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067章 第十六章

叫秦村正說遇到縣令這事也是趕巧了, 他正在村子裏四處走着，查看村民房屋受損程度，走到最外邊靠近村口的一戶時, 忍不住多往村口看了兩眼, 也就這兩眼，就看到了幾個人影，由遠及近地朝村子裏來, 這時候到村子裏來那指定是有大事，不然誰大雪天出來瞎晃悠。

他心裏想着腳步不停地朝村口走, 到了近處才看清來人, 來的是四個大男人, 三個身材壯碩的護着中間略微消瘦些的, 他正打算上前問問情況, 便被為首的男人呵斥住了, 待問清楚情況才放他上前。

秦村正也在衙役拿出牌子後曉得這就是縣裏的縣太爺，當即就跪下要磕頭, 還是縣令開了口, “不必如此，天寒地凍的先找個屋子說話。”

秦村正聽着馬不停蹄地帶着人回了家, 叫上家裏人準備熱水, 找幹淨衣裳, 又去叫人把村裏人都找來，縣太爺在這, 不能怠慢了。

家裏人忙碌着, 他則是站在卧房靠近門口的位置, 低着頭心中緊張地等待縣令的吩咐。

而屋內盤腿坐在土炕上的楚縣令要放松得多，他拿起炕桌上的碗, 将其中的熱糖水一飲而盡，四肢百骸都* 舒坦了不少，心中的焦躁也去了幾分。

出發時只以為是一次簡單的出行，但進到村子裏各種事情接踵而至，叫他手忙腳亂，怕年前走不完這些村子，他也抓緊了進度，好巧不巧在路上時遇上了大雪。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而他們只有一輛騾車，這還是楚縣令為了親民特地要求的，沒法子只能悶頭繼續往前走，好在上天眷顧，碰到了村子，雖嗓子和腦袋有些難受，似是風寒的前兆，但并未釀成大禍他已知足了。

他心中想着又看向門口站着的秦村正，正欲開口說話，門口進來一拎着籃子的婆子，站在門口的衙役去攔。

秦村正見狀忙道，“大人，這是村子裏的大夫 ，草民叫她來給大人看看。”

楚縣令不免有些詫異，“村中竟還有大夫？”

而走到他身邊的嚴婆婆聞言答道，“不敢當大夫，只開藥，治不死人。”聽這話周圍站着的衙役想出言呵斥，但都皆因楚縣令一個眼神憋了回去。

嚴婆婆話雖如此說，但還是給人把了脈，随後拿出早已包好的藥包，“一日兩次。”

說完躬了躬身子轉身要走，楚縣令确實出言問道，“勞煩婆婆寫個方子，還有不知藥資幾何？”

嚴婆婆回道，“草民不會寫字，其中沒什麽名貴的藥，不過是桂枝，芍藥，生姜，大棗和炙甘草，不用藥錢。”

Advertisement

話雖這麽說，但楚縣令還是叫身旁的衙役拿了銀錢給了她，自己則是将他方才說的幾味藥在口中默念幾遍記下，若是身子出了問題，回縣城找大夫治療時也能有個出處。

有了這呂嫂子就拿着下去熬藥了，秦村正也找到機會插了話，“大人，村民都在外頭站着，大家都想給您磕個頭。”

楚縣令對此事司空見慣了，擺了擺手，“無須如此，外面天寒地凍的叫鄉親們回去歇着吧，別為這個累壞了身子，那反倒是我這個父母官失責。”

縣令都這麽說了，秦村正也不再提這茬，想着一會叫人出去教大家都散了。

正想着楚縣令開始問話了，“村子裏眼下可好，地裏可種了冬麥？”

“種了種了，每戶都種了。”

“這倒是不錯，你這個村正做得不錯，我來時看到不真切，你這村子附近可有大山？”

得到大人誇獎的秦村正恍如打了雞血一般，“有的有的，草民村子就在大青山山腳下，村子裏還有個獵戶，我這就叫他來給大人磕頭。”

“嗯”

得了楚縣令的準許秦村正風風火火娥出了屋子，在院子裏四處找人，好在裴晏琛身材高大，在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只需在院子裏掃上幾眼就會發現他的存在。

“走，跟我進去給縣令大人磕個頭。”

和他一樣站在屋檐下等着的少年有些不服氣，“縣太爺咋就見他不見我們啊。”他小聲地說着牢騷話。

這是秦村正本家的小輩，他也沒慣着，擡腿就踹了一腳，“哪那麽多事，縣太爺的話也敢不聽，我看你是想挨板子。”

冬天穿的都厚實，再加上秦村正也沒怎麽用力，踹到身上也不疼，少年也沒當回事，還嘻嘻哈哈地想繼續反駁，直到聽到挨板子才把牙收了回去，整個人也老實地往後縮了縮。

外面的動靜不算大，但溫念姝坐在窗邊，窗邊開了條縫隙正好将這些話都聽見了，她也出了屋子跟着一起去。

兩個人跟着秦村正進了屋子，見到了大人物縣太爺，标準的文人長相，要說特點也沒什麽特點，不過眼睛更有神一些。

按照律法見了縣太爺是要磕頭的，但溫念姝二人腦子裏就沒這根筋，進屋便杵在那了，秦村正在二人身後一直提醒着，“磕頭磕頭”牙都快要碎了，這二人才反應下來，跪下了。

人剛跪下就聽楚縣令道，“起來吧，站着回話。”

二人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直接站了起來。

“既是獵人，那必定時常在山上行走，山上獵物可多？其他山貨，野菜野果可有？”

裴晏琛應答，“山上獵物很多，大的在山頂沒人去過，野菜野果的到處都是。”

楚縣令嗯了一聲，心中有了想法。

秦村正見縣太爺不再說話，于是大着膽子問道，“大人，草民聽聞冬天在山上打倒大家夥送到縣衙去，獎勵一百兩銀子，不知道這是真的不？”

被打亂思緒的楚縣令倒是沒惱，依舊耐心地解釋，“是如此，不過是你們交給縣衙兩頭大獵物才能得到這一百兩銀子，這是上面的規定，我也是按規矩辦，不過你們交完這兩頭大家夥，剩下再獵到，就可以與商戶買賣，若是不交給縣衙兩頭，直接與商戶交易，那就得打板子了。”

秦村正抖了抖，“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随後楚縣令又同屋內幾人唠了句家常便叫大家都散了。

……

溫念姝再一次見到縣令實在第二日下晌，看到突如其來出現在自家院子裏的楚縣令，剛午覺醒來的溫念姝腦袋還有點蒙，但也只拿一小會，回過神來就穿了得體的衣裳出去迎接了。

楚縣令沒什麽架子，臉上始終挂着笑容，進屋後直接在上首位置坐下，溫念姝也趕緊去廚房倒了杯溫水。

楚縣令一飲而盡，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你家這院牆倒是比旁人家的高出不少來。”

“嗯，家裏人膽子小，聽聞之前的預言心中害怕，草民就将院牆壘高了。”

“不錯，防患于未然，有這想法很不錯！”

他原本是去地裏視察麥子的，但聽村正說裴家只種了一畝地，雖然知道裴家是獵戶，有營生不愁糧食，但若有朝一日天災到了，這獵物怕是跑得比人都快，心裏還是放不下，便過來瞧瞧。

眼下聽他這麽說，心中放心了不少，其他多餘的話也不必多說，這世道聰明人多的是。

縣令又在村子裏待了兩日便離開了，離開當日秦村正又帶着全村的人去村口送，這會兒可算是給縣太爺磕上頭了。

人走後村子裏的日子也恢複了平靜，溫念姝趁着這天好又去地裏轉了一圈，大雪已經将麥子都蓋住了，呂嫂子事先告訴她，冬日裏大雪也能起到保溫的作用，有利于麥子的生長，她也因此安下心來，這次也只是轉了圈就回家了。

……

悠閑日子轉眼就到了臘八，臘八在古代也算是個重要節日，也是個時間節點，過了臘八就是年，大家一過臘八就要搭伴到鎮上置辦過年的年貨。

臘八一早溫念姝就起來開始煮粥，她空間裏什麽食材豐富，可選擇的餘地就多了，她索性站在鍋邊一樣樣往外拿；

黑米，小米，黑豆，紅豆一樣來一些，糯米，大米，綠豆，芸豆再一樣抓一點，這就湊夠了八種，但她還有些不滿足，怕煮出來不好看，又抓了把紅棗出來這才心滿意足地去洗了，最後全都倒進鍋裏，慢慢熬煮。

料放得足，出鍋時香味撲鼻，溫念姝盛了兩碗放糖的他們兩個人吃，又盛了一碗正常的少一點的給狼崽，也讓他沾沾味。

狼崽現在也已經長牙了，天不怕地不怕整日在家裏撒歡，正是餓得最快的時候，奶還在繼續喝着，不過溫念姝打算過年就給停了，畢竟是狼，而且還是要培養成狼王的，以後要多多培養它吃肉！

臘八一過，秦村正就又找上門了，自然是來找裴宴琛的，兩個人在堂屋坐着說話，屋子裏暖呼呼的，坐了沒一會秦村正臉就和燒起來一樣，溫念姝去廚房給兩人倒水回來正好瞧見了，順手将堂屋的門開了條縫隙，放了點冷空氣進來，屋子的空氣流通起來，人也覺得順當不少。

她做完這一切就進屋了，堂屋與卧房就一牆之隔，現在的建築算不得多隔音，再加上秦村正說話聲音響亮，哪怕在屋子裏坐着也能聽得差不多。

秦村正此行的目的還是與上山打獵有關，聽到這個，不是什麽新鮮事她就沒再多聽，而是拿出顏料忙自己的去了。

最近幾日下雪，整日窩在屋子裏她就又開始畫花樣子，趁着年前畫些喜慶的，到時候看看能不能賣個高價。

她最喜歡畫的還是花卉，再加上之前花卉并沒有賣上好價錢，算是越挫越勇，越賣不了高價，她越是要畫，眼下家裏有了真花，她畫畫的興趣也更濃烈。

由于畫得太過投入，秦村正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裴晏琛也一直沒來打擾，等她收筆時已經到晌午，

裴晏琛也适時敲門來叫她吃飯。

“好。”

從下雪後兩個人都是在溫念姝這屋的小炕上放個炕桌吃飯，溫念姝應了聲好便在屋子裏收拾小炕桌，等着裴晏琛端菜。

飯桌上，裴晏琛提前說了明日一早出門打獵的事，“這次是要打大獵物，估摸得在山上待個三五日的，你別擔心，在家時把家裏房門都關好，要是害怕就找呂嫂子做伴。”

溫念姝搖頭，“沒事，害怕了我就進空間，在空間睡覺更安全，你在山上要注意安全。”她說着眼底都是關心。

裴晏琛察覺到她的目光，安撫道，“沒事，這次上山的人多，人多力量大，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不會出事的。”

“嗯。”

因為要出門幾日，次日溫念姝便起了個早，趕在太陽東升前進了廚房，除了準備早飯也順便給他打幾張餅。

擀面做餅，她和面時又往裏面抓了一大把的糖，給做成糖餅。糖餅正好和早飯一起出鍋，糖餅還冒着熱氣，因為熱前用豬油先煎了一下，出鍋時還是金黃色。冒着熱氣的餅，面香混合着糖香，溫念姝忍不住上手捏了一小塊放到嘴裏，糖餅十分松軟，嚼上幾口滿是甜味，她吃了一口眯起眼睛，味道真好。

裴晏依在門框望着她，“做好了？”

“嗯嗯，特別好吃。”溫念姝說着又捏了一小塊遞到他嘴邊，“嘗嘗看。”

裴晏琛就着她手遞過來的餅，直接咬進嘴裏，只是咬的過程中，眼睛一直盯着她。

溫念姝絲毫沒被他灼熱的視線影響，一臉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一個勁地問，“怎麽樣？好吃嗎？”

裴晏琛腦子裏只有眼前的人，哪有心思管餅的味道，不過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還是點了頭，“好吃，味道很甜。”

溫念姝這下也心滿意足了，“許久不做了，沒想到手藝還沒退步，一會給你裝上帶着路上吃，咱們先吃飯。”

“好。”

兩個人端了飯菜進到溫念姝的屋子，坐在炕上吃飯，飯桌上溫念姝還在和他說，“吃食給你做了餅，但是餅涼了味道可能會差很多，我再給你裝兩條壓縮餅幹，再放兩個士力架和巧克力，體力不足的時候吃點；

衣服也給你準備了一套，身上的衣服染了血會吸引獵物，換新的能安全一點。”

這一頓飯下來溫念姝飯沒吃多少，但話是絮叨了不少，自己說着說着也覺得有點多，對方不是三歲小孩子，打獵知識比自己知道得多，她也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在一旁收拾桌子的裴晏琛見她不說了，直接拉過她的手，“嗯，我知道了，你別擔心，花房那裏的火我給加上了，睡前扔兩根木炭進去就成，花凍死了也沒事，往後我再給你淘換，家裏的土炕我也和呂嫂子說好了，她每日會來幫着看一眼，要是有什麽問題你白天就去找她，別把自己凍着了。”

這回輪到裴晏琛碎碎念了。

這算是兩個人第一次分別這麽久，各有各的擔憂，兩個人最後都沒再說話，只有交纏在一起的手向對方傳遞自己的溫度。

源源不斷的熱度沁入身體，直沖心髒去了，裴晏琛的心撲通跳個不停，他很想一把将人摟在懷裏，心裏想着他也就如此做了，稍微一用力，眼前人就朝自己撲了過來。

溫念姝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拉着直直往裴晏琛身上撞，她下意識伸出手擋了一下，手好巧不巧地按到了男人胸口的位置，有點軟，溫念姝又按了按，接着連按了好幾下，随即意識到了這是什麽，她騰的臉色迅速蹿紅，只是兩個人眼下距離太近，她的胳膊僵在那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裴晏琛抿嘴，生怕自己笑出聲把人吓跑了，等把笑意憋回去，他口吻輕柔地問，“抱一下？”

聲音在頭頂響起，溫念姝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暈乎乎的，臉上依舊帶着紅暈，她沒敢擡頭和這人對視，不過心裏又覺得抱一下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随即仰起臉，嘴唇微啓，“好啊。”

她說完就撲進了他的懷裏，抱住他的腰，一大一小兩具年輕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胸膛裏是兩顆劇烈跳動的心髒，屋內的溫度似乎也因為這個擁抱升高了許多。

而這個暧昧的氣氛只維持了幾秒就被一陣粗犷的聲音打斷。

“裴大，裴大在家不，收拾好沒。”

溫念姝聽到聲音眉毛一顫，松開環住男人腰身的手，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裴晏琛看着有些空的懷抱，一瞬間有點想打人，他磨了磨牙，再開口時語氣依舊溫和，“估摸是要上山的人來了，我出去瞧瞧。”

溫念姝并沒出聲，只點了點頭。

待他出了屋子，溫念姝這才一屁股坐在炕上，揉了揉還在散發熱氣的臉，不過是抱一下而已……

她緩和了一會，透着窗戶縫隙往外看，外頭來的都是溫念姝得喊叔叔的那一輩人，大家身上也都背着個包袱，看這架勢是馬上要出門了，溫念姝也沒工夫想其他的，去堂屋拿了裴晏琛平日裏大的水袋，往裏裝了滿滿一袋的熱水，又滴了兩滴靈泉水進去。

等裴晏琛再進屋時，溫念姝已經将水袋裝進包袱裏，順便把包袱拿到了堂屋的桌子上，等人走近了她直接将包袱遞了過去，“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來。”

“好，我會早點回來的。”