賭坊是他開的呢?”
聞言,二皇子愣住了,他沉默片刻,道:“那就說不準了。太子是太傅看着長大的,太傅一向偏心太子,又支持正統,為了儲君的地位穩固,說不定真的會為了太子擔下此事。”
二皇子想了想,又道:“不過,即便太傅認下了此事,父皇也未必會相信這件事就是太傅做的,他一定會懷疑太子的,也不一定會讓太傅蒙冤致仕。”
姜太傅為了太子認罪一事盛懷隽能想得通,皇上相信了此事并順勢讓太傅致仕一事他始終沒想通,直到後來太子逼宮那日他聽到了一些消息,這件事似乎就能解釋得通了。
姜太傅多年前怕是做了一些惹怒皇上的事情,那件事成了皇上心頭的一根刺,皇上怕是早看姜太傅不順眼了,只是這些年姜太傅從無半分錯處,皇上一直忍着,有了此事也是順勢讓姜太傅致仕。
不過,真相究竟是什麽還有待驗證。
“我也只是一種猜測罷了。今日只要讓皇上懷疑此事和劉崆有關,皇上就不會就此結案,一定會讓刑部查下去。”
二皇子:“你說得對。父皇或許會為了太子讓姜太傅頂罪,但卻不會容忍劉崆。”
盛懷隽:“殿下,咱們先進去吧。”
二皇子:“也好。”
殿內,皇上聽着姜太傅的話,看着手中的證據,眼底情緒不明。
他再次問道:“太傅,此事當真是你所為?”
姜太傅在刑部不過是待了兩日,卻像是老了二十歲,他啞着嗓子道:“确實是老臣所為,老臣一時鬼迷心竅,為了錢財做出了此事。”
皇上沉默片刻,別有深意地說道:“太傅,你糊塗啊!”
姜太傅老淚縱橫:“老臣确實糊塗,如今糊塗,當年更是糊塗。”
皇上閉了閉眼,長嘆一聲,道:“既如此,那就——”
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從外面進來。
皇上:“何事?”
小太監:“回皇上的話,二皇子、平北侯世子、刑部侍郎求見。”
皇上瞥了一眼姜太傅,道:“讓他們幾個進來。”
小太監:“喏。”
二皇子:“兒臣見過父皇。”
盛懷隽:“臣見過皇上。”
周江堰:“臣見過皇上。”
皇上:“起來吧。你們幾個怎麽一起來了?”
二皇子:“兒臣想為太傅求情,剛走到宮門口就遇到了盛世子和周侍郎。”
皇上盯着二皇子看了片刻,問:“哦?你為太傅求情?”
他這兩個兒子都快鬥到明面上來了,沒想到老二竟還會為太傅求情。
二皇子撩開衣袍下擺,再次跪下:“正是如此,兒臣覺得這件事絕非太傅所為,想為他求情。”
皇上:“這話說的倒是容易,你可有證據?”
二皇子:“兒臣雖無證據,但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傅當年也教過兒臣功課,兒臣一直覺得太傅是個正直的人,絕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己私利開設賭坊。況且那賭坊開在軍營附近,太傅是個文臣,如何能做成此事?”
聽到最後一句話,皇上神色陡然變了。
老二這句話倒是提醒他了,那裏離京郊大營很近,旁人如何能在劉崆眼皮子底下開一間賭坊。他得找劉崆好好問問。
姜太傅看向二皇子。他一直覺得二皇子雖有能力,但心思不正,觊觎儲君之位,處處與太子作對,沒想到今日他竟會為他求情。
盛懷隽撩開衣擺跪在地上:“臣有罪。”
皇上目光挪向盛懷隽:“賭坊是你發現的,人也是你抓來了,你立功了。何罪之有?”
盛懷隽:“其實微臣隐瞞了一些事。賭坊是太傅府的姜四姑娘發現的,也是她向微臣舉報的。既然是太傅府舉報的,那說明賭坊并非太傅府開的。太傅此刻認罪定有隐情。”
周江堰也将剛剛拿到的口供遞了上去。
“這裏有口供可以證實世子所言不虛。”
皇上:“哦?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太傅,既然是你府上的姑娘舉報的,你怎麽不将此事和刑部說清楚?”
姜太傅沉默不語。
盛懷隽看了姜太傅一眼,道:“太傅不說和微臣先前不說的理由應該是一樣的,都是在保護姜姑娘。那日姜姑娘去了莊子上,發現莊子裏有個婆子時常曠工,就去董家村瞧了瞧,結果被她發現了軍刀和地下賭坊。姜姑娘也因此被人追殺,幸好她機智過人,逃到了臣的莊子上,臣這才将賭坊給端了。”
皇上:“這位姜姑娘倒是好膽色,太傅,你有個好孫女啊。”
說着,皇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多問了一句:“不知這個孫女是你哪個兒子的?”
姜太傅臉色頓時就變了,垂着頭不說話,手微微顫抖。
盛懷隽:“是姜郎中的女兒。”
聞言,皇上的臉色頓時變了,他轉頭看向姜太傅,發現姜太傅竟垂着頭沒什麽反應。
“哪個女兒?”
盛懷隽:“姜郎中的嫡長女。”
皇上垂眸不知在想什麽。
看着皇上的反應,盛懷隽眼眸微微一動,繼續道:“我和太傅都怕此事傳出去姜姑娘會被賭坊背後真正的主人追殺,所以沒有說,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頓了頓,道:“你做得對。”
盛懷隽瞥了一眼周江堰,周江堰将自己調查來的證據呈了上去。
“……臣查過近半年太傅府中的人的行蹤和府中的銀錢動向,太傅只去過一次莊子上,且并未與李婆子接觸,太傅府其他人這半年并未去過莊子上。且姜太傅府這半年來的銀錢收入也很正常。看不出來有多出來的銀子……李婆子和董大田也像是隐瞞了什麽,他們背後的主子應該另有其人……因軍中有士卒參與賭,今日臣去京郊大營調查,結果卻受到了層層阻礙,京師兵以太子不日要來巡察為由不讓刑部調查此事……”
京師兵!
皇上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瞥了一眼姜太傅,姜太傅也是一臉驚詫的神色。
他本以為此事是太子所為,所以默認姜太傅認下了這個罪行,沒想到此事竟然和京師兵也有關系。劉崆是他信任的人,他才将他安排在這個位置上,若他和太子勾結……
皇上眯了眯眼。
姜太傅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時,二皇子從衣袖中拿出來一幅卷軸。
一旁的太監将此卷軸遞給了皇上。
二皇子:“這是京城學子的簽字,有九成學子在上面簽字願意相信太傅的人品,還請父皇莫要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皇上打開卷軸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名字和手印。
他看向自己的兒子,問:“你親自去拜訪的?”
老二何時有了這樣的本事,竟然能聯合京城的士子。
二皇子連忙解釋:“并非兒臣去做的,是太傅的一個學生所為,兒臣只是幫他轉交給父皇。”
皇上:“你有心了。”
說着,讓人将卷軸遞給了姜太傅。
“太傅,你看看吧。”
姜太傅的手顫巍巍地打開了卷軸,看着上面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眼眶漸漸紅了,眼淚也奪眶而出。
他怎麽這麽糊塗,差點放過了真正的惡人,他愧對衆人對他的信任啊。
皇上:“太傅,到現在你還要說賭坊是你開的嗎?”
姜太傅蒼老的手緊緊握着卷軸,道:“請皇上明察,老臣是被冤枉的。”
皇上看向周江堰:“刑部繼續查這個案子吧,查出來的結果不許告訴任何人,只能告訴朕一人。”
周江堰:“臣領旨。”
皇上:“還有……姜姑娘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許透露出去。”
除了姜太傅和盛懷隽,所有人都很驚訝。
“是。”
皇上看向盛懷隽:“懷隽,辛苦你了。”
若是不說是姜宓舉報的,那麽劉崆的恨意仍在盛懷隽身上。
盛懷隽:“臣身為京師兵副統領竟沒能早些發現這間賭坊,是臣的失職。臣還要感謝姜姑娘發現了此事,讓臣有了立功的機會。”
皇上:“功過相抵。你剛去沒幾個月,也不必自責,接下來你要好好配合刑部查辦此案。”
盛懷隽:“臣領旨。”
皇上轉頭看向姜太傅,神色複雜:“太傅,朕瞧着你這幾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姜太傅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叩首:“老臣跪謝皇上體恤。”
出了大殿後,周江堰和衆人告別出了宮。
二皇子和盛懷隽落後幾步。
二皇子:“懷隽,今日幸好你提醒,不然這個案子就沒法查下去了,劉崆那狗東西也就躲過去了。”
盛懷隽:“我也是突然想明白的,還好趕上了。”
二皇子又道:“有個問題我還是想不通,即便父皇再寵愛太子,明知道此事不是太傅所為,為何順勢将罪名按在太傅身上,還允他致仕。”
盛懷隽垂眸,道:“可能是因為姜太傅自己提的,皇上體恤他年紀大了。”
二皇子:“那位姜姑娘究竟什麽來頭,我怎麽覺得父皇聽到她的名字時神色有些奇怪。”
盛懷隽:“皇上大概是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姑娘發現的這個答案,有些驚訝。”
二皇子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盛懷隽沒說話。
二皇子:“你覺得此事太子知情嗎?”
盛懷隽:“這就要看周侍郎能查出來什麽了。”
二皇子:“京郊大營那邊你多幫幫他。”
盛懷隽:“是。”
二人很快到了宮門口,只聽身後有人喚他們二人:“殿下,世子!”
聽到姜太傅的聲音,二皇子和盛懷隽停了下來。
姜太傅朝着二皇子深深鞠了一躬。
姜太傅畢竟曾經是二皇子的先生,二皇子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太傅這是作甚?”
姜太傅:“今日多謝殿下了!”
二皇子:“都是我應該做的,太傅不必挂在心上。”
姜太傅又看向盛懷隽,行了一禮:“多謝世子為我孫女考慮。”
盛懷隽下意識就側開身子躲開了,擡手扶住姜太傅:“舉手之勞罷了,擔不起太傅的謝意。您這幾日沒有回府,想必府裏的人很是擔憂,您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二皇子詫異地看了盛懷隽一眼。
姜太傅:“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
今日他是坐着刑部的馬車來的,如今馬車已經回去了。府中的人也不知道他今日回去,并未安排人過來。
盛懷隽:“太傅不必這般客氣,天色已晚,您又在刑部待了幾日,怕是要走很久。您就坐我的馬車吧。”
姜太傅:“我若坐了世子的馬車,世子如何回去?”
二皇子:“我送世子,太傅就不用推辭了。”
姜太傅見盛懷隽和二皇子這般熱情,他這幾日沒休息好,腿腳的确有些不便,便答應下來。
“多謝殿下,多謝世子。殿下,世子,就此別過。”
待馬車走遠,二皇子這才道:“懷隽,你何時跟姜太傅這般熟了?”
他和盛懷隽一同長大,盛懷隽的品行自是沒的說。不過,他雖對長者客氣,但自有一身世家子弟的矜貴在身上。今日他對姜太傅俨然一副晚輩的模樣,有些過了。
盛懷隽:“這不是為了幫殿下拉攏姜太傅麽。”
二皇子仍心有疑慮,就算為了拉攏姜太傅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吧。
盛懷隽:“殿下,今日要勞煩您送我了。”
二皇子:“跟我客氣什麽。”
說着二人上了馬車。
太子此刻正在東宮喝得爛醉如泥。他不想将太傅推出去,他想将劉崆千刀萬剮,可他手中沒有權力,他什麽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犧牲太傅。
他愧對太傅啊。
從今往後他再想見太傅就難了。
這時,有個小太監匆匆來了,将二皇子、盛懷隽、周江堰一同入宮一事告知了太子。
太子頓時清醒過來。
這幾人來宮裏湊什麽熱鬧?
老二是自己來的,不用想他肯定是來告他的狀的。盛懷隽和周江堰一同前來,周江堰是刑部侍郎,地下賭坊的事情由他調查,盛懷隽是發現地下賭坊的人。
這三個人在太傅入宮的時候來見父皇,又和太傅一同離開,難道父皇沒相信太傅的話嗎?
“可打聽到他們說了什麽?”
小太監搖頭:“沒有,什麽消息都沒傳出來。”
太子一腳踢開了小太監:“廢物!”
父皇究竟有沒有相信太傅的話,有沒有讓太傅致仕?
太子着急得不行,可如今這幾個人已經離開了皇宮,宮門已經落鎖,他無法出去打探消息。
姜太傅回府,府中的人都激動萬分。
靜心堂裏,所有人都圍在姜太傅身邊噓寒問暖,姜太傅滿臉疲憊,但還是笑着安撫衆人。
只有姜宓雖然為祖父回來而開心,可也擔心祖父回來會不會前世一樣的結局。
姜太傅越過衆人看向了姜宓,對她笑了笑。
姜宓安心了幾分,也對着祖父笑了笑。
随後,姜太傅轉過頭去,對姜老夫人道:“此事畢竟是咱們府上的婆子所為,夫人可讓人去查這婆子的底細了?”
姜老夫人:“查了,三兒媳去查的,也沒查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這婆子二十年前就來到了咱們府上,平日裏喜歡偷懶,沒見她和誰走得近。她那男人三年前就死了,兒子在鎮上幹活。”
姜太傅點了點頭。
想來這婆子就是用來擋箭和構陷他的,真正有問題的人不是她。
“夫人不用再管這件事了。如今刑部侍郎已經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夫人吩咐一聲,若是刑部的人來府上調查,要全力配合,不要隐瞞。”
“好。”姜老夫人看着姜太傅臉上的疲态,“我讓孩子們先下去,老爺不如先去休息吧。”
姜太傅累了幾日也有些撐不住了,道:“也好。”
待衆人離開後,姜太傅沐浴完去吃了飯。用過飯已經快亥時了,他此刻反倒是有些睡不着了,他沒回房休息,而是去了書房。
姜宓正想着明日等祖父休息好了去問問祖父的情況,沒想到外院的小厮過來尋她了。
姜宓連忙穿好衣裳去了外院書房中。
“孫女見過祖父。”
姜太傅笑着問:“這麽晚了叫你過來,可擾了你休息?”
姜宓:“怎麽會?孫女心中頗多疑惑,睡不着呢。”
姜太傅:“我猜也是這樣,坐吧。”
姜宓坐下後,問道:“祖父,您身體可還好?”
姜太傅:“我還好。”
姜宓:“明日讓郎中來看看吧。”
她還是不放心祖父的身體,怕他會和前世一樣,過了一個月就去世了。
姜太傅:“嗯,你祖母也是這樣說的。不過,我的身體自己清楚,雖然在刑部待了幾日,但沒人為難我。你先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姜宓:“好,祖父請說。”
姜太傅:“你可有跟人說此事是你舉報的?”
姜宓搖頭:“沒有,祖父交代過,孫女沒說。”
姜太傅:“那就好。眼下刑部的主審官員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這個案子刑部還在查,具體背後是何人所為尚不清楚。在刑部查清楚背後主使之前你莫要跟任何人說此事是你向平北侯世子舉報的。”
說完,又道:“不,即便刑部查清楚了你也不要說。”
此事明顯涉及到了太子、京師兵等人,焉知這些人将來不會報複。
姜宓問出了心頭的疑惑:“祖父,這樣不是能洗脫咱們府上的嫌疑嗎,您當初為何不說?”
姜太傅:“此事沒有那麽簡單。若被背後主使知曉是你所為,你怕是會有危險。多虧平北侯世子沒将此事說出去,他身份貴重,背後主使即便知道是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姜宓怔住了。
原來今日是她錯怪盛懷隽了,他不說是她所為原來是想保護她。
“孫女明白了。”
姜太傅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來太子聲淚俱下求他救命的場景。為了太子,為了社稷,也因為自己失職,他答應下來。
然而,從今晚來看這件事怕是和劉崆有關系,太子卻從未與他說過這一點。
不知太子這裏面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他究竟是主謀,還是被劉崆拖下水的?
太子是他看着長大的,教他讀書識字、教他詩詞歌賦、教他治國之策……他如今卻……
看着祖父比平日疲憊的臉色,姜宓想到前世,問道:“祖父,您……您會……”
姜太傅睜開眼,道:“你想問什麽?”
姜宓:“孫女想問您會因此事致仕嗎?”
姜太傅眼底有幾分訝異。他原本是打算替太子頂罪的,皇上也順勢讓他致仕。只是後來二皇子等人來了,此事便沒再繼續談下去。
四丫頭是如何猜到的?
“你為何會這樣想?”
姜宓:“我聽父親說祖父并未将孫女舉報的事情告訴刑部,也沒有否認這件事不是您所為。我怕您萌生了退意。”
他确實因為太子萌生過退意,不過在猜到此事和劉崆有關時又改變了主意。
“我這幾日确實萌生過退意,不過如今不會了,我雖年紀大了,但腦子還算清醒,還能再幹幾年。”
聞言,姜宓徹底放心了。看來前世和今生還是有所不同,祖父并未做出和前世一樣的決定。只是不知道祖父究竟為何改變了想法。
想到前世祖父的結局,姜宓頓了頓,又道:“萬一您沒改變主意,真的致仕了,您接下來會做什麽?留在京城嗎?還是回到族裏去?”
姜太傅:“我應該會回到族裏去。”
在昨晚得知太子是這件事的主謀時,他痛心疾首,又恨自己沒有教好太子。為了社稷,他願意替太子擔下這個罪名。不過,他不會繼續留在京城。他已經想好了,這幾日就回族裏去。
姜宓愣了一下。
既如此,前世又為何選擇留在了京城,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您回到族裏去,是怕在京城被人指責嗎?”
“我雖是文臣,但卻沒那麽重名聲。我行得正坐得端,即便千夫所指又如何?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為何要為此事而煩憂。”
姜宓越發不解,既然不是因為名聲郁郁寡歡而亡,也不是因為身體生病,究竟是為何呢?
見祖父實在是快要撐不住了,姜宓沒再多問。
“祖父,您早些休息吧,孫女不打擾了。”
姜太傅:“好,回去路上仔細些。”
姜宓:“嗯。”
另一邊,盛懷隽回到了府中。
看着略顯空曠的房間,他對自己重活一世有了實感。他是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三年前。如今他和前世同樣是一個人,又和前世有所不同。那時夫人去世了,這時他還沒有成親。
不過是短短半日光景,一切都不同了。
不過,今生的情況好像和前世有些不同。從前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唯獨最近一個月略有不同,這些事好像都和夫人有關。
他提前見到了夫人,夫人也提前撞見了地下賭坊。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夫人會不會也重生回來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他否定了這個想法。應該不會,若夫人真的重生了見到他時不該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神情。
如果夫人沒有重生,那麽變數就只有他一個人,眼下的情況很可能是自己造成的。
他仔細想了想,一切不同的源頭是那日他陪着蘇雲兒去買镯子時的随意一瞥。那一瞥,導致他比前世提前三個月看到了夫人。
那時他便覺得夫人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裏見過,後來又做了那樣的夢。想必是因為自己當時已有了些前世的記憶,所以才會在初見之時覺得夫人眼熟,多看了她幾眼。
正是因為這一眼,夫人也看到了他。
至此,他與夫人後面的舉動都和前世有了不同。
想通了這些,盛懷隽心裏的困惑減少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東宮的人來了太傅府探聽消息。
小太監:“太傅,殿下讓我來問問昨日您跟皇上說了沒有?皇上如何說的?”
姜太傅看着眼前這個眼熟的小太監,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雖說他之前答應了殿下會替他頂罪,但殿下對這件事過分關心了。而且,如今形勢已經變了,這件事朝着別的方向發展着。
他沒有跟小太監多說什麽,只道:“說過了,皇上沒說什麽,只說讓我在府上待着。”
小太監得到信回了宮裏。
第二日一早,盛懷隽再次去了地下賭坊。因為前世他曾參與過調查這個案子,所以對案子的一些細節很了解,也知道這裏還藏着一些證據,後來被劉崆轉移了。此時證據還在,拿到證據後,他去了刑部。
從刑部離開後,盛懷隽問寒風:“太傅府那邊可還好?”
寒風:“東宮的內監去見過太傅,不過太傅好像沒跟他說實話。”
盛懷隽點了點頭。
太子此事做得過分,太傅即便對太子再忠誠心裏難免也有些疙瘩。
等到真相大白時太傅怕是心裏不只是有疙瘩這麽簡單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不會再像從前那般互相信任。
寒風又道:“剛剛得到信兒,韓公子去見姜姑娘了。”
盛懷隽腳步停了下來,看向寒風。
寒風:“他們二人剛見面,具體說了什麽還沒傳回來。”
盛懷隽收回目光,上了馬,沉聲道:“知道了。”
寒風也連忙上了馬。
二人朝着平北侯府的方向行去,盛懷隽想起前世這二人也曾相看過,這一點倒是和前世很像。
馬向前行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來那日在長公主府時姜宓和韓霁在一處說話時的情形。夫人嘴角帶着笑意,溫柔地看向韓霁。
盛懷隽突然勒住了手中的缰繩,馬兒發出來嘶鳴聲。
寒風沒料到自家世子會有如此舉動,停下來時已經比世子快了幾個身位。
姜太傅雖然回了府,身上的嫌疑還沒洗清。昨日他态度冷漠,她一向膽小,不知有沒有被吓到。
前世,她因他而死,他欠她一條命。
想到這裏,盛懷隽調轉馬頭,朝着太傅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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